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陛下,你爱不爱? > 第57章 圈.禁想走?我不同意
    转眼天黑, 暮色笼罩。

    倦鸟归林,成双成对。

    愉景双手紧握,静静坐在床榻边, 屏气凝神静听窗外的动静。院外傅长烨舞剑的声音不停入耳,她如坐针毡, 忐忑不已。

    他的剑砍断了垂柳和桃花枝儿,枝叶儿和落花扑簌簌落了满院,可纵是如此,他却似全然没看见一般, 长身灵巧, 飞穿其中,利剑刷刷, 闪出无数剑影。

    愉景默默听着,渐渐红了眼眶。

    她害怕, 更不敢上前去让他停下,他向来手段狠戾, 若是真惹他生气了, 以他的脾气,定会将她咬断嚼碎吞进肚子里, 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他这样杀伐果断的男人, 合, 则相安无事。分, 则锱铢必较, 赶尽杀绝。

    现如今他还没有动她,左不过是因为她身后还有养父苏舜尧,毕竟草易惊蛇。动了她,以养父苏舜尧对消息的灵敏, 便一定会警觉,程宋一事已是先例。

    程宋消失后,傅长烨以雷厉手段实行新政,削弱养父实权,逐渐将他架空,釜底抽薪,声势猛烈,行动迅速。

    而养父野心勃勃,又岂会善罢甘休?养父面上仍在处处讨好傅长烨,整个一副听话忠臣的模样,极力想要送苏向情苏向心进宫,可背地里怕是早恨傅长烨入骨了。

    愉景冷笑,她太了解养父和傅长烨这两个男人了。

    养父想用女儿做缓兵之计,而傅长烨又喜欢静待时机,徐徐诱之,而后快狠准,一网尽。

    所以现在,傅长烨明明胸有成竹,可就是不急着直接与养父开杀。偏这时候,她又怀了他的孩子,母凭子贵,他多少会有顾忌。

    漫天飞舞的碎花瓣中,傅长烨的愤怒逐渐达到鼎盛,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剑也是越挥越快,最终脱手而出,直直刺进了供养莲花的青瓷水缸,水缸瞬间裂开,清水立时尽数倾出,洒了满院。

    他踩水,朝着愉景屋子大步踏来。

    熟悉的脚步声,使愉景不由得了个寒颤,门外傅长烨已沉着脸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愉景瞬间将视线移开,双手握拳,心底砰砰跳得快极了,使得整个人都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

    她眼底的害怕,一分不落全被傅长烨看在了眼底。

    她竟然是怕他的?

    相爱之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畏惧和害怕?

    所以还是不爱啊……

    原本跨进来的脚步慢慢收回,颀长身影在门边停顿了片刻,一言不发,一拳捶在了门板上,而后转身离去。

    门板上落了一道很清晰的裂痕,裂痕上血迹斑斑。

    愉景盯着门板久久挪不开视线,他的手受伤了,他疼不疼?

    原本悬着的心一点点回落,可伴随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愉景整个人竟完全没有失去他身影压迫的轻松感,反似泄了气一般瘫软在床榻上。

    他刚刚看她的眼神里有怨恨,愤怒,还有克制,除此之外,好似还有一丝失落。

    这失落压在心头沉沉的,令人无法呼吸。

    傅长烨踉跄而去,周身再不见寻常的傲气。山中彻底黑了下来,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拐角。

    随着他的离去,愉景突然觉着自己的心好似也被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没有落根之地。

    ……

    山夜湿沉。

    及至半夜,竟然刮起了的大风。风穿树梢山林,几经曲折,更发出了呜咽之声,听得人毛骨悚立。

    愉景独自躺在床榻上,听着风声,忍泪抱住了自己。

    其实她很怕黑,更害怕孤单一人。可是她想,花草会开放,人也会长大,而她也终究有自己的路要走,出了宫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风满院,灌进门窗,廊下并排摆放的芙蓉花盆随风不稳,连着摔落在地,青瓷四分五裂,发出破碎声响。

    愉景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去适应风雨,她紧紧地盯着门板,那里傍晚时被傅长烨砸了一拳,此刻经过大风的摧残,那被砸的裂缝越来越大并发出了吱嘎声响。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坏了的门板再承受不住,“砰”一声砸落在地,风雨瞬间吹进了屋子。屋内灯烛摇摇晃晃,直接熄灭,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廊下八角琉璃灯随风飘摇,间或照来零星半点朦胧灯光,反而映得屋外景象隐隐绰绰,引人生惧,好似黑暗里有一双手,不知何时就会从身后钻出来掐住人的咽喉。

    风声呜咽,天地幽幽,木屋好似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被人遗忘,几度飘零。

    愉景不由得了个寒颤,抱臂而起,可双脚刚刚着地,黑暗里一只通体黝黑的猫咪突然从她脚边窜过,愉景瞬间心提嗓子眼,浑身冒冷汗,甚至忘了如何吐气。

    她想喊傅长烨,可他的名字从心底闪过无数遍,终究没能喊出……

    出宫后,遇到的难处一定会比现在多得多吧?

