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山鬼吹灯灭 > 第98章 春宵
    房间里十分安静。

    桃花楼不营业,没有客人,楼里的精怪们也不知去哪儿了,此处位置高,外头的声音也传不进来,只有极轻的风声,穿堂而过,撩动纱帐一角。

    这段简短的故事听起来拉风,不过虽然晏锦屏没详,沈连星也没亲自去过归墟,但稍微想想就知道,那过程绝不会好受。

    那不仅仅是一句天地造化能清的事情。天地平衡,加诸到具体的某个人身上,更是不知道多少次的断筋淬骨、血脉重塑。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怪不得他自己根本不在乎什么神位,怪不得……被掏了心都没死成。

    时机不对,但沈连星一瞬间想到这许多,仍旧无法自抑地有些心疼起来。

    “废话了那么多。”晏锦屏身体也软着。他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干脆往后一靠,直接坐在窗台上,“你到底来不来?”

    他半仰起头靠着床柱,眼神勾勾缠缠地绕上沈连星,牵着沈连星一步一步、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走到晏锦屏身前。

    沈连星低头,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里。

    “别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沈公子。”晏锦屏凑近他,一个字一个字极轻缓地道,“……还是你怕了,不敢碰我么?”

    他放了狠话,正想去观察沈连星的表情,却不想沈连星忽然伸手挡住他眼睛。

    “……别看我。”他掌心似有若无地碰着人纤长的睫毛,哑着嗓子道,“不然……”

    不然什么?

    晏锦屏眼睛被他遮着,看不见沈连星的眼神极富侵略性,恶狠狠地剐在他身上,丝毫见不着平日里的温柔悠闲,像是饿极了的妖兽,马上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其实晏锦屏若是真心不乐意,以他的能耐,完全可以掀了沈连星就走,管他什么红袖不红袖,总之不过又中一回药,以前又不是没中过,忍忍就过去了。

    可凭什么要他忍?

    “沈连星。”晏锦屏扯下他挡住自己视线的手,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两人眼中燃烧的火焰如出一辙。

    晏锦屏抬起胳膊,轻轻勾上青年的脖子。美人目光散乱,声音也嘶哑,只有唇缝平直地抿着,像尖锐的刀刃,吐息灼热:“我告诉你那些,是想让你明白我心甘情愿,可不是为了让你胡思乱想、在这儿听你一句不然的。”

    他吞噬过天下众火,也斩断过万里江河。

    他将这段往事随意地讲出来,像是闲聊,却让听者感受到了无法忽视的惊心动魄。

    可那不是晏锦屏的本意,他现在那些,只是想告诉沈连星一件事。

    我中了红袖招没错,可红袖招又如何?上不得台面的春药而已,因为怕我会被这种东西控制情感而瞻前顾后……

    沈连星,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沈连星神态恍惚,反应却快得要命。他听了这话,脑子里紧绷的弦立刻断裂。他近乎强硬地一把揽住青年的腰,猛地将人带到床上,一只手强横且偏执地把人控制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却在人脑后轻轻一拦,没让晏锦屏因为他过大的动作而磕到床柱。

    晏锦屏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没反抗。

    沈连星仍然有些犹豫,支在晏锦屏上头,分明是不容拒绝的动作,可他眼睛都快红了,还忍耐着直接亲下去的冲动,轻声问:“……可以么?”

    他不是不想,恰恰相反,他想得都快要疯了。

    只是正因为太过渴望,所以真正能得到时,才愈发显得瞻前顾后、束手束脚起来。

    卑劣的思慕如同野火燎原,偏执而缱绻地将他吞没。

    “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晏锦屏终于不耐烦了。他身上烧得慌,该的都了,也懒得再装模作样,干脆闭上眼,双手绕过沈连星后颈,豁出去用力向下一拉,自己也不知道是碰着了什么地方,总之就这么胡乱地亲了一下,哑声道,“一句话,到底做不做?”

    凭什么不做?

    怎么可能不做?

    沈连星神色深沉,低头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克制又深沉地叹息道:“乖点,哥哥疼你。”

    ——既然敢这样招他,想必他的老板也已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了。

    他难得毫无保留地展现出自己强势的一面,这‘哥哥’显然不是指年龄方面的。

    “哦,哥哥……”哪怕到了这时候,晏锦屏也断然不肯落入下风,他于是眯起眼,拖长了声音轻笑道,“谁是哥哥——”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沈公子不跟他多纠缠,身体力行地给了拱火不嫌事大的晏老板回答。

    ……

    风声细弱。

    晏锦屏身量不矮,身上却没什么肉,原先他爱穿宽松的衣袍,还能艳丽而张扬地将那点不太明显的清瘦压下去,现如今褪了那些多余的装饰,就更显得比之寻常人要纤细一点,像是烧成的琉璃,精致却脆弱,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似的。

    可他骨相生得也好,就算是这样,也丝毫不显出一般人清减下去后会有的那些缺陷,只是仿佛……更招人疼了些。

    当初图南掏心的那一下是从背后偷袭,五指屈成爪,一下得手,干脆利落地留了个很大的印子,至今没有消退,触目惊心地横陈在人光滑的背上,光是看着,就想象得到当时那场面是有多么可怕。

    沈连星顿了顿,手指轻轻从他后心上头划过,其他动作都滞了一下。

    晏锦屏察觉到了,低声问:“怎么?”

