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重生] > 第100章 同心镜(六) 天南地北,万里河山。
    前一刻还兴致勃勃想挖桃色新闻,后一刻一想到有个丫头什么都没做,一上来就勾走了他家辰,叶长青这个心里头,怅然若失。

    他想了想,决定不能失了作为长者的大度,于是便顶着满脑子的嫉妒,上前去循循教导:“诶,是这样,少女怀春,年少慕艾,这种事人之常情……你吧,就平常心对待,别不当回事,也别太当回事,毕竟这个年纪正是学习修炼的好时候,儿女情长什么时候都可以,但筑基结丹的好契机,可是过了这村没这店啊,好多修士三四十岁才开始,就晚了!”

    温辰听了,总算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他,笑:“多谢师尊教诲,放心吧,我也是这么想的,不会耽误修炼。”

    ——你也是这么想的。

    人家了三四句,叶长青耳朵里就听着这一句,剖析了一下,心道,哼,看来还是有。

    他觑一眼徒儿温和好话、一看就特别受姐姐妹妹欢迎的好看面相,不知道哪来的占有欲突然就冲上头顶,一把抓着对方手腕,威胁:“辰,为师丑话在前面,以后你看上哪家姑娘,合契之前得带来给我看过,我觉得可以了才可以,否则,休想领进家门一步。”

    完,觉得哪里不严密,他想了想,又道:“跟着她私奔更不可以。”

    温辰失笑,不知道师尊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刚刚他还不许自己欺负人家姑娘,现在又一副封建大家长的样子,对根本还不存在的某个人大加防范,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也暖暖的。

    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尤其是,被这个人。

    他浅浅一笑,左颊浮起一个单梨涡,显得可爱又纯粹:“师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直到哪天你觉得烦了,我就离开。”

    一方面是不自信,一方面是太过为人着想,温辰连做这样的保证时,都习惯把主动权留给对方,用“直到你觉得烦了”做结尾。

    叶长青听着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觉得眼前这人儿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不想撒开手,遂化身一只黏人的猫咪,抻抻爪子,开始在人身上磨蹭:“辰,你不用担心,养儿防老,养徒弟也一样,大箫和二胖那两个,虽然入门早一些,但粗枝大叶的,哪里有你细心体己?所以啊,我还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怎么会烦你?”

    正着,肩上一物猛然滑落,他侧脸一看,发现是沉睡刚醒来时,温辰给自己披上的那件外衣。

    用两只衣袖做系带,当时本来就没系太牢,接了柳千依那一刀后就松垮了大半,现在,已是摇摇欲坠,撑不住了。

    他元神恢复得差不多,身体没有大碍,本也不需要这个,单手扯住,正想拽下来时,忽然间,想到了一事。

    魇灵梦境中,温辰曾过温月明因为被废灵根留下后遗症,体质一直堪忧,每到天阴雨湿,就容易感染风寒,所以……

    他这是因照顾自己父亲而沿袭下来的习惯?

    叶长青望着手中那件洗得干干净净,尚残留着皂角香气的白色布衣,脑中想法溜溜地转了一周,福至心灵——

    “阿嚏!”

    静谧的草海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炸起。

    温辰站得极近,池鱼之殃最是严重,心里一颤:“师尊,你怎么了?”

    “……没事。”叶长青眼神飘忽,躲躲闪闪地,不知道在往哪看,“可能刚才睡着的时候,真有点受凉了,本来没发现,刚才又有点风,就……”

    惨,从来不风寒,不知道该怎么演……他揉揉鼻尖,悻悻地收起了过分的灵力扰动,心没吃过猪肉光看过猪跑,模仿出来果然还是欠火候啊!

    不过,温辰从前关照惯了体弱多病的父亲,哪里知道他这花花肠子,便只当眼前这头“壮牛”也是朵“娇花”,“护花使者”的责任感一下子爆棚,着急道:“那这样的话,师尊你怎么不早!草海越到后半夜,风越大,我们赶紧回去吧!”着,挽起他手就要走。

    “哎等等——”

    “什么?”温辰不解地望过去,满眼都是“你又要干什么?你还要干什么?作得还不够吗?不听徒弟言,吃亏在眼前!”。

    叶长青就当没看着,凑过去,贴上他身子,腆着老脸撒娇:“回去还得一会儿呢,夜里好冷啊,辰,你再帮我把衣服系上呗?”手一伸,把那雪白的外袍递出去。

    “……啊,好。”温辰被他磨得没法子,软软应了一声,接过,将那衣服当空一展,从身后给他绕过去,手执着两根袖管,在他面前认真地着结。

    “阿嚏,阿嚏,阿嚏——”一回生二回熟,叶长青学什么都快,这会儿已然掌控了诀窍,捂着口鼻,一下一下装得真跟风寒病人一样。

    温辰听着,黑而细的眉尖轻轻拢起,责备:“师尊你看你,我了你也不听,总是逞强,生病就生病,在我面前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身体是自己的,不爱惜可不行。”

