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灿烂是你[娱乐圈] > 第50章 050 夜谈与最后的晚餐
    五公里的山路远不远。

    告别了郑怀新他们, 迟意亮摩托车的大灯,拉风的轰鸣声伴随烟囱里浓烟一溜,女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顾远征摇上车窗, 他们继续赶赴汇合的地点,长时间待在车里,同伴脸上都有些疲态。

    正要闭目养神时, 顾远征眼尾余光瞥见旁边车座,在凹槽的狭隙中冒出一串金色的链子。

    他好奇的将链子扯出来,是一只素净的蓝色琉璃壳的怀表,迟意的?

    顾远征好奇的开, 没有表盘,上盖和底盖分别贴着两张照片。

    一张是谢知南的正面照。

    一张是迟意和一个女孩的合影。

    雾草!顾远征瞬间不困了,差点叫出声来,这就很离谱了, 搁这儿摆弄一家三口呢?他分析了一会照片上的人物关系。

    如果孩子是谢知南的, 蚌住了, 假设不下去。顾远征失笑,他和谢知南都是宿永人, 顾家不如宿永谢家权势滔天,但谢家两兄弟都平易近人, 接触甚多。像谢知南,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个孩子。

    孩子不是谢知南的, 那就麻烦了。顾远征基本上可以确定他这个远房的远房的表妹, 喜欢谢知南。宿永谢家绝对不会接受一个有孩子的女人当谢知南的妻子,太恐怖了!

    顾远征庆幸自己还有好几年才会考虑回国,合上了怀表,塞上衣兜里藏起来。

    顾远征一抬头, 就看见边开车边哼歌的阳光快乐仔,你女神不仅有孩子,可能还隐婚,最近喜欢南哥——他实在忍不住想唱一首歌,送给郑怀新。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化作春泥呵护着我。

    太虐了啊,新新仔,给哥都逗哭了。窗户上映着顾远征放肆开怀的笑。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格罗迪市的布切尔大本营,犹如皇宫的白色别墅群连成一片,门口种着与气候不符的高大树木,守卫的士兵穿着阿洛塔军装,荷枪实弹。

    数不清的房间,或亮着灯,或已歇息。

    一间还未熄灯的房间里,谢知南坐在一张棕色的长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许久。

    阿卜杜勒同门口看守的人了几句,看守的人恭敬地开门。

    “我就知道你还没休息,谢。”阿卜杜勒走了进来,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金属清脆声响。

    穿着白色长袍的仆人将摆满精致食物的餐车推了进来,在长桌上按次序摆放好。

    做完一切后,阿卜杜勒发他们下去。

    他坐到了谢知南对面,开了一瓶酒,倒入手边两只杯中。

    谢知南垂着的眼睫上抬,漆黑的眸子没什么波澜,平静的望着对面的男人,指间的照片随意放在桌上。

    阿卜杜勒俯身拿起那张照片,沉默地看了十多秒,手指在照片上拂了拂,“也没过去几年,我开始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了。”

    一张八年前的合影,青涩的阿卜杜勒和年轻的谢寻北站勾肩搭背却站得笔直,一个穿着阿洛塔的土黄.色军装,肩上条纹,胸口挂着闪闪发光的徽章;一个穿着蓝色的星空迷彩服,头戴蓝帽。

    谢寻北是阿卜杜勒的朋友。

    高看了人心,低估了人性。

    阿洛塔有很多人,拥有一颗渴望幸福与和平的心灵。

    一直以来,那些喊着希望和平口号的人们,被一致定义为‘有这种崇高理想的人一定很善良,至少在思想上是’。

    实则,这只是一个人对社会生存环境的最低诉求,不仗。

    这样的人心,并不高贵,也不一定善良。

    就是这么低的生存诉求,阿洛塔也无法为居民提供。自身资源的出口被西方国家拿了大头,剩下的两层落在最富有的人手中,中产阶级看不见希望,没人会关心再下一层的贫民、难民在想什么。

