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穿心连 > 第42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这蔡恭领了一队人马去救火,到了柴房,已有许多的下人聚在那里呼救,或提桶,或持瓢,了井水奋力朝焰上泼洒。蔡恭这一队人也挽起袖子,七手八脚地上前相帮,不多时,火势眼见得弱了,蔡恭对着焦黑的墙壁,不觉稍松一大口气。甫一抬头,却见陶府东南角忽地腾起一阵浓烟,在空中徐徐飘散。

    不知是谁惊叫一声:“不好了!耳房那头又走水了!”

    蔡恭气得跳脚痛骂:“天杀的贼!”忙教手下人在这里扑灭余火,又急召一队人紧赶去东南角,那里储放的丝缎绫罗不计其数,是无论如何也不经烧的。一路上捏着只竹哨,对嘴三长一短地吹起来。哨声清越,整个陶府的黄旗兵都听凭调度,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处,绕着府内大甬道奔走巡视,明光铠上下耸动,锵然作响。

    陶府中的客人有那不知情的,见这些私兵横冲直撞,少不得掩嘴窃窃私语两句:“这些丘八!扰人安安生生地赏戏!”

    “是,一会子还有好戏看!”

    许抟云偷听了一耳朵,凑过来悄悄地问荣二:“甚么好戏?”依镇河的风俗:不论歌舞、清吹、幻术、角抵、杂技,统统叫作戏。别处是不这么叫的。

    “你不知道啊,”荣二道:“接下来排的这出戏,叫作金莲碎,是京里来的班子演的,他们有一副行头,是朵半人高的莲花,内有机窍,足金制,活脱脱的像真花,舒展开合自如。露出那莲座儿,里面走出个曼妙的女子,扮作麻姑元君*的模样,往台下撒米,扭腰摆胯的,给你看两眼。”

    许抟云火气冲天道:“都给你完了!我还看甚么看!”

    “我一半,你铁定要怪我卖关子,我横竖不讨好!”荣二怒而锤桌。

    “倒也是,”许抟云也释然了,又声问:“假的罢?真有那么大一块金子?我看,是镀金,里面不知道甚么芯子。”

    “管他真的假的!”荣二看向戏台,正见十几个脸上画着油彩的花脸男人托着金莲花苞徐徐上来,这便是演戏的人了,一挥手:“别吵,来了来了!”

    许抟云捅他胳膊:“你看,那个人不错,他走一步,下面那根东西还会隔着衣服顶起来!”

    荣二无奈,央求道:“……你自去找姚官顽!别来烦我!

    “姚迢有事,他不得空!”

    荣二了个哈哈道:“怕只怕把你孤零零撇下,跟别的大姑娘伙子厮耍去了。”

    许抟云倒是满不在乎,哼笑道:“那有甚么不好的?多个人,多份热闹。”

    正北屋里,暖阁外另辟一间书房,用一面五彩线盘络花帘隔开,陶抱朴听着门外飘来的清曲,拈着须,红光满面,抬手就势拍着连天横的后背,一面比划,一面笑道:“横官儿,一眨眼,你蹿得这么高了!犹记得你时候,在同侪之间,最顽皮、最闹人,糟蹋坏我这里不少好物件。现今竟然长成这么一个大子,眼见得我也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连天横被他拍中昨夜的镖伤,顿生疼痛,却也神色如常地笑道:“伯父对愚侄,对我们连家,向来是关照有加的。”又道:“只是有一件事,让愚侄耿耿于怀。”

    “你来,是甚么事?”

    屋外丝弦拨动,歌声澄澈明净,透过窗纸,如玉酿琼浆般漱流:“雨滴梅梢,雪消蕙叶,入春难得今宵暇——”*

    连天横忽听得微微走神,好在陶抱朴转身过去,身子有些笨重地坐下了。那大圈椅子咯吱一声,连天横眼神一深,径直走到桌边,倒过一只茶盅,筛了满满的一碗香茶,他的腕中是袖了药末的,只是动作隐蔽迅疾,丝毫不露端倪,比之变古彩戏法的也不遑多让。竟是当着陶抱朴的面下了毒。

    又转手将这杯茶水奉与陶抱朴,跪在地上,埋头道:“伯父,承蒙不弃,请尽饮此杯。”

    陶抱朴见他行如此大礼,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双手去搀他,却无论如何也搀扶不起。

    连天横道:“您老人家不吃这杯,便是不肯卖侄的面子。”

    陶抱朴无奈接过茶盅,正往嘴边送去,吹了口气,连天横跪在地上,微微直起腰身,不敢盯着那茶盅瞧,只是用余光瞥着,见陶抱朴正启嘴要喝。

    房门却砰地开,一个银铠的私兵冲进来,喘着粗气,跪地凑手道:“老爷!柴房的火方灭,东南角又点起来了!”

