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嫁残王 > 第8章 献殷勤
    进了书房,瑶草把方子给了邹临祈,道:“王爷,王妃方才从夏孺人手里救了个丫鬟,还写了这张方子出来,让奴婢去买药。看她那样子,倒是个会医的。”

    邹临祈看着纸上的字,上面用娟秀的楷写着:白术二钱,麦冬三两,柴胡、紫苏、川芎、当归、黄芩各五钱,苍术半两。

    邹临祈叫来外面守门的张斗,淡声道:“去请姜大夫。”

    张斗答应着去了。不多会儿,领着个满头灰发的人走进来。

    姜泸今年已五十有七,自奕王的腿受伤以来,跟其他几位大夫一起被请到了府里,一待就是七年。可惜他们几个实在能力有限,什么药都给王爷吃了,针灸也试过,可就是治不好王爷的腿。

    他们本以为照这位王爷的性子,肯定要一怒之下把他们砍了。没想到在外人眼里阴戾狠毒的王爷,却从来没有因为腿伤不见起色而发火,依旧对他们几个老家伙尊敬有加。

    姜泸给奕王请过安,接过张斗拿来的方子,细细看了几遍,道:“倒是个颇通的方子,治杖伤是极有效的,又能防止杖伤病愈后出现其它毛病。这等巧思,就是让老夫去想,恐怕也不如他想得周全。”把方子交还回去,问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写的方子,可是王爷又在外面寻到了神医?”

    邹临祈原本懒洋洋的一双眸子在他的几句话里生了兴味,不觉想起新婚当夜,掀开盖头时,女孩看向他的那双晶莹透彻又带着笑的眼睛。

    他这位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王妃,竟然是个会医的,倒是有趣。

    “哪有什么神医,不过是从古方里寻到的罢了。”邹临祈道:“麻烦先生。张斗,送先生回去。”

    张斗便道:“先生随我来。”

    二人走后,邹临祈垂眸看着方子上漂亮的字:“王妃怎么的?”

    瑶草道:“王妃,她是久病成医,略会治些简单的病。”

    “久病成医能写出这种方子,她可真是天赋异禀。” 邹临祈把方子交回给她:“去抓药。”

    瑶草走过去。从他手里接方子的时候,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碰到了他修长冷白的手指。

    她浑身一震,心里一股涟漪久久挥之不去。红着脸迅速拿走方子,告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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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愔儿在访橦院里左等右等,不见瑶草回来,只好先进了屋,关起门来继续看书。

    书上有几处地方她看不明白,这几天必须要想办法出府一趟,找她的老师父们好好问问。

    一个多时辰过去,瑶草在外面敲门。陆愔儿及时把医书藏了起来,出去问道:“药买回来了?”

    “是,都买回来了,奴婢这就吩咐人去煎。”

    一人极快地从二门处闪了过去,似是在躲什么。瑶草紧走了几步,叫道:“钱渔!”

    那叫钱渔的厮停了下来,不得不扭过身,低着头慢走到瑶草面前,叫了声:“瑶草姐姐。”

    瑶草警惕地看着他:“你不在夏孺人那当差,来王妃这里做什么。还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偷了什么东西吧?”

    钱渔赶忙摇头:“不是不是,奴才听怀微受了仗刑,想来看看她。”

    他冲着陆愔儿的方向屈膝跪了下去,道:“王妃恕罪,都是奴才的错,请罚奴才吧,莫要牵连怀微。”

    陆愔儿刚要什么,瑶草又问他:“你跟怀微是同乡?”

    “是,的跟怀微是同乡。”

    “我不管你跟怀微是什么关系,你这么偷偷摸摸地过来,委实没有规矩。这里是王府,不是你们乡下庄稼地,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瑶草抬头往院外看了看,叫道:“俞谷!伍椿!”

    院外守着的两个厮跑着过来,躬身见礼。

    瑶草拿捏着语气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有人跑进院子都不知道!”

