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穿心连 > 第54章
    洗完衣服,在婆婆家烧过午饭,熄了灶,回到桥下时,见十几个家丁厮在那里进进出出,往马车上搬运东西,宝瑟儿跑过去,知道是爷派人来接他了,明明心里高兴,眼眶里却不禁盈满热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几滴,自乱阵脚地用手臂抹去了。

    连天横又是一阵心慌,揪着他吼道:“你哭甚么?又不乐意搬走了?”

    宝瑟儿抽抽答答的,忙:“不是、不是……我乐意的,就是不敢信,是不是又做梦了……”

    连天横搂过他肩膀,摁在怀里,一下下地摸背顺气,心里也不禁在想:这是梦?难道真是梦……可怀里的人却是真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也是温热的。

    “那、那爷能把婆婆也搬来吗?婆婆病得很厉害……”宝瑟儿耷拉着眉稍,抬起头问。

    连天横道:“婆婆是大活人,又不是尊菩萨,哪里能搬来搬去的……我们先问过她的意思,她乐意再搬,不乐意,便差两个人,服侍她在这里治病。你想来看她,随时可以来,不好么?”

    宝瑟儿听了,很以为妥,破涕为笑,欣然点点头:“好!”

    附近船上的妓女倚着舱门笑道:“桃子,你这是交了大运了!”

    也有人酸溜溜的:“傍上大户,不知风光得几个月,就得接着回这金雀桥卖屁股——这种人,平生见得多了!”

    宝瑟儿不管他们,自顾自走上去,对厮:“这床被子不要搬走了,这是借来的,洗好了还要还呢。”

    连天横:“还甚么还?一床破被子,值得甚么,折了钱,一道搬回去罢。”

    紧接着厮又抬出一只箱子,宝瑟儿眼巴巴的,叮嘱道:“这箱子很要紧,你们千万千万仔细呀。”完,还很不放心,跟上去盯着他们。

    连天横见他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便命下人把这只箱子搬到最近的马车上。还有几件干净的旧衣服,本想拿去丢了,连天横想了想,恐怕还有用,依然教人好好地收着,一同运走。

    这艘篷船也是从附近的私窠子那里赁来的,用几只梅花金饼抵在那里,连天横收了金子,索性当即按了手印,买下那只船,那个鸨妈笑着看他,红唇半启,巧笑倩兮道:“桃子过得不容易,所幸还招男人喜欢,这周遭拉纤的、扎觅汉的、开船的,谁人不爱……哈哈,大爷可要好好地待他呀。”

    连天横拿起契纸,过了眼,折了两折,塞进怀里,双目刺痛,脸上却笑道:“凭你的姿色,想必是招不到哪个男人看一眼的了。”

    上了马车,宝瑟儿规规矩矩的,不敢东张西望,很羞涩,忽然像个要出嫁的大姑娘,看着他,眼睛忽闪忽闪,声问:“明天就能见到爷了么?”

    连天横“嗯”了声,身子一栽,脑袋枕在他腿上,鼻音浓重,故作姿态,使性儿:“好累,你就这般劳动了我一天,也不曾句好话来听,好歹给人按一按……”

    宝瑟儿想,别看大个子时不时就要凶巴巴的,其实比大罗神仙还要好呢,心里感恩戴德的,讨好道:“好人,大好人……”低着头,十指插进乌黑头发里,很细致地给他揉着。

    揉好了,连天横神清气爽的,很舒服,在他腿上眠了一会儿,又不安分了,爬起来,问:“你那只箱子里装的甚么?让我看看。”

    宝瑟儿装傻充愣,心虚道:“甚么箱子,没有箱子呀。”

    连天横还是头一回见到傻瓜装傻,又气又笑,敲了他脑门一下,佯怒道:“方才那一只,最要紧的箱子!”

    宝瑟儿装不下去了,不情不愿地拿起那只箱子,揭开箱盖,压低声音道:“我就和你一个人了,不许告诉别人!这里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了。”

    连天横看着他心翼翼地开了箱子,瞧过去时,里面整整齐齐地码了几大排的素饼,宝瑟儿拿出一只,塞给他:“给你吃一个,其余的不许动了。”

    难为他攒了这么一箱饼,连天横有些纳罕,接过来,啃了口,硬邦邦,干巴巴,没有发头,嚼了嚼,粘住上牙膛,吞下去时,还有些噎嗓子,连天横想吐出来,看他满怀期待的模样,于心不忍,连着灌了两大口茶,才勉强下咽,心道:这么干砺的饼,放一百年也不见得霉坏了,吃进肚,屙出来的硬屎都要变成石头。连天横抱怨:“从没吃过这东西……”

    宝瑟儿以为他很爱吃,忙护着那箱子,一副抠抠索索的样子,不肯他接近。

    连天横本来不乐意吃,见他护食,也有些不悦,质问道:“你哪来的这些?”

