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泡在浴桶里,嘴角处兀地流出了一丝鲜血,它滴的一声落入了浴桶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真的到了尽头了。

    夙璃的手微顿了下,接着便又若无其事的帮她洗着发,动作出奇的温柔,他轻声问:“女君觉得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鸢尾没有马上回答,稍后才:“这是忆公子第几次为我洗发,我不记得了。”

    “女君何需记这些,我会为你洗一辈子,女君就算有心记,以后也会记不清的。”

    “是吗?我可没有这个福气,忆公子,其实我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鸢尾话未完,一口鲜血猛地喷在了水面,水瞬间被染的殷红。

    她就这样晕了过去,夙璃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旋即便探向她的脉搏,心才落了下来,接着将她抱起,用雪白的袍子将她包裹住,放到床上便朝腾宇的房间走去。

    不一会,腾宇给她把了脉,垂眸好一会,才望向夙璃摇了摇头。

    夙璃这一刻只觉得整个世间都黯淡了下来,忽然间心就空了,好似整个世间再也没有值得他去做的事,就如他亲眼在玉笼里看到她了无生气时一样,只不过,这世经历过这些,他更加无法接受这一刻,脚一踉跄,他整个人恍惚地跌在后面的雕花木椅上。

    没了,他也没了。

    腾宇知他懂他,看到他眼角有一滴泪滚落而下,不由低低叹息了一声,可就在这声叹息里,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却没有染上这夭厉,这蛊毒并不能对抗这夭厉啊!没让他抵抗力下降便好了。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看向夙璃,心里微微跳动:“公子,或许还有办法。”

    夙璃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被拉了回来:“什么办法?”

    “公子为什么没被染上,我记得公子从未有过防护,所以我方才便想到了公子曾经泡过七日的药草,那是我花了些功夫钻研出来的草药方子,它是用来增强抵抗力的,同时具有一定的抗毒效果,或许就是这抗毒起了些作用,要是再配以食用药方,或许这会是个法子。”

    .

    鸢尾再次醒来,是第二日的上午,她睁开眼,望着四周熟悉的景物,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还没死吗?

    这时,门被开,她眼微眯,望着怎么也不该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那人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她面前,鸢尾看到了她脖劲上的那个奴字,那是她吩咐人给刺的,这不是姓艾的姑娘又是哪个?只不过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艾依望着床上病弱的鸢尾,嫉妒之心便起,这人都病成了这样,却还是挡不住她五官本身的风采。

    艾依冷哼一声,吐出俩字:“妖皇。”

    这俩字一出,鸢尾就知道她是真的还没有死,这人的恨意太过强烈。

    “你为何会在这?”鸢尾开门见山。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为何会在阿璃的房间,阿璃差点让你一剑穿心,你怎么有脸待在他的房间。”艾依讽刺的望着她。

    “你,你什么?”鸢尾极诧异极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只见她一脸讽刺望着自己,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你没有听错,也不用怀疑,这就是夙璃的房间,要不是因为他,你们这些人全都得待在桑椹城里等死。”艾依不屑的瞧着她,恨不得将世间最毒的话讲给她听才好。

    鸢尾此时反倒镇静了下来,的通了,难怪他一直戴着面具,难怪长着这么相似的美人沟,原来都是一人,这人便是他夙璃,他竟骗了她一路。

    那他是因何骗她,她此时心从未有过的乱,好笑,好笑至极。

    艾依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模样,又:“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本来也是不想告诉你,可是你既然都快要死了,就不要再来祸害别人,尽管这是假的,我也看着不舒服。不怕告诉你,这悬崖之上这后面还有军队,几十万的军队,全都窝在这山头,我宁愿他不要什么宝藏,强攻进樱国也好,就算不过也罢,但我们从就有婚约,我真的不想看到他这样。”

    “假的?”鸢尾的音调很奇怪。

    艾依讥笑:“你以为他这般对你是喜欢你这个人吗?你觉得他会喜欢上自己的仇敌,还亲手杀了他的仇敌,他不过就是因为宝藏和不费兵力,就能得到一切而接近你罢了,不然他怕是连多看你一眼都不会肯的”