    叶长青一边享受“衣来伸手”的好待遇,一边好脾气地自我检讨着:“嗯嗯是,我的过,我的过,接受批评。”

    温辰叹口气,叮嘱:“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叶长青眼睛弯弯的:“好,不了。”

    系一个衣带的时间,短,不过几个瞬间而已,长,却能穿越两世的时光。

    前世,温辰因为一场大火,将那胆大妄为的纵火犯记了一辈子;今生,他却因另一场大火,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为了遮挡背后难以启齿的丑陋痕迹,无论多热的天,都不会只穿一层衣服。

    所以,即使在楚地夏日炎炎的时候,他依然能在自身体面的前提下,给出这样的一件温暖。

    兵人自负,少年自卑,但当他们认真对待某人或某事时,脸上那种雷不动的坚定神色,却是一万年都不会变。

    看着因为感觉到自己被需要,而逐渐强硬起来的徒弟,叶长青心底的某一块温柔地塌陷下去:“辰,你叫我一声。”

    他声音很低,带着诱人的磁性,温辰有点讶异,系衣带的手停下来,问:“叫什么?”

    “什么都行,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他想了想,中规中矩地叫了声,“师尊。”

    “嗯,再叫。”

    “……师尊?”

    “好,一次多叫几声。”

    “师尊,师尊,师尊——”

    ……

    就这么一来一回,叶长青竟是不厌其烦地,要他叫了二十几遍,方才作罢,指尖凝起一个灵力光球,吸引了四周的雪流萤,一只只愿者上钩,飞进里面自得其乐。

    高天淡远,银河垂地,他牵起温辰的手,十指相扣,完全占为己有:“辰,你去过东海那边的大城镇没有,去临安看过花,去绍兴喝过酒吗?”

    二人双手交握处,暖得好像雪夜围炉,温辰有点忐忑,低声道:“没有。”

    “你去过北边的大雪原,见过一眼望不到头的北溟海吗?”

    “……也没有。”

    “那你——”叶长青卡了一下,咽喉微紧,忽然有些问不下去。

    他现在才想起来,前世,自己许诺过的这些地方,他们一个都没有去过。

    江边那夜之后不久,他就去了一趟万锋剑派,与烽火令主周旋博弈了七天,终于拿回了一个根本称不上希望的希望——三年之内,若是温辰能够达到元婴大圆满,就明即使不修无情道,他也有可能做个合格的兵人,在乱世开启之前,成功渡劫。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烽火令主成心为难他们——三年,九阶,那可是元婴境。

    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做到过这样一件事,即使是万人敬仰的剑圣叶岚,也不曾如此披靡。

    可谁想到,这两个子偏偏倔得很,认准了一个目标,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

    自那以后,折雪殿藏书廊后边的那间书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是消停的,很多时候,彻夜研讨,灯火通明。

    他们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也是那样的天真无邪,似乎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拥有了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强大魄力。

    从前世的元安八年始,温辰在折梅山上生活了三个春秋,对是否要继续修无情道,是否依云衍的意思做兵人杀器,内心动摇得彻彻底底。

    他们曾抱着符咒朝夕相处,曾闹腾得累了同塌而眠,可是,却从未携手到过千里之外的“远方”,虽然以元婴修士的能力,出去四海八荒地游一周也不会超过一个月,但……

    有些事情,全靠一根弦绷着,稍微一松,就满盘皆输。

    所以,当叶长青帮着他,赶在期限的末尾,真正完成了的那一刻,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自豪,比自己弱冠之年即拿论剑第一的时候,还要自豪。

    温辰从来都不是他的徒弟,他却比世上任何一个师父,更加不遗余力,更加倾囊相授。

    人活一世,会经历有很多很多,记不住的叫琐事,记得住的叫往事。

    对叶长青而言,有那么一幕,即使算起来距今已过去十年,但每每想起的时候,仿佛就在昨天。

    那是三年期满,温辰离开折梅的那天。

    正逢深冬,与他来时一样,天降薄雪,少年站在折梅山数千长阶的尽头,扶着洁白的斗笠,长衣外罩着件素色大氅,与飘飘洒洒的雪花融为一体。

    这时候,他已经学会该如何发自内心地笑了,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清秀与硬朗并存的脸庞,风华正茂。

    “哥,我回去了,这三年我没少给你添麻烦……多谢你关照。”温辰可能天生就是属冰霜的,即使着掏心窝的话,整个人也像是寒潭下映出的太阳,明亮却不暖和。

    叶长青记得,他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话不太多,永远都是自己在那巴拉巴拉上一堆,他笑着点一点头,然后顺着点评上几句。

    总之,叛逆的时候很少,那天也一样。

    两人站在山门前惜别,温辰听他完一句什么后,忽然一抬手,把防风挡雪的斗笠摘掉了。

    “你干嘛。”叶长青不知他意思,一见直蹙眉,连忙给他扶正了,不悦道,“下雪天的,不好好戴着是想着凉?”

