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回来了, 也多了一个帮手,分摊到乔言希身上的事情就少了。
时间还早,乔言希一身轻松的在林子里漫步着, 浓郁又清新的氧气环绕在身旁,仿佛洗涤了那些灰色心情。
乔言希顺着一条道拾级而上, 一眼就看见了十米开外坐在石凳子上捧着一本书的许深。
许深的侧颜安静,像是被玻璃钢密封的一泓水, 外界的任何纷纷扰扰像是激不起一点涟漪。
他正捧着一本书读,浑身散发着安静且宁静致远的书生气息。
“你在读什么书啊?”乔言希看了一眼封面,没有看见书名, 却看见了很古典的颜色气息。
“一些野史罢了, 我个人的兴趣爱好。”许深细致地记下了页码, 把书合上。
“时也今天回来了。”乔言希这句话也不像是提醒, 只是想到哪就到哪。
“我知道。”他在林子里就听到了那阵炫酷的摩托声音, 一如时也这个人张扬的标志,很容易让人注意到。
乔言希知道时也跟许深之间有一些陈年旧怨,多余的话她并没有。
许深看着性子很内敛安静, 这次主动和乔言希开了话匣子, 谈的是左临和时也的一些事情。
他对乔言希的那些话,乔言希很感兴趣,因为在他的话里行间有着乔言希, 没有参与过左临的过往,以及还时也与许深之间的恩怨。
他告诉乔言希——
左临和时也是同一个高中的, 左临高一时,时也已经高三了,当时时也还是全校师生引以为傲的天之骄子。
这一点让乔言希有些吃惊。
时也浑身散发着轻狂和痞帅的气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也是在高中这个让很多人煎熬的阶段, 登顶过金字塔尖的人。
时也登顶过金字塔尖,是因为他后面从高处落下。
许深,时也看上去真的变了很多,他以前看到学校里的弱受欺负,会毫不犹豫的伸张正义,路见不平。
自从时也代替左临受过一劫后,他整个人变了,从里到外就像是换了个人。
他变成了以欺负别人为快乐的一方校霸,但是学校里关于时也的传言很多,他把校外的一个混混的腿骨断后,嘴角还流着血,一脚踩在那人的肩骨处,笑着警告那个混混,别人时也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撒旦。
当时许深听到这些话,心里也半信半疑,直到那些找过许深麻烦的人再次卷土重来,那一次时也把他们得很惨。
许深还清晰的记得那日的情形。
找他麻烦的是校外势力,他们喜欢在学校后门的路上堵人收保护费。
那一次许深被他们拦住了,许深看着文文弱弱,性格又内敛,一看就是好下手的对象。
许深被四五个校外恶势力包围,确确实实被吓得不轻,恰好时也路过。
可是许深无颜开口向他求救,他爸妈找人错了人,害的时也躺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三天,在鬼门关徘徊了三个昼夜。
许深是他的仇敌才对,时也不和这些人一起压许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许深紧闭着嘴,满眼的恐惧,害怕,愧疚,他就望着时也在眼前路过,嗓子里没有吐出一个字。
他看着时也,时也同样也看着他,不过眼底分明是泯恩仇的快感。
时也一脸游戏人间,看热闹的模样。
有一个满脸横肉的混混凶巴巴的冲了他一句,“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一块收拾了。”
时也压根就没有把他这句威胁放在心上,他将背包揽在肩上,只有两根手指勾着背包的吊带,听了那话,他一笑,“大哥,我给你们加油气。”
当时许深听到时也这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心已经凉透了。
混混以为时也是个软骨头,没有跟他计较,直接把他晾在了一旁,专心的欺压许深想掏空他的口袋。
许深身上的钱都被收走了,可是混混人心不足蛇吞象,嫌弃他带的钱是奇数,四个人平分怎么也分不均匀,不断威胁许深还要狠狠揍他一顿。
许深吓的气息都颤了颤,他一直瑟缩着双肩,害怕拳头在他身上。
“臭子,你家在哪?再去给我取点钱来,你这点钱根本就不够我们四个人平分!”
