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嫁残王 > 第88章 她一直都是命如草芥的陆……
    两名护卫把那女子从供桌下拖了出来, 喂她喝了碗水下去,又找了些东西给她吃。

    女子恢复了些力气,睁大了眼睛心有余悸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陆愔儿问她:“你是谁?”

    女子眼里满是警惕, 并不回答。

    “你要是不,我们就救不了你了。” 陆愔儿道:“外面是不是有人在找你, 一旦发现你还活着, 就会杀了你, 我的可对?”

    女子吓得瑟缩了下,半晌后抬起头,告诉她:“我叫苗柳, 是钱员外养在外头的妾室。”

    “你就是那个妾室?”

    “是。”

    陆愔儿知道此人十分重要,忙命护卫好生把人看着。她跑着去西院,找到邹临祈,把消息告诉给他。

    这几间屋子里恶臭冲天,根本不是她能待的地方。邹临祈立即把她往外面拉了拉,略有不悦道:“谁让你进来的。”

    陆愔儿这才后知后觉地恶心起来,躬身想吐。邹临祈去拍她背,却发现她只是干呕,并没有秽物吐出来。

    他蓦地想到什么, 一双眼睛颤了颤:“你莫不是……”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下文,她问:“不是什么?”

    他发现这个时候, 他心里竟是开心的:“怀了本王孩子?”

    陆愔儿一盆冷水给他泼下去:“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每次……”

    她有点儿难以启齿, 脸上红了一层:“每次你都让我喝避子汤, 怎么可能会有。”

    他这才清醒过来:“那以后不喝了。”

    “啊?”

    他看了看她仍带稚气的一张脸,又去看她单薄的身子,轻叹口气道:“算了, 继续喝。”

    陆愔儿不知道他是抽的哪门子疯。记起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忙拉着他去见苗柳。

    钱府被灭门那晚,苗柳过来找钱员外的母亲理论,想讹点儿银子来花。岂知刚进门不久,却看见里面有帮黑衣蒙面人正动手杀人。她吓得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想回钱员外为她置办的宅子里躲着。

    等到了那儿,发现院里也有人守着,正等着她回去杀她灭口。

    “城里到处都有人在搜捕我,我没地方可去,只能藏在这里。”

    苗柳朝着邹临祈跪下,哭道:“钱员外会下毒害他发妻,确实是我指使的,无论官府怎么判我都认了。只求大人救我一命,我实在不想再这么东躲西藏下去了。”

    邹临祈听了前因后果,让人把她带去府衙,交给吴冲手下的人。

    直忙了一整日,回到住处时已近傍晚,天上下起了大雪,北风刮在人身上刺骨得冷。

    陆愔儿回去洗了个澡,可身上还是一阵阵地发冷,撑不住早早地回屋睡了。

    迷迷糊糊间有人进了她房门,伸手试了试她额上温度。

    她难受地咕哝一声,眼皮动了动,却睁不开。

    鼻子堵得厉害,可那人倾身靠近时,她还是闻到了他身上清新好闻的气息。

    “病了?”那人自言自语:“身子这么娇弱,还非要陪着熬夜。”

    他起身拧了条湿帕子过来,放在她额上冰着,等略热些就重新换条冷帕。

    她觉得好受了许多,脑袋不再那么重了,蹙起来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

    邹临祈照顾了她一夜,到了次日清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一直睡到近午时方醒,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高热也退了。

    瑶草敲门进来,送了碗姜汤给她:“王爷走时特地嘱咐了,让王妃好生歇息一天,不可再出去受冻了。”

    陆愔儿捧着姜汤点了点头。

    整整三天里,邹临祈一直没有回来。

    柳州城里风声渐紧,靳贺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中调查钱易的案子,妄图翻案。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派了不少杀手出去,想把那人找出来,却都是无功而返。

    陆愔儿每日窝在屋里研究帮邹临祈治腿的法子,如今他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大半,可要想彻底痊愈,恐怕还是得费些心思,帮他恢复坏死的筋骨。

    她想着想着就枕着书睡了过去。

    朦胧中感觉身体突然腾空,被人抱了起来。她这几天一直在等他,知道定是他回来了,努力睁开眼睛看向他。

    “你回来了,”她脸上绽开个笑,十分自然地伸手搂着他脖子:“事情可解决了?”