    “……”沈连星低头浅浅地亲了一下那处伤疤,不愿意叫他这时听出自己的心疼,叹息道,“没事。”

    光泽的黑色长发在锦缎上蜿蜒出柔软的弧线,婉转乖顺地绕在男人撑着枕边的腕上,发梢纤细,皮肤细白,眼角薄红,简直无处不浓俨,无处不可怜。

    可怜人张牙舞爪,端着点其实早就碎了一地的架子,仍旧不肯放松,一口叼住眼前人手指上突出的骨节,没用力,轻轻地吮。

    他身处下风,却目空一切,眼尾迤逦地扫过来,泄了一地的流光。

    沈连星很轻地‘嘶’了一声,将手指抽了出来。他被咬得有点疼,正巧此人报复心极强,胡乱地摇得昆山环佩叮当,泣露的芙蓉绽开,花蕊娇艳,徐徐铺陈开满床活色生香。

    他那只木头做的胳膊手指冰凉,就算平日里再怎么灵活、再如何看不出差异,到底还是材质坚硬,带着点寻常人力所不能及的奇特触感,关节联动,终于在这时见了真章。

    一池春水搅乱,满树桃花吹皱,春衫且薄,形骸且放浪。

    沈连星居高临下地俯视晏锦屏,近乎着迷地量他的每一寸表情,细致地研究他的每一寸反应。

    那是他辗转多年、多年来反复思念却不得见的故人……

    万千萤火闪烁,天上星辰逐渐连成一片,摇摇欲坠地跌落下来,仿佛都落入故人眼中。

    青年肩胛轻颤,像蝴蝶振翅,将人卷入一场山海相逢的梦。

    他揉碎了那一泓泉眼中的月亮。

    ……

    沈公子给不知世道险恶、胡乱撩人的晏老板好好上了一课。

    晏锦屏开头耀武扬威地逞能,结果一不心撩得太狠,半路就把自己的话给吃了回去,开始十分不坚强地要求停下。

    这哪儿是停就能停得住的?况且心眼颇多的沈连星又不做人,这时候了竟然还骗他喊自己,等晏老板老大不乐意地喊了,又不真停下,气得晏老板毫无办法,直拿这话不算话的家伙肩膀磨牙。

    毕竟顾虑到晏锦屏身体不好,沈连星其实也没多往狠了折腾他,红袖招的药性消退得差不多就没再来,甚至还体贴地帮人洗了澡。

    晏锦屏靠在床上,浑身不对劲,虽然不算难受,但是越想越来气,总觉着自己什么地方亏了,喑哑地骂他:“混账。”

    具体什么地方混账?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人不地道,明明开始时是他主动,这会儿却又毫无道理地迁怒起沈连星。

    “嗯。”沈连星坐在旁边,拿了张素色的帕子擦手,满足又温柔地敷衍他,“是,你得没错。”

    晏锦屏轻飘飘地瞪他,眼尾通红,没事找事:“中了红袖招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干什么比我还激动?”

    沈连星认错态度良好:“抱歉,头一回没经验,下次不会了。”

    同时暗自想:骗你的,我错了,下次还敢。

    晏锦屏还是不痛快,又嘴欠,装作若有所思的模样,沉吟道:“所以你之前那样,是受了食梦貘的影响,其实并不是真就有那么强的感情?”

    他指的是沈大公子化身沈三岁,乱吃飞醋的那几回。

    沈连星擦手的动作停了:“……”

    晏锦屏得寸进尺,抬起下巴,眼角闪过一抹艳丽的光:“什么喜欢来喜欢去,还不是叫人算计了才敢……”

    这还得了?

    刚刚得偿所愿的沈公子终于忍无可忍,低头堵住他这张破嘴。

    缠了一阵子再起来,晏锦屏这事上弄不过他,终于不话了,轻喘着沉默了老半天。

    他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大对劲,迷茫地感受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突兀之处是这只手上的指环不见了。

    那枚指环替他当了枕黄送的‘礼物’一下,已经碎成了许多无法复原的碎片,魂归西山的草堆里。

    “糟糕。”晏锦屏笑道,“我把你送我的戒指弄坏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总是弄丢沈连星送他的东西。

    他欠沈连星的这许多,早就不能简单地用等价交换算清楚了。

    “没事。”

    沈连星表情不变,牵起他搭在外头的手。他将晏老板的食指含在嘴里,轻轻一咬,就在他手指上留了个不深不浅的印子。

    印子绕了晏锦屏修长的手指一圈,正巧就在之前带着指环的那个位置。

    “给你做个新的。”他含糊地笑道,“圈住了,休想再跑。”

    晏锦屏有心想这不可能,活在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话出口之前自己却又犹豫了。他身上还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伸手推了沈连星两下,没推动,便相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胡,我什么时候跑过?”

    沈连星但笑不语,意有所指地看他。

    行吧。晏锦屏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认输,他把头歪向一边,尽量忽略自己发烫的耳朵,自欺欺人地想。

    谁让我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