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从雪已经恢复自己的意识了?

    那要不要去看一看呢?慕凌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实话, 她对现在的温从雪可以基本伤是不在意的状态。不过想起他先前的那些话,她倒是也不介意去看看他“得偿所愿”的样子。

    况且,这不是还有别的乐趣吗?

    “要不要去瞧一瞧呢?”慕凌的语气有些刻意, 仿佛是在问谁。手指轻快地摸了摸颈上的项链, 果然指尖又传来一阵细的疼痛。

    诶, 这酸劲儿可真大。

    是了,这可是个和自己都能醋起来的家伙。

    慕凌的手从项链上被她的雪白的肌肤衬的殷红的宝石上, 慢慢滑到自己的唇,然后是耳垂, 再是后肩颈……

    凶狠见血的齿痕早已被灵力盖去,但那股又凶又酸的劲却还留在那里。不管是本尊还是分神, 即便眼下的性子再是不同,但这股醋劲倒是如出一辙。

    “……嗯……你应该清楚,就算他是本体,但他也不是我……”

    想起方才身下的人恶狠狠的咬着她的耳垂的话,慕凌便想笑。还不是同一人,吃醋的时候分明一模一样。

    “怎么样, 阿姐去看吗?”乐盈又问了一遍。

    “去, 当然要去。”慕凌一脸的玩味,“毕竟温家郎君不是, 他怀的孩子是我的吗?”

    “噌”的一声,这次就连乐盈都看清楚了,一道细的光从那项链中飞出,直接在慕凌的手腕上划出了一个口子。

    “阿姐, 这是?”乐盈伸手要去摘她的项链。

    慕凌用手挡了一下道:“别动, 妖精脾气大, 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这一下乐盈的脸色也变了, 她直直地盯着慕凌颈上的项链,好一会儿才垂了一下眼眸,笑道:“阿姐还真藏了妖了。”

    “是啊。”慕凌心神微动,项链中的缚仙锁便收紧了几分,而后她才从榻上站起身道,“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那位温郎君吧。”

    “好啊。”乐盈走过去从她手中捏起她的衣襟,替慕凌整理松垮的衣物,微微笑着,“阿姐,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到木府的时候,做了什么?”

    乐盈突然问道。

    这是看出她不是原来的木灵了?慕凌嘴角的弧度微微扩大。

    “那我的公主可还记得,你头一次见我的时候,送了我一个什么稀罕玩意儿?”

    乐盈闻言一怔,脑海中如电掣一般划过了一些什么,似乎答案就在眼前了,但一转眼却又像是被什么强压了下去。眼前便又只剩下了这张好看到过分,也散漫到过分的脸。

    “就算不是阿姐又如何,留住这脸也不错。”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引导着她,迅速催熟心里那点原本浅到不能再浅的欲念,让它几欲从心房中破土而出。

    “真是阴魂不散。”慕凌清懒的声音从耳边直沁入心田,一下便把这股蓄势汹汹的妄念化解了下去。

    乐盈有些怔然的抬头,就见慕凌已经悠悠然走到了门边,正转回头对她道:“走吧,我的公主,我可不认路,还要公主为我带路呢。”

    心海中丝丝缕缕的又生出一些念头,不似方才那样煽动人心,却又更加难以消除。

    乐盈忽然就笑了,掸了掸衣袖跟上,对那慵懒的人道了一句:“那阿姐……你跟着我。”

    -

    到了别院,慕凌让乐盈带着下人们都退了下去。

    关上门后,略显逼仄的屋内便有些暗,温从雪自己起身去点了灯,才走回圆桌前坐下,望着坐在对面的慕凌道:“你来了。”

    慕凌无所谓地笑了笑:“不是你想见我的吗?”

    “你是阿凌吧?”看着眼前熟悉但却似乎又更为随性的笑脸,温从雪开口问了一句,想要确定对方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意志。

    “温从雪?”慕凌看着他问了一句。慕凌原以为她见到的会是有温从雪记忆的泽霄帝君,但一听他话的语气,她便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就是温从雪本人了。

    竟然没有被泽霄的神识所融合,这倒是有点意思。

    而温从雪以为慕凌这样问他,是在确认他是温二郎还是他自己,便道:“我是。”

    “所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慕凌本来只是想来走走过场,刺激一下她的谢二哥哥,顺便来看个热闹的。

