铂悦湾的区是一梯两户的设计, 因为两对门的格局构造一致，沈烬只开了其中一户。
开房门，秋随甚至还没走进去, 只是站在玄关处看了几眼，突然就觉得, 顾泽松的那套公寓，也不是挑不出缺点的——
面积太了，采光不太好，通风也不行，虽然都是五楼, 但是格局构造远远比不上铂悦湾, 更别提屋内的装修设计，铂悦湾直接将顾泽松的公寓甩开八百条街。
秋随暗暗叹了口气, 觉得见识过了铂悦湾的房子后, 她接下来如果想找一个合适的房子，可能会难上加难。
这大概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
秋随回头看了眼沈烬, 他斜靠着墙,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大理石地面倒映出他俊美的面容和修长的身形。
“我大概知道, ”秋随顿了下，“为什么你只收取水电费, 但是你的房子依然租不出去的原因了。”
沈烬似是诧异地挑了下眉：“你。”
秋随：“这里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
沈烬：“所以？”
秋随：“如果一个人住，晚上可能会有点害怕。”
沈烬轻嗤了声：“那你还挺胆的。”
秋随摇了摇头：“即使不胆的人住在这里, 也会很麻烦。”
沈烬看她，没吱声。
秋随认真解释：“扫起来真的会很累，可能还得请个保姆, 所以，即使你只收取水电费，保姆的清扫费也是笔不的数目。”
沈烬直直地盯着她看了几秒，拖着腔调：“你这个人，也挺娇气的。”
秋随：“......”
她就没见过比沈烬还心眼的人。
只是吐槽了一句沈烬娇气，他就记了这么久。
沈烬收回眼，又问道：“所以，你选择租顾泽松的公寓，就是因为扫起来更方便？”
秋随诚实回答：“没有，我不算租顾泽松的公寓。”
“不租？”沈烬话里带了几分玩味，意味深长地询问，“为什么不租顾泽松的公寓，你不是都加上他微信了吗？”
秋随一噎，答不上来。
不租顾泽松的公寓主要原因是简妍就住在楼下，但一来沈烬并不认识简妍，二来秋随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沈烬解释她和简妍不和的原因。
好在沈烬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他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你，我这房子还有什么问题？”
沈烬的这套房子虽带装修，但很多大型家具都没有添置，看上去就是一个冷冰冰的样板房。
秋随眨了下眼，很自然地代入了租客的身份：“太空荡荡了，看上去一点烟火气都没有，书桌都没有。客厅这儿，至少得加个液晶电视吧，对了，还可以放几盆绿植......”
到一半，秋随突然停了下来。
即使是租客，也无权对房东提出这些要求。
她刚刚那番话，似乎有些的太多了。
就好像，是她要住进来一样。
秋随抿了下唇，好脾气地主动开口缓和客厅此刻沉默的氛围：“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投影幕布、液晶电视、绿植什么的，房客如果需要，会自己添加的，这不属于房东的责任。”
沈烬似乎完全没有介意，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不用，你继续。”
秋随：“？”
沈烬居高临下地量她，语气闲散：“让我看看，你有多娇气。”
秋随：“......”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烬的态度，还是被‘娇气’这个词刺激到了。
秋随深吸了口气，点了下头，兀自一本正经地开口：“我这个人是挺娇气的，客厅得有液晶电视，卧室要有投影幕布，飘窗应该有好看的绿植，餐桌上的鲜花应该每日一换，一个月内不能重样。露台要设计成一个型的空中花园，哦，最好再放一个吊椅方便我睡觉。对了，这里房间挺多，我希望三个卧室能装修成三个不同的风格，这样一来，我可以根据当天的心情，选择去哪个卧室休息。”
沈烬：“......”
沉默两秒后，沈烬蓦地轻笑出声。
“喜欢做美梦也挺好的，我从来不做扰人清梦的事情，”沈烬慢悠悠地开口，“你继续做梦，我听着。”
秋随：“......”
她原本以为，自己胡扯到这份上，沈烬应该闭嘴了。
谁能想到，他没有。
而且，沈烬还有一种全力配合她演戏的态度。
秋随也是万万没料到，她和沈烬陷入了一种如此古怪的氛围中。
就好像两个人在不动声色的较量，看看最后是自己更能胡八道，还是沈烬更淡定从容地听她胡八道。
就很像，彼此都在互相挑衅一样。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秋随不算认输，索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继续胡扯：“我还有一个美梦是这套房子归我。”
沈烬抬了抬下巴：“也不是不行。”
秋随：“？”
沈烬淡淡道：“去十六楼收租，给你体验一下房子归你美梦成真的错觉。”
秋随：“......”
