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咬月光 > 第20章 二十口 胜负欲。
    姜菀菀当即就把一脸郁猝的苏元夫给提拉走了。

    昨晚安越并没有休息好, 几乎每次头一天来都这样。原本都已经习惯了,却因为昨晚的事辗转反侧了很久。刚刚心情稍好一些,手机却震个不停。

    不是传承人来的电话, 而是一个没有备注却又十分熟悉的号码。只响了几秒就挂了。

    安越也不确定对方还会不会再过来,为了避免胸口那点狰狞而又扭曲的负面情绪涌上来, 她还是决定单独行动, 让姜菀菀他们两人离开。

    周围传来阵阵歌声, 她背靠着大树,放眼望去是青葱的山林,此时确实很有置身于歌海的感觉。可是下一秒, 那个通话记录中的号码又跳跃了起来,捏碎了这片刻惬意,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指尖在那绿色的接听键上犹豫了会儿,正下着决心要不要点,但三秒过后,对方已经磨尽了耐心般地挂断了。

    仅仅不过几秒钟。

    像是早有所料般。安越的指尖无力地垂了下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自嘲般地了句:“都这么没耐心了,还以为她想你呢?”

    此时, 安越也没有心情去录那些民歌了。只等着十一点到然后去找传承人。在这段时间里,她吐了口浊气, 开始一边压着闷在胸口的那股躁意,一边点开微信看。

    消息栏有不少未读消息。微信群她一般喜欢设置免扰, 所以看到的大部分消息都是私发过来的。

    沈梨唠叨了一堆, 她懒得点进去,不用看都知道是堆没用的屁话。

    再往下是郭霖和许弯弯的日常卡,即“部长不在的第N天, 想她。”看了一下,没大通社有什么麻烦事。

    而划下来,却看到了廖华亭的一条未读,昨天晚上发的。

    【廖华亭:你们班委来宿舍找你,给你带了个东西,但你不在,我就帮你放桌上了。】

    【廖华亭:[/图片]jpg.】

    是个包裹,还没拆,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安越回了个:好的,谢谢。

    回完了那些未读消息,安越切到通讯录的界面。里面加了不少人,一圈划下来,真正想点开聊天的却没几个。翻得眼睛都有些发酸了她才切到朋友圈看。

    【梨哥哥:这群傻逼一个能都没有。[/图片]jpg.】

    这是凌两点多的时候沈梨发的,图片中好几个人倒在地上,估计都是被她喝趴下的。几个共同好友都在下面发了个拇指朝下的手势,也不知道是在鄙夷哪个。

    往下一划,居然看到了季翔发了张图。没有文字,只是拍了张月亮,影影绰绰中还看到了一只手。伸向月亮,像是要接住月光,又像是将顶上的月亮拽下来。

    发布时间是显示昨晚。

    比起沈梨那一条队形跟叠楼梯似的评论区,季翔只发了张图的朋友圈底下还要更夸张一点,因为张鸣远一人就扛起了炮轰评论区的大旗。

    【张鸣远:[/表情][/表情]】

    【张鸣远:[/表情][/表情]】

    【张鸣远:[/表情][/表情]】

    ……

    全是一张月亮又加一颗狗头的表情,安越看得莫名其妙。接连十几条之后,才看到刘皓差了一条“傻逼”的回复。而季翔本人发完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几分钟后,季翔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在哪儿?”

    “怎么?反悔了?”季翔懒洋洋地问。

    “……”

    安越觉得没话可,又把电话给挂了。做完之后才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她电话给季翔干什么?问他发那个朋友圈是什么意思吗?还是想叫他过来?

    呆了片刻,安越又了一个电话过去。

    “怎么了?”少年的声音依旧卷着一丝慵懒,那边有点吵闹。

    安越心里腾起一股躁意,好像压不下去了。深呼吸了几口,想问你在哪儿,脱口而出的竟然又是另外一句:“你有烟吗?”

    “嗯?什么?”

    背景声更吵了。

    一群孩扯着他的衣角拽来拽去。季翔手机都拿不稳,乱糟糟中又把手机贴着耳朵问了句:“…你刚什么。”

    “没什么。”

    安越又挂了。

    她把手机放一边,脑袋埋在臂弯里,感觉有点累。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情绪撕裂感格外地令人难受。手机又震动起来,她没理会,带着一种报复心理,就这么任由它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轻响,突然有块石子丢到了自己脚边。

    安越抬头,眯着眼看。季翔站在底下的河边,是刚跑过来的,胸前起伏不定,正抬头喘着气儿看她。那湛黑的眼神蒙了层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安越感觉里面蛰伏着一头巨兽,下一秒就要把她摁头在地上一顿。

    上午阳光正好,季翔浑身都镀了层金边。很快,他单手撑着石砖轻轻松松地跃上了高地。少年突然出现在跟前,披着一身光,那双脚落在地上的时候心跳跟着快了一拍。

    季翔怀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她。安越的背直了直,刚那股躁意在这强大的压迫感之下退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点儿莫名的心虚。

    安越仰着脑袋看他,问:“…你怎么来了?”

