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时不刻都在监视着我的感觉怎么样?”慕凌眯着眼, 嘴角如常勾着一抹微笑的弧度。

    想上他,这句话她只在天脊山顶时和玑玉起过。

    “怎么,不高兴了?”弥长卿就是想是个宠溺不懂事的妹妹的兄长, 点了一下慕凌巧的鼻尖道, “我的阿凌要和别人一起谋划怎么弄死我, 还不许我做些防备吗?真是不讲道理。”

    慕凌笑道:“讲道理这事,本来就不是我擅长的。那么现在呢?”

    她抬起手, 将鲜红的缎带拉得绷紧,环住眼前人的脖颈问道:“你算怎么做?一辈子把你晋升神位失败的, 可怜阿凌,关在这里?”

    “哈哈哈哈。”弥长卿不禁笑起, 眼中却投来一丝欣羡的目光。

    “我真是太喜欢你了。”他情不自禁地道。在他的记忆中他似乎从未这样肆意的活过。

    他就像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女人,想要的时候放不开手去争,不想要的时候又犹犹豫豫地不敢推开,想要付诸情感怕得不到相同的回应,可又不愿意断了联系怕自己失去一个选择……

    即便是在他拥有了真实的情感,知道这样的感情有多无味后, 依然会有弃之可惜的隐忧。即便拥有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 却依旧无法肆意地活着。

    所以他羡慕她,甚至羡慕到有一些仰慕……

    “你爱我吧。”弥长卿望着慕凌的眼睛, 动情地道。

    慕凌勾唇笑着,轻柔地道:“你忘记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可以给你‘爱’。”弥长卿道,“你我一体同源, 我将我的情元分给你一半。”

    这世间万物之情皆由体内情丝而起, 弥长卿用毁了一个世界的代价换来的情元, 便相当于是这世间生灵的情丝。

    “所以这就是你能给幼雪的东西?”慕凌微忖了片刻, 忽而一笑道,“看来我的这位好仙官还真是……”

    有了情元便有了真正的感情,幼雪希望她能真正的懂得情为何物。可就算她懂了又如何?她还能爱他不成?

    况且……

    “这情元本是你的,分我一半,我体内的情元不由自主被你身体中的另一半吸引,我岂不是不爱你都不行了?”慕凌双目盈然,面上划过一丝苦恼的神色,“但是只守着一个人喜欢,会很无聊的吧。”

    “不会。”弥长卿伸手将她从靠榻上抱起,柔软的红绸轻飘飘的坠在她的身后,仿佛她是被红绫的海水中捞起的一般。

    他将她放在膝上,环着她的背,抓着她的指尖轻捏,身后的红绫像是软蛇缠在他的身上。他用哄孩子的语气轻声道:“情之所钟,总是想双宿双栖、厮守白头的,真心爱一个人,见之便心生欢喜,怎么会无聊?”

    “是吗?”慕凌看着自己被他捏着把玩的手指,问道,“那你曾经这样爱过一个人吗?否则你怎么知道这些话不是凡人编出来哄鬼的?”

    有没有曾经这样爱过一个人?弥长卿愣神了片刻,细细回想了一下早已模糊的回忆,是啊,他也没有那样爱过一个人。没有真正的感情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很“喜欢”那个人的,可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爱之后,他才发现,他不过是那个人弃之可惜的鸡肋。

    他有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几乎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所以她放不开他,但她心里却也放不下那个真心喜欢的竹马。之前他不懂,听到她“你又没有真正的感情”“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凭什么不让我去爱别人”的时候,心中还有愧疚。。

    可当他真的为了她去获得了真正的感情之后,他才知道她的感情有多廉价。尤其是当她和别人串谋想要杀掉他,实行所谓的救世计划,背叛他,他却丝毫没有感到心痛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原来他也不爱她。

    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从她的身上学会爱。

    “我会那样爱你的。”弥长卿抱着慕凌道。

    这种感觉实在奇怪,他不喜欢那个人廉价的喜欢,却偏偏为眼前这个根本就没有感情的人动心。而眼前这个人明明没有真实的情感,却偏偏让他感到了一种被浓郁的爱包围着的安定感。

    而他也渴望能拥有这种安定感,不择手段也想拥有。

    “是吗?”慕凌的语调不置可否,只是无所谓地笑笑,“那试试倒也无妨。”

    “现在还不行,这个身体太脆弱,取情元会弄坏这个身体的。”弥长卿将她放回到靠榻之上,温柔地道,“你再忍耐一下,等你爱我了,我就放开你。”

    “忍耐啊……”慕凌抬着手,捏着方才被他握着的手指,笑道,“可是我一忍耐,脾气就不好啊。”

