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穗推开她房门时,她还望着头顶发着呆,她想起了前世时,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呆呆看着玉笼上那条雕刻的龙,

    整日整日的发呆。

    她朝门口望过去时,看着伶穗的身影,一时间呆滞的不出话来。

    伶穗眼角湿润,她的声音似乎是由远及近的:“陛下,您还好吗?”

    是她的声音,鸢尾露出了笑容,在这个世上,若她能相信之人,眼前人便是一个了。

    伶穗走上前,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惜:“陛下竟瘦成这般模样了,都没有好好吃饭吗?还是他们煮的东西都不合陛下胃口呀!”

    “伶穗,你还好好的。”鸢尾摸了摸她的手,那么真实的触感:“真好。”

    伶穗点了点头:“陛下,奴还好好的,以后再也不离开陛下了。”

    伶穗将所有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一相告之,原来她当日先是被藏在一口枯井里,后随着曼国人出了宫,便来到了这里。

    伶穗默了默又:“陛下,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夙公子全都告知奴婢了,桑椹城的人已逐渐好了起来,其实,其实曼国人也不一定都是坏人,他们和我们一样,会热心的帮助人,也并不会排斥于奴婢,对奴婢也很好。”

    伶穗声音越越低,鸢尾想起了寺庙山下的那户人家,那个名叫硕的孩子,那个欲言又止的孩子,他们如今是不是也好好的生活在这,应该是了,他们一家确实算不得坏人,甚至还救过自己的命。

    “是吗?”鸢尾声音有些微的恍惚。

    “夙公子请求奴婢跟陛下,他对陛下动了心,如若陛下,陛下也对他有那么一丁点的情意,那么请陛下给他一个机会,也请陛下给曼国人一个机会,让俩国的恩怨从此有个了断,只要曼国人从此不为奴为婢,曼国永远效忠樱国,而夙公子也永远只,只心悦于陛下一人,夙公子永远都是陛下的...心奴。”

    他对她动了心,永远是她的心奴...

    鸢尾眸光流转,她的心又乱了,她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我口渴了,想喝你泡的茶。”

    鸢尾那双幽幽的桃花眼朝伶穗望去,那模样甚是像一个讨要糖果吃的孩子,伶穗心里却是一紧,低低:“好的,奴婢这就去为陛下准备。”

    伶穗刚要迈步,鸢尾却忽又:“你倒是做起客来了,你还是当初的你吗?”

    伶穗一听,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陛下,奴这一辈子永远都会将陛下放在第一位,奴婢早就发过誓了,要不是因为陛下,奴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陛下要是不相信奴婢,奴婢宁愿去死,宁愿不活。”

    鸢尾挥手断了她:“起来罢,不是在皇宫,这些动不动就跪的规矩,给我省了去。我就是好奇,那人刺了你一剑,你为何还会帮着他们话。”

    “陛下,他虽然刺了我一剑,可是后来奴婢知道,他很难过,他并不想让奴婢死去,所以他拼了命的救奴婢,奴婢看到他偷偷为我流泪,奴婢感受的到。”

    顿了顿伶穗又:”只不过因为我们樱曼俩国的关系,所以,所以奴婢很相信夙公子对陛下做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不是出于真心,没有人能做到这份上,所以奴婢才来和陛下,樱曼俩国要是能和平相处,未必不是好事,奴婢只希望陛下好好的,奴婢什么都不懂,只是把心中的想法告之陛下,就算陛下怨我,让奴婢去死,奴婢都是心甘情愿的。”

    鸢尾沉默了良久才:“让我一人静一静,你去给我泡壶茶来。”鸢尾确实想念她泡的茶,曾经以为再也喝不到的茶。

    伶穗正算往外走,还是又了一句:“奴婢会出现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宽恕。”

    言毕伶穗走了出去。

    鸢尾静默下来,她想起他为自己做过的点点滴滴,他为她吸过毒血,他替她受那么重的刑,他带她治好了蛊毒,他不怕染上夭厉每日守在自己身旁,这些都是他与自己一起经历过来的,她也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低低叹息。

    泡了十几日的澡,喝了十几日的药,鸢尾终于好的差不多了,伶穗每日换着花样做一些她爱吃的,她脸上气色也好多了,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好。

    这一日天气甚好,阳光照耀每一个地方,让这悬崖之上宛若镀上了一层金光,所有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因为这夭厉终于可解除了。

    鸢尾让伶穗搬了张躺椅在外面的海棠树下,她躺在上面,细碎的光在她的脸上,而她望着远处的朗朗晴空,竟没由来的一阵轻松。

    伶穗站在不远处,望着她惬意的模样心中微暖,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

    这时,一阵悠悠扬扬的琴音传来,在这片海棠花下,不远处有一个身影,他一身绯红色袍子,妖魅的脸精致的过分了,从上到下没有一丝的不完美,甚至连他的琴音都那么入耳,可能他最大的不完美便是他的身份。

    一曲作罢,鸢尾睁开了眼,她知道那是谁在弹奏,莫名她就能听懂这琴音里的意思,经过这些日子,她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所有一切都让它顺其自然吧!

