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末日丹符师 > 第6章 6
    “百重宴不负盛名,这也太好吃了吧。”程维新着嗝,坐在座位上用叉子挑着几块甜蜜的水果消食。

    他们已经知道桌上坐着百重宴的少东家,稍显克制地点了一桌菜。

    刘亿的肚子已经滚圆,仍是最后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蹄筋,大吃大嚼:“要是天天这样吃,我也是不腻的。”

    秦柯用筷子在菜盘里往外剔花椒,闻言慢慢道:“就算从今天起天天吃,换着花样吃,可能还吃不到腻的那一天。”

    这一句话,引得几人都看向他。

    刘亿犹豫着问出口:“你的意思是贺神家菜的花样多?”

    秦柯被注视得顿时有点汗颜:“害,别看我。”他把筷子放下,表情十分苦恼,终于准备破罐子破摔,“你们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吧?”

    他格外地注意贺景的神情:“可能确切的消息还没人发布出来,但是事情越来越严重,政府能不能控制得住,连……连我都有点担心了。”即使及时改了口,他差点的,肯定是他家里的某位高干。

    贺景半阖目,表面看上去在瞌睡,实则是在抓紧时间吐纳。可能是山水钟灵毓秀滋养生灵,这处湖滨的灵气要比别处浓郁得多。

    秦柯他们的谈话,贺景当然也听在耳里。

    “嗯,我家是住在军区大院里,肯定是要比你们安全一些的,所以……你们要格外保重。”秦柯看了眼时间,从椅子背后把背包拿起背上,“我爸派来接我的人应该快到了,我得走了。希望来年新学期,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再会。”

    他依次在几人的肩上拍了拍。

    刘亿差点泪目:“秦柯你个臭不要脸,平常不显山不露水,起肉麻的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啊。咱不是有宿舍群嘛,各回各家后保持联系哈。军区大院了不起啊,我在我家门口装个大铁门,家里囤上一年的粮,我不信了,能比你差啊。”

    程维新同样在秦柯肩上拍了一记,然后挠挠头:“那我也得让家里做点准备了,就按刘亿的,我觉得你的想法很靠谱啊。”

    刘亿笑骂:“滚犊子,剽窃创意!”

    贺景见他们完,又拿出一把符来给几人分了。

    秦柯立马满眼喜意:“谢贺神了。”

    贺景想了想,还是同几人叮嘱了一句:“这东西戴在身上不要离身。若有邪祟近体,符咒自燃,关键时刻能挡一挡。”他不指望别人都把他的话当做金口律令,“随便你们信不信。”

    秦柯忙答:“反正我信了!”

    刘亿程维新当然是连同之前的几张一起,珍重地收起来。

    四人在百重宴门口告别后,贺景转过身,看见一个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偏角一闪而过。

    他总觉得,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别人了。贺钟哲一下车,就一副吹胡子瞪眼状: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踏进百重宴,翅膀这么硬,就问你往哪儿飞吧。”

    这老头,一如既往地表里不如一,开口不留情。对于大半年没见的儿子,他的理念就是要施加震慑,没有震慑,就会招来叛逆。

    搁以往,贺景就是那种越震慑越叛逆的,如今却不会了。

    “从总店到这里起码两个时,爸,你吃了吗?”

    贺钟哲往大门走的方向没变,脚步未停,步子却因为一句简单的“吃了吗”,乱了。

    臭子,开始学会花言巧语了。

    下来迎接的分店经理当然极有眼色:“都备好了备好了,贺总和大少爷,马上可以入席。”

    等老爷子在饭桌上边吃边挑剔指摘了诸多后,才慢慢软和了话语:

    “你倒是比以前懂事了。这边的主厨还是差了点水平,乳鸽卤得没入味,鸭爪炖的火候也不恰当。等你到家了,我亲手来做,让你好好尝尝正宗的百重宴。”

    贺景已经吃过,这会儿陪着贺钟哲吃,只夹了几筷子。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好的,爸。”

    贺钟哲更加开心:“哎。你弟弟没你福气好,你时候,想吃什么我可是都给你做的。”言罢肃然,这里只有父子两人,他吐露出一点心声,“景,你得知道,你弟弟,和你梁阿姨,他们一个是庶子,一个是续弦,都是及不上你的。以后我的百重宴,也只会留给你一个人,你明白吗?”

