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嫁残王 > 第10章 奕王有没有欺负你
    次日一早,瑶草和萤枝过来伺候陆愔儿梳洗扮。瑶草挑了件石榴红的云锦纹裙拿来,衣裳颜色十分艳丽,样式复杂,看起来精贵奢靡,甚至像宫里的娘娘们穿的。

    陆愔儿忙道:“这件不好,你去换那件淡杏色的来。”

    瑶草疑惑道:“那件太素了些吧?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王妃该穿鲜亮些才是。”

    陆愔儿只道:“你去拿就好,旁的不用管。”

    瑶草和萤枝对看一眼,答应着去了。

    扮妥帖,陆愔儿坐上出府的马车去了丞相府。趁着车中无人,她把发上几根珠钗取了,只略留了一两支。又拿出个装了白色粉末的盒子,往脸上扑了些,往唇上也扑些。

    丞相府的人一早得了消息在门口等着,虽然刘绾溪的生母杨氏对于陆愔儿的回门一点儿都不期待,可为了自己亲生女儿藏在府里的事不会败露,还是不得不做出一副慈母望眼欲穿的样子,把戏演足。

    杨氏心下暗想,陆愔儿确实在王府没有一点儿地位尊严,身为正妃,原该成亲第三天就回门才是,可奕王竟然让她拖到了第五天才孤身前来。给了她这么大的羞辱,往后定要让她受不少人耻笑,成为京城诸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杨氏只要想想受耻笑的是自己女儿的身份和名字,就已经要臊得无地自容了,陆愔儿心里肯定更不好过。

    可见陆愔儿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杨氏在府门口等了许久,正是不耐烦,终于看见奕王府的马车从南边慢慢吞吞地驶来。

    杨氏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却笑起来,往前走几步,迎接陆愔儿下了马车。

    “娘亲!”

    下车的一瞬间,陆愔儿已泛起了泪光,学着刘绾溪的柔弱模样扑进杨氏怀里。

    杨氏拍了拍她,也哭了几声,牵着她的手把她迎进府。

    这一个照面,杨氏已看到陆愔儿素净的穿着,简陋的首饰,扮得几乎有些寒酸。尤其是她一张脸,虽然擦了粉,可还是透着股苍白,猛一看上去,隐隐约约倒有些憔悴的样子。

    确实是过得不好!

    看她过得不好,杨氏就放心了。还好不是她亲生女儿去了那个龙潭虎穴,不然有九条命也不够那个残废王爷糟蹋的!

    刘笃正在花厅等着,见了陆愔儿,也假模假样地表演了一遍父慈子孝。

    因为有瑶草和萤枝在场,刘笃略了几句场面话,对陆愔儿道:“在王府过得还好?内务都熟悉了不曾?千万不要惫懒,要给王爷分忧才是。”

    陆愔儿正要回话,瑶草抢先道:“王爷体念王妃刚嫁过去,应当清闲几天,不可太劳累。是再过两天才让人交接府中一干内务呢。”

    刘笃点头道:“王爷如此心疼女,是女之幸。”扭过了头对陆愔儿道:“你既已嫁入奕王府,定要尽心尽力侍奉奕王才是。”

    陆愔儿垂首道:“女儿明白。”

    刘笃和杨氏尽皆满意地点头,可相视一笑时,眼中明显同时闪过一丝不言而喻的得意和侥幸。

    用茶时,杨氏接收到刘笃的示意,慈爱地看着陆愔儿,道:“在王府的衣食起居可还习惯?往日都是香扇伺候你,你这一出嫁,没个用惯的人在身边,我心里还真是一直放心不下。”

    陆愔儿只道:“我……”

    了一个字就不再接着往下了,好像真的有多少委屈一样。

    瑶草果然很快接道:“夫人放心,有我和萤枝在,一定把王妃照顾好,不会让王妃受一点儿委屈。”

    杨氏脸上浮出个笑来:“是,王府的人自然都是极妥帖的。只是香扇自就伺候绾溪,自有一份感情在。王爷可否看在我与丞相薄面上,让香扇还过去伺候?”

    瑶草道:“夫人既有此担心,等回了府,奴婢会禀报王爷的。只是夫人也知,王爷一向病弱,不喜府里有太多外人。到底能不能接香扇姑娘入府,奴婢也不敢。”

    杨氏笑道:“我都明白,只要你肯在王爷面前上两句话,我就很感激了。”

    瑶草道:“夫人哪里话,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杨氏但笑不语,端起茶盅浅啜了一口。

    她如今更加确定,奕王府那种地方的确不是人能待的,连一个的丫鬟都这么牙尖嘴利,在外面的气势几乎要压过了主子。若嫁去的人是绾溪,岂不是要委屈死。昨日她还担忧让一个丫鬟替嫁会不会不太妥当,现在再看,即使将来会事发,也顾不得了。为了绾溪终身,他们必须要赌上一把。

    陆愔儿面上一副娇娇柔柔被人欺负了的样子,心里却不停想着,她有没有骗过丞相府的人,又有没有骗过瑶草和萤枝的眼睛。她既不能表现得太弱,以免被瑶草和萤枝告状,她故意装可怜。又不能表现出有一丝开心的影子,以免刘笃和杨氏怀疑。

