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穿心连 > 第39章
    屋外火光冲天,蔡恭从屋顶的大洞里一跃而下,踏在一片狼藉里,警觉地扫视屋中,见一貌美少年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便上前揪起他的衣领,吼道:“方才那人哪里去了?”

    少年像是被唬住了,指着那扇半开的大门,懵懵懂懂道:“他出门了……”

    蔡恭拖他到门口,逼问道:“他往哪里走的?”

    少年指了指西边,嗓音被风吹得瑟瑟发抖,语气却十分笃定:“朝那边跑了!”

    蔡恭便一招手,示意身后一队人火速去追。自己却不离去,掐着少年的脖子,把他提起来,与自己平视,狞笑道:“你叫甚么?”

    少年的脖颈被扼住,不敢扒他的手,只得断断续续道:“回大爷的话,咳……人是八仙窟花里馆的宝瑟儿……弹琵琶的梁松简老师傅得了胸痹症,人替他两日……”

    蔡恭便示意身边人取乐工名册来,命道:“查,有没有这个叫宝瑟儿的!”

    那侍奉的兵翻了名册,确有其人,递与蔡恭验明。蔡恭才松了钳制,将他甩到地上,指着宝瑟儿的脸威胁道:“我记得你了,要是胆敢骗人,重惩不饶!”

    宝瑟儿忙鸡啄米似地点头,又使劲地摇头,摸着脖子上的掐痕,仿佛被吓碎心胆,楚楚可怜道:“奸不厮欺,俏不厮瞒*,人怎敢欺罔大爷……”

    蔡恭也料他吞个虎胆也不敢扯谎,便哼了声,跨出门槛,大踏步飞奔出去追人。

    宝瑟儿坐在地上,满眼戒备地目送他们离去,此时正贴肉穿一件薄薄的奶白纻丝衣,脚趾冻得发紫,起身合了门,静悄悄绕到床后,见连天横一袭黑衣,半倚坐在墙角,不知他犯了甚么事,也不敢问,便双膝跪坐下来,倒头埋在他怀里,紧紧地抱住,汲取温暖,捧起他瘦削英俊的脸颊,鼻尖抵着鼻尖,额头对着额头,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话语里带着无限的轻盈和甜蜜:“爷,我就知道你会来,果然来了,像做梦一般……便是梦里,也没有这么好的。”

    不过是信口乱,未承想他却当了真,连天横没奈何,若是掉到别的屋子里,岂不是空等半夜。想着便握住他的脚,手心里一片冰凉,抱起他,低声道:“床上去。”

    进了帐子,宝瑟儿两腿盖上布衾,上身披了件白日穿的荔枝红对衿衫儿,见连天横背对他,坐在床边,脱了衣裳,露出大片流畅漂亮的背肌,如同猎豹一般。肩头站一只白鸽,肩胛骨上插一柄柳叶镖,伤口四周乌黑,那镖上显然淬了毒,宝瑟儿攥着镖尾,横下心,一下将镖拔出,登时流出不少黑血,再用冷茶水擦洗了创面,抱住连天横的腰,唇瓣凑上去,用力吮吸伤口。

    连天横察觉伤口被他用嘴含住,忙推开他,卡着下颌,低吼道:“你不要命了,快吐出来!”

    宝瑟儿便弯身呸到地上,唇上沾血,嘴里发麻,抿了口茶水漱口,又要再吸。连天横警告道:“但凡嘴里破了一点,你就死了!”

    宝瑟儿伏在他后背嬉笑道:“奴奴天生命硬,批八字的我属狗的有三条命,哪里那么轻易见阎王呀。”

    连天横便丢给他一把解腕尖刀,道:“把伤口划开。”

    宝瑟儿接过刀,蹙着眉,轻声哄道:“爷仔细忍着疼。”紧接着在伤口上划了个十字,血流得愈发多了,依旧用嘴吸去,吐到地上,如此反复十余遭,那创口渐渐泛白,周遭的黑紫也浅淡了。

    这回连天横没有拒绝,淡淡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们为甚么抓我?”