    艾依什么时候走的,鸢尾已经不知了,她就静静躺在那,眼角不自觉流下一滴泪来,原来都是假的,这俩辈子都是假的。

    可笑的是,俩辈子她都爱上了他。

    这个男人真是比夭厉还要可怕的存在,他这么处心竭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原来是想得到她的信任,然后再将自己的心捧到他的面前吗?她讽刺一笑,他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自己昨天不正好想向他坦诚一切吗?甚至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想把藏宝图的地址也告诉他,让这快宝地至少不至于永藏地底。

    他让她觉得那么安心,就那么取得了她的信任,原来都是处心积虑,她悠悠吐出一口气来,闭上双眼,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时夙璃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碗药,鸢尾睁开双眼瞧了过去,只见他眉角眼梢似乎都藏着淡淡的笑意,而她的心却渐渐缩紧。

    “女君可觉得好些了。”夙璃声音里有着几分从未有过的轻松,似乎又回到了刚认识那会。

    鸢尾瞧着他,这人油嘴滑舌,怎么也无法和那个冰冷的人联系在一起,俩人相差太大了,或许就是这样才让她解除了心中的疑虑。

    夙璃只以为她身子虚弱,故又:“女君,想到办法治疗这次的夭厉了,昨日就在女君身上先试了试,女君情况好转,今日便醒了过来,昨天真是吓坏我了,女君可知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

    鸢尾只是望着他,他所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就没有一句是真的吗?

    夙璃走过去,坐在床沿问:“女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都不话。”

    鸢尾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夙璃摸了摸她顺滑的黑发,因昨日刚洗过,发上散发着浓浓的玫瑰香,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玫瑰香,他浅笑的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女君这是因为高兴吗?还是忽然感觉到本公子的好了。”

    话音刚落,鸢尾便从背后点了他的穴道,夙璃微诧,鸢尾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坐直身子。

    然后望着他,望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见底,这双眼眸之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这面具之下到底藏着怎样一张脸,她的手伸向他的面具,原来很容易就能将面具揭开。

    只是面具下的这张脸,这张脸还是那个样子,那个记忆中的样子,不,好像更魅了,好像多了三分人气,面具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也不知面具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竟然就这么摔得粉碎了。

    一如她此时的心。

    她蠕了蠕唇,艰难地开口:“为何要骗我,为何要将我玩弄于你的手心,为何不将我一剑杀了,岂不更好。”

    “我,我没有想要骗你,也没有想要将你玩弄于我的手心,更没有想要杀你。”夙璃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

    “是吗?我就像个傻子似的,这夭厉难道是你故意制造出来的吗?为了复国,为了取得我信任,为了宝藏,为了不费你曼国的兵力,为了看我如何被你踩在脚下吗?”鸢尾有些语无伦次,想到什么便什么。

    夙璃的心宛若被她的话一点一点在剐。

    “夙璃,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想将你千刀万剐了去。”鸢尾剜心似的一字一顿出来。

    “女君要是不信我,此时便将我杀了吧!死在女君的刀下也好。”最少比看着她死,肯定要舒服的多。

    “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的话,我觉得恶心。”鸢尾提高了音量。

    “你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吗?请你用心感受一下我所为你做的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我想为你做的,而不是因为你是樱国的皇,故意接近你而做的。”夙璃望着她。

    她的脑子很乱,很乱,良久也没做声。

    这时,夙璃冲开了穴道,他忽地将一把匕首塞进她的手中:“你要是不信我,你便杀了我,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鸢尾看着手中的匕首,还是不相信他就是他。

    夙璃拿起他的手,抵在他的胸口处,一字一顿:“你觉得如若我想要得到什么,真的需要对你这样吗?你真的觉得这宝藏对我很重要吗?你真的觉得我只是想要得到你的信任而已吗?我想要的不过是你这颗心,女君这样聪慧的女子,真看不明白?”

    “不要了,请你出去,让我静一静。”鸢尾指着门口处,泪不自觉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