    持续百年都是这样,阿洛塔越来越无力改变,放任了地区狂热思想,眼看灰色被染变成黑色。

    在阿洛塔这片自然气候恶劣的土地上,人类文明上演一个又一个动荡不安的社会,反复出现的难民潮,怎么也发展不起来的经济。

    很多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深层的道理也止于此。

    阿卜杜勒内心很清楚,自己生活三十年的地方,是一块病入膏肓的烂肉。

    阿卜杜勒朝照片中的人露出一个笑容,对中国的了解全来自于这名由联合国派遣至阿洛塔参与维和任务的年轻人。

    谢寻北来阿洛塔多次,面对复杂的社会局势和恶劣的气候环境,他也没有心生惧意,一待就是好几年。

    谢寻北每次想念家里的时候,就会和阿卜杜勒聊种花家的历史,上下五千年,东方文明,唐宋元明清后近代史,屈辱与血肉抗争,先辈们的付出才换来了现在的生活。

    有人负重前行,有人不忘初心,有人牢记使命。

    阿卜杜勒对谢寻北描述的国家充满了好奇,陆地面积960万平方千米的大国,在大半个世纪没发生过战争,经济高速发展,人民安居乐业,社会国泰民安,这在阿洛塔是完全不敢想的美梦。

    阿卜杜勒被谢寻北得热血沸腾,沸腾过后是暗流汹涌的深渊。

    人性,被低估就会很可怕。

    阿卜杜勒深深地叹了口气,深邃湖蓝色的瞳孔在看向照片时,目光沉重了许多,透露出回天无力的悲凉。

    “你哥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经常会想起他跟我过的话,教过我很多实用的道理。”阿卜杜勒止住过往回忆,将照片放回了桌上。

    谢知南没什么表情,“我兄长是一名勇敢的维和军人,在阿洛塔执行维和任务时曾三次成功阻止了卢锡制造的恐怖,防止地区冲突扩大化,对于阿洛塔的百姓而言,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不管怎么,”阿卜杜勒微顿了半晌,眼神复杂地望向与谢寻北长相几分相似的谢知南。

    “他不应该来东区。”

    “他在东区执行的是联合国的任务,帮助的是战争中受害的平民百姓。”

    “你不懂,”阿卜杜勒手指在照片上用力一敲,目光瞬间锐利无比。

    他与谢知南对视片刻,叹了口气:“你懂,你其实很明白谢寻北为什么会死。”

    谢知南声音平淡:“维和部队的军人是没有政.治立场的,他也没有战场,他的战场也不会是在阿洛塔。”

    但他却死在了阿洛塔。

    谢知南东区话得非常好,让阿卜杜勒瞬间明白了他言外之意,是的,在地区势力冲突紧张的国家,立场会要了人的命,而没有立场,是第三种立场。

    谢知南清楚的记得。

    确定谢寻北的死讯后,阿洛塔外交部发言人向联合国和种花家致以歉意,阿卜杜勒亲自跟他过对不起。

    当年的谢知南没有接受这一句,四年后,在迟意遭遇绑架时,他对阿卜杜勒出了‘东区欠我的,今天就当是还清了’。

    现在想来更是可笑至极,谢知南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笑了。

    国家的慰问与安抚向来温情,宿永谢家在大是大非上向来明事理,只一个要求,这件事任何媒体都不许报道,让大儿子安静的走就可以了。

    毕竟,儿子是个戏子,报道了谢寻北的事迹,只会让一些根本不了解大儿子的人胡乱猜测。更不想以后有人聊起这个备受瞩目的儿子时,总会想起——谢知南不是有个维和牺牲的烈士哥哥吗,真可怜。

    谢寻北会被一些人记在心里一辈子,但与谢知南无关。

    与谢知南有关的是,在谢家在关于谢寻北发展规划的家庭会议上,讨论谢寻北还要不要继续维和,谢知南是谢家唯一投赞成票的。

    这些年来,谢寻北的死,谢家早成了谢知南心里回不去的家。

    “我从监狱里挑选了一个亚裔,这个人已经被卢锡狙击手解决了,他们都以为你死了。”

    谢知南抬眸,双手交叉撑在桌上,“你知道,我要找的人不是卢锡。”

    “是的,”阿卜杜勒手指点在照片上,轻轻敲,“是我电话主动找你,而你也并不是来格罗迪市找我的。”

