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太子的娇宠小女史 > 第49章 不许
    一只脚踏进四夷殿的大门,柳舟洲忍不住问带她来的人:“耶律王子叫我来,所为何事?”

    麻拉姑姑低着头,恭谨道:“姑娘待会就知道了。”

    柳舟洲讶异的抬起头,不禁量起眼前的这个西戎女子,自进宫后就没人这样叫她了,这一声“姑娘”给她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方才她回清韵院取了药,正要往惜录阁去,却见麻拉姑姑在院外等她,耶律王子有请。

    她是后宫女官,他是外邦使臣,本不应该私下相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麻拉姑姑恳切的眼睛,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下来。

    记忆里破碎的片段,抱着胡琴的西戎女子,她总觉得这个麻拉姑姑和她有道不清的渊源,她想知道这种熟悉感是什么,况且趁着此次西戎王子来京,她还要探祖父和西戎王室的往来。

    所以,她收起了手里的红花油,暂且把谢淮放到一边,来到了四夷殿。

    以当今皇帝俭省的性子的来看,这新建的四夷殿可谓奢华,朱楼雕栏,泉石林木样样精致,内里建构虽不是西戎风格,廊檐门楣处却有不少西域图腾,可谓用心至深。

    皇帝一心想和西戎结成友邦,极力要促成两国联姻,为西戎使臣大兴土木也就不足为奇了。

    柳舟洲正想着,却见走在前头的麻拉姑姑顿住脚步,转过身对她躬身福礼道:“到了。”

    她抬眼一看,她们竟已走到一座宽门大殿前,略一迟疑,她抬腿跨了进去。

    殿内布置和其他宫室略有不同,处处透露着原始的大气,想是迎合草原游牧民族的风格。

    转过一道原木色的槅扇,进了内殿,就看见耶律王子盘腿坐在宽大的茶床上,一手拿着兵书,一手端着鎏金碗喝奶茶。

    他抬眼看见柳舟洲走进来,忙放下手中的茶碗,伸手示意她坐在茶案的另一边。

    柳舟洲朝他福了福身子,侧身坐下,麻拉姑姑走到一边,坐在对面的锦凳上。

    “柳司籍请尝一尝我们草原的奶茶。”着耶律王子掂起茶案上的黄铜茶壶,给她倒了一碗奶茶。

    不知道是不是被殿内粗犷的氛围感染,柳舟洲也不扭捏,捧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奶茶,奶香四溢,丝滑爽口,“是咸口。”她轻道。

    耶律王子微笑着点头,“我们西戎人只喝咸奶茶,怎么样,喝的惯么?”

    柳舟洲又喝了一口,掏出帕巾轻拭嘴角,笑道:“别有一番滋味。”

    耶律王子朗笑出声,“本王就知道柳司籍会喝的惯,毕竟——”他声音顿住,看着柳舟洲的眼睛继续道:“你身上流着草原人的血液。”

    柳舟洲心下一惊,失声道:“你竟知道!”

    耶律王子目光闪烁,“本王不仅知道你的身世,还是你的族人。”

    族人!柳舟洲骇了一跳,她眼睛瞪得浑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殿下不要和我开玩笑。”

    耶律王子嘴角轻扯,邪魅一笑,把一个黑漆木匣推到柳舟洲面前,示意她开。

    她满面困惑,心翼翼开匣盖,只朝里面看了一眼,登时愣住,泪花大颗大颗的跌落下来。

    匣子里黑色的绒布上,静静躺着一只心形红宝石耳铛,和母亲的那只一模一样。

    母亲生前特别珍视这只耳铛,自搬到鹿庄后,父亲不知为何,疯了般烧掉家里和西戎沾边的所有物件,母亲拼死护住这只耳铛,平时都藏起来,只在夜深人静时,才拿出来,挂在耳上,戴着它入睡。

    这个耳铛上的红宝石奇大,银色座托上又刻着繁复的花纹,她不理解母亲,戴着它睡觉不硌得慌么,母亲却,“戴着它就能梦见想见的人。”

