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软刀 > 第31章 盛霈 不想让她看见他,不想让她听到他……
    南渚, 某废弃建筑内。

    “砰”的一声响。

    盛霈被光头男推进一个房间里,他轻嘶一声,看向被关上的门:“你这人, 都为了你上船了,不能轻点儿?”

    门口, 光头男低声道歉:“我对不住你。”

    盛霈揉了揉胳膊, 问:“能回去了?孩子呢?”

    光头男应:“下船接到她妈来的电话了, 平安回家去了。盛二, 等这事结束,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盛霈再没搭理他,转身扫了一圈这黑漆漆的房间。

    空旷、无障碍物,视线昏暗, 四周都是围墙,可仔细看, 一面墙似乎是玻璃做的, 隔壁似乎有什么东西。

    扫到最后一个角落。

    盛霈倏地顿住,那黑沉沉的一团,似乎是个人。

    他微蹙了下眉,悄无声息地朝房间的另一个对角挪去,才迈了一步,忽而听得一道熟悉的嗓音:“盛二?”

    盛霈微怔:“符哥?”

    符世熙静了一瞬, 笑起来:“你盛二也会上这种当,被人抓到这里?这可不像你,他们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他们?

    盛霈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词。

    符世熙微仰起头, 拍了拍身边的地板,温声解释:“坐会儿。我也是最近发现的,有船一直跟着我的船, 起先以为是巧合,后来遇见的次数多了,才发现不对劲。前阵子家里来电话,进偷了,船上也被人翻了,我猜测他们可能在找东西。”

    盛霈在符世熙身边坐下,问:“找什么东西?”

    符世熙无奈道:“不知道。昨晚刚回南渚,就被人带到这里来了,就把我往这里一丢,给点水给点吃的,没人和我话。”

    他心态好,调侃道:“你还是头一个。”

    盛霈一想就知道那些人在找什么。

    他微微侧头:“你这几个月找见‘更路薄’了?”

    符世熙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偶然间得了一本,算送到博物馆去。他们在找‘更路薄’?嘶,为本书把我弄这儿来。是什么人”

    “不知道。”盛霈懒懒地往墙上一靠,“我也有一本。”

    符世熙顿了顿,不解地问:“你也在找‘更路簿’?”

    盛霈“嗯”了声:“有点儿用处,偶尔看看还挺有意思的。是复刻本,借来瞧瞧,原本不在我这里。”

    符世熙在黑暗里看了眼盛霈,想起关于他的传言,叹了口气:“我你不好好渔,在海上闹腾什么。你为了什么?”

    “找人。”

    盛霈言简意赅。

    符世熙古怪道:“找人?”

    盛霈“嗯”了声,没多提,起身在这空荡荡的房间转了一圈:“底下一个口,顶上一个通风口,一个监控。啧,这还有个厕所,条件还真好。”

    背后的人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他带到南渚。

    只为了一本更路薄吗?

    盛霈的思绪一时间陷入了死胡同。

    符世熙坐着没动:“我找一晚上了,没出口,没人。要那册子给他们就是了,非得把人关起来,这行事作风,和强盗似的。”

    盛霈转了几圈,就地躺下了。

    他把眼一闭,懒声道:“我睡会儿,昨晚上在船上晃了半宿,没休息好。”

    完,他自顾自地睡了。

    符世熙:“......”

    这人有没有一点被绑架的自觉?

    盛霈这一觉睡了四个时,再醒来时,符世熙靠着角落睡着了。这房间内仍是漆黑一片,似乎故意消磨他们的耐心。

    他没睁眼,想着这件古怪的事。

    事情有点不对劲,若是要更路薄,为什么把他们绑来却不出现,把他们关在这里,更像是拖延时间。

    可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盛霈隐隐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东西。

    思绪游移间,屋内忽然有点了动静。

    口的方向发出点声响,饭菜的味道弥散开。

    盛霈倏地上前,趴下往口中看去,却只看到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转眼消失在口前,没有留下任何可用信息。

    他们太谨慎了。

    绝不只是为了一本更路薄而已。

    “吃饭了?”

    靠在墙角的男人被这动静惊醒。

    盛霈舒了一口气,随口应了,把推进来的饭盒往角落一放,两个人摸黑吃饭,时不时几句话。

    符世熙端着碗,温声:“昨晚和中午的饭菜都不错,要不是这房间没开灯,我还以为做客来了。”

    盛霈吃了几口菜,笑了一下,:“这厨子还是三沙人,他们可不够心。”

    符世熙动作一顿:“三沙人?我吃起来还挺和口味。盛二,你他们为什么把房间弄得这么黑?”

    “省电。”

    盛霈张口就来。

    符世熙轻笑一声:“原本我一个人还挺紧张的,你一来倒是感觉好点了。总感觉我们能从这里出去。”

    被关起来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轻松。

    吃完饭,两人还聊起海上的事儿来,一就是几个时,外面始终没有声响,屋内始终一片漆黑。

    符世熙平躺在地上,问:“盛二,你现在什么时间了?”