    宝瑟儿道:“别人给的呀,他们每次来,没有钱的时候,就给我几个饼子,可以放很久,不会坏的。”又掰着指头算数道:“你听着,我每天吃两个饼,早上一个,晚上一个,再给婆婆一个,过了几天,多半还能匀出来一个半个,这么多饼,攒了快一年,可以吃很久了!”

    连天横猜到是谁给他的饼,沉默下来,不想再听,却不得不听。

    宝瑟儿对此浑然不觉,兴冲冲拉着他的袖子,如数家珍:“这种饼子是很好的,又不怕坏,又饱肚子,掰碎了泡在水里,变成香香的饼糊糊,比粥还好喝,还可以用钎子串起来,放在火上,烤着吃,烤到两面金灿灿,焦乎乎的……”宝瑟儿自己着,口水分泌出来,咕咚吞咽了两下,羞惭地捂着脸:“可不敢再了,我饿了!”

    过了一瞬,害羞的声音从手掌里传来,细如蚊呐:“等见了爷,就把这些饼子都给他,他肯定最爱吃了,指不定吃完这一箱子,还不够呢……”

    连天横竟有些漠然,他不知该甚么、摆出甚么脸色,甚至不知该有甚么念头,此时是伤心或是压抑,好像和这具肉身没有丝毫干系,他看着宝瑟儿,仿佛有些陌生,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他的天灵盖上直插了一把剑,将整个人劈成两半,魂魄出窍,从头顶钻出,飘在上空俯视,这时他发觉自己变成一只巨大的饕餮,把宝瑟儿遍体鳞伤的身体压在马车壁上,疯狂地舔舐。

    宝瑟儿沉浸在美丽的幻想中,乐颠颠地笑起来,见他不理人了,自觉很无趣,可他想四处分享他的快乐,便没话找话,凑到连天横耳边,用手遮着嘴,悄悄地告诉他:爷很好看,眉毛很英气,眼睛很黑,鼻子很挺,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俊俏!

    而他——明天就要见到爷了!

    他简直乐得发疯!

    连天横当头给他泼了一瓢冷水,道:“不要提他,我不想听。”

    宝瑟儿见他话累了,便靠在车厢壁上,兀自拿出怀里的一枚玉玦,冲上面哈了一大口气,用袖子抹了抹,声道:“爷,你快听,明天我们就要见面了!”

    连天横:“这是一块石头。”

    宝瑟儿觉得傻大个没有意思,撅嘴道:“你懂甚么呀,这是爷送给我的,我把他叫作爷,是一样的。它还会跟我话呢!”

    恍惚之间,连天横又想到一件事,明天该到哪里去给他找个“爷”?

    手慢慢地探过去,抱着他,将整个瘦骨嶙峋的人儿拢在怀里,覆住宝瑟儿的手背,试探道:“要不……你不要喜欢他了。”

    宝瑟儿跟他聊不下去,背过身,有些生闷气:“我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难不成喜欢你呀!”

    下了轿,宝瑟儿憋了一肚子尿,憋得齿关颤,带着哭腔地催促,也顾不得看宅子了,被连天横用袍子一裹,十万火急地往茅房赶。

    福子迎出来,见到少爷抱着个人,大为吃惊,一路上那些女婢男仆都朝两人看,一阵风地过去,张着嘴,霎时忘了行礼。

    把完尿,宝瑟儿才反应过来,方才多丢人啊,大个子的大手握着他的桃,嘴里嘘嘘地吹着哨,尔后,一股淡黄的水流注然飙射而出,很舒服,尿空了,大个子还要为他甩一甩,用草纸擦干净,煞上裤腰带。他很难为情,可没准是大户人家的礼节,入乡随俗,平时大个子也是这么给爷把尿的呢,要和爷住在一起,他得习惯这些才行,可不能像从前那么随心所欲的。

    “我带你去看睡觉的地方。”连天横还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已然是个专门给人把尿的了,牵着他,走过径,那里播撒着许多花草,姹紫嫣红,杂然开放,上台阶时,宝瑟儿腿不方便,绊了一下,被连天横扶稳,横抱起来,垮进一扇宽敞的大门。

    他环视屋子,眼睛睁大,惊讶不已。

    窗前的大桌上摆放着许多果子、点心,五颜六色的,叫不出名字,碟子都堆满了。屋里盈塞一股暖暖的甜香,像是抹莉,又似瑞香,连天横抱着他四处地走,边走边道:“你看,这帐子都是你喜欢的样式。”

    宝瑟儿不敢摸,只觉得真漂亮,真繁复,不知多少匠人才能织出一床这样的呢!