    贺景当然有被这番话触动的感觉,为人子,谁不希望自己的父亲重视自己呢?长久以来,贺景最多的,是为自己的母亲不甘。

    但此时他心中又是荒谬又是哭笑不得:老爷子可真是没有辜负他的老顽固之名,续弦和庶子,也亏他想得出来。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父子二人吃过饭,贺景终于提出了他和贺父约见的一个目的:

    “爸,你有我妈在丰阳那套老房子的钥匙对吧,可以把它借我一下吗?”

    贺钟哲听此言,瞬时是又气又恨:“你什么意思,耍你老子玩呢。”分明了今年会回家过年,转头又要老家钥匙。

    贺景摸摸鼻子:“没有的事。我只是想回妈的老家一趟,拿点东西而已。”

    贺钟哲不信他:“那里几乎什么都不剩了,东西都已经搬到了你平常住的地方。你去拿什么,穷乡僻壤的。”自从贺父再娶后,贺景和他们住了没几年,就搬到贺母名下的一栋公寓里了,节假日也回那里。

    想要老房子的钥匙,当然是为了去蹲奇遇。这几天他心思都吊在那里,一刻没有拿到,心就一直悬着。

    贺景垂目,低沉的声音里都是怀念:“我想回妈的老家看看。还记得时候,村里的孩子在过年时都会聚在一起看皮影戏,妈剪的窗花最好看,贴在我们家的大窗户上,大家都很羡慕。”到后面,贺景是真的捡拾到了童年里很多被遗忘的东西,时候的年味,姥爷扎的纸风筝,还有皮实可亲的伙伴。

    贺钟哲也随着陷入一些回忆,他叹出一口气:“那会儿你才五六岁吧,一点儿矮,我在市里已经有了房子,店也初步运营起来了。你姥爷是个犟脾气,死活不愿意搬过来。他还在的时候,你每年寒假,都会回那里过年。”

    贺景点头,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主意,他望向还算健朗的老父亲:“爸,要不然,今年我们一块儿去丰阳过年。”

    这个念头竟然越想越觉得可靠,丰阳偏僻,人口少,粮食和农作物丰收,住房更是由厚如掌宽的岩石墙做成,在末日里,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避难场所。

    贺钟哲要不是看儿子这么帅这么像他,真是恨不得在他头上拍一记:“你当家里的产业是大风刮来的啊,让老子丢下这些东西去跟你胡来!?”

    贺景知道这事得磨:“那您先把钥匙给我。”村里仿古制的大铁门,真不好强开。

    贺钟哲当然不肯:“没门。”

    贺景肃容:“行吧。”

    他站起身,走出用餐区,招手唤来了一个经理。

    经理当然是召之即来。

    很快,贺景就从这个经理的口中得到了一个消息:百重宴的两名员工在昨日失踪。

    “爸,你信不信,明天,还会接着有人失踪?”

    贺钟哲当即表示不信,然后第二天,现实狠狠了他的脸。

    此时,离末日大爆发还有七天。

    父子俩在酒店一楼的自助餐厅相遇时,贺钟哲黑着脸:“刚刚接到的电话,上班时间又有员工无故旷工,这次好了,一旷旷四个,里面还有一个是服务经理。”他简直气炸,“这是都无视公司法纪了啊,特么都想丢饭碗。”

    贺景一边听他牢骚,一边在餐柜上选取自己喜欢的食物。百重宴员工每个月都有一笔不少的住房补贴,联系不到人,可能是遇到了袭击,也可能是在自己房子里化成了邪物。

    贺钟哲也拿了盘子来取东西,一伸手,就看到自己手腕上用红色线绳穿起的黄符三角。虽是儿子好心好意送给他的平安符,但是这卖相,却是实在不堪了一些。

    刚晃荡没两下,又来了个电话。

    贺钟哲听到后面已是面色如漆:“好啊好啊,一个个,尸位素餐,都不想干了!”

    贺景在旁边给他餐盘上添了块烤得香喷喷的牛眼肉,问道:“又有几个?”

    贺钟哲:“今天加起来,总共九个。”这个数字,他自己出来,都是不敢置信,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会?怎么可能会?里面还有十几年的老员工啊,是集体中邪了吗?”

    贺景语气赞同:“没错,是邪。”他点了点贺钟哲手腕上的辟邪符,“先吃早饭吧。”

    贺钟哲总算是发觉自家儿子好像有点不一样,但又好像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还是那么一副聪明相,只是好像有点捉摸不透了。

    早饭毕。

    “你是,有邪物?那些员工都变成邪物了?”贺钟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景,你也搞这套封建迷信?”