    她心翼翼地表演着一个受尽欺压的女儿,和一个神色无异的王妃。好不容易捱到了午膳时间,一行人总算起身,挪去侧厅用饭。

    瑶草和萤枝跟着走时,府里的丫鬟春过来道:“两位姐姐辛苦了,西院里摆了饭,姐姐们跟我一道去吧。”

    萤枝道:“多谢盛情,那我就先跟你去,王妃身边短不了人伺候,等我用了饭,再来接替瑶草。”

    春僵僵一笑:“姐姐这话的,要被有心人听见了,还以为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府里连个能伺候姐的人都没有了呢。”

    瑶草还待再,前边杨氏在侧厅入口处停了下来,握着陆愔儿的手,哽咽坠泪:“好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娘真有数不尽的知心话要跟你。”

    “两位姐姐快走吧,别客气了。”

    春叫上花,秋,月,四个人硬是把瑶草和萤枝拉走了。

    瑶草和萤枝出院的那一刻,杨氏立刻松了陆愔儿的手,苦闷哀愁的一张脸瞬间变得端庄自持。

    杨氏和刘笃径直举步走近侧厅,在桌前坐了。不多会儿,丞相府的正牌千金被人簇拥着从二门进来,在自己母亲身边坐下。

    “愔儿,你在奕王府可好?”刘绾溪问她。

    陆愔儿略弯了身,仍如往常做丫鬟一般站立在他们面前,低着头道:“回姐的话,奴婢还好。”

    虽然她这么,可刘绾溪已从她憔悴的脸上看出了端倪,叹了口气道:“这里已没有外人,你还怕什么。到底过得好不好,快告诉我。”

    陆愔儿就装出一副极尽委屈的样子,擒着泪颤声道:“不过是还有条命在罢了。那位奕王爷,果然是如传闻中的一般,心狠手辣,阴情难测,折磨得我好苦。”

    她一边哭,一边举袖子擦泪。袖口适时垂下去,露出了她胳膊上触目惊心的半条鞭痕。

    鞭痕是她昨晚临睡前画上去的,再怎么像也怕露了马脚,只让他们看一眼,就迅速地垂下手。袖口落回去,遮盖住了鞭痕。

    她并没有奕王是如何如何欺负得她,可这种欲语还休的状态,最能让人往大了想。杨氏和刘绾溪果然变了脸色,脸色里三分恐惧,七分庆幸。

    “奕王爷也太可怕了!”刘绾溪拉住母亲的胳膊,不自觉地往她怀里躲了躲。

    杨氏拍了拍女儿,安慰道:“不怕不怕,有娘在,将来定让你父亲给你找一门天底下最好的亲事。”

    刘绾溪知道这门“最好的亲事”是指如今风头正盛的五王,低下头娇羞地笑了笑。

    杨氏看着陆愔儿:“你为我们刘府做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只要你安然在王府一天,我们就会好生照顾你母亲,断不会委屈了她。”

    陆愔儿顺着她的话道:“多谢夫人。只怕奴婢不中用,熬不了太久,会把命都丢在王府。”

    杨氏叹了口气:“你放心,若你真是身死,你母亲的后半辈子我们定会好生供养。”

    陆愔儿朝她跪下去,如壮士断腕般道:“谢夫人。”

    杨氏道:“行了,快去厢房看你母亲吧,她早在那儿等着了。记得快些回来,王府的人我们只能暂时绊住,不能耽搁太久。”

    “是。”陆愔儿又磕了个头。

    左厢房里,蒋笙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等着。看见陆愔儿过来,她不起身来接,反是冷笑道:“哎呦,这不是王妃吗?”

    陆愔儿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些,过来松松垮垮地坐在母亲旁边,埋怨地看她一眼:“我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反倒一点儿都不高兴。”

    蒋笙还是冷笑:“我拼了半条命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不跟我商量就定了自己的终身,一头扎进前途未卜的火坑里,你还想让我高兴?”

    她扯了扯陆愔儿身上的衣裳:“这穿的是什么?大喜的日子,你回来奔丧吗?奕王就是这么对你的,连身像样的衣裳都不给你?”

    在母亲身边时,陆愔儿不自觉收起了身上的坚强和在外人面前故作出来的成熟。她随便拿了个苹果来吃,嘴里含含糊糊道:“他没亏待我,衣裳是我自己选的。只有看我过得不好,丞相才不会怀疑我是故意要嫁给奕王的。”

    蒋笙“啧啧”了两声:“可真是我的好女儿,聪明劲全用这上头了。你天天这么活着累不累啊,不是想这个就是琢磨那个。”

    陆愔儿不想话。

    蒋笙伸手掐了掐她嫩生生的脸,道:“就凭你这样貌,就算嫁不了大官,起码也能嫁个富家子弟,后半辈子无病无灾地过去。现在倒好,陷在奕王府那个鬼地方,身份一旦败露就是杀头的大罪,成日里过不安稳。”

    她越想越气,一把夺了陆愔儿手里的苹果,随手搁在桌上:“别吃了,没心没肺的,一点儿不知道事情厉害。”又问:“那个奕王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陆愔儿想也没想就:“他对我挺好的,也没有发过脾气,也没有过重话,穿衣饮食都不曾苛待我。”

    蒋笙不知道她的有几分可信度,蹙着眉又是生气又是忧心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