    “这是胭脂水粉,不曾开过封的。”

    宝瑟儿看着他,问道:“给我用的么?可是我都没用过。”

    连天横道:“你从前爱抹一点,不爱用就不用罢。”

    宝瑟儿看到桌上还放着一只敞开的乌漆大箱子,里面的空竹、布老虎,这些他是认得的,还有一些奇模怪样的东西,拿起一件泥偶似的东西,问道:“这是甚么?”

    “这是给你玩的,磨喝乐*,手脚关节可以活动,镇河买不到的。”

    宝瑟儿又拿起一只马儿,满眼好奇地问:“这个怎么玩儿?”

    “你拧一拧,放在桌上,马儿便能自己跑了。”

    “真的?”宝瑟儿半信半疑的,拧了几圈,那马果然哒哒哒地跑起来。不禁惊讶道:“有意思!”

    走到里间,连天横道:“你拉开柜子。”

    宝瑟儿便伸手去拉,开了大柜门时,吓了一跳,里面流光溢彩,满是华贵的各色衣料,绫罗绸缎纱,织金织银,绣花的暗花的,斜纹平纹的,一连挂了整面墙。

    “爷准备这些,真是给我的?可我也穿不了这么多呀。”

    “这些穿不了,就不要了,以后还有时兴的花样子,东西须得慢慢地添置。”

    宝瑟儿被他放在床边,床褥是一种很轻盈的域外丝绵做成的,屁股一坐,便软软地陷下去,这么软的床,宝瑟儿害怕,怕坐坏了,连忙弹起来,撞到连天横额头,自己顾不得痛,揉了揉他的额角:“你疼不疼?”

    连天横不话,一把将他掀翻在大床上,粗暴地握住脚踝,将鞋子一脱,丢在床边。

    宝瑟儿忙要起身:“你摆好了……”

    下一瞬便被压在床上,贴着嘴用力地亲,呜呜呜挣扎了半天,可惜大个子力气太大了,无论如何也逃不开。

    连天横按着他,从嘴巴开始,撕咬亲吻,一路吻到脖颈,再往下,去含他胸膛上凸起的淡红伤疤。

    宝瑟儿这下知道功夫了,奋力推着他,却推不动,大个子下嘴不知轻重,被啃咬得好疼,情急之下,不禁呜咽道:“你公狗精!你放开我……”

    连天横动作停了,怔怔地看着他。

    宝瑟儿也愣了,看着大个子瞳仁里倒映出一个丑陋的疔疤怪,不知道为甚么,脱口而出,骂出这句。要是在金雀桥,在船上,他绝没有二话,或许因为这是爷的家,爷睡觉的床,他怕自己弄脏了,害得爷不开心。

    可是大个子对他很好,他不该骂他,有些愧疚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连天横紧紧握着他的肩膀:“你再骂句听听。”

    宝瑟儿看他那副吃人的形貌,哪里敢再,转过去,抱着头,脑袋埋在被子里装死。

    连天横伏在他身上,不嫌热,不厌其烦地揉搓着他的身子,凑在他耳边,甜腻腻地吐息:“桃子,蟠桃儿,鲜桃儿……你再一句,我就不欺负你了……”

    宝瑟儿不知道他这是甚么毛病,世上还有人喜欢被骂的么?可是捱不住他的揉搓,再搓两下,浑身都要被揉散架了,只得吞吞吐吐地:“公、公狗精……”

    连天横胯下的东西几乎是瞬间就立起来了,倘若他有根尾巴,那尾巴恐怕也在左右摇摆,翻过来,钉着他,急不可耐地蹭,用那根东西顶他的肚子,哄道:“你再两句,再两句听听……”

    宝瑟儿心慌意乱,捂着他的嘴巴,求饶道:“不了,我不了!”

    连天横任他捂着,手伸进他衣服里,摸到两粒尖尖的奶头,又掐又捻,指尖着转儿地划。

    宝瑟儿胸前正痒着,求他别再乱摸了。东躲西躲,堵在床角,被两手圈着,逃不出去。

    这时门开,福子冲进来,端着托盘,大声道:“少爷!晚饭来了!”

    连天横扯起被子盖住怀中人,气喘不匀,吼道:“……滚!”

    福子见到床上狼藉一片,张着嘴,心如擂鼓:“少、少爷……”

    宝瑟儿坐起来,下面衣衫不整,所幸被子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中些许好奇。

    福子见了,呆滞一瞬,手脚发软,大叫道:“啊!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

    *磨喝乐,是梵文音译,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儿子,佛教天龙八部之一,传入中国以后经过一番汉化,由蛇首人身的形象演化为可爱儿童形象,成为“七夕”节供奉牛郎、织女的一种土泥偶人。

    宝儿:你懂个屁嘞,我吃的是压缩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