    俞谷赶在伍椿前头道:“姑娘恕罪,昨夜实在是值班值得晚了,撑不住,这才睡了会儿。”

    他举手开始往自己脸上扇巴掌,声音清脆,没有一丝作伪:“都怪的偷懒!都怪的偷懒!”

    伍椿偷偷抬眸看他,脸上慌乱一片。

    陆愔儿自己在丞相府里当了七年的奴才,知道这些人物因为出身不好,平日里的境地有多惨。一时有些不忍,道:“算了算了,下不为例。俞谷,伍椿,你们两个下去吧。”

    俞谷这才停了手,跟伍椿一起躬身道:“多谢王妃。”转身走了出去。

    陆愔儿又看着跪在地上的钱渔,问他:“你是哪个院里的?”

    钱渔道:“奴才在映露院当差。”

    陆愔儿听瑶草起过,迄今仍好好留在王府里的共有五位侍妾,夏凝心和尹携云住映露院,贺静玥、薛念斐、薛念然三人住含霜院。五人里她只见过贺静玥和夏凝心,其她三人还未见过。不过看贺静玥和夏凝心两人如花似玉般的模样,也知道能进得了奕王府的人,模样一定是出挑的。

    “看过怀微了吗?”陆愔儿问他。

    钱渔道:“已看过了,多谢王妃照拂怀微,她身子一向不好,那几十仗下去,是能要了她的命的。王妃心地仁善,救她一命,将来定有好报。”

    陆愔儿笑了笑:“借你吉言。既看过了,你就快些回去当差,免得被人闲话。哪天若还想来看怀微,你就直接通报了进来,不用再偷偷藏藏了。”

    钱渔激动地给她磕了七八个响头,不停地道:“多谢王妃!”

    磕完头,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出了院子。

    瑶草看着这一幕,劝道:“王妃,没有规矩不以成方圆,你这次放了他,他下次再得寸进尺怎么办?你初来王府,还是应该及早立威得好。不然,那几个孺人恐怕是拿捏不住。”

    陆愔儿无所谓道:“就算我能拿捏得住又能怎样,她们若不服我,怎么样都会不服的。”

    瑶草还想再什么,陆愔儿断她:“你去吩咐熬药吧,把买的何首乌、干桑葚,还有栀子花给我。”

    瑶草从篮子里挑出这几样东西,交给陆愔儿。

    上午还是阳光高照,下午就下起了雨,雨丝淅淅沥沥,一直到了傍晚还未停。

    院子里的千日红被雨水洗过一遍,水珠坠在花上,娇艳欲滴。

    陆愔儿在屋里看了一下午医书,到了晚上去后院看望怀微,让厨房给她做了些易消化的饭食送过去。

    怀微喝了药,身上的伤已不那么疼了,想要爬起来给陆愔儿行礼。

    “你就好好趴着吧,”陆愔儿:“别再把伤口挣裂了。”

    怀微额上还冒着点儿虚汗:“多谢王妃救命之恩。怀微此生必当牛做马,报答王妃。”

    “我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陆愔儿无所谓道:“不过一件事,若是害了你一条性命,岂不是给王爷添了业障。”又问她:“夏孺人脾气一向这样吗?”

    “她大是个侧妃,我们这些奴才,向来是任她杀的。”

    “王爷不管吗?”

