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鳐用鱼嘴在黎江手上一阵乱拱, 嘴里嘟囔道：“快些给我，你得把昨天的份儿一起补上。”
黎江反手捏住她的身子：“你现在已经化形，无须再用我的精气, 回头我教你一些修炼的功法, 你学会之后便可自行修炼了。”
鱼鳐却不依，在他掌心扑腾了几下, 嚷嚷道：“之前可没过我化形了就不能再吸你的精气, 你不能出尔反尔！”
黎江之前的确没过只让她吸到化形为止, 但鱼鳐一直觊觎他的精气就是为了化形，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要继续给她精气。
但鱼鳐才不管那么多, 在他掌中扭来扭去耍混，见黎江不应，又假模假样装哭，抽抽噎噎地：
“我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你, 你居然翻脸不认鱼，见我化了形就不给我精气了, 你这个负心汉嘤嘤嘤……”
黎江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了, 他觉得要是再不答应鱼鳐, 恐怕她还能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词来, 他默了默, 将手抬起来，从指尖迫出一滴精血。
“只得这些，再多就没有了。”
话音未落, 鱼鳐已经扑上去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把指腹上的血吃得干干净净，完了舔着嘴道：“怎么只有一滴？昨天的你还没补上呢。”
黎江用帕子把手擦干净, 淡声道：“你昨日要了我一瓶灵丹，便算是相抵了。”
鱼鳐有些不大乐意，但又怕黎江叫她把灵丹还回来，想想反正今天已经吸到了精气，以后每天都有，便也没那么不满了，甩着尾巴游回枕边趴着睡觉去了。
这天晚上因为有黎江施的法术，鱼鳐一晚都维持着鱼身，黎江终于过了个清静的夜晚，第二日他照例早起，恐鱼鳐起来又找他闹腾，便先将法术解除，这才出门去厢房用早饭。
早饭用到一半，鱼鳐就从门外哒哒哒跑了进来，往桌旁一坐，噘着嘴道：“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我肚子都饿了。”
黎江见她头发披散着，便叫婢女过来替她梳头，再倒了杯茶递过去，鱼鳐接过喝了一大口茶润喉，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抓起筷子去夹东西吃。
不过她筷子还使得不好，一只水晶包夹到一半儿就落在桌上，鱼鳐还想用筷子去戳，黎江挡住她的手，重新夹了一只放到她碗里，对她道：
“筷子的事不急，慢慢学就好，等下吃过饭来书房，我教你握笔写字。”
鱼鳐哦了一声，端起碗开始吃早饭，黎江见她吃得专注，又替她盛了碗虾肉粥，再不时夹些早点到她碗中，这一顿早饭吃下来倒也和谐。
因鱼鳐在吃早饭，婢女只简单帮她把头发分成两束，分别在耳后用鹅黄色绸带扎起来，底下多留了两截绸带垂在外头做装饰。
鱼鳐在婢女拿过来的镜子里面照了下，扭头问黎江：“好看吗？”
黎江端着茶盏的手停住，往她看了一眼，点头道：“不错。”
鱼鳐就高兴了，从凳子上跳下来：“你不是要教我握笔？咱们快去书房！”
黎江这才发现她还光着脚，又叫婢女去取了鞋子来替她穿上，叮嘱道：
“日后不可赤足在外跑动，既然化了形，该穿戴的就要穿戴齐整。”
鱼鳐才不听那么多，拉着他的袖子往书房拽，嘴里道：“好多灵族都不穿鞋子，那么讲究做什么？而且我看有些灵族连上衣都不穿呢。”
黎江眼皮一跳，将她的手臂握住，认真道：“你是姑娘家，万不可不穿上衣。”
鱼鳐仰起脑袋，鹅黄色的绸带在耳后轻轻飘动：“知道啦，我就是而已么，不穿上衣会乱晃的。”
黎江来不及思索她的会乱晃是怎么个乱晃法，或者是什么地方乱晃，已经被鱼鳐拽去了书房，她兴致勃勃地把那些笔都摸了一遍，又学他以前的样子，握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等她玩了一阵，黎江才纠正她握笔的姿势，又教她如何下笔，鱼鳐记性不错，虽然性子散漫，但真要学东西，其实是学得很快的，在黎江的教导下只反复试了几次，便已学会正确的握笔姿势，只是写出来的字像狗啃了一般，颇有些磕碜。
当然，鱼鳐不会嫌弃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她自己觉得还挺满意的，黎江见她对写字还有些兴趣，便取了一沓纸出来，叫她在案边练习，自己则拿了公文出来翻阅。
他看了一会公文，见鱼鳐还在那埋头写个不停，便将目光移到她面前的纸上，才发现她哪儿是在写字，原来是在涂鸦，纸上画了只大王八，在背上写了元伯两个字。
黎江：“…………”
鱼鳐专心画了好一阵，画完兴冲冲地拿给黎江看，上面除了刚才画的那只王八，还有条看起来像蚯蚓一样的东西，嘴巴上长了两根长须，头顶有两只角。
黎江默了默：“这是画的什么？”
鱼鳐兴奋地道：“是你呀！你看，这是条龙，是不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黎江又默了默，在那条蚯蚓旁边看见只圆圆的东西，上面还有几个黑漆漆的墨点。
“这个是那只海螺？”他问。
鱼鳐使劲儿点头：“对对对，我是不是画得很像？”
黎江把纸放下，给了个中肯的评价：“……很生动。”
鱼鳐得了夸奖，心里十分高兴，继续再接再厉画画，一上午过去把一沓纸都给霍霍完了，她这才放下笔揉揉肚子，对黎江道：“黎江，我肚子饿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黎江正想是该用饭了，抬头发现鱼鳐鼻尖上有抹淡淡的墨痕，便下意识伸出手，替她擦拭脸上的墨痕。
