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大学里就把我照顾得很好。”

    “这么多年,你也把你奶奶,和我舅舅,都照顾得很好。”

    “白景潭,你也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虽然我知道你不信,但是叔叔阿姨在天国看到你这么好,真的会很开心的。”

    牧南屿的嗓音因为困倦,已经带了少许软乎乎的奶音,听起来哼哼唧唧的,语气却格外认真。

    白景潭扭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信。”

    “真的?”

    “嗯,真的。”

    牧南屿杏眼弯了弯,漆黑的眸子像是融了上好的端墨,黑而透亮,似有星辰。

    他伸出手,把被子掖好,然后身子往白景潭的方向挪了挪,大大方方地抱住了他。

    “那……晚安?”

    他感觉到白景潭也大大方方地回抱住他。

    “嗯,晚安。”

    这个姿势睡了五分钟,牧南屿就察觉出些不对劲来。

    首先就是热。

    两个年少气盛的男孩子,正是火气旺盛的时候。纵然是在凉爽的暴雨夜里,这么盖一条薄被子搂着睡,也足以让他出一身的汗。

    其次就是,两个大男人、好兄弟,这个姿势抱在一起睡觉好像有些别扭。

    别的不,他亲爱的牧南屿已经不规矩地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反应。

    牧南屿阖着眸子假寐,眼睫却不住地颤,耳根到脸颊都烫得要命,逼得他迫不得已开始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难不成是自己母胎单身十八年,荷尔蒙爆棚了?

    可是南阳大学漂亮的姑娘那么多,追他的也不少,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一点儿想谈恋爱的心思啊?

    牧南屿纠结半晌,只能把原因归结于这个睡觉姿势太过暧昧。

    是个男人都控制不了。

    又勉强挨了几刻,身边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温热的吐息均匀地喷洒在他发梢,连带着衣襟处清爽的薄荷沐浴露香气,渐渐让他周身都环绕起白景潭的味道。

    牧南屿觉得牧南屿已经开始做仰卧起坐了。

    念一句清心咒,卧下。

    白景潭的呼吸落在他脸上,起立。

    这尼玛还能不能活了?!

    好在,苍天有眼,牧南屿刚憋红了脸,身侧一直紧抱着他的人忽然撤回手,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了。

    又燥又热的旖旎气息散了一些,牧南屿颤抖着长舒了一口气,赶紧也翻过身子,顺带悄悄掀开了被子。

    夜风透过窗隙,很快把身上的热度降了下来。

    牧南屿困顿地了个哈欠,眼皮终于耷拉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屿?”

    一声低低的轻唤,累了一天终于睡着的男生习惯性地埋头在被窝里,松软的墨发蓬乱的,仿佛还带着一丝奶色。

    白景潭缓缓支起身子,轻手轻脚地帮他把被子盖好,然后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一个时后,白景潭关了灯,把脏了的裤子洗好晒起来,等凉水澡的冷劲过去了,才重新睡进被窝。

    大概是被子还是有些厚,身侧的人睡得不大安稳,脚蹬了几下把被子蹬开了,眉心微蹙着,鬓发也有些汗渍。

    他把被子给人盖好。

    牧南屿迅速踢开。

    再盖。

    再踢。

    反复几次后,白景潭哭笑不得地重新开了空调,想着等室内凉快一些,再帮人弄好被子,然而——

    大概是热久了,身边忽然多了个冰冰凉凉还透着湿润水汽的东西,睡梦中的男生很快屈从于本能,先是翻了个身,然后开始往白景潭的位置挪。

    像一条巨大的毛毛虫似的,拱一下,再拱一下,白景潭一退再退,退到床沿处终于没了办法,凤眸眼尾勾着,将人捞进了怀里。

    抱到了冰冰凉凉的东西,睡得昏天黑地的牧南屿满意地一撇嘴,下意识地埋头进白景潭的颈窝,安安分分地睡了下去。

    白景潭低低呼出一口气,垂眸凝视着怀里睡颜安静的人。

    今天,可是你自己抱上来的,屿。

    不是我臭不要脸趁你睡觉占你便宜。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牧南屿翘起的一撮呆毛。

    虽然这人睡觉贪凉,难伺候了一些,但还是挺乖的……

    挺乖的人下一秒就给他来了一脚。

    踢完以后,四肢又像是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缠了一会儿,久到白景潭寻思自己是不是该去再洗一次凉水澡,怀里的人又嫌热,嫌弃地推开他,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中央。

    直接把他逼近了一个逼仄的角落。

    白景潭面无表情地坐起身,给屿少爷让出了整张床,然后走到书桌前坐下,熟练地趴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

    牧南屿神清气爽地睁开了眼,看着天花板眨巴了两下眼睛。

    昨晚发生的事情陆陆续续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心情颇好地翻了个身,算把白景潭叫起来,却只看见身边一片空旷。

    嗯?!

    白景潭昨天睡那么晚,今天这么早就起了?!

    “白景潭——”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出口的话刚到一半,就猛地住了嘴。

    趴在书桌前睡觉的男生可怜兮兮的,身上只披了捡薄薄的外套,看样子还没起,睡得很熟,像是高中数学课上被天书催眠的学渣。

    牧南屿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躺着的这张大床,心知多半是自己睡相太差,把白景潭逼得受不了了,只能躲到书桌前睡。

    他起身下床,算先把人叫起来,让他到床上再睡几个时补个觉,手刚碰上白景潭的肩就觉得不对劲。

    太烫了,简直像要烧起来。

    他精神一凛,赶紧凑过头去看白景潭的脸,冷白的皮肤隐隐透着异样的薄红,额头摸上去,滚烫的一片。

    这是发烧了。

    也是,昨天他们奔波了一天本来就已经很累了,白景潭晚上情绪波动又大,还没休息好,身体自然会受不了。

    牧南屿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拍着白景潭的肩。

    “白景潭,白景潭?起床了……你有点发烧,你现在有感觉身体很难受吗?”

    一连唤了几声,白景潭才抬起头,嗓音喑哑。

    “……我病了?”

    “是啊——我知道,都是我不好,自己睡相差还非要跟你睡一张床,让你没休息好生病了。”

    牧南屿把人扶起来,拧着眉。

    “我陪你去医院吧……万一影响了你竞赛就完蛋了。”

    “没事,我吃点药就好。”

    “可是——”

    “我生病跟你睡相差没关系。”

    白景潭指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示意牧南屿拿药。

    云淡风轻地续道:“是我自己作死,洗了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