他们当时是吃定了许深,言语和行为举止不断的威胁许深。
许深被吓得话都不利索了,眼睛里已经有滔天泪光。
也就是在那时,时也就如救世主一般的开口,他不客气的朝着那几个混混喂了一声。
“喂,他的钱不是被你们所刮走了吗?我身上有钱啊。”时也眉梢眼角还带着挑衅的宣战。
他的这话倒是给这几个人提供了思路。
四个混混豺狼虎豹一般的目光盯在了时也身上,时也看着高高瘦瘦的,身板不宽不窄,他们觉四一,足够到把他造出来的上帝也认不出来。
“算你识相,赶紧拿出来。”
时也两个手指挑着书包带,空荡荡的书包里一本书都没有,他手指一松,书包应声滑落在地。
时也斜嘴笑,单挑了下眉头,似乎是示意他们放马过来,“有本事的话就来拿。”
这句话一下子就刺激到了人多势众的混混,他们张牙舞爪像是从锅里刚跑出来的螃蟹,举着钳子就朝着时也挥了过去。
时也灵活,很轻易的躲避了他们的蜜拳,很轻松的把他们趴在地。
这群混混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也敢和时也叫嚣。
混混也没想到时也的手劲这么大,被他得这疼那疼,动下胳膊就疼得呲牙咧嘴。
时也捡起地上的书包,不在意地拍了两下灰,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冲他们吐出一个简短的字,“滚。”
混混连屁股上的灰都没来得及拍,就迈着短腿跑远了。
许深当时没有看到自己的模样,不过他想一定狼狈极了,他的后背紧紧的贴着冰冷的墙,后背上一片汗渍。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战战兢兢,“谢谢。”
时也完架后捡起书包就要走,压根就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也是许深开了口,证明他还是一个会喘气的活人,时也才斜眼看过来,他狭长的眸子如同锋利的刀刃,刀光见血,让人忍不住心惊。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谢谢,只有你欠我。”时也眼神阴郁地量着他。
他明明要比那几个虾兵蟹将加起来厉害多了,许深还得罪过他,可是莫名在和他对峙时,不仅不感到害怕,还有一种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就是这个像撒旦一样的人给予的。
谁只有身穿白袍一头银发的上帝能够救世,其实一袭黑袍,头顶恶魔之角,眼神带着嗜血的冰冷与血腥的人一样能救世。
“我欠你的。”许深。
时也的眼睛眯细了,眼眸里像是翻江倒海,冰冷的气息不断吞噬周围的热量。
“你欠我的要用什么还。”
“这样还吗?”时也一拳握紧,直接朝着他的脸奔去,拳头带过一阵疾风在人的脸上,就像是被板砖拍了一面。
拳头挥过来时太过迅速,许深吓得缩着双肩,紧紧闭着眼睛,一幅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
他并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拳头在接触到他鼻尖的地方停了下来,在他的脸上盖下了一个杯口大的阴影。
许深又怂又怕地睁开了眼,看到的是一张又狠又绝的脸。
他冷冷看着轻易被吓破胆子的许深,果断撤回了拳头,只是丢下一句冰冷冻骨的话,“你欠我的,你也还不起。”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形瘦削高挑,他,“别让我再碰到你,不然我见你一次你一次,我到做到。”
时也确实是一个到做到的人,后来的两年,许深单方面和时也玩起了老鼠躲猫猫的游戏。
那两年过得提心吊胆,不过幸好也避开了惊心动魄和鼻青脸肿。
即便时也对他口吐威胁之言,许深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他。
时也帮他两次了,他第一次帮许深赶走混混时,许深很感激他,想和他成为朋友,即使是生疏的朋友。
时也第二次帮他,许深只是希望时也不要成为他的债主。
因为时也从天之骄子滑落泥潭,跌下了千人敬仰的宝座,都归功于那次的意外。
可是意外也算不上是意外,就算那次时也没有冒名顶替左临挨,也会有另外一个受伤者。
许深欠时也的。
他这一年来一直在想办法该怎么还,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弥补之策。
听他完这些事,乔言希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触,不上是什么样的感受,闷闷的,又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令人眼前一亮。
时也受伤后休学了一年,他和左临从原来的隔了一届变成了直系学长学弟。
因为休学争取来的那一年时间,时也和左临在一片狭的天地里,时也经常隔三差五的找左临麻烦,这几乎已经成了隔壁好几个班都知道的戒律。
“其实我这次来这里,没有想到会碰到时也。”许深抬手摸了摸嘴角,时也下手真狠,前几天的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碰到也好,我迟早要去找他,一年前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我知道时也和左临之间的误会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