    或许她真的无法再对他下一次手,她承认这个世上,只有他能让她心起涟漪,所以,她想再看一次,或许老天让他们重来,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这俩国之间确实也该有个了断了。

    夙璃走了过来,他的脸上终于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也不再是一个冰冷的面具,他微微勾着唇,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女君,在下姓夙名璃,适才那一曲,可能得女君一个赞字。”

    鸢尾望着他的脸,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不过直到此时,她才相信,他就是他,她声:“夙公子何需得到我赞,应该多的是人为你点赞。”

    夙璃眸光深邃:“可我只稀罕女君的。”

    鸢尾没搭理他,只淡淡瞧了一眼他,便起身走进了屋里,夙璃本想跟进去,身上的蛊毒却在此时发作了,他眼瞧着人走了进去,只默了默便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这越到后面,果然越噬心般的疼。

    夙璃捂着胸口停靠在墙上,一口鲜血猝然间吐了出来,比他绯色的袍子还要艳红,他贴着墙壁慢慢蹲了下来,不自觉从喉咙溢出痛苦的声音。

    艾依正要上前,这时腾宇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给他喂了颗药,随后:“这疼的越厉害,就证明你爱她越深,知道为什么吗?”

    夙璃微缓过神来,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显出几分柔弱来,让人能情不自禁为其沦陷。

    腾宇递过去一块白净的帕子:“啧啧,你那女皇是不是眼瞎,居然对你这样的姿容不动心,真是奇了怪了。”

    夙璃未接过帕子,任由嘴角的血迹残留在那,他自嘲地笑了笑,却自带一股邪魅之感:“为什么?”

    腾宇笑了:“你不爱她,怎会知这般的疼呢?你心里越苦,就会越觉得疼,不过疼死你也好,谁叫你为她引出蛊虫的。”

    艾依在墙这边攥紧拳头,心中酸味渐浓。

    夙璃懒得听他故意这些个风凉气话,他慢慢踱步往自己那间房走。

    待腾宇走后,艾依才狠狠地跺了跺脚,然后直直朝着鸢尾住的方向愤怒奔去。

    艾依一等伶穗出了屋子,她后脚便走了进去,屋里的人正在发呆,那精致的侧脸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细碎的光华,还有那纤细的天鹅劲,隽美的让人嫉妒。

    鸢尾抬眸,来者不善。

    “听你好了,我来看看。”艾依着,丝毫不客气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曾经只能匍匐在她脚下,现今她还不是与她平起平坐,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花茶。

    浅尝了一口,慢悠悠:“这陛下的奴才果真是不一样,这茶确实格外香。”

    鸢尾冷嗤一声:“你来这是喝茶的吗?如若没有别的事,请出去。”

    “难得,樱国的皇居然会用请字,果然是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话音刚落,一把匕首便抵在了艾依的脖子上,艾依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她下意识胆颤了颤,想起这个妖皇曾经的狠厉,不由缩了缩脖子。

    鸢尾勾唇,声音却更冷了:“有话快。”

    艾依吞了吞口水,忽然软声:“我从便与阿璃有婚约在身,阿璃曾经也答应过我,只要我等他,他便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而他也没有食言,给了我这个机会。”

    艾依着,忽然拉开了领子:“这是他昨夜留下的印记。”

    鸢尾忍不住望了过去,女子雪白的肌肤之上分明留着暧.昧的痕迹,她怔了怔,忽地想起了那些话。

    [寻了三年,终于将艾姑娘给寻回来了。陛下这一生,等的便是艾姑娘,那日我远远瞧了一眼艾姑娘,当真是我见犹怜。]

    鸢尾细细瞧去,这人除了脖子上那个显眼的奴字,确实长的不错,是那种楚楚可怜的美,让人心生怜惜的美。

    “昨儿个晚上,他还在我耳边呢喃,我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等他登上皇位,皇后的位置只会是我。”艾依望着她明显怔愣了一下的表情,心中微微舒服了些。

    又接着继续往下:“我知道你喜欢他,女人的直觉告诉我的,可是同样身为女人,我只想告诉你,其实你很可怜,而我也是个心眼的女人,我分明知道他是为了利用你,可他是属于我一人的,就算只是抱着你也不可以。如若你不想俩国之间最终开战,你还是好好想想,将曼国还给我们。”

    鸢尾冷声:“完了吗?完了,就给我滚出去。”

    鸢尾放开了她,艾依见她似乎没什么太大反应,最后只得:“他绝不会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