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重生] > 第292章 梦蝶(七) 老叶回去找大辰了
    冥冥之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唤他:“长青,醒醒,别被魇住,醒醒!”

    什么?叶长青一低眸,见一只苍白却有力的手扣在自己腕上,他神思一晃,脑袋好像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辰,你怎么来了,我这是在哪?”

    “哪里也没去,就在河洛殿顶上一直站着的地方。”半尺外,温辰长眉紧蹙,万分挂念地看着他,口中咒决默念,右手画了行灵纹,化作一道浅浅的光环,温柔地缠绕上他手腕经脉。

    一刹那,心魔退却,灵台清明。

    叶长青甫一清醒,就连忙扫了眼那边的情形,却见黑衣铁扇的魔道东君不仅没有消失,而且画面飞速变幻,都是杀人索命的瞬间,一刀一个,干脆利落。

    谶纬之术的终极,并非预测未来,而是主导未来。所以,自己曾历经的那个极尽真实而惨烈的前世,难道……

    “糟了。”叶长青脸色一白,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谢易还活着吗?”

    “谢易?”温辰不知为何他会突然提起这人,没问缘由,只是擦亮烽火同俦之间互相连通的传音石,连到天疏宗太阳长老谢易的那一端,却发现对面死气沉沉,一点灵力流动的痕迹都没有。

    叶长青神色凉得像鬼,盯着那个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前世画面,淡青衣袖下轻颤的手指,缓缓擦亮了对方道友的传音石。

    无声。

    那是个凌寒峰上的弟子,前几日还好好活着,还在一起谈笑风生过的人,在这可怕谶言的影射下,成了一具死尸。

    忽然,虚幻中的黑衣魔君一回头,下巴微扬,目光直率地投了过来,轮廓完美的侧脸上,唇角若有若无地一勾,分明露出个搦战挑衅的弧度。

    ……什么?

    叶长青眸子一眯,冷峻的战火瞬时点燃。

    他明白了,谶书于虚无中操纵命线,即使个人的经历有变,最终的结局却殊途同归。

    七年前他本人入魔化身东君,与温辰一起被十三门派围剿于昆仑之巅,白羽死于雷劫,花辞镜疯癫,云逸沦为傀儡,欧阳川叛门……等等等等,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世界就会被谶书所取代,谶书中的魔头杀人如麻,现实中的人却毫无知觉,只等着鲜血从颈中喷出,回天乏术。

    不行,他必须得回去。

    “辰,你知道怎么回去的,对不对?”叶长青飒然回头,目光逼视着身畔青年的脸。

    温辰浑身一震,刹那间空白的神情暴露了他的想法。

    叶长青一目了然:“前世记忆,你究竟是怎么想起来的?人命关天,容不得你再对我有半点欺瞒!”

    他眸中的寒意仿佛淬了血,温辰仅犹豫了一个心跳的时间,就依言和盘托出——

    “长青,事已至此,我一五一十地都与你听,绝没有丝毫谎言。”

    “我与前世的第一次关联,是在入门测试之后的那个下午,我魂穿到了少年兵人的身上,跟着他一起听你讲解符咒,用召唤术招来了满屋子青蛙……后来,回去了他就告诉我,他的存在不许我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

    “第二次,是赝灵根秘密被撞破的那天,大雨倾盆,天地颠倒,我一个人去校场上宣泄痛苦,他从幻灵桩中化形而出,将我得狼狈不堪,既然我一直唯唯诺诺地活着,保护不了明月一样的你,那么,就换他来。”

    “第三次,是在南明谷离火崖上,朱雀前辈为我点化灵根的时候,我受不了离火的灼烧,数次想要逃避和放弃,是他突然出现,狠狠骂醒了我,带着我走出那片噩梦一般的离火,反复叮嘱,若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要你平安,必须一生缄口不言,直到把这个秘密带去棺材里。”

    此时此刻,大封破开,魔族霸行,昆仑玉雪圣洁不再,到处都弥漫着腾腾的杀气,刀光和血影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

    一切都灰蒙蒙的,只有眼前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点朱唇若初春桃李,灼灼其华。

    梦蝶的通路只为一人开,征途漫漫,注定孤单。

    温辰上前一步,轻轻吻住了他,额头微凉的肌肤贴着唇瓣,含混地柔声道:“那个人还过,你一旦知道这些,就会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不到千钧一发的时刻,半句都不许吐露。”

    “我明白,你心怀四海,不愿独善其身,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到底。谶书之中心魔深重,你一个人恐怕顾不过来,腕上的李代桃僵之术千万不要撤掉,能保你一路平安。”

    “长青,放心去吧,我在现实等你。”

    ·

    夤夜,大殿巍峨,由白玉砖和金黄琉璃瓦盖成,坐落在高高的石阶之上,门庭寥落,无人把守,背后雪山连绵,飞阁流丹,一只灵鹤于夜色中留下优美细弱的影子,一切安宁祥和。

    叶长青一抬头,入木三分的刻字映入眼帘——河洛殿。

    这是……回到了什么时候?