    终究神魂相融之后的温从雪,也只能是有温从雪记忆的泽霄帝君罢了,这热闹看起来自然也就缺了那么点意思。

    现在发现眼前的竟然是温从雪本人,慕凌这看热闹的心倒是快要比过她一开始让谢二醋一醋的想法了。

    毕竟这幻境之中不能修炼着实有些无聊,虽有汝白哥哥,但那和修炼是两种不同的乐趣,哪个也代替不了哪个。现在少了一件,她自然会觉得这日子有些闲。

    提起了一些兴趣归兴趣,她也没有忘了自己来的“初衷”。

    她故意朝着温从雪的方向靠了靠,语气也同时放柔了不少:“是在这里住不惯,还是睡不惯,还是……”

    项链中谢二的分神听她对眼前的男人柔情蜜语般话,眼看着她伸出那只无数次在他身上留下印记的手,靠近温从雪的脸庞,就在她的指尖马上就要触及男人的肌肤时,项链上就被封上了一层禁制,隔绝了他的视线和听力。

    慕凌……

    他的手指渐渐收紧,紧紧握住缠绕在他手边的锁链,直到鲜血从他的手掌流出,染红莹白的链条……

    慕凌收回手,窥视着分神在项链中的反应,见他红了眼,嘴角微微扬了扬,但看他把自己弄得满手是血,却还是苦恼的在缚仙锁上引了层治疗的灵力。

    把乖的逼到咬人,把凶的欺负到哭。

    这世上最有意思的两个,竟是她谢二哥哥一人。她感叹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绝妙的人?

    而温从雪却不知她心中所想,乍然听到她似关心的话语,回想起这些时日,作为温二郎的回忆,他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每天吃不下,闻到一点点油腥就恶心到想把整个胃都吐出来。随着身子日渐沉重,腿到脚上也是动不动便水肿难受的厉害,就连夜间也睡不安稳,总是要起夜……

    更可怕的是,为了让失了德行的他将来能教导好孩子,教养公公每日早中晚都要给他讲一个时辰关于男子德行的典籍。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审视和批判,只要稍稍有不符合男子所谓的贞洁礼驯,便会被一再的指出,矫正。

    哪怕他只是坐得随意一些,想缓解自己怀有身孕的不适,也会被指责有损夫德。

    而且这些人开口闭口便是为父之道,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他每日该吃什么,做什么都是要为了孩子好。就仿佛他根本就不是个完整的人,仅仅只是一个用来生育后代的工具罢了。

    想到这些,温从雪心里一阵烦躁,尤其是见到慕凌仿佛和以前一般关心他时,他心中的情绪便像是被什么鼓动了起来:“她们根本就没有将我当人看,她们不过是把我当成了生孩子的工具。”

    委屈,甚至像是在告状。

    慕凌被温从雪的声音拉回了神,听到他的话,笑了一下道:“是吗?那不是挺好的吗。你以前不也这样看待女人吗?”

    慕凌的话轻飘飘的,却一下便将他砸的浑身僵硬。

    “我……我从来没有这样看待过你……”

    温从雪还没来得及把话完,慕凌就直接将那日二人对峙时的回忆,用玄光镜甩在了他的脸上。

    “看来你记性不大好。”慕凌脸上淡淡的,但却难得的能看出一丝不耐烦来,“我懒得一句句给你重温你以前过的话,但我记得你过要把你和别人的孩子抱给我养。我虽然对这种事只觉得恶心,但既然你觉得这种事那么理所当然。这样吧,等你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便叫人送去给那个叫……怀欢的侍抚养吧。”

    温从雪一听,脸色迅速颓败。本能的就伸出手想要去护住自己的腹部,但却又在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腹部时,硬生生地将手收了回来。这种感觉实在复杂,即便他非常讨厌幻境中这个怀孕的身体,但一到这种时候,他却还是像是本能一般的想要先保护住……

    看到温从雪这样的反应,慕凌觉得好笑又无趣,突然觉得时间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从前她在长生宫百年千年都如转瞬,而她和他从相识到相恋,再到分开才不足十年,他就从记忆中的那个羸弱却依旧敢站出来保护比他弱的人的少年,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

    慕凌没兴致再待下去了,直接出了门,回自己的院子去。

    而温从雪却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他拼着一切将另外的半魂拉下凡世保住了这条命,又为了不让自己这个意志被主意识融去,始终不肯与另一半神魂完全融合,为的便是想再见她一面。

    可现在见到了,他又能做什么?