    季翔另外一只手还捏着台手机,掐断通话后揣进兜里。他蹲下来,和她保持平视,安越看到他脸颊都晒得有点儿红。

    “你我干嘛来了?”季翔语气欠了吧唧的,眼神有点儿凶,呼吸还没喘匀,额前冒着一层细密的汗,“…了两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很好玩?”

    安越有些愧疚,喉咙干干涩涩的,一句话都不出来。

    气氛略显压抑。季翔看出了她表情有些不对劲,收敛了几分凶意,目光柔柔地看着她,也不敢话。

    磨蹭了一会儿,他才掏出怀里的东西,一个西瓜大的塑料罐子。

    “这是什么。”

    安越往前探了探,季翔拧着瓶盖,从里面掏出几颗,没好气地:“伸手。”

    安越老实地摊开,几颗青柠味的泡泡糖落在手心,那份量在手中微微一沉,似乎压住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泡泡糖。”季翔把盖子拧回去,“刚在村子里的卖部买的。”

    完又看了眼她,“怎么突然想抽烟?”

    明明都戒了,却又熬不住。少年的目光过分锐亮,安越躲无可躲。她干脆低头剥泡泡糖的糖纸,糖片压着舌面,嚼动着溢出一股甜味。

    安越避重就轻,抛了抛手中剩下的一颗,问:“你特意跑去买的?”

    “我看着这么闲吗?”季翔折腾了一上午也累了,直接坐在她对面的石头上,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低着头,松软的碎发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季翔:“那是我买来哄孩儿的,也亏得我长得高,不然刚才就被抢光了。”

    安越吹了个泡泡又收回去,“哦”了一声,“都买泡泡哄孩儿了,不闲吗?”

    她还好意思。季翔就差抛个冷眼给她了,但是又冷不起来。看了她半天重复吹泡泡的动作,睫毛卷翘,瞳仁却无波无澜得像潭死水。

    很丧。

    季翔总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情绪。之前张鸣远他们大夸特夸安越漂亮大方的时候,季翔就觉得这人不太一样。至少内心和表面上,不会是同样一个人。

    她总是温温和和又冷淡的样子,像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但她拼命压抑的波澜壮阔的情绪,却总是在触及他时,能那么清晰又真切地感受到。

    安越现在并不开心。

    和昨天对着他的那丁点儿不高兴,完全无法等同。

    刚还和他你来我往地斗嘴,这会儿就连呛他的话都有气无力的,明显提不起任何战斗欲。

    季翔“嗯”了声,声音软了下来,“你不是让我听懂大爷那句话才行?”

    “嗯?”安越的泡泡吹到一半,破了。

    季翔坐着,那罐泡泡糖放在旁边,手撑在石头上,人往后仰了仰。吊儿郎当地开腔了句:“所以啊,我总得想点办法。”

    安越嚼着泡泡糖糖问:“你想什么办法,三天学会一门新语言吗?”

    季翔没接话。眼神幽深,就这么冷冷淡淡地盯着她看,这种不动声色的凝视总给人感觉像是在盯着猎物,无声无息地就把人给套牢了。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闲散模样,抬手拍了拍灰尘,又“嗯”了声。

    似乎觉得这样答得太快了,于是季翔又补了句:“不知道,先看看吧。”

    安越也不嚼泡泡糖了,吐出来用纸巾包着放兜里,咬字清晰地开腔:“我当时学当地的壮话,用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就在这里和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还有附近村落的瑶话,我学了一年也才听懂日常的交流。但尽管如此,我一旦离开这些村子跑去望州的另外几个乡镇,依旧听不懂他们的方言。”

    望州都是大山,去到一些地势更加复杂的县城,一个乡镇的方言都能有好几种。壮话瑶话也不都是完全一样的。之前她按照教科书上的去学,学了好几个月,一到乡下发现没什么用。

    季翔买罐泡泡糖哄孩就能学会,他是语言天才吗?有些人学英语从学读到大学,英语四级都不一定能过。

    季翔闲闲地开口:“这么难啊。”

    他似乎还不太信呢。安越差点没气得嗝,假脸假皮地笑了笑:“是的呢。”

    “那我试一试。”季翔端正了态度,看着她,“大爷那句太长了,我也忘了他怎么的。你现在对我一句,我记住,后天要是能翻译出来,你就别不服气。”

    这事儿听起来可行,但安越不干,“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背下来,下一秒就拿糖哄孩帮你翻译了。”

    “啊…被识破了。”季翔笑了,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那怎么办?”

    安越静下来,突然看着他了一串晦涩又难懂的语言:“Duzbit angqu raemx。”

    季翔愣了会儿,“什么?”

    “Duzbit angqu raemx。”安越,“就这一句,不许问任何人,你后天要是能听懂,我就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