    “像这种事,没有人敢去烦扰王爷,都是把人随便扔去乱葬岗了事。”

    陆愔儿不再问什么了,只又安慰了她两句。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透,陆愔儿强撑着睁开眼睛,起床拿了干桑葚出去。

    厨房里已经有厨娘在那里忙活,看见她来,都吃了一惊。

    为首的樊婆过来问道:“王妃,你怎么来了?想吃什么让丫鬟一声就好,怎么还累得你亲自跑一趟。”

    “你们去给我准备些糯米,薏米,红豆,还有山药拿过来,我要给王爷熬粥。”

    樊婆才知这又是一个要讨王爷欢心的,忙忙地应了,让人去准备了东西。

    陆愔儿一边着哈欠,一边守在灶边,不停地添水添柴。直熬了整两个时辰才把粥做好。

    她盛了一碗给邹临祈送去。

    揖墨轩里,夏凝心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求得张斗放她进书房。

    她提着食盒,娇娇柔柔地对书桌后的邹临祈欠身行礼,媚着嗓子道:“王爷……”

    邹临祈在她腻死人的声音里皱起眉,危险地掀了掀眼皮:“谁让你来的?”

    夏凝心不自主个寒战,可是看着他那张找不出一丝缺点的脸,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她提步朝他走过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王爷,多日不见,妾对王爷十分挂念。”

    她把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一连端出了四五道卖相精致的菜,娇媚媚地道:“听闻王爷爱吃江南菜,这是妾学了好久才做出来的,王爷就赏脸尝尝吧。”

    邹临祈捻着手里的佛珠,目光在她端出来的几道菜上顿了许久。

    正在夏凝心以为此事有了希望,奕王终于要赏脸吃一口她做的饭时,却突然听他冷着嗓音了句:“你污了我的书案!”

    声音并不是很大,可还是吓得夏凝心双腿一软,屈膝跪下去。

    “王爷恕罪!”她趴在地上,埋着头,声音带颤。

    “张斗。”邹临祈扬声叫了句。

    张斗忙忙推门进来,垂手听训。

    “本王有没有过,没有本王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邹临祈靠在椅里,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没什么温度的目光冷冷看着他:“还不带她下去!”

    “是!”

    张斗忙应了,过去扶起夏孺人。

    邹临祈又道:“东西拿走,书案擦干净。”

    “是!”

    张斗手脚麻利地把几道饭食放回食盒,交给夏孺人,带着她出门。

    夏孺人心有余悸。可对于这样的结果她早有预料,奕王向来瞧不上她们那几位孺人,她们什么手段都使过了,也没能近得了奕王的身。今天过来,她不过是想碰碰运气而已。

    院门外走来一位身穿浅蓝衣裙的女子,手里端着碗粥,看样子也是来献殷勤勾引王爷的。夏凝心冷笑了声,直了直身,向着陆愔儿略施一礼:“见过王妃。”

    陆愔儿生怕粥凉了会不好喝,敷衍地点了点头,绕过她要进书房。

    “王妃,”夏凝心转身看着她背影:“奴婢劝王妃一句,王爷忙得很,还是别搅他的好。”

    陆愔儿侧过身,故作天真地道:“是吗?”

    夏凝心笑了笑:“王妃既不信,那就去吧。奴婢在这里等着王妃,跟王妃一起回去。”

    陆愔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还是道:“外头风凉,夏孺人别站太久,恐会生病。”

    夏凝心依旧只是笑:“王妃放心,奴婢等不了多长时间的。”

    陆愔儿没再什么,转身走了。

    张斗拧了帕子一遍又一遍地擦洗书案,用力得两只胳膊都快没知觉了。

    外面的门开着,陆愔儿就自己走了进去。

    邹临祈的腿受伤之后,为了方便他行走,府里做了修缮,凡有门槛的地方都被修整下去,做成平滑的路面。陆愔儿进了书房,有心四处量了下,发现这里的布置也十分特殊,凡有桌椅的地方,都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可供邹临祈的轮椅经过。

    余光里见有人来,邹临祈极不耐烦道:“回来做什么!”

    抬起头时,却见来人不是夏凝心,而是他那位新娶进门的王妃。

    她似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脚步有片刻的停顿。

    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极是无辜地道:“我看门开着,我就来了……”

    声音越越低。见他没再什么,轻抬了脚步朝他这里走来。

    经过四次的擦拭后,张斗终于放心地收了巾帕,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