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珊将魅纱门好好整顿了一番,魅纱门少也有上千号的人,从上至下,她皆亲自查审了一遍,以免再出现祸乱。

    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夙璃身上的伤都已结疤了,每日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是以好的极快,红珊将鸢尾赏赐给魅纱门的雪梨膏,拿了好几盒给夙璃,因魅纱门常年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计,这雪梨膏去除疤痕的效果非常的好,只要每日涂抹,几乎是看不到一丁点痕迹的。

    夙璃此时在魅纱门后院的一个湖泊里钓鱼,魅纱门多的便是红色的纱衣,夙璃就着一身红色纱衣坐在一个竹子编织的藤椅上,他带着白玉一般的面具,微风将他的红色纱衣微微吹动,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一股惬意。

    他手里拿着自制的钓竿,直直看着水面,其实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只是这一点动静也无。

    他嘴角微微一勾,朝着就近的那颗粗大翠树瞧去,上面躺着一人,一身白色的锦袍从枝干上垂下,一头乌黑的头发也垂下,头枕在那双玉臂上,而眼微阖着,翘着二郎腿好不悠哉。

    “女君,你今日我能不能钓到这鱼。”

    鸢尾微睁开眼,有些懒洋洋地瞧了过去,望着静悄悄的湖面,:“有些人天生就不招鱼的喜欢,忆公子钓着玩儿便好。”

    “女君这是瞧我了。”夙璃站起身来,将钓竿置于藤椅上,而他飞身腾跃,在鸢尾隔壁那根树干上躺了下来,还微微伸了个懒腰。

    “还是女君惬意。”夙璃用手肘撑着头侧身望了过去。

    鸢尾唇都懒得张,和他继续下去准是没好事,不搭理是最明智的选择。

    夙璃笑笑,自顾自地:“要不今日我们来个赌好了。”

    “我知女君出来已久,而这也不是女君的家,女君怕是不久就要回去了。本宫子今日要和女君下的赌注是,如若我钓着了鱼,那么女君就给我一个机会,带本公子回去,如若本公子没钓着鱼,本公子从今日起便离开,再不缠着女君可好。”夙璃眸光定定望着她。

    鸢尾侧眸,答应也不好,不答应吧!

    “女君要是不答应,那么本公子就一直缠着女君。”

    就知道!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钓到这鱼?”鸢尾望着平静的湖面问。

    “女君答不答应吗?女君若是答应了,那我就算是钓到今晚子时也绝不眨一下眼睛。”

    鸢尾看着广阔的天地,忽然心情变得极好,或许自己应该敞开心扉面对身边所有的一切,她笑笑:“忆公子钓着了鱼再。”

    “那行,女君等着便是。”夙璃浅笑颜兮,声音里明显透着股愉悦,随之便又腾跃而下,坐回了藤椅上。

    而鸢尾还是翘着二郎腿,一动不动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人应该往前看对不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自己应该学会看淡,学会释怀,人生在世几十年,若不快哉,岂不虚度。

    鸢尾正沉思,忽地被湖边那个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的身影给吸引了注意。

    “女君,你瞧你瞧,这是什么?”夙璃手拿一条鱼,他眼神深邃,情意丝丝,一身红衣宛若将世间的光华全都聚拢在他身上了一般。

    韶光灼灼眼,眼前少年郎。

    “连老天都要将本公子和女君凑成一对,女君这下还有何话可。”

    鸢尾从树上跳跃而下,风吹过他们的袍角,鸢尾笑笑:“忆公子煮鱼的功夫如何,让本君尝尝呗。”

    言毕,人已消失在了原地。

    夙璃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淡淡的却深入人心。

    夙璃又花了整整一个时辰,请教了魅纱门的厨工,方才煮好了这条鱼。

    他用一个青花瓷鱼形碗将这条红烧鱼给端端正正摆在了里面,上面红的是椒,香的是菜,他闻了闻,当真是色香味俱全,对它没有十分满意也有九分。

    他这才用食盒装好往鸢尾所住的房间去。

    鸢尾此时正好沐浴完,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玫瑰精油味,夙璃在外屋等着她,那条鱼已摆在了桌上,芙安进来通报。

    鸢尾着一身黛蓝银丝七彩凤凰轻纱袍,额角点了抹朱砂红,睫毛微微卷起,青青幽幽的桃花眼,此时既无辜又明媚动人,精致巧的鼻梁上了点宝珠粉,称托的娇颜更加立体精美,而她的唇珠最是明显,天生带着圆润的富贵之气,好一个绝色佳人。

    鸢尾一走出寝房,夙璃就愣神望着她,似是才第一次见到她一般,不过这模样也确实是夙璃第一次见到,她不需要隆重的华服美饰,就能美到骨子里去。

    鸢尾走近了,夙璃才垂下眸子,略微停顿了一下,他才:“女君今日有些许不同,可是为我。”

    夙璃喉结上下滚动,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鸢尾并未回答,她坐下之后转而:“这鱼是你煮的?”