    邹临祈漫不经心“嗯”了声,把她抱去床上:“明日就有结果。”

    她放了心,头挨上柔软的枕头,合上眼睛又要睡过去。身上却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温度从腰间一路往上。

    果然他只要一回来,就总不会放过她,脑子里整天装着些乱七八糟的事,简直可恶。

    她不满地推了他一把:“我要睡了。”

    “你睡,”他嗓音极哑,两片削薄的唇落在她下巴上:“不让你动。”

    她气得踢他,那只脚却被他捉住。

    “绾溪,”他呼出的气息很热,身上却凉,想来外面正悄无声息下着一场雪:“本王想你想得紧。”

    她被他所控,整个人浮浮沉沉着,汹涌困意被拉扯得七零八落。听到他喊她绾溪,她的眼睛瞬间红了一片,嘴巴紧紧闭上,紧咬着牙齿不肯让自己嘤咛出声。

    他看见她眼里的委屈,停了停问:“疼?”

    她闭口不语。

    “疼要,”他亲了亲她下巴:“我轻点。”

    可她的情绪依旧不高,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

    他着了恼:“怎么了。”

    她疼得脚趾头都蜷缩起来,眼里的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赶紧退了退,伸指把她那滴泪拂去了,耐着性子道:“到底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眼睛看他:“你能不能,别叫我的名字。”

    她一张脸上染着层欢爱中的晕红,细密睫毛上沾着泪珠,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又纯又妖,像个勾人心魄的女妖精。

    他被她这副样子惑得什么也无法思考了,手箍住她腰用了些力气。

    “不叫了,你什么就是什么。”他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想永远把她嵌进自己骨髓里,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她一只手紧揪住被单,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你刚才还,会轻点儿的。”

    “乖,这不是轻点了吗。”他安抚地吻了吻她眉心:“以后换个叫法。”

    她迷惑看他:“什么?”

    “不叫名字了,”他:“那叫什么?叫……娘子?”

    “还是,”他坏笑了声:“心肝?”

    体内一股山呼海啸般的感觉袭上那一点儿,转而从那一点儿袭遍全身。

    她又难受又欢愉,紧紧地抱住了他脖子。

    她一向这么没出息,他早就习惯,轻笑一声回抱住她:“废物。”

    陆愔儿满脸通红,下巴搁在他肩上,羞得脸都抬不起来。

    次日醒来以后,难得邹临祈还在她身边,正伸长胳膊把她抱在怀里,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消失。

    他这几天查案想来累得厉害,并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陆愔儿不忍心叫醒他,睁着眼睛细细地看了他一遍又一遍。

    他各个角度都好看得像是匠人精心雕刻出来的一般,恍然若九天谪仙。身材又修长挺拔,肩宽腰细,两条腿精瘦有力,还长!

    没有一处地方是不完美的。

    这么完美的一个人,到底为什么会看上她的身子,回回见了她都像饿狼见了兔子?

    她怎么也想不通,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那里好像真的大了些,形状看上去也……挺好看的,可与那些丰满的女子比起来,就像巫见了大巫。她身材倒是偏瘦,处处都显得单薄,尤其是腰,细得轻易就能被折断一样。两条腿虽不甚长,好在匀称笔直。

    她客观地琢磨一遍,除了胸确实不是很大之外,她的身材算得上可以了。

    所以这个禽兽才会看见她就像上瘾一样不撒手?即使不喜欢她也还是会馋她身子?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没有注意到邹临祈已经醒了,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软软的胸脯。

    他嗤笑了声,伸手覆上去,把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只能我看。”

    她愣了愣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臊得去推他那只手:“拿开!”

    他反而托了托,试手感一样:“好像真的大了。”

    她拿脚尖去踢他,力气却不大,挠痒痒一样。邹临祈任她踢,又抱着她逗弄一会儿,把她从床上扯起来,开始给她穿衣裳。

    她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尤其两条腿又酸又痛,懒洋洋地不想动弹,就任他摆弄着把衣裳穿了。

    钱易的案子今日会有定论,真相很快将大白于天下。邹临祈不方便留在此处,用过早膳就让人套了马车启程回京。

    回京路上常看到有饥不果腹的流民在路上乞讨。此处灾情严重,百姓苦不堪言,可朝廷派下来的赈灾款和粮食分来分去早不见了踪影,到了灾民手里的只有一点儿放坏了的陈年旧米。靳贺那些官员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皇帝完全被蒙在鼓里,不知此处百姓活在怎么样一种水深火热里。

    陆愔儿透过车窗看见外面景象,想施舍银子给他们。

    邹临祈却把她拉住了:“你救得了一个人,救不了一城的人。你若就这么给他们银子,我们今天恐怕是走不了了。此间的事我自有算,你不用理会。”

    陆愔儿收回了手:“那要等多久啊?”