    盛霈:“晚上十点。”

    更准确地,是晚上十点二十七分。

    他手上空荡荡的,腕表早已被收走,但他脑内却像有一座时钟,滴滴答答,永不停止。即便是黑暗也无法动摇他的意志。

    盛霈没再出声。

    他安静地躺在一侧,暂时躲进了自己的世界。

    他在想山岚,想他的招儿是不是已经平安到了洛京,会不会也在想他,或许不会,她失踪了那么久,现在应该被家里人包围了,没有时间想他。

    盛霈微叹了口气。

    公主哪有良心。

    符世熙躺得好好的,身边的人忽然叹起气来,他来了点儿聊八卦的兴致:“盛二,想女人了?”

    盛霈轻啧一声:“别胡。”

    话虽这样,唇角却翘起来。

    符世熙:“从一开始从船上看见那个女人,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她。我你在海上那么多年,怎么就没个女人,原来喜欢这样的。”

    盛霈:“哪样的?”

    符世熙闭着眼,脑中浮现那双清冷如冰雪的眼睛,她看过来的时候,像南海起了风,浪潮即将翻涌。

    “看起来脾气不好。”

    符世熙委婉地。

    盛霈忍不住低笑一声,胸膛微微震动,半晌,他停了笑,:“她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

    符世熙:“...你认真的?”

    盛霈“嗯”了声:“我就没见她发过脾气,唯一一次……”

    唯一一次,是他们回到猫注的第一晚。

    那天晚上他们着话,公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脾气,忽然把他赶出了房门,连着第二天都没什么好脸色。

    盛霈现在都没想明白,那晚到底是怎么惹她生气了。

    后来没怎么哄,她自己又好了,变成原来的模样。

    符世熙:“唯一一次?”

    盛霈想到这儿,揉了揉眉心:“我惹她生气了。总我做什么,无聊的很,你,明年该三十了吧?家里人不催?”

    符世熙:“怎么不催,催我别干这行了,早点回去继承家业。我能继承什么家业?原本学得那些手艺也没法挣钱,还不如在这海上,至少快活,没人管。”

    盛霈:“我记得你学艺术的?学得什么?”

    符世熙轻声应:“美术。”

    盛霈闻言,微一挑眉:“学美术的跑来开船了?”

    符世熙:“也是机缘巧合,现在的日子也挺好。就是希望以后可别遇到这些意外了,到这个,你有办法出去吗?”

    盛霈:“暂时没有。”

    盛霈上船前,身上是带着追踪器的,后来上了船,浑身上下就连鞋底他们都没放过,全部给他搜罗走了,也不知道后来他们追上来没有。

    这帮人,是来了就给他刀。

    刀的影子都没见着,可见没什么信用。

    “睡了。”盛霈随口了句,“明儿再。”

    符世熙:“?”

    “又睡?”

    盛霈心可不是么,在岛上他没有一天能睡好,睁开眼闭上眼都是山岚,她的唇,她的发,她的体温,她的味道,日夜缠绕着他,能睡着就不是男人。

    “不睡你想干什么?”

    盛霈反问。

    符世熙叹了口气:“真是服了你,睡吧睡吧。”

    漆黑的屋内再一次陷入沉寂。

    只不过这样的沉寂只持续了三个时。

    凌三点,门忽然从外面被开。

    盛霈瞬间睁开了眼,身体紧绷了一瞬,他推了推边上的符世熙,低声喊:“符哥,醒一醒。”

    符世熙一惊:“怎么了……”

    话没完,门口进来两个蒙面男人,一声不吭地架起符世熙往外带,盛霈上前一步,手臂往符世熙身前一挡,问:“你们要什么?”

    符世熙咽了口口水,道:“我会配合你们,但你们要出需求。”

    来人用力架住符世熙,并不和盛霈交谈,盛霈臂收紧,眼看就要动手,忽然听得一声闷响,房间内忽然有了光。

    那层玻璃墙面亮起。

    对面的空房映入盛霈眼中。

    正正方方的房间,灯光映出惨白的墙面,房间正中央放着一把空椅,角落里拴着两条狼狗,一左一右,正吭哧吭哧喘着气。

    盛霈忽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一个女人被推进了房间。

    她蒙着双眼,微微踉跄了一下,侧耳听角落里的动静,而后被人带在位置上绑好,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对着盛霈的方向。

    原本该回洛京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盛霈瞳孔微缩,猛地转身攥住夹着符世熙的人,一拳挥过去,身体像一把弓紧绷起,他狠狠把人压在地上,咬着牙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另一人往外喊了一声,门口又涌进几个人企图制止盛霈。

    符世熙被趁乱带了出去,房间内成一团。

    盛怒的盛霈难以压制,加上房内一片漆黑,几个人连起来都不过他一个,直到房间内响起一道声音:“盛霈,松手。你们都出去。”

    平和的声线,用了变音。

    难辨性别和年龄。

    是昨晚和他通电话的人,也是那天在船上和赵行联系的人。

    盛霈倏地抬头,看向监视器的方向,定定地看了几秒,他侧头盯着玻璃,视线直直地穿过墙,看向山岚。

    她微微收紧了手。

    只一瞬,又松开。

    她过的,她怕狗。

    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山家的人?

