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戍疆他们的帐篷里最为热闹, 都是一群能人高手,聚在一块儿自是免不了切磋一番。但是大过节的,都不好动刀动枪, 便拼起了酒量。

    见到来人时, 喝得正起劲的众人连忙行礼:“见过长公主。”

    水轻玥抬了抬手, 示意大家坐下:“出门在外,不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巡视了一圈, 而后举起酒杯,略带歉意地笑道:“今儿是仲秋佳节, 众位将士本可以在家陪着父母亲人,但为了我们大辰, 却在此时远赴这苦寒之地,我水轻玥在此,谢过大家。”

    齐戍疆连忙举起酒杯:“为了大辰,我等义不容辞。”

    其余将士也高声道:“为了大辰,义不容辞。”

    一杯饮尽后,跟在身后的周子夜, 再次将水轻玥手中的酒杯到满。

    水轻玥又举起了杯酒:“这第二杯酒, 祝愿我大辰边疆永固!”

    众将士举着酒杯齐呼:“大辰必安!”

    到了第三杯酒时,水轻玥的神色少了几分庄重, 多了几丝随和:“这第三杯酒,代表的不是大辰长公主,而仅仅是我水轻玥。众位将士都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好儿郎,日后若是还要上战场, 我希望诸位能多爱惜自己, 身后还有人等着你们。”

    闻言, 帐内的众人神色复杂, 最终沉声道:“多谢长公主,我等定不负所望。”

    酒过三巡,帐内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更有不少胆子大的武将,开始灌起了水轻玥的酒,水轻玥也来者不拒,都笑眯眯地喝了下去。

    从帐篷里出来后,水轻玥只觉脑袋晕乎乎的,笑嘻嘻道:“这酒倒是比我平日喝的果酒烈不少,有些上头了。”

    扶着水轻玥的周子夜便放慢了脚步,轻声道:“等会儿喝碗醒酒茶。”

    “不用,晕乎乎的好睡觉,”水轻玥手一挥,“我今天很高兴。”

    走了几步后,她突然转过身来,两只手揽着周子夜的颈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傻笑道:“我很高兴,我们大辰有如此多的好儿女,我也很高兴,身边有你。”

    周子夜浑身僵硬,只得伸出手揽着水轻玥的后背,防止她跌了下去。

    半搂半抱的往前走了几步,水轻玥又伸出手想去抓树上的积雪,含糊不清地道:“好多雪哦,我们堆个雪人好不好?”

    “不行。”周子夜连忙将她的手拉了回来拢在怀里。

    “堆一个嘛,堆一个嘛。”醉糊涂了的水轻玥不甘心的扭来扭去,双手在周子夜胸前胡乱推摸着。

    熟悉的香味混着酒气从鼻尖钻入,怀中之人柔若无骨般贴着他的身子蹭来蹭去,不安分的手在他胸口胡乱挠抓,每一下仿佛都挠在了心尖,瘙痒难耐。不可明述的欲.望,如火般烧向四肢百骸,周子夜只觉他的理智快被烧断。

    “别动!”周子夜紧紧按住怀中之人,后背抵在冰冷的树干上,努力平息身上的火热,声音低哑的不成样子,“别动,乖。”

    片刻后,怀中之人渐渐安静了下来,周子夜低头看去,只见水轻玥已靠在他胸口沉沉睡去,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水润光泽的嘴半张着,一副任人采摘的样子。身上的火热又有复燃的趋势,周子夜连忙狼狈地移开双眼,目不斜视的将人送入了不远处的帐篷。

    第二日,水轻玥刚睁开眼,便觉手边毛茸茸的,她侧头一看,恰好对上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睛。

    “哟,棉花,你醒了?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本公主了,本公主保证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怎的,那雪狐拿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水轻玥的手心。

    越往北走,距离雪城越近,天气便越来越差。

    一日,天阴沉沉的,无风也无雪,但是冷得紧。

    “长公主,稍后恐怕有暴雪,不宜赶路,末将建议找个地方先避一避。”齐戍疆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水轻玥刚撩开车帘,便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只见头顶黑云密布,虽然还是白日,光线却很是暗淡。

    见此天气,她便点头道:“就依齐将军。”

    闻言,齐戍疆便安排人去四周找找,看有没有能躲避风雪的地方,片刻后,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发现了几间破旧的屋舍。

    待众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座无人的道观,共有五间茅舍外加一座院子,院子的一角已经坍塌,但好在几间茅舍还能遮风挡雪。

    刚将马匹和马车赶进最大的两间屋子,外头便开始飘起了雪花。

    紫苏查看了一下马车里的栗炭,到:“不知要在这儿耽搁多久,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得趁这雪还不大,去寻一些柴火回来。”

    齐戍疆拦住了要往外走的紫苏,笑道:“这种事儿哪能让你一个姑娘去做,我们去就行,你在这儿照顾长公主。”

    为了能在雪下大之前寻到足够的柴火,除了水轻玥,齐照安,李大娘和紫苏外,其余人便都顶着风雪出了门。

    在鹅毛般的大雪快要挡住视线时,众人才回来,紫苏和李大娘连忙将烧好的热水,一人倒了一大碗。

    “这天可真他娘的冷。”齐戍疆将披风上的雪抖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喝着热水,“还好老子内劲还行,徐大人你怎么样了?”