    “当然,女君吩咐的事,本公子就算不会,也要学会的。”夙璃递过去一双玉箸。

    鸢尾芊芊玉指接了过去,夙璃将一块没有鱼骨的肉放到了她面前的碗里,她吃了一口,味道着实不错。

    “怎么样?”夙璃信心十足地问。

    “忆公子坐下一起吃呗。”鸢尾着又朝一旁的芙安望去,芙安会意,便站在一旁给鸢尾布菜。

    一条鱼不一会儿就被吃了个精光,夙璃嘴角微微勾着,时不时看一眼鸢尾。

    又一眼瞧了过去,正待他要话之时,却看到她唇角忽然流出了血,那血是墨绿色的,而她的人瞬间便晕了过去,他一把抱住了她。

    芙安吓坏了,不由惊叫出声,这时,红珊带着几名红纱女走了进来,一看到昏迷过去且嘴角流血的鸢尾,一时间都愣在那。

    随之红珊反应过来,她拔出剑便对准夙璃,声音阴森藏着三分锐利:“你对尊主做了什么?”

    一旁的芙安插嘴:“红门主,这位忆公子适才拿了盘鱼过来,君主吃了以后就流血了。”

    “你下毒了?”红珊的剑又近了几分,已抵在了夙璃心口上。

    夙璃用指腹拭去她嘴角的血迹,心微微抽搐:“我也吃了鱼,你觉得我会给她下毒?”

    他的声音很冷,似乎还压抑着什么。

    红珊眯了眯眼:“如若是你事先吃了解药呢?”毕竟是个才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且连真容都不愿意示人,不怪人多想。

    “用得着这么麻烦,如若我真想要她死,在地牢就可以杀了她,还会替她受刑吗?现在当务之急,赶紧叫来你们这的大夫,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让大夫来检查一下这盘鱼,有没有毒自会清楚。”夙璃其实很急,比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急。

    红珊使了个眼色,底下人马上跑了出去,而她也放下了剑,她看着面前的男子,虽然带着面具,看不出多少表情,可他周身忽降下来的温度,让人知道他此时心情很不好,这种感觉倒是骗不了人的。

    大夫很快就到了,夙璃将鸢尾平放在床上,大夫细细为其把脉,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她用银针扎了鸢尾身上的几处穴位,鸢尾慢慢转醒过来。

    鸢尾此时醒来只觉得浑身没力,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甚至比那时几天几夜未食粒米都要虚脱,这种虚脱是一种不出来的感觉,且胸口有点发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全部退出去,芙安一脸担忧和几名红纱女退了出去,但红珊和夙璃却站在原地没动。

    鸢尾没多什么,大夫这才问:“尊主这一阵子可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鸢尾仔细想了想,特别的东西?并没有啊!不过她忽地想起那间房里的那杯清茶,还有她死之前那个眼神,她当时只以为那是一个死人的眼神,现在想想,怕是另有深意,而那杯茶?

    “尤大夫直罢。”鸢尾。

    “尊主中了蛊毒,已有半月左右的时间,种了这蛊毒之人会浑身脱力,亦极为痛苦,会,会在痛苦中直至死去。”

    鸢尾垂下头,心里明白了,只是她竟不知如今这毒靠气味也能让人中毒了。

    当真是花了些心思,难怪那人当时并不急着对她用刑,原来是想让她在痛苦中死去。

    红珊在一旁:“尊主一直和这位忆公子在一块,今日又是吃了这位忆公子做的鱼才如此,尊主可想起了什么?”

    鸢尾淡淡:“和他无关,或许这便是孽缘的结果吧!”

    夙璃知道她的是什么意思,他朝大夫问:“尤大夫,这蛊毒可有法子解。”

    尤大夫嗫嗫嚅嚅:“都怪我平日里尽钻研穴位去了,却很少钻研这蛊毒,不过就算我钻研的甚少,也知这种蛊毒实乃罕见,或许桑椹那一地带有这类专门钻研蛊毒的大夫,因所有的蛊毒也都出自那,故建议尊主可去那看看。”

    “那...”夙璃还想问。

    鸢尾断了他的话:“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其他俩人已出去,夙璃却站在那并未做声。

    鸢尾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夙璃默了默这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