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嫁残王 > 第28章 在玩什么把戏
    天已黑透, 几颗星子寥落地在半空挂着。几片乌云飘过去,不时遮住残缺的月亮。

    本草堂仍大开着,里头灯火通明, 偶有病人的咳嗽声响起。

    邹元朔迈步进门,正好看见陆愔儿折了折袖子, 抽出银针去给一个扭伤了腿的男人针灸。那人伤在膝盖, 裤腿就一直被推到了膝盖上面。她一个姑娘家, 脸不红心不跳地扶着男子的腿,以银针去刺他膝上穴道。

    男子疼得大喊大叫,杀猪一样。

    过得片刻, 陆愔儿抽出银针,让他起身在屋里试着走动。

    男子腿上疼痛渐消,不敢相信地站起来走了走,发现自己的扭伤果然好了,一点儿都不疼了。

    “看你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医术这么高明。”

    男子笑了一句,又扭头对丁焦道:“丁掌柜,这是哪儿找来的学徒,你可是挖到宝了啊。”

    丁焦忙道:“可别夸她, 她容易自满,回头再不好好学怎么办。”

    陆愔儿不服气:“我什么时候自满了?”

    丁焦“哦哦”了两声:“你不自满, 你是自傲。”

    陆愔儿气得龇牙咧嘴。

    邹元朔看得一笑。

    男子付了钱,接了几贴治跌损伤的药膏, 笑容满面走了。

    下一位病人坐到桌前。

    陆愔儿抬头问:“是哪里不舒服……”

    尾音弱下去, 她的眼睛一点点睁大,看着他,很快想起了这是上次自己晚上偷跑出来时, 碰见的那位受伤的公子。

    “是你啊,”陆愔儿道:“你伤好了吗?”

    邹元朔笑了笑:“你医术如此高明,我的伤自然好了。”

    “那就好。”陆愔儿道:“今天来,是又生了什么病吗?”

    她的手指伸过去,去把他寸关尺三部。

    邹元朔垂眸去看,女孩的手指细白娇嫩,放在他腕上时,力度温柔轻盈。他被触碰到的地方不知不觉起了一阵细的麻意。

    他眸色渐深,浓烈地落在陆愔儿脸上。

    “好像没什么,”陆愔儿收回了手,道:“你身体很好,很健康。”

    邹元朔嘴角噙着笑,兴味渐浓地看她:“可是我这两天肩上总是泛疼,好像是被谁过一样,不如你给我看看?”

    “好。”

    她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他身侧。柔嫩的一双手放在他肩上,把他的衣领往下拽了拽,认真地去看他肩处。她力气很,他的衣裳又穿得一层又一层,她往下扒的时候颇费了些力气。

    “没什么啊。”

    她的手指在他肩上按了按,又捏了捏,确认一切正常:“没有伤,也没有旧疾。”朝他探过头,道:“你真的感觉疼吗?”

    她一颗脑袋朝他歪着,绑住她头发的长长发带垂下来,在风里微微荡着。

    邹元朔看着她:“是,很疼。”

    “哎?”她发了愁,放下他衣裳,在桌子对面坐下,很苦恼地皱着眉:“这是为什么?”

    她扭头要去喊丁掌柜,邹元朔蓦地按住她的手,阻止她:“应该只是昨晚睡得不好,你给我开贴膏药就好了。”

    陆愔儿瞬间把手抽出来:“好吧。”

    她提笔开始写字,写完了把方子交给他:“对不起啊,我医术不精,应该是没看出来。”

    邹元朔好心情地一笑:“姑娘过谦了,你是我见过医术最好的大夫。”

    陆愔儿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很快她明白过来他刚才了什么,脸上一怔,两只玛瑙般的眼睛抬起来看他:“你叫我……姑娘?”

    邹元朔一副很奇怪的样子:“不然还能是公子吗?”

    陆愔儿尴尬地摸了摸自己后颈:“原来我扮得这么不像啊。”

    长得细皮嫩肉的,怎么可能像。邹元朔笑了笑,又问她:“不知姑娘芳名?”

    陆愔儿没有立刻回答。她低着头想了想,以防万一,她不能跟旁人接触太多。尤其这位公子浑身上下一股贵胄之气,看其穿着扮,想也知道此人肯定非富即贵。

    京城这个地方,不,可大也不大。如果他真的认识邹临祈,更有甚者,他将来会知道她是奕王妃,那她的身份就不清了。

    “贱名而已,不足挂齿。”陆愔儿敷衍过去:“公子去拿药吧。”

    不曾想她竟然连名字都不肯,邹元朔兴味更浓。她一向神出鬼没,他好不容易才又碰见她,要是今天就这么错过了,以后不定又要许久都找不到人。

    他一向风流成性,贪爱美色,府里已豢养了二十多房娇妻美妾,每一个都姿容出众,妩媚可人。漂亮的姑娘他见得多了,可像陆愔儿这样漂亮又有趣的姑娘,他是第一次见。

    美人在此,他怎能错过。当下并不起身,道:“姑娘看我长得像坏人吗?”