    “二十日。”他回得干脆。

    他一向言出必行,陆愔儿放下车帘,不再看外头的人。

    她昨晚没睡好,到现在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邹临祈深觉自己确实禽兽了些,把她捞过来抱进怀里:“累就再睡会儿。”

    每次邹临祈这么温柔对她,她又开心又担心。担心他生性如此,对每个他不讨厌的姑娘都是这样。如果以后他把她玩腻了,丢开了手,转而抱着另一个漂亮姑娘亲亲我我,他是不是也会这样温柔以待?

    只要想想那种景象她就难受得五内俱焚,恹恹地从他怀里起身,靠着车壁发起呆来。

    他瞧她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她悠悠看了他一眼:“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抱别人?”

    他愣了一瞬,蓦地笑了:“你吃的哪门子飞醋?”

    陆愔儿开始长篇大论:“你长得这么好看,以后一定有很多女人对你投怀送抱。天底下长得好看的女人那么多,个个都赏心悦目。凡是男人,就没有不多情的,到时候你收集漂亮姑娘就像收集古董字画一样,把王府的房间全都装满了。今天去这个房里,明天去那个房里。环肥燕瘦,天天都不重样,这样就不会腻烦了。”

    邹临祈听得脑仁疼:“你整天就琢磨这些?”

    “难道不对吗?”

    他颇为无奈地笑了,重新抬起头时,眼里多了两分认真:“我瞧着天底下,好看的人只有你一个。”

    陆愔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见这句话,一时怔愣下来。

    他伸手把她重新圈在怀里,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漂亮姑娘,收集你一个就够了。”

    陆愔儿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下,在心口撞出一层一层的涟漪。

    他极轻地在她唇上吻了吻,一双黝黑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回答她刚才那个问题:“除了你,不会再抱别人。”

    她脸上烧起来,脑袋也烧起来,心也烧起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棉花里。又像在做梦,太美好,以至于太不真实。

    她并不是个幸运的人,从来也没有碰上过什么好事。

    可是遇见他,似乎已经是此生最大的幸运了。

    为此,她甘愿付出一切。

    马车一路疾行,花了两天时间到了京城,仍从侧门进了东郊别苑。

    这两日钱易的案子被推翻重判,因有苗柳出面作证,证据确凿,证实了钱李氏及其两子确实是钱易所杀,与范洪毫无关系,吴冲并未判错案子。钱府满门也并非自缢而死,实乃被人所害。

    靳贺等五王麾下一干官员虽早有准备,妄图从此事中脱身,可到底是折进去了几名要员。

    吴冲洗清一身冤屈,把记载了布政使司靳贺、盐法道张齐等荆楚一带官员贪赃枉法,私吞赈灾款的一份证据秘密呈报给了皇上。皇上看过后大怒,下令彻查,命将靳贺一干犯事人等押往京城受审。

    邹元朔花了几年时间才在荆楚一地布置下的关系网,如今一朝之间土崩瓦解,稍有不慎可能还会祸及己身。刘笃思量之下,给他去了封信,让他必须早做决断,封住靳贺等人的口。

    邹元朔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派人秘密处决了靳贺等一十四位官员,做出他们畏罪自杀的样子。

    老皇帝倒是并未深究下去,只让人查抄了那些官员的家产,全数交由吴冲南下赈灾。

    邹元朔经此一事元气大伤,命人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可查来查去,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细思此事来龙去脉,怎么想怎么觉得跟邹临祈有关。邹临祈未残以前,手段便是这般,每每做事总是趁其不意攻其不备,手段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虽未有丝毫证据,邹元朔还是不可避免地怀疑起他来。又听他最近都在东郊别苑里养病,已久不出府,便叫上二王爷与八王爷一道过去探望。

    他们到了那儿,倒确实看见邹临祈一副病弱的样子,一句话倒要喘三声,像很快就要命不久矣了一般。

    邹元朔实在看不出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因以往曾怀疑过二王爷与吴冲之间有牵连,便试探了一句:“吴冲受了场无妄之灾,好在苦尽甘来,被父皇提拔为正三品按察使,总领荆楚一带司法刑狱。连升三级,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邹临祈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握拳放在唇下咳了咳。

    偏二王主动入瓮,插嘴了一句:“吴冲那人我也早有耳闻,为官清廉耿直,极受当地百姓爱戴。朝廷用人之际,正缺这种人才。莫正三品,依我来看,就是正一品他也做得。”

    邹元朔对二王的怀疑加深起来,扭头看了他一眼。二王兀自不知,端起杯子浅啜一口,对邹临祈道:“自你娶了王妃,总不带她出来让我们见见。上次父皇生辰,我遥遥看了一眼,方知弟妹原是那样一个出水芙蓉般的清丽美人,见之使人心折。你这样藏着她,莫不是生怕她被人夺了去,故此不肯让她出门吧?”

