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朕的江山又亡了[重生] > 第72章 前生憾事
    乐州朝堂已因沧州退战之事笼罩了数日的阴霾, 谢如琢拒绝与裴元恺谈判,直言若是裴元恺不想守沧州, 就由他们朝廷自己派兵去守,总不至于让沧州真的落入北狄人手里。

    但孙秉德以及他身后许许多多的文官却不这般想,其实从一开始谢如琢想动裴元恺时,他们就是存着别样的心思。

    皇帝想拔除的势力不就是他们应该拉拢的人?

    在他们心里,各方势力没有善恶忠奸之分,每一件事都用利益度量好了分寸, 奸臣能是盟友,忠臣也能是敌人。

    因而谢如琢清楚,他们这次是想借这事与裴元恺搭上线,如果可以的话,由他们前去谈判,日后裴元恺不管怎么都不会是他们的敌人, 也许很有可能还会与他们互利互惠。

    上次卫所改制之事孙秉德就有这样的谋划, 但被他和杜若搅黄了, 文官们现在最缺的还是军方势力,他们太需要了,会抓住一切可乘之机收拢属于他们自己的军方势力。

    沧州裴家确实是个很让人眼红的香饽饽, 要不是大多数人没那个胆子, 谁敢自己没想过吞了裴家这块大饼,甚至谢如琢也是这么想的。

    皇帝已经有了三大营和宛阳宋家,吴显荣和齐峻茂又已是井水不犯河水, 文官们能下手的军方势力已经不多, 而裴元恺显然是最合适的选择。

    但正因如此,谢如琢更不会让孙秉德得逞,若裴元恺与文官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要动他就难于登天,文官们会不遗余力地保下他,而他也会给文官提供背后的支持,到时局势就太过不可控了。

    谢如琢这般思虑了半个多时辰,回过神来时已是日影渐西斜,他的心口不知为何有点发闷,皱着眉撂下看完的奏本,抬头看见何满急匆匆走进来,心跳仿佛因某种奇异的下坠感而停了一瞬,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霍然站起身,问道:“伴伴,沈辞在哪里?”

    “陛下,沈辞突然回南谷了。”何满正是为此事而来,“谁问他都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岳亭川找到奴婢的时候,沈辞早就出城了,现在恐怕追都追不上了。”

    “是我疏忽了。”谢如琢这两天被这些杂乱的事塞了满脑袋,其他事无暇顾及,一不留神竟忘了最重要的事,“让他去吧,希望他没去晚。”

    此时沿着乐州往南谷的近道快马加鞭的沈辞也什么都顾不得了,在裴元恺退战时,他就写了信回南谷,但这些天了也没收到回信,等了几日,裴元恺那边依然没有迎战的意思,他就知道前世那件事终究还是要来了,他再也等不下去,在三大营翻身上了马就冲出了城。

    他现在和谢如琢想的一样,希望他没去晚。

    到南谷时早已入夜,他向城门的守卫亮了京城三大营的腰牌,他们以为是京城有什么要事,放他进去了,他骑着马到了师父家门口,看到没有灯火,心就沉了下来,颤抖着手开落锁的大门,唤了声师父师娘,果然没有人应。

    他翻检了一下屋中的物件,和他想的没有出入,懊恼地一拳砸在了墙上,指骨砸出了青红,他咬了咬牙,没有再停留,冲出门重新翻身上马,一刻没停留,重新回乐州去。

    沈澈旧年是沧州军,在右腿没有受伤时,和叶莘湄在沧州住了十几年,在那里遇见了已经怀了他的母亲,后来母亲病逝,沈澈也在一场战役中右腿负伤,再也无法骑马,才带着他和叶莘湄来到南谷,过起深居简出的闲散日子。

    但沈澈和叶莘湄对沧州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毕竟在那里待了十几年,两人又是十分好相与的,沈澈在沧州有许多相熟的同袍,叶莘湄亦与邻里年岁差不多的夫人们玩得好,当年离开沧州时两人都还挺舍不得,在南谷时也总提起那些人。

    故而等沈辞在军中领职后,他们每年都会去沧州待上十几天,当年他们住过的老房子一直都还在,军户往往不会有什么变动,旁边住着的人也还是那一批,他们喜欢会会老朋友,沈辞自然不会不同意他们回去,他们能开心他也开心。

    只是这一次他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提醒师父师娘不要去沧州,前世沧州退战不是发生在这个时候,这一世很多事发生的时间早晚全变了,连带着与之相关的所有事都乱了。