    陆愔儿一愣:“没有啊。”

    “那怎么连个名字都不肯告知。”

    邹元朔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这难道不是在防坏人吗?”

    陆愔儿默了一会儿,道:“那公子的名字能告诉我吗?”

    邹元朔一时被问住了。

    陆愔儿道:“公子自己的身份都不能告知他人,就不要来为难我了吧。”

    邹元朔轻叹口气:“罢了。”

    他从椅中起身,又去问她:“姑娘明日还在这里吗?你给我的药若不管用,我可要过来找你麻烦。如果你不在,我去找谁讨法。”

    陆愔儿听出他语中玩笑之意,道:“明日如果不在,后天可能在。后天如果不在,大后天可能在。总之我不会跑的,公子放心。”

    邹元朔唇角勾出一抹笑:“好。”

    他拿了方子,转身走了。

    “王爷,”王钦看他拿了一堆药出来,奇道:“你可是又病了?”

    “病什么病!”邹元朔白了他一眼,把东西往他手里一丢:“盯住那丫头,看她烊后是去了哪儿。”

    “啊?”王钦有点儿不敢相信:“王爷没问出来她是哪家大人的千金?”

    “你怎么知道她是哪家大人的千金,而不是乡下农户的孩子?”

    王钦不屑道:“单看她通身气质,她也不可能是乡下农户的孩子。王爷放心吧,你瞧上的人一总错不了。咱只要知道她是哪位大人教养出来的,的立刻就去找媒婆给王爷提亲。”

    邹元朔好心情地笑了笑:“好生盯着吧。”

    “是。”

    王钦恭送邹元朔走远了,又开始守在本草堂外头,揣着手孜孜不倦地盯人。

    里面的陆愔儿接着看了几个病人,等药铺里没什么人时,她走到药斗柜前头,一一开柜子,抓起里面的中药凑在鼻尖闻,一边闻还一边不停地跟丁掌柜话。

    王钦十分奇怪,她一个姑娘,不好好在家里等着爹娘给她许一门好亲事,怎么偏偏要学医。

    一介女子,学医有什么用?

    她一直在店里待了很久,什么问题都在问。最后还揪来了一个伙计,拿着长长的银针在那人身上试,直要把那人扎成了一只刺猬般。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已近丑时半。为了给主子守着这位姑娘,王钦还没顾上吃晚饭,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

    好不容易等到陆愔儿告别了丁掌柜,从本草堂里出来。

    王钦立刻躲在暗处,保持着距离,跟在后面去追她。

    陆愔儿走出去一条街的时候,看到自己身后一闪而过一个影子。

    她心里一紧,身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前面有个巷子,巷子里搁着一堆柴,柴垛后头空出了一个的空间。

    她改变方向,拐进那个巷子,趁着身后的人没有跟来,极快地藏进了柴堆后。

    果然,在她藏起来不久,有个人跑了过来。透过柴薪,她看见跟来的是个身材瘦的男子。

    那人身上穿着家仆的衣裳,料子却很讲究,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

    进了巷子后,男子看不到人影,着急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不停地左右张望,最后一咬牙,朝前方追了过去。

    等他跑远,陆愔儿从柴堆后钻出来,拔脚折返回去,沿着另一条路跑回了奕王府后门。

    钱渔正在门后等着她,看见她回来,忙忙把她接进府。

    陆愔儿跑回了自己房间,换掉男装,去了床上歇息。

    刚歇不久,房门咚咚地响了两声。

    外面响起张斗的声音:“王妃,王爷有请。”

    她个激灵,从床上翻身坐起,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装睡着了才好。

    直到张斗又敲了敲门:“王妃,王爷有请。”

    那意思分明是确定她根本还没有睡。

    她只能:“我已经歇下了。”

    “王妃随奴才去吧,别让奴才难办。”

    陆愔儿无法,起床穿戴好衣裳,跟着张斗一起去了揖墨轩。

    却是被领到了一间净室,里面准备好了浴桶,有热气丝丝缕缕冒出来。

    “王妃请沐浴,塌上准备了干净衣裳,王妃洗完可以换上。”

    陆愔儿听得心惊肉跳,瞪大眼睛看着张斗,道:“我已经洗过澡了。”

    “请王妃沐浴。”

    张斗毫无感情地完这句话,躬身退出屋子,把门替她合上了。

    她四处看了看,净室里没有一个人影,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朝浴桶走了走,看见里面飘满了玫瑰花瓣,闻得见清芬醉人的花香。

    这么晚了,邹临祈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就算是知道了她偷跑出去的事,也不该是这种反应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