    “甚么!”陶抱朴立起眉毛,怪叫一声,腾一下站起身,啪地把茶盅搁到桌上:“定是有人纵火!你们先抽人去救火,设死门禁,任何人不得进出陶府,再去传扈桂,教他抽人在府中巡视,有那神色可疑之人,一律扣住,关在牢里!”

    那私兵得了令,转身出去。连天横拳头攥了一把,又松开,暗叹这个关节卡得太寸,却也无可奈何,等候陶抱朴发话。

    陶抱朴嘴角抽动,阴恻恻发狠道:“要是教老夫知道是谁放的火,我教他碎尸万段!”

    “伯父息怒,”连天横劝道:“这纵火的贼寇如何逃得过陶家布下的天罗地网?如同覆盆之蝇,瓮中之鳖,直等人来捉拿便是!”

    陶抱朴被他一,依旧有些挂心,复又坐下,道:“我的贤侄,掏心窝的话与你,我常忧心活不过五十四岁——算命的:犯年冲!昨晚便有人闹事,不止一个。我把这两个贼抓起来,等过了这段时日,再行拷问。”

    连天横心道:贼在你面前,想虚张声势,却是找错了人。

    窗外琵琶忽然一阵急扫拂,如雄笳急鼓一般,这时又从水烟深处飘出声声渔唱,宝瑟儿那把嗓子,清峭柔远:“倩他银甲凄清,铁拨纵横,声声迸碎鸳鸯瓦——”

    “你有甚么事,就罢!”

    连天横故作迟疑:“既然伯父了,愚侄也就开门见山,伯父手里经营的那宗御米生意,还请为愚侄牵线搭桥则个!”

    “你!”陶抱朴指着他额头,矢口否认道:“甚么御米?我这里不卖米!你要买,自去米庄买!”

    “仙禄膏,伯父不知道么?”

    陶抱朴怒道:“那是犯王法的东西!我怎么会沾手?你这话真是混账!”

    “侄儿诚心实意想与伯父玉成这笔生意,绝非等闲试探!”着,连天横便掏出一本册子,恭恭敬敬地递到陶抱朴手上:“莫嫌轻微,望赐笑留。”

    “不当如此!”陶抱朴狐疑地看过了册子,思忖片刻,心这连少爷年纪不大,也是个舍得下血本的狠角色,见他诚心,便道:“横官,你想好了,你爹平生最恨那些抽膏子的,他要是知道你做这门害人的营生,割袍断义是轻,大义灭亲可就……”

    “不管他!”连天横道:“我爹年纪大了,头脑终究迂腐,他的家业终究是我的。何况,他荣家做得,我连家怎么就做不得?”

    陶抱朴思虑再三,便道:“你铁了心要做这门生意,我不拦你,只是依规矩,需纳一投名状*来,有了投名状,我也好安心托付于你。”

    “甚么投名状?”

    陶抱朴眯起松弛的双眼,幽幽道:“我要你取扈桂的项上人头。”

    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连天横心内讥讽道:扈桂那个直娘贼,死得倒未必比你早。嘴上却犹犹豫豫的:“扈桂不是您……”

    陶抱朴握着拳往桌上重重一捶,冷哼道:“他的心早就野了、不服管了!”

    连天横一口气答应:“伯父吩咐之事,愚侄必定尽全力办到!”

    “还有一事,”陶抱朴挤着眼往外瞥了一道,笑道:“不知横官儿肯不肯让美。”

    “伯父只管。”

    “那个弹琵琶的孩子,颇有几分味道,只怕他钟情于你,不肯委身我老头子……”

    连天横听着门外宝瑟儿清朗的歌声,想到他要伺候这么一个肥腻老态的狗东西,不知为何胃里泛起一阵波澜。心里把陶抱朴预先捅了万把个窟窿:老不死,当着老子的面点名要玩老子的姘头,是个男人就忍不了。嘴上却勾唇笑道:“给的钱多了,没有他做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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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姑元君,麻姑又称寿仙娘娘、虚寂冲应真人,中国民间信仰的女神,属于道教人物。

    *清,陈维崧,春夜听客弹琵琶,作《隋唐评话》

    *投名状,在古代边缘群体用于增强团体内聚力,表达对个人、组织的忠心,有强烈的人生依附性和反社会倾向,通常意思是以非法行为做保证(投名状)而加入非法团体。投名状是加入非法团体的表示忠心的保证书。

    好……好困!先交作业,明天再修改!(一头栽倒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