    不知是因为缺少睡眠还是因为心中不甘红了的眼中,划过一丝墨青的光。

    “没什么好难过的。”脑海中那个飘飘絮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要你……我可以将这个幻境变成现实,你留在幻境中,意识便不会被泽霄融合了。只要你帮我,我也能帮你。夺了她的权势,将她关起来,让她只有你能够依靠,天长日久,她会原谅你的……”

    “我的……”温从雪略显苍白的脸愣愣怔怔的,但曾经被她用剑刺穿的心尖却蓦然一痛,似乎又恢复了几分清明。

    -

    澹怀院书房内,慕凌将谢二的分神放在榻上,低着头用棉巾仔细地为他擦拭手掌的伤口,动作温柔的让他想起她对他那个尚活在幻境角色之中的本体。

    而且这只手刚刚还摸过温从雪。

    想起这个,他突然甩开了她的手,捏紧了手掌,阴鸷浓艳的眉眼中蓦然生出一丝戾气。

    “是我的错。”对于他的行为,慕凌并没有生气,只是耐心的又将他的手拉了回来,垂着眼眸看着他掌心的伤痕轻声道,“我这人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平日里因为修炼耗了大多精力倒还好些,像现在这样待在幻境里什么也做不了,便就管不住自己了。”

    她低着头,垂下的睫毛挡住了她略显浅淡的眼眸,披着窗屉中照进来的光,温柔的像是要融进光里。

    满心燥郁的杀意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他阴着脸,静默的看着她轻柔的为自己擦去伤口的积血,然后用灵力慢慢抚平他的伤口。

    “谢汝白。”她忽然叫了他的名字,压到了他的身上,将他抱了个满怀,“欲望对于一般的仙神而言是毒蛇猛兽,但对于我而言却很重要,只是我也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不如去当个魔,可那样我的承诺……”

    慕凌的声音突然就停了,谢汝白低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双手难得的只是安分的抱着他什么也没做。

    “仙神……魔?”他似乎听懂了什么,似乎又不懂她究竟在什么。但他却是头一次在她身上感到了一种类似伤感的情绪。

    是因为那个温从雪吗?他的弟弟谢羽深以前总是在他面前念叨着她的事,故而他也知道一些她和温从雪的事。即便没有亲眼见过,但仅凭生死咒这三个字便足以叫他心里生出刺来。

    当初谢羽深为了给他这个青梅解生死咒,天天缠着他要看谢家的禁术,他没有办法便只好告诉自己的傻弟弟,海外三洲岛岛主手中有一法戒,可以抑制生死咒之力。

    他记得他那个傻弟弟确实是叫人去寻了来了。

    不过一个法戒也只能压制生死咒的力量罢了,他的脑海中瞬间闪现过无数曾经研习过的禁咒。想到生死咒是南疆一个修仙世家苗家被灭后传出来的禁术,便想到了苗家剩下的支脉在哪里,甚至想要了要如何逼问他们交出解法……

    “别想这么可怕的事。”慕凌闭着眼突然道,“我的生死咒早就解了,而且我也不是因为温从雪难过。”

    慕凌依旧埋着头,只是将自己的指伸到了谢汝白的眼前。

    谢汝白才想起来,慕凌曾在床丨笫之间过,如果她想,她可以通过束缚在自己身上的缚仙锁感知到自己所想的。

    原来这话是真的,想到自己被她束缚着那样时心底泄露的……谢汝白眸光一冷,放出一道阴阴杀意的剑气,直刺慕凌的面门而去。

    慕凌转身避开,剑气划过她的脸颊,割下一绺青丝,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哎。”慕凌摸了一下脸颊上的伤口,捡起落地的青丝,走到谢汝白的面前,捞起他的一缕头发,将断发与其相结。然后用十指扣住他的十指,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压在他身上,继续闭上了双眼:“别闹,让我休息一会儿。”

    慕凌的声音很轻,谢汝白抿了一下唇。这人……明明用缚仙锁限制了他的行动和灵力,还让他别闹……

    不过他还是“听话”的放弃了再杀她一剑的想法,沉默地看着黏在自己身上的人,和胸前相缠的青丝。

    “这样就对了,等我休息好了,还得去哄另一个呢。”慕凌忽然补充了一句,猛一抬头,便对上了谢汝白的那双森然若出鞘寒兵,杀气腾腾的美人目。

    “哈哈哈哈。”慕凌忽然笑起来,因为一时被不纯的欲念沾染的郁气顿时一扫而空。

    到了夜间,慕凌果然如她的哄人去了,只不过没走正路,避开了人自己摸进了连玥院的房里。直接往床上一钻,抱住了分明没有睡着的人,贴着他的背轻声问道:“想我了没有?”

    作者有话:

    分神一定程度上会被本体影响,所以谢二的分神比清醒的谢二好攻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