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太子的娇宠小女史 > 第50章 别气(小修结尾)
    凌,夜色灰蒙,离天明还早,柳舟洲已经走进了东宫。

    昨晚她答应谢淮不与耶律王子一道去挖母亲的桃花酒,她心中虽遗憾,却也不愿惹的谢淮不快。

    谢淮见她答应,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子还亮,他立刻派人去四夷殿回绝了耶律王子。

    未成想,待谢淮走后,麻拉姑姑又亲自上门,既然不去旧居,不若去夫人的义冢看看,她多年未见,很想念夫人。

    柳舟洲没想到,在这个世上,除她以外,还有别人挂念着母亲,再者她也很久没见母亲,遂答应了麻拉姑姑。

    义冢路远,需早些出发,走之前她寻摸着和谢淮一声,免得他误会自己没信守承诺,谢淮一向早起,这会应该在习武了吧。

    往殿内刚走了两步,福子迎了出来,他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温声道:“柳司籍金安,您今个怎么这么早来东宫?”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福子对她笑的越发热情了,她也对他行礼,问:“殿下起了么?”

    “殿下已醒,寝殿刚进了人伺候,柳司籍请跟我来。”他恭谨的弯下身子,伸出手引路。

    柳舟洲被领到寝殿内堂坐着等候,福子推开槅扇的门,进了寝室。

    这里她来过很多次,是谢淮睡前读书的地方,和寝室就隔着一道雕花格门,内里的影影绰绰看的一清二楚,应是谢淮在更衣,想到这她的脸突然烫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掩藏神色,只见那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槅扇上,门“哐啷”一声被开,身着雪白中衣的谢淮出现在门口。

    虽刚醒来,他脸上没显出一丝颓色,眼睛也亮的很,头发还未束起,墨发如黑色的锦缎散在背后,垂到腰际,一身的白衣直缀,趁得他如嫡仙下凡般俊美。

    看她惶惶然的样子,谢淮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跨了两步走到她的身前,落睫看着她问:“怎么起这么早?”

    她顺着他这句话想,自己这么早到一个男子的寝宫,真是太没羞了,她心里一晒,面颊飞上两片薄红。

    不对,不对,她有正经事呢,无声的清了清嗓子,她细声回到:“微臣有事禀告殿下。”

    谢淮眼看着她脸变得越来越红,并不算放过她,一动不动盯着快撞进他怀中的人儿,声音低哑,“什么事,你尽管。”

    男人甘醇的气息压的她喘不过气,她向后退了一步,堪堪抬起故作镇定的脑袋,道:“麻拉姑姑邀我与她一同去义冢看母亲。”

    在他脸色变坏之前,她赶紧补了一句,“就我和她俩人。”

    谢淮敛了神色,轻笑,又刮了一下她粉嫩的鼻子,“不错,至少出去知道报备。”

    柳舟洲心里一松,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寂了几息,她正寻摸着要脱身,却听到谢淮凉凉的声音,“麻拉姑姑是不是十二年前乡下庄子想要杀我的那个西戎人。”

    柳舟洲怔住,倒是忘了谢淮和她之间的这层渊源,她讪讪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再她当时又不知道你是谁。”

    “不管是谁,对一个孩就能痛下杀机,这个麻拉姑姑可不是简单的人。”谢淮面色凝重道。

    柳舟洲心知不妙,谢淮本就对西戎人有偏见,更不要和麻拉姑姑还有过节,她眉头蹙成一团,辩解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先要举报她,当时胡汉关系多紧张,万一官兵来了把我们都抓走怎么办,她也只是自保。”

    谢淮冷哼一声,显然是不信她的话,忽而他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的头摆正面向自己,柔声问:“那你为什么救我?”

    室内顿时升起一片旖旎,谢淮眸中波光潋滟,看着她的目光仿佛发烫。

    柳舟洲心下一动,感觉话题走向了奇怪的方向,她屏气凝神,正色道:“我那时候,不懂事。”

    谢淮眼里的旖旎退了一半,声音不快道:“怎么,懂事了就任由那个西戎女人杀了我?”