    母亲没有她想见谁,只是夜夜带着耳铛入睡。

    母亲心爱的东西都被父亲一把大火烧光,后来父亲虽又重新给她置办了很多,母亲却看都懒得看一眼。

    母亲去世后,她本想把这只耳铛留下,当做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可想到母亲孤零零长眠在乡下的义冢,她忍痛将那只耳铛戴在母亲的耳朵上入了棺木。

    她万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了另外一只,她颤巍巍抚摸中间的那颗红宝石,就像以前的每一个夜晚,她躺在母亲的旁边,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耳铛。

    不一会儿,泪水就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把耳铛放入匣中,扭头用衣袖遮住了脸。

    “姑娘啊。”一直坐在锦凳上的麻拉姑姑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柳舟洲,哽咽道:“姑娘还记不记得老奴了?”

    柳舟洲赶紧拭干泪水,扶起她,问道:“你是?”

    麻拉姑姑嘴唇颤抖,泪眼婆娑,她哽咽道:“姑娘不记得了?你时候,老奴与你和夫人住在祁山北麓的庄子里,后来我被柳大人赶走,回了西戎,这一别竟有十二年了。”

    柳舟洲不敢相信,惊喜道:“真的么,我记得时候有一个姑姑经常和母亲西戎语,那个人就是你?”

    麻拉姑姑拼命地点头,她伸手拿过匣子里的红宝石耳铛,“老奴当年离开的时候,夫人怕我一个人受苦,就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这一对耳铛给我,我知道这是老夫人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哪里肯收,最后推辞不过,我就拿走一只,全当留个念想。”

    柳舟洲问道:“这是祖母留给母亲的遗物?”

    “是的。”耶律王子接话道:“你的祖母是我的姑姑,也是西戎的罕纳公主,当年父王和姑姑还只是王室旁支,无权无势,先王把美貌的姑姑送给大兴的重臣陆云霆,让她在两国之间传递消息。”

    柳舟洲心下一动,没想到自己寻寻觅觅想知道答案的事,这么快就从耶律王子王子嘴中出,她赶紧问道:“我祖父祖母有没有给他通消息?”

    耶律摇摇头,“那是前朝的事,知道的人甚少,王室倒是保存着姑姑写回来的信,但姑姑去世后,父王伤心不已,命人把姑姑的遗物全部封存起来,任何人都动不得。”

    柳舟洲颓然坐下,原来证据在西戎王室,怎样才能拿到这些信件,证明祖父和祖母的清白呢,看起来还是得从耶律王子身上下手。

    按着辈分,自己还得叫耶律王子一声舅舅,可是这份血缘关系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惊喜,她自生活在大兴,父亲断绝了她和西戎的所以关系,这个外邦国家对她来,一直有着遥远的距离。

    不同的生活环境,又隔了几辈人,他们之间的血缘已被冲的太淡,她对耶律王子没有生出亲人般的亲近,倒是对麻拉姑姑有不完的话。

    两个人哭哭笑笑回忆时候的事,不知不觉天色竟暗了下来。

    柳舟洲看看外面,心想着怎么开口道别,麻拉姑姑看穿了她的心思,拿过黑漆木匣,塞到她的手中,温声道:“这是你母亲的东西,现在给你保管。”

    她给麻拉姑姑深鞠一躬,心翼翼的接过木匣,眼圈一红,几乎又要流下泪来。

    麻拉姑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姑娘不要伤心了,夫人在天上一定最想看到你的笑脸。”

    柳舟洲摸一把泪水,低着头不停摩挲手里的木匣子。

    这时耶律王子下了茶床,提议道:“本王记得麻拉姑姑过,当年离开院之前,在桃花树下埋了几坛好酒,不如明日我禀了皇帝,咱们一起去找找看。”

    麻拉姑姑才想起这茬,懊恼道:“看老奴这脑子,对对对,姑娘明日和我们一起,故地重游一番。”

    柳舟洲被他们的心动,自从搬到鹿庄,她还真没有回去过,若是能挖到母亲当年埋的好酒,也是美事一桩,她点点头,“好,我明日找秦尚宫告个假。”

    耶律王子兴致颇高,又对柳舟洲道:“上次御花园想送您回去,没送成,今日应该没人和本王抢,就让我送您吧。”

