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咬月光 > 第19章 十九口 怕你哭。
    安越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将这件事的脉络从头到尾梳理了个遍, 发现季翔确实没过这话。理清楚之后,安越的脸色冷了下来。

    妈蛋。她居然把沈梨听来的八卦给当真了?智商真是掉了不止一点半点。

    气氛尴尬,她突然感觉有些下不来台。

    季翔憋着笑抽了抽嘴角, “……嗯,校园里的各种道消息确实很多, 我之前没管, 给你造成误会了, 不好意思。”

    他规规矩矩地道歉,反倒让安越觉得有些理亏。心里滋生出来的愧疚感让人变得格外好话。

    “那你……?”安越试探着开口。

    季翔觉得这件事要是解释不清楚的话,以她的这个性子, 可能还真就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两人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

    院内光线昏暗,空气中的桂花香浮浮沉沉的,撩人的夜色无声无息地与呼吸交缠。季翔侧着身子看她,肩膀抵在树干上,额前的碎发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对训练有抵触情绪确实和女性有关,但没传言那么夸张。”季翔抿了抿薄唇,眼神里藏着几分破碎感, 微微叹息着道,“我被人绑架过。不是在游泳馆, 是在私人泳池里,那张照片正好是这件事发生之前拍的。”

    安越很吃惊, 眼中浮动着歉意,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

    “没事。”季翔淡笑着安抚她,“我知道, 找你来是我舅舅的主意。当年我被救出来之后还看过心理医生,其实这件事对我训练影响并不大,只是之后会条件反射地在水池边上看到女性就害怕。他们想找个人来帮我做脱敏治疗。这件事没有外传是怕带来更大的影响,因为这件事还关联着我被禁赛的事情,所以对于外面那些谣言,我确实没想到传得这么离谱。”

    安越心情有点沉重。

    季翔伸手点了点她下垂的嘴角,轻笑着:“干嘛啊,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就告诉你,怎么还要哭了一样?哭了我还得哄……”

    安越伸手拍开他的,瞪了他一眼。季翔没所谓地收回手,抱着双臂,头抵着树干看着她笑。

    “那你禁赛的原因呢?”安越问。

    “不了,再我真的怕你哭。”

    安越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季翔伸手把人给勾了回来。一只手拉着她的胳膊,服软似的哄着:“我逗你的。”

    安越回头对上他澄清的双眼,乌黑明亮的瞳仁像狗狗眼,平日里的锋芒都收敛了起来。心头跟着软了软,

    “我也不是想刺激你,所以你真的不愿意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有人让我去做这样一件事情,什么都不知情就去做,心里没底没安全感,我也会抗拒的。”季翔很理解。当时事情突然这么安排下来,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抵触。

    何况过去的事情,确实也没什么不能。她如果想知道,季翔可以告诉她任何事情。

    “是因为架。”季翔轻描淡写地开口,“这是件很恶劣的事情,所以当时我被禁赛了。”

    安越走回来,和他一起靠在那棵枣树上,两人面对面。安越看着他,目光游移在他脸上,看到这人嘴角带着一点破皮的旧伤。那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意思,只神色晦暗不明地开口:“你看着可不像是会架的人。”

    “嗯。”季翔抖着肩膀轻笑,心情很是愉悦,“是不太会。”

    “那绑架你的人?”

    “被抓了。她是我架对象的粉丝,那人也被禁赛了,而且是终身,所以她把气都撒在了我身上。”季翔忽然垂下眼角,表情蒙上了一层伤感。

    安越直觉这里面还有别的事儿,但已经不是她可以继续问下去的了。她很懂的适可而止,于是岔开了话题。

    “你那舅舅,不会是玉书记吧?”

    “嗯。”

    也是,莫芷女士是他们学院的老师,玉尚礼是书记,两夫妻都在Z大。不管是从莫女士这个渠道,还是大通社梁正恺那边,都会认识安越。人就这么被定了下来,像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的事。

    季翔问:“那你想什么时候开始拍摄?等我确定开始下水了,叫你。”

    “怎么?”