    “是吗?”弥长卿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随着他的目光,慕凌身上的混元绫就开始不断的收紧,直到慕凌无法动弹位置,“那就要麻烦阿凌多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了,不然只会伤到自己。”

    “幼雪。”弥长卿叫了一声,幼雪的身影便重新出现在这玉室之中。

    “又要取我的心头血啊?真的很痛的。”慕凌看着弥长卿道。

    “那就忍一忍。”弥长卿折下腰抚摸过她的脸,然后没有丝毫迟疑地就用指尖在她的心口上划出一道口,用魔气从那口中引出几滴赤红的鲜血,慕凌白皙的额头上立刻就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弥长卿将血液装入一个透明的晶玉瓶中,交给了一旁的幼雪。

    不只是灵偶需要她的心头血,幼雪化身她的样子时,也需要用她的心头血掩盖他原本的气息,否则就算他模仿的再想,也不可能骗过清衍的眼睛。

    慕凌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站起了身,以猝不及防的速度,从幼雪的胸膛里掏出了他的心窍。

    待弥长卿反应过来,幼雪已经睁大双眼倒在了地上,而慕凌则拿着一颗石心在手中细细的观摩着。

    鲜血从的白皙的手腕沿着身后被崩成一条直线的长绫滑落,慕凌看着手中沾血的石心,从上面唯一的灵窍看进去,里面竟是一片晶莹剔透的雪青色的玉髓。

    那雪青的颜色,就像是他第一次见她时的那一片裙摆。

    “真美。”慕凌感叹着蹲下身,看着奄奄一息的幼雪道,“你的心好漂亮,送给我好不好?”

    幼雪看着慕凌的那双瞳色比一般人浅一些的眼睛,有些沉沦,这么久了,这是她第三次认真地看他。

    第一次在初见,第二次是为了清衍上神,而这一次她为他的心惊艳。

    抽紧的混元绫在慕凌的手足上掐出深深的血痕,幼雪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脚腕,道了一声:“好”。

    慕凌有些开心的笑了,手掌一手,那颗藏着他思慕数万年的身影的石心,便被慕凌化入了掌心之中。

    随着石心的消失,幼雪的身躯也开始石化,然后像是快速经历了岁月一般风化成了砂石。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感到满足了。她身边总是围绕着各色美人,每一个都叫他感到自惭形秽。所以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自己是一块美玉,如果自己是一颗宝石,是不是就能更美一些,是不是就能多留住一瞬她的目光。

    或许真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执念,他的心窍之中慢慢的真的便生出了玉髓一般的晶宝,只是沾染了她最初的影子,也透着那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雪青色。

    几乎拉紧成细线的红绫,嵌如慕凌的肌肤下,往后拉,生生扯开慕凌的血肉,剥出一段血淋淋的白骨。可慕凌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一脸愉悦地看着弥长卿,语气无辜地道:“我了吧,我不擅长忍耐,一忍脾气就不好。现在你的傀儡死了,你算用谁来假扮我呢?”

    原本还在生气想要给她一些教训的弥长卿,望着她的这个表情,心里的气一下就没了。他上前一步,抚摸了一下慕凌的脸庞,慕凌身上的红绸便瞬时又变成了飘然柔软的样子。

    “真是叫人头痛的性格。”弥长卿将她抱回榻上,手轻轻抚摸过她骨血分离的臂,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边替她疗伤一边道,“下次别这么任性了,虽然不会留疤,但是我会心疼的。”

    “心疼的话,就放开我啊。”慕凌睁着眼看他,蒙雾的桃花眼底清明一片。

    “现在还不行。”弥长卿展现出他稍有的耐心的一面,对慕凌道,“等阿凌学会了怎么爱我,我就放开你。想要自由的话,阿凌就要用心一些。阿凌,能做到吗?”

    慕凌眉眼一弯,面上露出一个和善至极的笑:“好啊。”

    温柔和静的眸光,让弥长卿为之一愣,他笑着去触摸她的眉眼,感叹道:“还真是一双能迷惑人心的眼睛。”

    明明没有感情,却这般温暖干净,让人明知是假象,也忍不住想要靠近。

    “不过你现在杀了幼雪,倒是叫我为难了。”弥长卿道,“只能让那个泽霄帝君把婚期提前了,不然还真找不到能一直假扮你的替代品。”

    要掩盖气息容易,只需要用慕凌的心头血便行了。可要能模仿她的神态,模仿到真假难辨的地步却很难。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慕凌懒懒散散地躺在榻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道,“真不能让我去爱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吧。再者,万一哪一天我心情不好,也杀了你,也要有个名字祭奠不是吗?”

    作者有话:

    不要担心女主,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能压在女主上面,还是猜猜弥哥哥的下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