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灿烂是你[娱乐圈] > 第35章 035 灿烂是你
    谢知南站在迟意身旁, 看了眼蹲着痛哭的女人,视线落在了对面的广场上。

    平静又简单的快乐。

    迟意望着同样的地方,想起了曲州的世纪大厦广场, 时候父母带她去表演提琴,参加乐团演出,买过路边的圣代, 走累了休息。

    后来她长大了,带着迟遇去广场拉提琴,买圣代……越回想种花家的和平美好,越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

    她疯狂的想要离开这里, 外面是枪.林弹雨。

    如果不是亲身走了这一遭,她也不会知晓,在经历过七年前的危险后,面对同样不安混乱的险境时, 她表现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镇静, 依旧是贪生怕死的很。

    如果没有谢知南, 迟意没法想象自己会处在何种境地。

    迟意朝旁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谢知南的裤腿, 死死地攥在手心里。

    谢知南视线扫向抓着自己裤腿的手,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不动声色地将裤腰往上拎了拎。

    他等着迟意平静下来。

    嘈杂的街头,传来弦乐声, 迟意耳朵追寻吉他声, 眼睛再次朝对面广场望去。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流浪汉,衣衫褴褛,枯瘦的身躯。他坐在一只断了脚用石头垫起来的靠椅中。

    流浪汉有一张暗棕色的脸庞,长满浓密的络腮胡子, 整张脸被脏污吞噬,留下一双深深凹陷的双眼。

    他佝偻着上身,抱着掉漆的吉他弹起,目光望向不远处玩闹嬉戏的孩童们,深邃的眼眶里泛着微光,轻轻地哼唱。

    那群无忧无虑的孩子,还不知晓外面的世界,活在当下的安稳里,有母亲的陪伴,有父亲的保护,和同样不谙世事的伙伴。

    流浪汉的歌声变得低沉,絮絮绵绵,像一支走在黑暗的忧郁中的船只,依旧热切的期盼黎明的情诗。

    迟意听不懂歌词,音乐却没有国界。

    广场上的大人在旁边摊买食物,交到孩子手里,孩很懂事的将食物和几张纸币放到了流浪汉的靠椅旁。

    音乐戛然而止。

    流浪汉从脏兮兮的袖袍里伸出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左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祝福你。

    孩子露出单纯天真的笑容。

    被这一幕共情,迟意感受到的唯有悲哀无奈。

    她听懂了旋律里的忧郁和痛苦,真诚的期盼和救赎的热望。

    要多少年后,此时天真的孩子也会经历和自己一样的流离失所,沦为无依无靠的难民,又在哪个镇的夕阳下,唱着沿途学来的歌乞讨谋生,看见孩童时也曾欢快的自己。

    音乐最能共情,迟意心如千山万石抵压,松开抓着谢知南裤腿的手,捂住了低声呜咽的嘴巴。

    以为自己不幸,不幸者又何止自己。

    作为一个种花家的人,她由衷的感谢自己能生在种花家,感激种花家给了自己和迟遇安稳的童年和不会辜负的未来,也真心期盼阿洛塔的孩子们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有朝一日能远离战火的侵扰。

    谢知南复杂凝重的目光从流浪汉身上移开,回落到蹲在一旁的迟意身上。

    她的眼泪总是来就来,谢知南心想。也总是让人心生无解的烦躁,仿佛是因为自己没将她照顾好。

    谢知南沉默地站了许久。

    久到迟意哭完又听流浪汉唱了两首歌。

    Yesterday Once More。

    迟意杏眸红肿的连双眼皮都叠到了一起,湿漉漉的瞳孔亮晶晶的,好似雨后晴空,一览无余。

    她站起身来,腿脚酸麻的差点摔倒,好在谢知南搭了把手,这才站稳了。

    两人离得极近,四目相对。

    迟意回想自己因为回不了国而悲伤,蹲在路边哭的场面,在谢知南看来一定很可笑。

    迟意眼神尴尬地望向他处,想抽出被他握着的胳膊。

    谢知南并未松手,迟意还不能很好的站稳。

    他后退了一步,礼貌地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回去的路途依旧要穿过集市,两人一前一后。

    不同的是,这次是谢知南走在前面,迟意无精采地跟在后面。

    街旁经过一家车行,谢知南进去买了辆摩托车。

    迟意哭肿的眼瞪向谢知南的新坐骑,只能大吃一惊。

    谢知南仔细将摩托车检查了遍,试了试性能,然后将大包包放在后面置物架的篮筐里。

    谢知南跨坐在车上了,一只脚踩着地,单手握着车把,将已经发动的摩托车在地上旋转了180°,正对着迟意。

    谢知南将手里的头盔递了过去,“戴好,上车。”

    “你会的还挺多的。”迟意接过头盔戴好,上车坐稳。

    老实,她也会骑摩托车,而且技术比一般男孩子好。

    晴朗的日子,简陋的棚帐,透过屋顶尼龙布撒下的阳光,连风是燥热的。

    谢知南载着迟意穿过集市和巷,与周遭的人擦肩而过。

    路旁的年轻人朝这辆崭新的摩托车投来羡慕的目光,吹起口哨,拍起手掌。

    迟意坐在车后,收获了沿途的热情。

    黄土坡上的羊肠道,时高时低的路面,迟意的手也不知何时抓在了谢知南腰身的衬衣上。

    柔软的布料,迟意甚至可以嗅到衣服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比起柠檬果然更喜欢海盐香吗。

    “刚才,你哭什么?”