    师父师娘每年去沧州的时间都不固定,师娘在一段时间里身体比较好,他又不回家,他们也就去了,因而他也算不准他们到底会在什么去沧州。

    在得知沧州退战时,他的眼皮就跳个不停,这一世许多事会变,有些事却又像在冥冥之中依旧走向前世一模一样的轨迹,无数个变数叠加在一起,又回到了原点。

    每次他写信回来,师父师娘都回得很快,这次却久久未回,他就有了预感,恐怕前世他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来去路上都没休息,连东西都没吃几口,午后回到乐州时,已是一天一夜没合过眼,眼下两团淡青,一身风尘仆仆,也顾不上回家换衣服,当即就入宫去见谢如琢。

    听闻沈辞去了南谷,谢如琢也是一夜未得安眠,近日本就事多烦心,吃不下睡不好的,整个人十分憔悴,见沈辞急匆匆跑来找自己,猜到了什么,站起来扑到沈辞怀里,拽着他问道:“叔叔和婶婶不在南谷?”

    沈辞点头,疲惫不堪的脸上满是后悔与自责,声音因许久不曾喝水而沙哑:“求陛下给臣兵马,允臣去救沧州。”

    若不是谢如琢紧紧拽着他的手,他大概会跪下,谢如琢使劲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放弃沧州任何一寸土地,叔叔和婶婶也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平时都是沈辞来安慰他,现在换了他来就脑子一团乱,“你、你先喝口水,你嗓子都哑了……”

    沈辞倒是很听话,端起谢如琢放凉的茶水一口喝完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又看向谢如琢,飞快道:“裴元恺已经准备退战弃城,沧州最北端的黎平县首当其冲,他这次就是要玩一把大的,不会管百姓的死活,只会把他的精锐嫡系军全部撤走,城中留下的都是战力一般的卫所军和因伤病残废赋闲在家的军士,根本无力对战。若朝廷也不去救,整个黎平县就会被北狄人屠城。陛下,我承认我有私心,我的师父师娘现在就在那里,我必须要去救他们,我不能……不能让裴元恺害死他们……”

    谢如琢抱住沈辞拍他的背,让他发颤的身体稍稍安定,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让你去救他们,我会让你去的。”

    “最好现在就让我去,我不能等。”沈辞咬着牙道,“沧州的军报送来京城最快要大半天,可能我们知道沧州危急时,那边已经撑了快一天了,再赶去驰援可能就……就来不及了……”

    “不会来不及的!”谢如琢看沈辞到“来不及”时眼睛都红了,心里也揪着疼,“我答应了,你马上去,你想带多少人都可以。”

    沈辞却还保有冷静,摇头道:“一万就够了,急行军不能太多,不然走得慢。”

    “好,听你的。”谢如琢立刻去写调兵的旨意,刷刷写完又担忧地抬头看他,“但你答应我,不要轻易涉险,也不要冲动行事,朝廷很快会派援军过去。”

    “嗯,记住了。”

    谢如琢松了口气,唤来御马监的掌印盖了印,交给沈辞,又捏了下沈辞的手,轻声道:“会没事的。”

    沈辞知道今天自己这副模样让谢如琢担心了,但他没办法做到不慌不忙,只能带着些歉意地与谢如琢额头相抵,手指抚了下他的眉眼。

    像是轻软的羽毛的眉眼上轻刮了一下,谢如琢眨眨眼,杂乱的思绪也跟着平复了许多,保证道:“你放心去吧,援军很快就到,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我保证。”

    “嗯,你的我都信。”沈辞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清璩也要照顾好自己。”

    沈辞完就握着那卷圣旨一阵风般走出了永宁宫,谢如琢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了踪影才收回视线。

    朝中不少人应当都猜到了裴元恺的意图,退战后朝廷拒绝谈判,他更是未往前线派一兵一卒,撤去沧州后方诸事不管,若朝廷真的不算与他坐下来好好谈谈,显然他就算弃城,让朝廷知道沧州若没有他,就是这样惨痛的结局。

    前世他们真的来不及了,朝廷派援军终究晚了一步,等沈辞赶去时,看到的就是满城血流成河,他的师父师娘什么话都没给他留下就死了。

    谢如琢知道沈辞因为这件事痛苦得要疯了,之后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裴元恺死,亲手将自己的亲生父亲送上死路。

    裴元恺从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却还害死了沈辞视如父母的亲人,他永远记得沈辞因气血逆行吐出了一大滩血,而后抱着他失声痛哭,那样强大的一个人也会有怎么劝慰都不能忍住悲恸的时候。

    因而谢如琢不会阻止沈辞去沧州,这一世的他也希望沈辞的师父师娘长命百岁,沈辞不要体会那样深重的痛苦,所有的遗憾都在重生后得以消弭。

    作者有话要:  弥补遗憾永远是我心中重生最大的魅力w也是写这篇文的初衷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