    阿卜杜勒现在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谢知南都不会惊讶。

    在知道布切尔家族与卢锡集团存在那种关系前,他将阿卜杜勒当做了一个善良正直的军人,毕竟过去几年里,谢知南查找谢寻北的下落时,阿卜杜勒表现出于哈利斯完全不同的热心肠。

    那时候阿卜杜勒就知道谢寻北已经死了,他释放出的善意和热心肠,是因为不管自己怎么去调查,都与布切尔家族无关。

    水晶吊灯下,谢知南淡然看着阿卜杜勒。自己现在和将来要做的事,他都知道。

    阿卜杜勒手指无意识落在了照片上谢寻北的胸口位置,他看了看照片上的男人。

    阿卜杜勒抬起凌厉的双眼,朝谢知南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制造你已经死了的消息吗?”

    谢知南眼眸朝上抬起,略微划过一丝惊讶,不可置信。

    阿卜杜勒也是点到为止,不再谈论谢寻北的死,“吃饭吧。”

    过了凌两点才开席的晚餐,自然不会热闹。

    沉默是今晚最后的主题。

    阿卜杜勒和谢知南互碰酒杯。

    “吃完这顿饭,你就走吧。”阿卜杜勒道。

    阿卜杜勒给了谢知南一身阿洛塔的长袍披在外面,蒙住了脸。

    他开的车挂着布切尔家族的特殊车牌,一路畅行无阻,将谢知南送出了格罗迪市,一路向东。

    车熄火时,天边挂垂的夜幕被人扯下,黎明破晓正好。

    车停在萨林镇外的一处高坡上。

    谢知南下车,阿卜杜勒也开车门走下来。

    “最后一个问题,谢。”他叫住了谢知南:“其实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过,”谢知南道:“因为我哥在这里。”

    “可是你分明你放下了。”

    谢知南看向四周土黄的山坡,无声轻笑,“我放下的是接受了我哥的死,但他的理想还留在这里。”

    “是吗?”阿卜杜勒也笑了,更多是荒凉,“那个理想现在看来很可笑吧。”

    谢知南白净冷清的脸上有一种下过雨后的冷雾感,与阿洛塔的气候完全不相融,他望向阳光照来的方向。

    “保护人类安全,维护世界和平。”他语气低沉,眼神坚定的看向阿卜杜勒,“一点都不可笑。”

    阿卜杜勒没话,表情凝重而富有深意。

    “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谢。”阿卜杜勒完,抬手指着不远处的萨林镇,“这地方恐怕也待不了多久了。”

    直白透露的讯息,谢知南点头,“你也该回去了。”

    阿卜杜勒走了两步,单手擦在裤兜里,转身看向谢知南:“布切尔家族只有我一个接班人。”

    谢知南侧身看向远处。

    两人目光默契地朝着同一个方向,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背后是没有云层的朗朗晴空,霞光万丈。

    谢知南进入镇里,将手机开机。

    看见了顾远征发过来的讯息:歌明特莱,偶遇迟意,活蹦乱跳,精神正常,现送回家,勿念心安。

    谢知南眉心微皱,他昨晚与顾远征联系的时候是19点30左右,那时候顾远征自己接到紧急任务要去东区,这条短信是23点50发来的。

    按照UN的车速与路上的关卡来推算,顾远征他们遇上迟意的时候,迟意正好在歌明特莱市区。

    她为什么会去歌明特莱市,又是怎么去的?顾远征简讯里没提及其他人,也就是迟意是一个人。

    谢知南退出短信去看联系人,发现没有迟意的联系方式。

    他旧手机在格罗迪市遇到布切尔家族的雇佣兵时被炸毁了,现在用的手机和卡是在电子市场买的,里面没有任何信息。

    至于监控和跟踪这种软件,谢知南也拆开检查过,没有异常。

    他对数字敏感,能记下了很多人的联系方式,独独没有记迟意的号码,于他而言的过客。

    谢知南心情有些微妙,绕着山路朝上飞快地奔跑。

    迟意毅然选择了和去希伏市一样的决定,冒着风险都要去找他。

    她对自己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不是基于慕强和依赖的变扭产物,还是深爱她自己的幻想,在这一刻,谢知南不愿去细究。

    迟意的奋不顾身都是因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