当他碰到鱼鳐的脸时，才发觉自己行为的不妥，但指腹已触到她的鼻尖，黎江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将那抹墨痕擦拭干净。
鱼鳐也不问，就乖乖仰着脸让他擦，琥珀色的大眼睛对着他眨呀眨的，黎江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他收回手，轻轻摩挲了两下指腹，站起身道：
“好了，去用饭吧。”
午饭时鱼鳐又尝试了一下使用筷子，因为练习了一上午的握笔，她再拿到筷子竟觉得简单许多，到午饭结束时基本可以正常使用了，鱼鳐对此非常高兴，自己会使筷子，想吃什么就夹，再不用等着黎江帮她了。
下午黎江取了一本册子给她，鱼鳐接过来一看，封面写着‘灵修心法’几个字，她好奇地问：“这个就是你的功法么？”
黎江道：“这是适宜灵族修炼的心法，是用来基础的，你先将这本心法学会，日后修炼进阶，靠这本心法可以事半功倍。”
“真的？”鱼鳐脸上一喜，又问他，“那你也是修习的这本心法么？”
黎江道：“是，这本心法还是陛下给我的，龙族基本都是用的这本心法，你虽非我族，但用来修炼应当没什么问题。”
鱼鳐一听是西龙王给的，顿时觉得这本心法闪起了金光，她开翻了两页，忽地抬起头问黎江：
“我要是学了这本心法，什么时候修为才能和你一样啊？”
黎江愣了愣，半晌道：“若你勤奋刻苦，或许七八百年便能修到如我现在这般。”
鱼鳐睁大眼：“七八百年？你不是才五百岁么？为什么我就要用那么久？”
黎江没有立刻回答，将手拢在衣袖里，过了片刻才重新开口道：“我之前和你过，有些灵族生来会具有特别的天赋。”
鱼鳐点头：“我知道，就好像我的水龙卷嘛，怎么，你也有天赋？”
黎江颔首：“是，我也有天赋。”
鱼鳐立马往他那边凑了凑，感兴趣地问：“是什么呀？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出去。”
屋中静了一会儿，黎江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内丹。”
“我生来便拥有两颗内丹，因此修炼的速度差不多比得上寻常龙族的两倍。”
黎江的嗓音如一道和缓微风，很慢，却又很清晰，将他的天赋一事娓娓道来。
“我从前没有与你过，我出生时便父母双亡，是陛下将我抱回王宫，用灵药保住了我的性命。”
“我从三岁时便开始修炼，且修炼速度一日千里，陛下觉得奇怪，又瞧不出什么异样，后来还是盛先生的父亲看过我，才道出我有两颗内丹的事实。”
他看向鱼鳐道：“我现在已接近寻常龙族九百年的修为，但我实际年龄不过五百岁，这都是拜了两颗内丹所赐，因此我才，你若勤奋刻苦，或许七八百年能达到我五百岁的修为也不一定。”
鱼鳐听得呆住，她还是第一次听居然有灵族会有两颗内丹，好半晌才道：“那、那你有两颗内丹的话，岂不是就有两条命？”
黎江笑了笑：“算是吧，若一颗内丹损毁，但另一颗完好，我仍旧可以活下来。”
鱼鳐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或许有点儿自作多情，她盯着黎江问：“这么我当初要是没带着你逃走，你也不会死啦？”
黎江却摇摇头：“这倒不一定，若百里炽对我下了死手，未必能保证我的身体完整，龙族的骨血皮肉皆是宝贝，他很有可能将我的躯体带回去炼器炼丹，这样一来即便我有两颗内丹，也未必能活下来。”
鱼鳐这么一听，心情又好了许多，习惯性地想扇扇鱼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人形，只得吐了个泡泡得意地：
“那还是我救了你。”
黎江眼神柔和：“是，是你救了我没错。”
有一件事他其实没，百里炽要杀他时也已经灵力枯竭，即便他被损毁一颗内丹，凭着剩下那颗，他依旧能反杀百里炽。
不过看鱼鳐那副高兴劲儿，黎江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出来了，就让她多开心开心吧。
拿到黎江给的心法，鱼鳐就坐在案边翻看起来，她现在除了少数的生僻字，基本已经把常用的字儿都认全了，不过识字和阅读又是两码事，开篇第一句她就看不懂，接着往后翻了好几页，没一句话能看明白的，只得又拉着黎江为她讲解。
黎江对着鱼鳐惯常有耐性，拿着心法逐字逐句为她讲解，遇到她实在不懂的，便扣住她的手腕，以灵力于她的经脉中演示。
这么教了鱼鳐三日，她总算是摸着了门道，黎江在书房办公，她就盘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吐纳生息，竟也修炼得像模像样。
黎江还特地拿了个蒲团给她，叫她坐在上面修炼，这蒲团上刻有聚灵阵，修炼起来速度会更快，对于有两颗内丹的他来是用不着，但对于鱼鳐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鱼鳐一开始还嫌这个蒲团太丑，后来亲自体会过才知道多好用，立刻就爱不释手，甚至连晚上睡觉都试图搬去黎江枕边，想要躺在蒲团上睡觉。
后来还是黎江拿了一块千年寒玉出来，这才让她消了这个念头。
鱼鳐虽然有些好逸恶劳，性子又散漫，但对于修炼却并不懈怠，用她的话就是等她修炼有成，以后出门都可以横着走了，因此每日都很积极地呆在书房修炼，一时间倒是安分了足足半月。
十三天之后，鱼鳐总算是迈过了修炼的门槛，开始进入心法的初级阶段，她憋了十几天终于憋不住了，这天早上吃过饭就一溜烟跑出观海居，准备去外院儿跟海螺好好显摆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