*
十六楼也是一梯两户的设计，不过只有一户房子租了出去。
沈烬插兜站在门外，模样闲散，神情莫测地瞧着秋随。
秋随指了指门铃：“你怎么还不进去收租？”
沈烬扯出个意兴阑珊的笑：“这不是把收租的机会留给你，让你美梦成真吗？”
秋随：“......”
她以为沈烬就是着玩玩。
行吧。
来都来了。
大过年的。
最重要的是，秋随一向都是处于交房租的立场，还从来没有体会过收房租的感受。
这就好像，翻身农奴把歌唱，乙方一朝变甲方，有一种不出的痛快感。
秋随这几天为了准备中俄政商交流的资料，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每天睡眠时间也不够，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劲。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从没做过的新奇事情，秋随难得有了几分兴趣。
虽然，收到的房租最后肯定还是得交给沈烬。
但是，秋随还是忍不住兴奋得搓了下手。
“收租的流程是什么？”秋随想了会，补充道，“我一向都是支付宝转账，不知道上门收租的流程。”
沈烬：“流程分为三步。”
秋随两眼放光：“你。”
沈烬：“敲门，拿钱，关门。”
秋随：“......”
开门的是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褐色睡袍，半眯着眼睛，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男人揉了揉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抱臂懒散站在门口的沈烬：“大哥！这个点老子在倒时差啊，你现在敲我房门和谋杀没区别啊！”
沈烬面不改色：“不是我敲的房门。”
秋随：“......”
这就是你让我来体验上门收租的原因吗？
秋随克制住自己回头瞪沈烬的冲动，眉头不自觉蹙起，隐隐约约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
而且，这人和沈烬似乎也不像是租客和房东的生疏关系，反而熟悉得很。
“谁他妈问你这个了，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男人一顿，像是猛然反应过来，“等等，那是谁敲的老子房门？”
他突然一顿，像是意识到还有人在，视线缓缓下移，目光落在秋随身上。
对上男人的视线，秋随灵光一闪，想起来了。
和沈烬在飞机上重逢，沈烬替她将背包放上行李架的时候，沈烬手里还握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恰巧，她听见了话筒里那道懒洋洋的声音。
面前这个男人，就是和沈烬电话的那个人——
果然是沈烬的熟人。
秋随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吵到你睡觉了。”
“没事没事，”男人笑得温和，摆了摆手，和方才对沈烬的态度截然不同，“忘了问了，你和沈烬是什么关系？”
秋随想了会，认真回答：“他的代驾。”
话音落下，秋随听见沈烬在背后发出了一声冷笑。
男人愣了下，像是根本没相信这个答案。
不过他也没追问，只是歪了下头，量了几眼秋随，啧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对了，你和沈烬来这做什么？”
秋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见过自己，还只是单纯的自来熟拉近距离。
她还没来及开口，沈烬倒是先替她回答了：“裴新则，废什么话？收租，交钱，完了就回去倒你的时差。”
秋随：......
就沈烬这个态度。
活该只收水电费房子也租不出去。
被叫做裴新则的男人似乎是真的困意难挡，他掩嘴了个哈欠：“不是我，我这常年出差在外的人，好不容易回趟国，借住几天你的房子，你也好意思和我要钱？”
沈烬面不改色地点了下头：“好意思，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何况你我也不是亲兄弟。”
裴新则骂骂咧咧拿出手机准备转账。
“等等，”沈烬淡淡出声阻止他，对着秋随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现金，给她。”
裴新则摁住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有些茫然地看了眼沈烬，下意识问：“为什么？
沈烬：“做慈善，献爱心，帮人美梦成真。”
秋随：“......”
裴新则：“......”
沉默片刻后，裴新则按了按眉心，眼睛也清明了几分，他低下头，又看了几眼秋随。
秋随发现，这回裴新则的量，似乎比上一次随意的量，认真了不少。
“你老实告诉我，”裴新则眯起眼睛，视线在她和沈烬中间来回扫视，露出了一个八卦兮兮的笑容，“你和沈烬到底是什么关系？”
秋随抿了下唇。
如果真要算起来，她和沈烬的关系可太多了。
前男女友，初恋，甲方客户和乙方翻译，追尾事故中的两个当事人，他的代驾，现在替他收租...
总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关系，秋随也不知道应该那一个关系比较合适。
秋随还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答案，就听见裴新则突然了一个响指，他的神情一下子激动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是真的见过你！也不对，准确来，是我见过你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