    完,八王爷与他一道笑了起来。邹元朔却是脸色极冷地白了他们二人一眼。

    邹临祈的一双眼睛变得寒凉,唇角却噙起个笑:“绾溪自来怕生,故此不曾让她前去拜会。”

    听他的口吻,叫“绾溪”倒叫得亲热,恐怕是毫不知情陆愔儿替嫁之事。邹元朔恍然有了种自己与陆愔儿之间关系更为亲密的感觉,心情好了些,淡笑道:“我倒与绾溪熟识,在她幼时我就见过她几面,她那时十分活泼,见了我也不拘谨,一声声‘哥哥’地叫着,常爱找我讨要桃片糕吃。怎的嫁给了六弟你,倒变得怕生了?”

    邹临祈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自己,才没让自己跃起杀人。

    他一双眸子冷得像冰,径直看向邹元朔,话时极力掩饰着怒意:“绾溪年幼时五哥曾见过她?可她怎么,她待字闺中时从未见过任何外男?”

    邹元朔呵笑了几声,道:“她真是如此的?那定是怕你误会,这才撒谎让你宽心罢了。”

    邹临祈脸色发沉,宽袖下的手狠狠攥了起来,手背上青筋暴起。

    若邹元朔的话是真的,陆愔儿自八岁起就爱慕的人,岂不正是他?

    邹临祈的情绪濒临失控,脸上全是不再掩饰的怒意和杀气。张斗发觉不好,忙过去道:“三位爷,王爷该吃药歇着了,迟了恐误了药性。”

    邹元朔起身,心情甚好地道:“那我们几个就不搅了。六弟,你安心养病,我们抽空会再来看你。”

    邹临祈已经半句话都不想再,忍着不动手都已经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等邹元朔一走,他让张斗推着自己去找陆愔儿。

    邹元朔却是并未走远,告辞了二王和八王两人,转道去了陆愔儿住的院子。

    陆愔儿正在院子里侍弄药草,看见他堂而皇之走了过来,瞬间想起上次因为他的轻狂举动,让邹临祈发疯一样地折磨了她一场。

    至今想起那天的事她仍心有余悸,忙往后退了退,想把瑶草那几个奴才叫来。可瑶草等人偏不知去了何处,叫了几声也只是枉然。

    邹元朔看出她脸上的害怕,眉心深深皱了皱,背着手道:“看来六王妃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陆愔儿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之意,忙收拾出一副轻松的样子,道:“我就是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自己身份。”

    “那是最好,”邹元朔道:“如此方可保全自己,也保全家人。”

    他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等看到她侍弄的那些药草,怀疑地量起她:“六王妃倒是很关心六弟身体,整日里与医药为伍。”

    “是我自己感兴趣罢了,”她:“五王难道不知,我自来如此,与他人无关。”

    “如此最好,”邹元朔直盯着她:“你最好记住你是谁的人,虽暂时委身于奕王,可总有一天你要回到本王身边。奕王给不了你的,本王都会给你。”

    他气势汹汹留下这句话,转身拂袖而去,出了院子,离开了别苑。

    邹临祈在外面已是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看着邹元朔离开的背影,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他的这位五哥,使计策让他变成了个残废,费尽心机要夺本属于他的皇位。这些倒都罢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他已经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他所失去的东西,他会一样样地夺回来。

    可是邹元朔不该觊觎他的女人。

    听他们二人刚才谈话,他们之间确实早就认识,关系非同一般,甚至不是他可比拟的。

    邹临祈扭头去看院子里兀自发呆的女孩。越看她,心口的无名邪火就烧得越旺,快要把他整个人焚尽,一丝灰也留不下来。

    他本是要找她质问,可是现在,他什么也不想与她了。

    他难以忍受从她嘴里得知,她确实与邹元朔很早结识,她在很的年纪就倾心于他。

    他极累地闭了闭眼睛,开口了两个字:“回去。”

    张斗忙推着他转过方向,离开了王妃院落。

    往后几日,邹临祈没再去找过陆愔儿。

    刚开始陆愔儿不觉得什么,后来才发现不对。从柳州回来以后,他几乎每晚都宿在她房里,从未这么久不见人影过。

    可她又不好意思去问,只能一日日地等下去。

    直到该为他施针那日,天降大雪,整下了一日。

    她从早等到晚,等到月上中天也没能把他等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去他院里找他。

    岂知他竟是不愿意见她,让张斗把她拦在了院外。

    “王妃还是回去吧,”张斗道:“王爷这几日心情不好,实在不想见你。”

    陆愔儿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奴才也不知。”

    陆愔儿只好道:“我只是要去给他施针,不会多留的。他的腿已然要转好了,不能耽搁治疗。”

    张斗犹豫下来,几经思索后,到底是带着她找到院子里的人。

    邹临祈听见脚步声,侧头极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发寒:“谁让你来的!”