    “你不是很忙?”他意有所指,“你干妈,你干侄子,还有采风这一堆事。我当然要问清楚大忙人的事情。”

    安越笑他:“你也没闲着啊,大二课这么多依旧下乡就下乡,明天准备给村长家的猪割猪草吗?”

    得,这夹枪带棒的。季翔也不和她继续贫嘴,伸手又摘下几颗枣,塞嘴里嚼着,脆甜可口。

    两个人靠在一块儿,近得能闻到对方的气息。安越上次来那坡还是暑假的时候,在冬婶家囤了不少干净的洗漱用具,肥皂也是她挑的,是清冽的薄荷味儿。现在两个人身上缠绕的都是同样的薄荷香,安越抬眼对上的就是他那近在咫尺的喉结,一滚一滚的,锋利得像能劈开这浓稠的夜。

    谁都没有话要继续,但谁也没主动先离开。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滚烫,像是一锅沸腾的水,往上冒着热气。安越觉得不太舒服,抓了抓披在肩上的长发。

    季翔问:“你们明天有什么算?”

    “歌圩节是后天正式开始,这两天我会带他们在村子里转转,顺便去非遗传承人家里做个采访。”安越问他,“你呢?”

    他们不是一个团队的。但是老爷子那边只是把人赶到这儿,没具体吩咐要怎么做。想来也不是真的要罚他,只是怪他不心、没分寸,又怕引来什么麻烦,干脆一挥手就把人撵到了这里。

    季翔咬着一颗脆枣,话有点儿含糊不清的,“不知道。看看我能做什么吧。”忽然想到什么,又问,“能带我一起?”

    “你课业不多吗?今年大二,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学姐。”

    “咱俩不同校,你可就别占着这便宜了。”季翔冷淡地睨了她一眼,又解释着,“我特殊,学的计算机,近水楼台的很多课业都已经提前学了。就是课堂考勤麻烦,但这些我爸妈和教练基本上都和学校这边明了情况,还算灵活。”

    了一堆,她也没给个准话,季翔又问:“到底能不能?”

    安越没答,出来得有点久了,听到冬婶在叫她。的方言,季翔听不懂。

    安越:“再吧。”

    准备走时,季翔叫住她:“喂。”

    “怎么?”

    “忽然想起个事儿。”季翔靠在树下没动,眼神有点挣扎,一双眸子幽深如谭,吸附着夜色像是要把人也拽进去,“刚开拖拉机那大爷,最后跟你了什么?”

    安越若有所思了会儿,认真道:“,叫我们看好你,你这个样子在村里,容易被拐。”

    季翔可没被骗,“话能老实点儿?”

    安越盈盈笑了声,也没告诉他,只:“你要是能弄懂大爷的那句话,我就带你。”

    完转身就走,头也没回。季翔盯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无力地低笑着骂了句:“真是……”

    算了。

    -

    次日,安越带着苏元夫三人整装待发。因为过两天是全镇的歌圩节,整个村子都很热闹,家家户户基本上都能唱。平日里农闲,大伙儿也会约着对歌。这是那坡人的生活常态,但现在逼近节庆,气氛要比平时更浓郁。

    出门前,苏元夫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蹲着门口系鞋带,于是扭头问安越:“姐姐,咱们不带翔哥一起吗?”

    刚来陌生的环境,苏元夫认床,昨晚拉着季翔聊了差不多半宿。季翔看着不太好相处,那股冷淡劲儿不输安越一分,但聊上几句后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话很有礼貌,谈吐给人感觉很舒服。别人想倾诉时他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当然昨晚也大部分都是苏元夫在,话唠得一批。他单方面地输出自然也把季翔当成了自己推心置腹的好友,第二天就熟得一口一个“翔哥”地喊。

    闻言,安越看了眼季翔,还没话,季翔就系好鞋带站了起来。突如其来的身高碾压,让安越觉得自己头顶盖了片阴影。

    他们都起得很早,季翔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那股又冷又拽的气势也跟着冒了出来。

    “不用,我还有事。你们自己去就行。”

    完,他背起黑色的帆布包,嘴里叼了袋牛奶。苏元夫看着人高大的背影,心道这男人真是酷啊。但一转眼就看到了他嘴里叼着的东西。

    嗯??牛奶?家里有牛奶吗?