    他这人,自己有阳炎体质,自不怕冷,于是保护欲过剩的性子里,就总觉得别人没有这东西,一定会畏寒。

    温辰立在那,由着他折腾,一双眼睛隔着白纱帘,定定地看着他,默然半晌,才了句:“哥,没什么的,昆仑山比这冷多了。”

    “冷多了?”叶长青丝毫不买账,整完斗笠又整大氅,直给他裹成个白皮粽子,才满意地一笑:“昆仑山怎样我自然是管不着,但只要你在我这一天,就别想着偷凉撒欢,知道了吗?”

    温辰点点头,问:“你以后……会经常来看我吗?”

    叶长青笃定:“会,当然会,凭你那个师门,真的我是一万个不放心,听好了,那些人要是再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弄不死他们!”

    “好。”温辰低下头,腼腆地笑了笑,声线软融融的,像春风过处,枝头上绽开的第一缕桃花:“哥,我会回来的,你就这在里,等我好不好?”

    他明明已经是半步跨上化神境的仙君,撒起娇一点都不含糊,叶长青哪里受得住,连忙许诺:“好,当然好,折雪殿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真的?”

    “真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狗。”

    “……真是拿你没办法,行,谁变谁狗。”

    “嗯,你的,不许反悔。”温辰上前一步,探手拂去他肩上的落雪,絮絮地,作最后的告别,“下一次万锋论剑,你会参加的对不对?”

    二人相距咫尺之遥,叶长青能清楚地感受到,当初那个清瘦单薄的少年,渐渐地,就快要长成大人模样,不知何时,连身量也已与他相差无几,再过一两年,非得高过他去不可。

    “哎……”再次生出被碾压的无力,他摇摇头,身子后仰,靠上那一半覆了白的折梅山刻名石,慵然道,“去不去吧,反正,去了也是不过你这子的,二三四五和六七八/九名,对我来都一样,无所谓。”

    温辰闻言,拂雪的动作微停,指尖顺着衣袖,不着痕迹地滑下去,末了,轻轻握住他的手,垂着眼帘,道了一句:“哥,别这么,你在我心里,永远天下第一。”

    ……

    那声音冷淡如雪,在他往后的生命里,一下,就下了十年。

    三千多个昼夜,从未停过。

    叶长青心想,如果,当时强留他在身边,之后的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自己不会在临海城下被逼入魔,他不会在饮冰洞里彻底冷血,两人也不会在万锋剑派黑漆漆的地牢中,反目成仇。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曾经与他相握的那只手,此时还满是青涩的痕迹,叶长青稍稍用力,它就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由得自嘲——

    对不起,辰,我食言了,那些夸口许下的诺言,竟一个都没能实现。

    没有去昆仑山看你,没有在凌寒峰等你,至于论剑大会,更是后会无期。

    年少的时候,我总是自视甚高,无所不能,战无不胜,可最后,却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你。

    糊里糊涂地过完了一辈子,可过头一看,满满的全是遗憾。

    辰,不管我们为什么会有机会重来,总之,这一世,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别烽火令主,就是天道亲自驾临,也绝不能轻易夺走。

    你若是天才,我们双双破碎虚空,登峰造极;你若是庸才,我们一起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走吧,去往那些只存在于梦想中的远方,随你乐意与否,今生就是这样。

    想到这,叶长青低低笑了两声,轻柔开口,接上了之前,没下去的话题:“巧了,那些地方,我也都没去过,你愿不愿意,陪我去走一走?”

    长夜漫漫,银海光宽。

    两道相携而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苍茫草海的尽头,偶有几句喧闹,随风飘散——

    “我给你的丹药呢?吃没吃?”

    “哎呀,师尊,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忘了?!忘了还不赶紧吃!快,趁着天还黑,就当还是子时吧,那药好珍贵的,浪费了心疼死为师了!”

    “……可是,什么叫就当还是子时,你这也太随意了吧?”

    “你是师尊还是我是师尊,我听你的还是你听我的?”

    “好好好,当然你是师尊,我听你的,这就吃,你别生气呀……”

    ·

    有些事,叶长青知道,而另一些,他是不知道的。

    前世,兵人无七情,少六欲,即使是深眠时候,也心如死海,不澜不惊。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可自与那个人相熟之后,却开始做梦了。

    梦境千篇一律,总是一个青衣人冒着漫天风雪,深夜造访,从最初年少青葱,到后来风流绝畅,每每到门扉轻叩声响起时,耳边,就萦绕着他温柔的低唤:“来,管什么世人流长非短,出了这的饮冰洞,我带你去看天南地北,万里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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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今天网页崩了,作话没法改,写在评论了,习惯潜水的可爱们记得戳一下看看评论,多谢!!!

    § 落尘泥·四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