    一进门便蹲在火盆旁的徐翰章,哆嗦着嘴道:“还顶得住。”

    鲁木心心痛的将热水递到他嘴边,心地喂他喝了两大碗,又顺手给他把了把脉。

    “徐大人,下次遇到这种事儿,你这文弱书生就别往前冲了,交给我们武将就行。”蹲在一旁的画影笑道。

    “怎么,看不起我们书生啊?”徐翰章瞪了画影一眼,“除了提刀砍人,我们书生哪一样比你们差?”

    “不差,不差,我可最敬佩读书人的,”画影连忙举手做投降状,“我只是担心徐大人的身体。”

    “这还差不多。”

    另一边,水轻玥正拿着一方帕子,弯着腰,十分生疏地擦拭着周子夜头发上的水渍。

    盘腿坐在火堆旁的周子夜,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长公主,我自己来。”

    “别动,马上就好了。”

    见发梢已经快干了,水轻玥才放下帕子,坐在一旁的毛垫上,看着周子夜问道:“可还好?”

    “无事。”周子夜轻声道。

    水轻玥有些不放心的拿手背碰了碰他脸颊,只觉触手一片冰凉,便皱着眉头将手炉塞到周子夜怀里:“抱着。”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里面可有人?我们是过路的行人,外面风雪太大了,可否让我们进去避一避?”

    鲁木心等几位不会功夫的,连忙聚到了水轻玥周围,而其他武将则暗中将手搭在了武器上,神情戒备地挡在前面。

    齐戍疆朝屋内众人点点头,而后一把拉开木门。

    只见门外站着五人,三男两女,看着像是一家人。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眉毛上都结了一层雪霜,嘴唇更是毫无血色,显然都被冻得不轻。

    为首一莫约五十来岁的男子,缩着脖子,僵硬地做了个揖:“在下钱潜,身后的是拙荆,大儿子、儿媳及儿子,路过此处,不知可否进来避避风雪。”

    齐戍疆快速的将五人量了一番,见都是普通百姓,手脚上并无功夫,便侧身将人让了进来:“快进来,我们也是路过的,在此处歇歇脚。”

    钱潜进屋一看,只见两间连通的房间内,架着两堆火,周围或坐或站的约有二十多人。

    他当即脚步一顿,警惕地盯着屋内的人,有些惧怕地道:“你们这儿人也不少,要不我们还是在外面屋檐下……”

    “大叔,我们不是坏人,”紫苏自是猜到了钱潜等人在担心什么,连忙笑着解释了起来,“我们只是结伴去边关探亲的,不是什么恶人。”

    闻言,钱潜才有所放松,而且这时他才看清屋内不光有几名女子,还有一个孩子,他便有些拘谨地笑道:“不好意思,实在是出门在外……”

    “我们都懂,”鲁木心在一侧角落里重新生了一堆火,“大叔,这天儿实在是太冷了,你们快过来暖暖。”

    “多谢姑娘。”钱潜连忙招呼身后四人在火堆边围坐下来。

    钱潜对屋内众人不放心,屋内的一行人更是对钱潜五人充满了戒心。

    钱潜五人所在的角落,与水轻玥的位置中间隔了一堆篝火,齐戍疆便带着大部分武将围坐在中间这堆火旁边,一旦钱潜等人有所异动,他们便能立即将人斩杀。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身上有了些热气,钱潜便站起身来,再次揖手道:“钱某多谢诸位,若不是遇到诸位,钱某一家老怕是要在外面受冻了。”

    “大叔客气了,出门在外,相互扶持是应该的。”徐翰章温声笑道,“你们也是去边关探亲?”

    “不是,不是,”钱潜忙摆手,“我们是从雪城出来的,准备回苍岩城。”

    徐翰章眼里闪过一丝怀疑,笑问道:“这雪下了也有几日了,你们怎么挑了这个时候出门?”

    钱潜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们本在雪城做些生意,只是眼看着边关战事将起,只得先避避。”

    本来不甚在意的水轻玥,猛地坐直了腰身:“边关有战事?”

    钱潜一进门便注意到了坐在最里面的女子,不光是那女子的容貌让人无法忽视,更重要的是,屋内其他人看向那女子时都分外敬重。

    他声音里不由也带了几分恭敬:“听今年北寒国的雪格外大,他们的日子有些难熬,而我们的雪城里,一早便囤积了大量的粮米衣药,他们便想来雪城掠夺我们的物资。”

    水轻玥神色冰冷:“雪城现在状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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