    趁着姜菀菀她们拿录音笔和相机的功夫,苏元夫凑过去问:“翔哥,这哪儿来的?”

    季翔困得很,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嗯?”他把包背好后把嘴里的东西拿下来,表情跟着有些迷茫,“哦,不知道。”

    苏元夫:“???”

    你搁这儿呢搁这儿呢?不知道还喝?

    几个女生话间,季翔就拍拍他的肩膀,先:“走了。”

    安越她们也准备后脚出发。苏元夫一直叨叨着问“我们真的不带翔哥吗翔哥多可怜”,那没断奶的样都想跟着翔哥跑了。

    姜菀菀觉得这人真是瞎操心,怼了一句:“这村就这么点大你翔哥走到哪儿都是一道风景线还怕丢了啊?管好你自己吧,你翔哥有奶喝你还没有呢。”

    突然被击中要害。苏元夫想了想翔哥那颜值,觉得姜菀菀的话也有点道理。

    一路走马观花。从泡在摩登都市中长大的苏元夫来到乡下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也没差了,不是指着路上的一群白鹅大喊大叫,就是因为穿着一身红卫衣还凑去一头牛面前晃悠而差点被顶进河里。看到一架废弃的水车还要感叹半天。

    冬婶家离村口比较近,很多人自建的房子也大都聚集在那一片,但一往里走,才看到了那坡村较为老旧的一面。清一色低矮的砖瓦房像是被岁月浸泡过,软塌塌地伏低在山脚下,还有一些全木建的旧屋,被上了时光磨不去的暗沉。

    安越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然后点开微信给季翔发了条消息。

    【安越:自己能行不?】

    那边回得很快——

    【X:你要是刚出门的时候挽留一下我,我还会相信你是在真情实感地担心。】

    【安越:我现在也很担心啊。】

    昨晚刚揭了人伤疤,今儿又扔下人单独行动。安越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没良心。正想着怎么安慰几句,那边就发来了一张图。

    【X:喝完了。不好喝。[/图片]jpg.】

    【安越:你这人不行啊。哪有喝完了还嫌弃的道理?】

    【X:一袋牛奶就想哄好我?】

    【安越:不然?我现在去求着你回来找我?】

    发完这条消息,安越抬头看了眼前方。苏元夫不知道从哪儿逗来一条土狗,正围着棵几人合抱才能抱全枝干的大树你追我赶。姜菀菀拿着相机在一旁哈哈大笑。狗跑得快,没多久就扑到了苏元夫的大腿上。

    苏元夫吓得一直喊:“安越姐救我!”

    安越充耳不闻,低头就看到季翔回了条消息——

    【X:等着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没什么意思。但安越能感受到那挤满屏幕的嚣张,同时又能想象出这人是用着一股散漫劲儿敲下的这三个字。

    像是不用费什么力气也能拿捏死你的感觉。

    安越莫名地被燃起了点儿胜负欲,拿了个本子还有一支录音笔,然后就过去催促他们:“走吧。”

    苏元夫还在和那只土狗战斗,在地上滚了一身土,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啊?去哪?”

    姜菀菀已经拧开了相机盖在拍照,童茜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姜菀菀:“采风啊,你当来体验农家乐呢?这儿一片上午下午都会有人来对歌,你要想收集材料的话,得去和人交流啊。”

    苏元夫立马变得拘谨起来,听着这些陌生的乡音,句普通话都不一定有人能听懂的地儿,安全感渐失。

    “我一个人去吗?童茜学姐呢?我要不去找找她?”

    “她早就拉着一大妈唠嗑去了,你别扰人家。”姜菀菀趁机给他照了张相,他那憨样被定格下来,姜菀菀点了保存,幸灾乐祸地,“没事,第一次下乡都这样,大胆点儿。我在旁边看着你呢。”

    刚那条狗就是姜菀菀引来的。看她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苏元夫当机立断爬起来,跑到安越身后,伸着脖子对她:“那我选择跟安越姐。”

    安越拿出手机,脸色忽地微变了下,头也不抬地:“我约了非遗传承人做访谈。你刚来还是熟悉环境一下比较重要,就跟着菀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