    还是...风?

    盛霈松开拳,微微一挣,将身后的两个人甩开。

    他喘着气,用拇指撇去唇角的血渍,盯着山岚,问:“你们迟迟不要什么,原来是什么都不想要。”

    他是他们的筹码。

    是她回洛京的拦路石。

    房内安静了一阵。

    那人忽然笑了一下,:“果然是盛霈啊。”

    “别急,我们聊聊。”

    “我要和她话。”

    盛霈充耳不闻,只盯着对面的人。

    “可以。”对面的人显得很好话,笑道,“只有一句话的机会,你可要想好什么了,别让自己后悔。”

    盛霈双眼微微泛红。

    他有无数话想问她,想问她为什么不走,想问她怕不怕,想告诉她他就这里,但是话到了嘴边,他什么都不想。

    不想让她看见他,不想让她听到他。

    这样她就不会动摇。

    “聊什么?”

    盛霈嗓音干涩,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山岚身上。

    那人似乎有些诧异:“不了?啧,和聪明人话虽然省时省力,但也少了点趣味,那我就直了。”

    “沉船有眉目了吗?”

    盛霈:“只确定大概区域,近南沙一带,以月光礁为中心,暂时没发现沉船。你想找的那本‘更路薄’在南渚,放在我的银行保险柜里,路线和内容可以写给你,你若是不信,我找人送来。但我想,你应该用不到,沉船地点你比我知道的更多。”

    他“唔”了声:“比我想的少。盛霈,我很好奇,你家境优越,军校出身,履历丰富,怎么偏偏到这海上来了?”

    盛霈:“三年前,我战友陈山牺牲,临终遗愿是找到他弟弟陈山。陈山在三年前加入赵行的探险队,一共五人,得知沉船线索后出了海,于当年夏天失踪,我为了找他来到南海,找沉船也是为了找人。”

    对面问一句,盛霈便答一句。

    知无不言,直至对面没有问题可问。

    那人叹气:“你知道的,我不会做什么。这样有问必答的模样,可不是你的作风,我知道你在海上的称号。”

    盛霈注视着山岚。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挣扎,没有呼喊,只是和任何时候都一样,没人知道她在一片漆黑里看到了什么,或许是云,或许是海。

    此时此刻,他忽然冷静下来。

    她不是什么都不顾的性子,不会随便丢下一切就跟人到这里来,他可以相信他的招儿,就像她相信他一样。

    “有点无聊。”

    那人咕哝了一句,切断了和盛霈的联系。

    另一个房间内。

    “你都听到了。”那人语气里颇有些遗憾,“他没什么话和你,有点可惜,你有话想对他吗?”

    山岚的神经微微紧绷。

    身后那两条狼狗哈赤哈赤喘着气,时不时叫两声,每一声都让她心头发颤,她忍着那点不适,和他对话。

    “我答应过风,帮他找姐姐。”山岚轻声道,“我会做到的。”

    只一句话,那头忽然静了下来。

    山岚久久没有听到回声。

    楼上房间。

    男人侧头冷冷地看了眼身侧的少年,:“真把她当成你姐了?我是怎么和你的,给我出去。”

    风垂着头,不吭声,也不动。

    半晌,他低声喊:“哥...”

    “出去!”

    男人厉声呵斥。

    正僵持之际,门忽然被推开,来人急道:“哥,外面来人了,看起来像是特警,我们要立即离开!”

    男人微眯了眯眼:“哪里来的人?”

    他们明明确保所有尾巴都被甩掉了,那两人身上没有任何追踪器,警察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

    “哥,晚点再,我们先走!”

    男人低骂了一声,甩下通讯器就大步朝外走去,侧头看了眼风,:“还不跟上?等等,你腰上是什么?”

    风一愣:“二哥...不是,盛霈送我的腰包。”

    男人问:“上船前检查了吗?”

    风彻底怔住,喃喃道:“没有...”

    下一秒,腰包被扯下,“哗啦”一声响,包里的东西尽数倾倒而出,在一众杂乱的航海探测工具中,追踪器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

    他们的行踪是怎么透露的,不言而喻。

    “姐?”

    男人轻嗤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风呆呆地看着被踩碎的追踪器。

    心想,她知道了。

    门口的人反复催促,一声声令人神经紧绷,风最后看了一眼监视器,她和两条狗被关在房间里,她明明会害怕,却告诉他,她会帮他找到姐姐的。

    他红着眼睛,快步跟了上去。

    .

    五分钟后。

    关押山岚的房门猛地被撞开,她下意识侧头去听,还没听清脚步,来人忽而蹲下身,去解她手上的绳子,触到她手腕的指腹冰冷,微微颤抖。

    她忽而松弛下来,抿唇笑了一下。

    轻声喊他:“盛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