    贺景点头:“由不得我不信。”他用手指指指坐在自助餐厅一角的一个中年人,进来十几分钟了,只取了一块全麦面包在餐盘里,到现在都没吃,只垂着脑袋,整个人微微颤抖,“爸,那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贺钟哲的目光随之看过去,显然也觉得有点不对头。

    这家鑫火酒店是百家宴近十年的老合作方,也是靠着湖滨。因为品质一流,他每次视察完各地分店,一般都会选择就近在此住一晚。当然也知道,这家酒店所面向的消费人群。

    中年人头上那顶黑色的米线帽歪歪斜斜地扣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着急没穿好,大衣的一排纽扣上下错了不止一颗,连鞋子……贺钟哲视力不错:“鞋子都穿反了呀。”

    贺景:“还有别的,爸能看出来吗?”

    贺钟哲瞪他一眼:“这有什么好看的?”他做了个手势,点点太阳穴,“可能这里不太好使,没什么大惊怪的。”

    贺景摇摇头:“我觉得不是。”他紧盯着贺父的双眼,“爸,你相信吗,我们所在的世界现在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敌人正在看不见的角落对人类肆意侵食同化,这是一场全人类的灾难。”

    贺钟哲听得莫名其妙:“危言耸听……”而下一秒,却见刚才角落里的中年人突然有了动静。

    就像是国外丧尸片投影到现实生活中一样,整个过程发生得奇诡异常。

    那中年人一抬头就露出那张被阴影遮盖的脸,脸色泛青,双目苍白没有瞳仁,他好似做出了一个咧嘴的动作,分裂成四瓣的嘴唇分外狰狞。

    紧接着,从裂唇中迅速地伸出一条长逾半米的黑红粗舌,舌头恍若活物,在半空黏滑蠕动飞舞,直接卷住了路过他旁边的女服务员的脖子,拉近身前,一张口,露出数根尖细可怖的獠牙,在女服务员惊恐万分的脸颊上,啃刺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啊!”“什么东西!?”“快跑!”

    餐厅里发生的骚乱很快被发现,在看到地上如妖似魔的邪物的一瞬间,客人和服务生第一的反应就是逃跑。

    贺钟哲是目睹了全程的人,一身冷汗,瞳孔骤缩,眼见着怪物还趴在地上啃食那女服务员的血肉,女人的嘶声呼救和痛喊挣扎根本无人理会。一咬牙,站起来拉住贺景就随人流要往外冲。

    贺景却反抽出手:“等等。”

    贺钟哲急得要死:“等什么等?你他娘的命不要了?”危急关头,对着亲儿子,口吐芬芳。

    贺景却不睬他,眼神紧盯着那块血案现场,然后从自己手腕上取下所有法线,系在一起做成活套索。

    贺钟哲瞠目:“你干什么?”

    贺景:“爸你自己先出去,离远点。”罢一手掏符,一手借绕圈来蓄力甩开活套索,一步步向地上大吃大嚼的怪物靠近。

    邪物形成初期,智力低下,眼里只有嘴边的食物,通常还没有无差别广泛攻击传播的意识,对于正靠近它的活物,根本不放在眼里。

    贺钟哲嘶声:“你疯了!”

    贺景回应轻淡:“没疯,特别清醒。”

    话音未落那活套索就被灵巧而准确地抛向邪物,一个用力,套索收紧,恰好扣住青黑脖颈。效果可谓立竿见影,红色法线触肤即焦,深陷进皮肉如镰刀割稻麦。为求稳妥,贺景手下数符齐弹,在邪物脚下烧出刺目火光。

    邪物早因脖颈上的束缚与疼痛对地上的血肉松了口,苍白的眸子里闪出愤恨的光芒,转过头顺着力道就要生扑那前来找死的鲜活生命。然而它的脚底板不可避免的踩上了贺景的辟邪符,整个身体在痛苦中抽动痉挛,行动受阻。

    贺景手腕转动,把自己这头的法线再加绕一圈,加大拉动的力道,同时一张刹火符蓄势待发,以防不测。

    也就两三秒功夫,“扑通”一声,邪物头颅离体,因长舌沉重且外露,那头滚都没滚,以抛物线轨迹掉落在一张餐桌的桌腿边,红色的血液和青黑的粘液混合在一起,大滩迸溅,喷洒得满地狼籍。

    贺景适时地远离,也不免沾到一些在衣服上。

    贺钟哲靠在门口,大口喘气,差点一个嗝将跳动剧烈的心脏直接呕出口腔。

    眼见自家儿子一边将一张自燃起来的黄符扔到那头歪面烂,肚破肠流,却仿佛气息犹存的女服务生身上,一边闭目念了声“邪不可留”,贺钟哲终于意识到,什么叫作“特别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