    柳舟洲点点头。

    *

    谢淮负手站在书阁的窗子前,面沉如水,柳舟洲去了四夷殿,他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在大兴皇宫,西戎王子能逼迫她跟了他去,定然是她自己想去。

    他心里恼怒,是什么重要的事让她不顾两人的约定和自己一身的红疹,跟别人走了。

    她,是不是根本不在乎他。

    他抬起胳膊看到身上已快消退的疹子,思绪飘到了那个夜晚,他嘴唇忍不住抿了抿,这诱惑太致命,他定要据为己有。

    猛然转过身,他疾步往楼下走,下令道:“摆驾清韵院。”

    东宫的步辇转个弯,就进了清韵院的宫巷,谢淮坐的高,远远的他就看到院子的大门,忽的他眸光一顿,仿佛结了冰霜。

    只见院门旁,柳舟洲一身绛紫色曲裾宫衣,颔首低头在和一旁的耶律王子声着什么,无论两人的神态,还是距离,都可以看出,她的这趟四夷殿之行,大大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谢淮眸色暗了暗。

    待辇车走近,站着话的两人终于看见了谢淮,柳舟洲忙转过身面向他,低头福身行礼。

    耶律王子脸色变冷,眸中闪过一丝不快,站着一动不动,仿佛要故意越矩。

    谢淮没心思管他,走下辇车,径直来到柳舟洲身边,板着脸道:“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你的红花油,柳司籍倒是好雅兴,听是去参观西戎使臣住的四夷殿了?”

    柳舟洲心情低落,不想猜谢淮话里有几个意思,她从袖中掏出红花油,递到他的面前道:“殿下恕罪,微臣耽搁了。”

    谢淮眉宇紧蹙,眼睛死死盯着她,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冷厉。

    福子见两人僵持住,想替主子接过红花油,可他站在后面深深恐惧于谢淮的压迫感,愣是抬不动脚,只好作罢。

    柳舟洲沉浸在思念母亲的情绪里,对谢淮的反应是有一点迟钝的,待她抬起头,撞上谢淮凛如霜雪的眸子,吓的身子一颤,愣在原地。

    耶律王子终于忍不住,一把将柳舟洲的胳膊拉回来,语气不悦道:“这红花油是西戎之物,本王带了很多,想必柳司籍身上就这一瓶,你且收好,如果太子殿下需要,我立刻让人送一笼箱到东宫。”

    谢淮眼光凌冽落到他拉着柳舟洲衣袖的地方,冷声道:“王子把这一笼箱好物送到东宫岂不浪费,还是送去瑾和宫,让贵妃娘娘给你在皇亲贵胄间宣传一番。”

    耶律脸色骤变,下颚线崩紧,柳舟洲仿佛听到他指骨捏碎的声音,她突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扯回衣袖,惶然看向谢淮。

    两个男人在她面前剑拔弩张,柳舟洲内心崩溃,她低声对耶律王子道:“你先回去吧。”

    耶律王子收敛气势,转过脸,看着她的眼睛道:“明天,我等你。”

    柳舟洲点点头,看他转身走开,才慢慢走到谢淮身边,把红花油递到他眼前,“这个给你。”

    少女仰着头,竭力表现的平静,但她皮肤莹白如玉,眼周的一圈浅红透过薄薄的皮肤显现出来,谢淮心里一揪,只当是自己吓着她了,人也慌乱起来,“我没有怪你,你...别多想。”

    柳舟洲本来心情沉重,一息之间见他从盛气凌人变得手足无措,“噗嗤”一声乐了,她低着头,双颊粉红,努力的憋着笑。

    谢淮心里一松,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快,把药瓶推回去,逗她道:“谢谢柳司籍的药,不过我现在不需要了。”

    柳舟洲赶紧抬起头,瞪大眼睛问,“为什么?”

    “因为疹子不治而愈了。”他着把脖子伸过来让她看,男人冷冽的气息瞬间把她盖住,她面皮一红,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那...微臣告退。”飞快的福了福身子,她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忽觉身后手腕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拽住,她转身,却见谢淮拉住了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被谢淮一把拉到胸前,他轻轻捏起她的下巴,不容置疑道:“不管明天他等你什么?都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