    所以怎么可能一直依赖他呢?

    好要坚强的呢?

    愉景想了想,摸黑咬牙上前,奋力将摔落的门板扶起,可手臂刚刚伸出,因为看不清,手指划过木质门板,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从掌心传来,原来是门板上的木刺扎到了手掌心。

    恰在这时那只窜出去的黑猫又跳到了廊下,直勾勾看着愉景,愉景顿觉寒毛竖起,偏一阵疾风骤雨扑面而来,更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风灌进衣袍,雨水顺着眉眼、脸颊,滚落胸前衣襟,让愉景霎时变得更加狼狈不堪。

    原本已经被扶起来的门板因为风雨,又一次砸落,大雨倾盆直下,没了门板的阻挡,很快将屋子湿了半。

    风雨中愉景浑身湿透,血珠混着雨水从掌心滴落,她无力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门板,再一次咬牙坚持扶起门板。

    可风雨似乎和她对着干一般,又一个急风下来,眼瞅着就要按上的门板又一次摔落,如此往复,终究没能按好。

    风急雨大,愉景湿漉漉地立在风雨中,既沮丧又无奈。

    不远处的长廊下,傅长烨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愉景屋中的一切,面上阴沉得比这风雨天还要难看。

    在愉景又一次弯身想要再去扶门板时,他终是没忍住,面色冷得堪比冬日挂在廊下的冰凌,三步并作两步,任风吹衣袍,雨湿后背,冲向愉景。

    “放下,我来。”

    愉景手心一顿,还没来得及看他,便被他掐住了两腰,脚步被迫轻移,待她站稳,他已经站在了她身前,替她挡住了大半的风雨。

    “不行就别逞强。”傅长烨道,迅速弯身,扶起门板。

    雨水扑在他脸上,夜色深,愉景看不真切他的样子,只觉他宽阔的后背很是踏实可靠,让她心安。

    因为有门板的阻挡,屋内风雨顿停。

    “陛下,你的手受伤了。”愉景留意到傅长烨手面上同样也在滴血,于是上前一步,想要帮他看一看。

    是陛下,不是夫君。

    “不必。”傅长烨冷冷回绝,目光落在愉景手心。

    愉景下意识将手藏到身后,连退两步。

    她后退,他上前。

    傅长烨伸手,果断且不容拒绝地拉过她手腕,用力收臂,愉景便轻飘飘地撞进了他结实的怀抱。

    脚尖踩脚尖,心口紧贴着他胸膛,侧耳撞在他胸口,她甚至能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就在他怀中时,愉景的心蓦地就安定了下来。

    她自以为的坚强,在他面前顿时崩塌。

    很可笑,也可耻,可就真真正正地在他怀抱着她的时候发生了。

    他像是一座山,稳稳地,将她罩住。

    黑暗中,傅长烨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拢过她的肩,一手从她膝下绕过,将她横抱起,大步流星送到了床榻上。

    红烛重新被点上,光束瞬间照亮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包括一地的狼藉。

    他的身影踩着淡黄的光线而来,最终站到了她面前,二人衣衫均已经湿透,雨水从他袖口滴下,一滴一滴落在愉景脚下。

    愉景眼皮一涩,轻咬珠唇,心里关心着他手上的伤,可满腔的话语却不知该从何起。

    她脸上的倔强,每一寸都写着疏离。傅长烨无奈自嘲地笑了笑,蹲身在她膝前,无声拉过她的手,借着灯光,心翼翼帮她一根根拔着手心的刺。

    “嘶。”因为疼痛,愉景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低低呵气。

    “就你这样还想出宫?”寂静中,傅长烨突然破沉默,可却是一句接一句的嘲讽,“不怕半路被狼叼了去?”

    “你被狼叼了去没关系,可是别祸害你腹中的孩子。”

    “连自己都护不好,还想做母亲?”

    “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人总要有点自知之明。”

    他的不屑明晃晃地摆在脸上,愉景原本因为他出手相助而柔软下来的心,又一点点重回坚硬。她气不过想要将手缩回,傅长烨却轻嗤一声,将她手上扎得最深的一根刺迅速拔起。

    鲜血渗出,疼痛钻心袭来,愉景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极快地给她伤口上了药,而后一把按住止住了出血。

    他的手指按在她掌心,肌肤相触,既亲近又疏远。

    “怕疼?”傅长烨抬眸,目光直视愉景。

    愉景被他目光逼得无处逃离,只能在淡薄的灯光下与他直视,倔强不肯承认。

    “女子产子如同走过鬼门关,那时候怕是比现在要疼上百倍,你一个人在宫外可行?”傅长烨罢,笔直起身。

    他的指腹顺着愉景指头划过,最终落在她指尖,欲放不放,似浅浅缠绵,又似极为不舍。

    “我可以。”寂静中愉景强撑着道。

    傅长烨指尖一顿,愤愤抽离,随后直接掐住了愉景脖子,面色阴沉,呵道:“若是我不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