    “不想!”宝瑟儿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抱着他,心满意足。连天横在他这里,即便杀人放火,也一厢情愿地觉得他好。他就是这么一个黑白不分、是非不辨的娼妓。

    “怎么,半夜了还不睡觉。”连天横漫不经心地调转话头,逗弄他:“总该不会还有人来罢。”

    宝瑟儿没好气道:“是,还有好多人呢!个个比你风光,个个比你体贴,你来了,倒耽误我做生意。”着便褪了衣,撕成长条,从肩头绕过腋下,为他扎了个结。心里闷闷不乐的,暗道:别人虽好,却不及你对我好颜悦色地笑一笑!

    包扎完毕,连天横摸摸他的脸,穿上衣服,起身要走,手却被拉住,宝瑟儿坐在床上,仰着头,难为情地请求道:“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待在这里做甚么?”连天横反问道。

    宝瑟儿握着他一根手指头,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再有一刻钟就过了,你这里陪我一会子,我睡不着觉。”

    连天横听是他生辰,便伸手往怀里掏甚么,宝瑟儿忙道:“不要给钱!那些梅花金是很好的东西了。”

    很好的东西么?可那是平时赏下人的,连天横心想。

    宝瑟儿见他不走了,便躺下来,把被衾拉到肩膀处,掖了掖,裹得紧紧的,一副很乖顺的模样。又在被子里握着他的手,十指交扣,搭在自己软软的肚皮上,安心合上双眼。风奴展翅飞到他枕边,蹦蹦跳跳的。

    “我许了个愿,你猜是甚么?”

    “罢。”

    宝瑟儿半睁开眼,头歪在圆枕头上看他,凤眸如含春水,脸上微醺似的两抹淡笑,语带顽劣:“左右和你没甚么干系。”

    气得连天横在他肚子上拧了两下。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床上人呼吸也平稳了,似是睡熟。连天横抽出手,目光在他脸上滑动,逐渐向下,探到被子里,最后凝视着他的脖子,皎洁月光漏进窗牖,那细白脆弱的肌肤上,落满了菱格花的阴影。

    大手缓缓地握住了那脖颈,指腹轻轻摩挲,潮热的呼吸洒在他青筋虬结的手背上,手心里有个东西随着呼吸上上下下地滑动,那是宝瑟儿巧的喉结,那脖子触感细腻,仿若顶好的柔光缎子,脉搏在他手下跳动着,鲜活、明朗、妙不可言。

    连天横俯视着他,瞳仁逐渐冰冷如蛇,收紧了虎口,宝瑟儿被大手掐得呼吸一窒,在梦中有些不适,吐出一声呻吟似的梦呓。

    风奴听了,探头猛啄几下他的手腕,连天横渐渐展眉,骤然松了手,在黑暗里别开脸去,逃也似地离开屋子,头也不回。

    八站在角落里,抬不起头,很内疚地缩着。

    方才张千已经声色俱厉地训斥过他,姚迢平静道:“之前我与陛下作保,他嫌你的年纪太,办事轻率,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我甘愿领罚!只是影门不要赶我走!”八哀嚎道。

    “罚是必定要罚的,先停你一个月的饷。其余的,等事成之后再。”

    “我知道了!”八嘟囔道:“可也不能全怪我!你们都不知道,那座假山里,躺着一具女尸,死不瞑目地瞪着我看!最邪门的,她还是个大肚子,肚子剖开,里面的孩子都成形了……谁看了不吓一跳哇!”

    姚迢神色淡然:“不论见了甚么,都不该轻举妄动。你是影门士,不是三岁的孩童!这一回有人助你脱险,下一回又当如何?”

    八被训得哑口无言,倒头拜道:“任凭调遣!”

    计划有变,几人商量了对策,回到各自屋里安歇,等待天光。陶府这一夜,有的人高枕无忧,有的人心怀鬼胎,有的人提心吊胆,有的人泪湿枕巾,个中种种,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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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奸不厮欺,俏不厮瞒:奸,坏的,;俏,好的;厮,相。指不论好坏都不相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