    “不不不”柳舟洲矢口否认,“懂事了就知道麻拉姑姑不会真想杀你,就是吓唬吓唬你。”

    呵,终于圆回来了。

    谢淮笑着摇摇头,佯嗔道:“就你机灵。”

    柳舟洲舒了一口气,神情放松,低声哀求道:“殿下就让我去吧,自入宫后就没再去过义冢,我很想去和母亲话。”

    谢淮心底一软,点头许可,“去吧,记得早去早回。”

    “太好了!”柳舟洲惊呼,她委屈的脸立刻像生出了两朵花,嘴角飞起,眉眼弯弯,明媚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谢淮也忍不住跟着轻笑起来。

    她撩起裙角轻盈下拜,嘴角噙着甜甜的笑,“谢殿下成全,微臣告退。”

    待她像个燕儿似的飞出殿门,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谢淮收起笑意,对福子下令道:“派人跟着她们。”

    母亲的义冢在离鹿庄不远的一片野地里,马车越走路越颠簸,看着周围荒凉的景象,麻拉姑姑深叹一口气,哽着嗓子道:“夫人太可怜了。”

    柳舟洲垂着脑袋,眼中蒙着一团雾气,孙氏不许母亲入宗祠,她只能把母亲先埋在这,待她为陆家平反了,就接母亲回陆家祖坟,到时候她就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在这荒郊野外了。

    到了地方,俩人帮母亲清理了坟冢,放了祭食,又陪她了会话,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麻拉姑姑对夫人用情颇深,一路回来都是泪水涟涟,哭的竟比柳舟洲更多。

    柳舟洲被她感染,悲中从来,思念母亲更甚,她不禁想,如果当初她们没搬家,麻拉姑姑一直陪着母亲,母亲心里没那么多郁结,也就不会那么快去世。

    可惜,没有如果,她心下一动,轻轻拍麻拉姑姑的后背,细声安慰她。

    麻拉姑姑抬起泪眼,凄声道:“老奴看到夫人孤孤单单的坟头,就想起以前在祁山北麓院子里烤肉喝酒的时光。”

    柳舟洲低下头,记忆中母亲和麻拉姑姑确实常常烤肉喝酒,兴致来了,麻拉姑姑抱着胡琴弹一曲,母亲和着旋律跳舞,那时的日子真是快活啊。

    “姑娘,趁着天色还早,我们拐道去旧居把夫人生前亲手酿的桃花酒挖出来吧。”麻拉姑姑突然提议道。

    柳舟洲迟疑,挖酒是临时起意,她并没有给谢淮,不知他会不会不许,她又转念一想,谢淮介意的是她和耶律王子一起,现在没有耶律,她拐道去挖个酒,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看麻拉姑姑恳切的目光,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方神情明显一松,泪水也收了起来。

    旧院在哪,柳舟洲早已没了记忆,麻拉姑姑却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在早已没了旧时痕迹的废墟上,她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埋酒的位置。

    可这怎么挖呀。

    两个人正发愁,突然见一辆马车行过来,车帘一掀,耶律王子探出头来。

    柳舟洲惊了一跳,喊出声来,“你怎么来了?”

    耶律王子大喜过望,高声笑道:“我放心不下姑姑亲手酿的桃花酒,就按着麻拉姑姑的方向摸来了,没想到能碰见你们。”

    完他就命人往下搬器物,只见铁铲,钉耙一应俱全。

    柳舟洲微晒,谢淮知道了不会怪罪她吧,不过,他们这是巧遇,不算她不遵守承诺,酒挖出来,她分一坛子就回去。

    这样想着,她冲耶律王子一笑,道:“殿下可以叫人动手了。”

    耶律王子一挥手,身后的人拿着工具就开始刨,一时间碎屑乱溅,尘土飞扬,三人纷纷往后避让。

    时值盛夏,土层干燥,一钉耙下去,只能刨出一个浅浅的坑,看来一时半会未必能挖出来,柳舟洲不由的心焦。

    她正看着下人们刨坑,忽听见一声“阿舟”,蓦然回首,看见是耶鲁王子叫她,她愣神,母亲也是这样叫她的。

    耶律王子神情自若道:“按着辈分你得叫我阿舅,但我们岁数相差不大,不必如此称呼,不如就叫彼此的字吧,你可以叫我阿耶。”

    柳舟洲一时无法接受如此亲昵的称呼,回道:“您辈分长,又是陛下的贵客,我还是叫您殿下吧,免得被无心之人听到,嚼了舌根。”

    耶律王子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本王就叫你阿舟了。”

    柳舟洲面上笑笑,避而不答,只装作看下人们劳作的样子,又听耶律喊她,“阿舟,你看后面。”

    她转头,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下,赫然出现了一张石桌,桌上摆着茶具,吃食,四周还有三个锦凳,她惊讶的张圆了眼睛,“连这您都准备了。”

    耶律骄矜的点点头,“本王去哪里都不亏待自己。”

    着他就请柳舟洲上前就坐,三人刚一坐下,一个西戎侍女立刻倒满三碗奶茶,耶律王子伸手请道:“父王姑姑最爱喝奶茶了,不知道这个习惯有没有遗传给你的母亲?”