    他有点疑惑,驻足在这气势压人的殿门之下,举目四望,黑夜里,偌大一个天枢峰上竟看不到一个人,静得像一座坟墓。

    要从哪里突破才好?叶长青一头雾水。

    忽然,河洛殿深处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声音很轻很,像幼猫叫一样稍不留意就会被容易忽略,可不知为何,或许是当时的夜实在太寂静了,透过那厚重紧闭的殿门,他鬼使神差地就听了进去。

    叶长青顺着台阶走上去,手刚一碰到河洛殿的大门,一片灵光异彩的法阵就被启动,莲花剑纹在夜色中闪烁流动,昭示着此处乃门派重地,闲杂人等一律退后。

    悄无声息地,他掐了个法决,指尖的精纯灵力没入那守护法阵中,不消半盏茶功夫,阵枢就土崩瓦解。

    叶长青双掌抵在门缝两边,轻轻一推,伴随着一阵古老而沉重的门轴摩擦声,那与世隔绝的魔咒被破开了。

    “呜……呜呜呜。”啜泣声还在,并且清晰了许多,夹杂着时不时抽鼻子的哽咽。

    哭声稚嫩,应该是个孩子。

    莫名其妙地,叶长青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闪过,他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往河洛殿里面走去,到得一个的偏殿前,当一眼看清其中的清醒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冰冷的烽火台上,南方火苗幽幽地燃着,满室冷寂,只有一个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抱着一顶揉皱了的白斗笠,巴掌大的脸上脏兮兮的,泪痕未干,不知梦到了什么,呜呜咽咽,嗓音嘶哑——

    “爹,娘,呜呜……你们在哪……我想回家……”

    门口,白梅锻靴踏了进来,几乎没有半点声息,仅仅激起了地上零落的几分尘埃,可饶是如此,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孩子。

    他张开眼,余光一捕捉到不远处淡青的人影,就像被电了的兽一样,噌地跳了起来,掩藏起梦中偶然流露的脆弱,浑身倒刺警惕地竖起,瞪大了眼睛,以一种极端防备的姿态面对来者。

    叶长青稍一抬手,来没来得及往出伸,就被他眼中肃冷的杀气慑了一下。

    那哪是个孩子应该有的眼神?

    他忍着心里针刺一样的疼,柔声道:“辰,你别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年幼的温辰眸子眯了眯,猎豹一样凶狠地盯着他。

    叶长青收回手,隔着约一丈的距离,单膝跪下,与他平视:“我是你师尊,不认识我了吗?”

    “你不是。”温辰纤细的眉头一蹙,矢口否认。

    叶长青温和地笑了笑:“你记错了,这只是个梦,你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在折梅山,我是你师尊,就守在你床边等你——”

    “不可能!”温辰尖叫一声,骤然激动起来,像被一鞭子抽得见了血,双眼赤红,“我师尊才不会管我死活!我死了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哭哑了的童音又脆又沙,在空寂的侧殿中绕梁不散,尾音簌簌地颤抖着,像自己把自己撕碎,散落成一片一片,再也捡不回来。

    忽然,叶长青就觉得心烦意乱,没有耐力再与他纠缠下去,刚上前一步,空气中璨金色的雷网就铺天盖地而来——

    “滚!”他厉喝一声,掌心运起灵流,狂暴如刀剑,只一拂袖的瞬间,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雷网就破去了。

    “你……”温辰惊呆了,看着眼前烟消云散的一缕淡金,难以相信世上竟还有这么强大的人,他下意识想跑,却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那青衣俊秀的人踏上起来,一把将自己收入怀中。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丝丝缕缕,深入魂魄,温辰哆嗦了一下,没底气地哽声道:“我,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不放。”叶长青深吸口气,尽量不去在意孩子身上烧伤的焦糊和血腥气,即使是笑着,也遮不住浓浓的难过,“我若不是大你六岁,我若是大你十六岁,二十六岁,三十六岁就好了……”

    “……”温辰身子僵着,不知该什么。

    “辰,我没有早点来接你,你恨不恨我?”

    “……”他到底是个孩子,再绝望的心也渴望有人能来疼一疼,虽想不起这不速之客到底是谁,可趋光趋热的本能已足够让他缴械投降。

    “……我想我爹娘了,我想回家。”温辰委屈地泪水涟涟。

    “嗯,回家。”叶长青摸摸他的头,轻言抚慰,“师父认识你爹娘,他们也很想你。”

    “?”温辰惊讶了,抬起头来闷闷地问,“他们在哪里,他们没有死吗?”

    “这个……”叶长青答不上来,因为近距离面对这么天真稚嫩的幼童,任何一个谎言都显得那么的罪恶,于是,他稍微掂量了一下,模棱两可地,“放心吧,你爹和你娘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生活着,他们彼此陪伴着,过得很幸福,等你长大点了,师父就带你去见他们。”

    一听能和死别两年多的父母相见,温辰惊喜极了,抓着他的袖子,两只黑漆漆的瞳子直放光,可那光芒也不过转瞬功夫,就倏然黯淡了下来。

    “怎么了?”叶长青问。

    “不行的。”温辰摇摇头,心灰意冷,“我离不开这个地方。”

    “为什么?”叶长青狐疑。

    “因为……”温辰把苍白的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纠结半晌,才喃喃地道,“这个世界有枷锁。”

    什么意思?

    叶长青一愣,赶不及再问别的,忽然间景物逆转,河洛殿阴暗的烽火台消失不见,时光飞快地向前冲刷,须臾间多少年翻过,他意识再清醒时,已陷入冰窟之中,丝丝冷气从八方涌入,四周灵光流窜的玄冰壁上,布满了无数金色字,密密麻麻,如巫咒一般令人眼花。

    “破出饮冰洞,须三字解密,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落错,满盘皆输。”

    “十几年了,我不敢碰。”

    ……这个声音?叶长青猝然回头,冷不防与坐在玄冰台上的人撞了面。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一如露月的初霜,冷淡,寒凉,柔顺的黑发淌在白衣上,乌羽堆烟一般惊艳。

    唯有一点不同——一道寸许长的心魔印亘在眉间,犹似天谴,万劫难复,二人目光交汇时,那雪一样的眸子里,竟闪过一丝恐惧。

    一刹那百念成灰。

    饮冰洞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话。

    良久,温辰垂下眼,淡淡地问了句:“哥,我这个样子,你很厌恶……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