    耳畔呼啸的风声,迟意听见他的声音,她以为谢知南不会在意自己的情绪。

    谢知南问问也皱了皱眉,他似乎又没把握住和迟意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

    “不想就算了。”谢知南道,右手向下拧动把手,车轮快速的在山路上飞驰。

    话到嘴边,迟意也不知该还是不该了,心情复杂。

    “看到广场上带着孩子玩耍的母亲,”她听见自己了一句:“我也想孩子了。”

    前路转弯处突然冒出三个孩,并排走在不宽敞的道路上。谢知南一时分心,看见跑出来的孩,紧忙减速朝旁一让,车轮险险的沿着没有护栏的石路穿过。

    车轮要是再朝旁让出两厘米,谢知南就要连人带车翻落山下了。

    迟意给吓得用力抱住了谢知南的腰,不再是轻轻抓着衣服,切实地隔着衣服抓住掌下精瘦的腰身。

    她本想提醒谢知南慢一点,而谢知南在她开口之前,已经减速了。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样也好,谢知南至少没追问关于孩子的问题。平日里,迟意与家里联系都是避开谢知南的。

    迟意尚还不知如何与他解释这些,也许风大他根本没听见自己了什么。

    迟意有孩子了?

    谢知南垂眼看向还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皱起了眉头。

    摩托车顺着盘山的土路穿行,谢知南没有按原路返回住处,而是去了山背面。

    同样的村落,在山脚隐约有一条明亮亮的河流穿过。

    迟意眼前一亮,“我们要去哪?”

    “山下。”

    “我们住的山后面还有河,我都不知道。”

    迟意没问他为什么要去山下,谢知南也不会多解释,沿着河岸盛开的一株株金灿灿的花就是最好的回答。

    迟意看见花会高兴,谢知南知道的。而谢知南看见这些花,会想起一个人。

    将车停在河岸旁的石子路上,阳光照耀山坡,在背山处落下一片倒影,热气从脚下的石头路散发开。

    迟意站在阴凉里还是能感受灼热袭来,望见前方缓慢流动的河流,沿着河岸生长的的花,眼中满是惊讶。

    谢知南沉默地看向那些金灿灿的花,最后移开了目光,转头看向远处。

    迟意跑到河边,河水清澈见底,撩水洗了把脸。

    这些不见枝叶的金色花朵,翠绿的茎约莫十三四厘米高,细密重叠的花瓣尖尖的,有些像睡莲,没有芬芳香气。

    顺着溪流方向开了一路,从石头缝里探出头,与中东的气候显得格格不入,却又顽固生长。

    谢知南视线最终还是落回到河边的女人身上,她后脑勺上的绿色丝巾垂在一旁。

    迟意侧着脸,双手捧水浇灌在花上,盈盈笑意,楚楚眼波。

    像个突然找到乐趣的孩子,迟意走来走去,遍看四处景色,最后跳到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坐下,隔着薄薄的裙子,石头表面的温度差点把她给烫熟了。

    迟意朝谢知南招招手。

    谢知南显然没再继续看她。

    “谢知南!”她喊道。

    谢知南闻声转过头来。

    “要过来坐坐吗?”

    谢知南走过来,靠在石头旁边,只手插兜,只手搭在石头上。

    迟意轻笑:“又不是拍写真,还摆pose?”

    谢知南道,“我没拍过写真。”

    如此认真的口吻,迟意反倒是笑了,“我知道,你除了演戏,其他的都不参与。”

    谢知南没话。

    迟意回头看向他:“我有个问题,可以问吗?”

    谢知南点头。

    “你为什么会选择当演员?”

    “为什么这么问。”

    迟意盯着他看了一会,“感觉,你是要做大事的人。”

    “呵,”谢知南眉眼一展,低笑了声,“那你呢,为什么要来娱乐圈?”

    “混口饭吃。”迟意理直气壮的回答。

    谢知南俊脸没什么情绪,气质清贵,眼神平静的看着她:“迟董的爱女还需要来娱乐圈混口饭吃?”

    迟意表情一僵,转过头去。

    谢知南视线一垂,看见她刚结痂的中指又戴上了那枚钻戒,毫不掩饰的皱起了眉。

    迟意心事无言,也并未看见他低头时流露出的神情,视线扫向灿烂的花朵。

    谢知南也未话,扭头看向河流的上游。

    迟意的孩子应该是和盛轩生下的,原本他以为只是盛世与融阳集团的商业联姻,眼下来看,至少迟意是动了真感情了。迟意之前对自己表现出的依赖和在意,更多是不安与动荡的环境之下的慕强心理罢了。

    厘清这些,谢知南也如释重负般的放下了心。

    迟意依旧坐在石头上,迎风哼唱自己熟悉的调。

    谢知南安静的想事情。

    哼唱完第二首后,迟意停顿了许久

    “我喜欢一个人。”她突然开口。

    谢知南起身的动作一停。

    迟意坐在石头上,热风穿过,裙摆飞舞。她按住蓬飞的裙摆,回头看向谢知南。

    谢知南清瘦高挑的背影如一面沉默陡峭的山壁,背对着她。

    迟意扬起嘴角,语气轻快道:“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谢知南没有转身,“要回去吗?”

    “出来也很久了,”迟意道,“你下午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

    谢知南没话,朝摩托车停放的地方走去。

    迟意跳下石头,去河边看了看花,然后也跟上了谢知南的步伐。

    “你不带一些回去吗?”谢知南看了一眼她,然后看向河岸边盛开的花。

    哈利斯送给迟意的花已经枯萎了。

    迟意摇了摇头,同他道:“再过不久我就要回国了,将这些花带回去却不能长久的照顾它们,倒不如不惊扰。”

    谢知南微一沉默,驱车载人离开了河底。

    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不如不念不想。迟意坐在他身后,闭上眼时,所有情绪都被迎面的风,吹散在午后焦灼的温度里。

    谢知南目光注视前往,余光掠过后视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