    柳舟洲摇摇头,“母亲大概只遗传了爱喝酒这一项,而我连喝酒都没遗传到。”

    “可是你遗传了姑姑漂亮的眼睛。”耶律王子诚恳道,“父王,姑姑的眼睛是草原上最美丽的眼睛,只有喝神女山雪水长大的人,才会有那样清澈的眼神。”

    他顿了顿又道:“你的眼睛也很清澈,和姑姑的一样,我相信你的母亲亦然。”

    柳舟洲怅然,母亲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直印在她的脑子里,清亮又幽深,总是带着一丝的欲语还休。

    “麻拉姑姑,你以前也住在陆府么?母亲和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突然问道。

    麻拉姑姑怔了一瞬,点了点头,“我跟着罕纳公主从西戎来到大兴,是看着夫人长大的,但...”她欲言又止,蹙着眉头问:“你母亲和父亲的事,你真的要听么?”

    柳舟洲点点头,“我总该知道的。”

    “你的母亲原名叫陆溪和。”麻拉姑姑陷入了十八年前的回忆中......

    陆溪和是陆府嫡女,美的像仙子一样,是京中高门贵子追求的对象,可她偏看上陆府的一位门客,这位门客颇有才学,但家境贫寒,是以赴京赶考时,被惜才的陆云霆收在门下,资助他科考,这人就是柳玉衡。

    陆溪和和柳玉衡两情相悦,私定终身,陆老爷和夫人也不是重门第的,见二人情投意合,也就同意了这门婚事,算等柳玉衡科考完,二人成婚。

    得了父母的默许,两人常在一处,血气方刚的年龄,不免就早尝了禁果,柳玉衡去考试前,竟发现陆溪和怀孕了。

    二位老人觉得此事荒唐,可木已成舟,也不再追究对错,只待过了殿试,速让他们成亲。

    柳玉衡也有出息,三甲及第,得了探花,陆家自然是喜出望外,觉得女儿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

    可谁知,陆家突生变故,朝中有人举报陆云霆私通西戎,很快就有人来陆府找到证据,太.祖皇帝震怒,下令陆家满门抄斩。

    这时,柳玉衡却不见了踪影。

    陆家阖府数百口人被斩首的时候,监斩的曹将军发现陆溪和有孕,心生不忍,私下放了她,另找了一具女尸代替。

    陆溪和吃尽苦头,辗转生下了一个女婴,待她抱着孩子寻到柳玉衡时,他已经和孙尚书家的女儿定了亲。

    “你父亲怕事情败露,就把你们母女藏在乡下的庄子里,不得见人。”麻拉姑姑哽咽道。

    柳舟洲放在鎏金茶碗上的手青筋暴出,骨指发白,她知道父母有矛盾,只以为是父亲惧怕孙氏,不让母亲进府这样的后宅之争,却不想背后有这种忘恩负义的恩怨。

    如此来,所有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她们何以不得见人,母亲为何痛恨父亲,父亲又为何想和她撇清关系。

    她从没有对父亲如此失望过。

    她知道父亲布衣入相,非常不容易,即便是借了孙家的势力,也无可厚非,婚姻本就是一场资源的互换,他若不是探花郎,孙家也不会选他,可若背后还有这一段鲜血铺就的路,那就是背信弃义了。

    她两眼放空,陷入到绝望的情绪里。

    麻拉姑姑还在不停的掉泪花子,她边抹眼泪边道:“夫人一生太苦了,都是因为没遇到良人啊。”

    耶鲁王子回头对侍女道:“柳司籍的奶茶凉了,给她倒一碗新的。”

    侍女手脚麻利的给她换了一碗,耶鲁轻轻推到她的面前,“阿舟,过去的事别想了,喝奶茶。”

    柳舟洲没有心思,喃喃道:“这世上,我真的没有亲人了。”之前她对父亲多少还抱有一丝幻想,可是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怎么没有!”耶鲁激动地抬高了声音,“你还有我们,还有你的母族。”

    柳舟洲抬眼看他,又摇了摇头,“可是我生在上京,是大兴人。”

    耶鲁王子上前按住她的双肩,语气诚然,“可是你身上流着草原人的血液,你难道想一辈子困在皇宫,你不想去看看自由自在的大草原么?”

    柳舟洲心里微动,脸上露出一丝犹疑。

    耶鲁王子继续劝道:“阿舟,跟我回家,大兴已经没有值得你留下的人了。”

    柳舟洲眼眶猛的扩大了两圈,她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竟突然出现了谢淮的脸,她低下头想甩开那张脸,突然耳边又出现了他的声音:

    “敢问耶鲁王子,值不值得的标准是什么?”声音倨傲又冷冽,不是谢淮又是谁。

    她转过头,真的看见谢淮从大树背后走了出来,他脸色煞人,眸光寒凉。

    可是,不知为何,她没有觉得可怕,甚至有一丝幸然,她不自主的站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也一瞬不瞬的看她,抿着嘴唇,眼底还有怒气,眸光幽亮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