    她吓得退了一步,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又想,或许自己并没有惹他,只是他腻了,想丢开手了。

    她眼圈红了一层,好不容易压下喉咙里的苦意,道:“我来给你治腿。”

    “不需要。”他语气生硬,刻意移开视线,不愿再看她一眼。

    “你就算再怎么讨厌我,也要等我把你的腿治好。”

    “我的腿能不能好,与你毫无干系。”他脸上不带一丝情绪。

    陆愔儿觉得自己想得没错,他确实是觉得腻烦了,烦到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她了。

    她难过得无以复加,可还是坚持道:“有关系。我必须把你的腿治好。”

    他这才扭头看她,眉心微蹙,眼神带着量。

    陆愔儿也抬头看他。

    院里挂着几盏灯笼,照出微弱的几分光线。随着一阵风来,灯笼的光更红了些。

    稍远些的地方长着棵两人合抱粗的参天大树,树叶随着风声沙沙作响,在一片红光里抖了抖。

    有绿色的叶子从上面落下来,陆愔儿一时想不起那是什么树,为何会在深冬里也是绿叶葱茏。

    她奇怪地多看了一眼,就见茂密枝叶间有细光一闪,什么东西挟着凌冽风势朝邹临祈呼啸而来。

    陆愔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还未作出反应,整个人已经朝着邹临祈扑了过去。

    “有刺客!”她大喊了声。

    她本十分瘦弱,却在此时生了万钧的力气,遮挡在邹临祈面前。

    淬了毒汁的银针有两支擦着她耳朵飞走,却有一支射进她背部。

    喉中一腥,她嘴里当即涌出血来。

    那针入血向下游走,带着剧毒在她体内流窜,逼得她浑如受了凌迟之刑。

    她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在邹临祈面前摔倒下去。

    邹临祈腥红着眼睛从椅中一跃而起,将她抱住,带着她向前滚了一圈,躲开刺客再次射来的几枚毒针。捡起地上石子,听声辨位,朝着那棵绿树迅疾射去。

    刺客痛呼一声,捂住肩头跃下树来。既见没能杀得了邹临祈,口中唿哨了声,示意隐蔽在暗处的死士及早离开。府内侍卫却早听到声音鱼贯而入,一部分人将邹临祈和陆愔儿护持在中间,另一部分四处搜查,很快把那些人找了出来。

    两方人马手持利剑冲杀起来,院里两指厚的皑皑白雪霎时间被热血浇得腥红一片。

    陆愔儿耳中听得杀伐之声,身上的每一处都痛,连呼吸都是痛的,却无法晕死过去,只能清醒着承受酷刑。

    体内似有一片削铁如泥的刀片,在剜着她的心,刮着她的骨头。

    以前听人痛不欲生,今日才知,原来真的有这种痛,折磨着你,让你比死了还不如。

    她实在疼痛难忍,一只手颤抖着抽出一根银针,摸上自己脉搏,好不容易才找准穴道刺进去。

    刹那间筋脉好像被人生生割断,她痛呼一声,直要晕死过去。

    她感觉自己已然撑不下去,应是很快就要死了。

    她看着把她抱在怀里的人,他眼角好像红着,表情也不像往日那般,遇到什么事都面不改色,而是满面慌乱,像是摔碎了一样找不到第二件的世间珍宝。

    她想在自己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把话清楚。忍着喉间的腥甜,她气息微弱地告诉他:“如果我死了,你千万不要难过。我欠你一条命,如今只是还了你而已。”

    邹临祈心绪大乱,双眼红得像血:“绾溪!”

    漫天大雪下,她的眼皮慢慢合上,揪住他衣襟的手垂落下去。

    邹临祈的眼睛又红了一层,声音嘶哑地喊她:“刘绾溪!你不准死,听到没有!”

    “绾溪!”

    “绾溪!”

    他一遍遍地喊她。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心中想着,若他能叫一声她真正的名字,该有多好。

    她从来都不是刘绾溪。

    她一直都是命如草芥的陆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