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有没有孩子根本无所谓。

    “……这话你跟我干嘛?”

    牧南屿穿着拖鞋踩下地,一个踉跄后避开了白景潭扶他的手。

    嘴和脑子似乎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嗓音发起了颤。

    “我已经好多了,不用扶我。”

    时间太晚,他们也就没有跟牧文俊招呼,出了区上车。

    “师傅,去南阳大学东校门。”

    秋季凉爽的夜风透过车窗,顿时让牧南屿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少许。

    白景潭坐得离他很近,凤眸阖着,呼吸轻缓,似乎在憩。

    纤密的眼睫在眼下落出细碎的阴影,在一轮轮光影的交替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浅橘色光晕。

    牧南屿侧着脸注视了他几刻,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白景潭今晚喝下去的白酒并不比他少。

    这人看着酒量再不错,三杯白的下肚,身体应当也是不大舒服的。

    啧。

    还是这副喜欢逞强的脾气。

    他思忖一下,把车窗关上了,刚把手放回膝盖,忽地被人轻轻圈住了手背。

    对方的掌心温热干燥,握了片刻后,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皮肤。

    “白景潭?”牧南屿手一紧,犹豫一下还是没有抽回手,耐着性子问,“你怎么了?”

    身边的人扭过头,狭长的眸子挽着一泓薄光,琥珀色淡得几乎透明,却深不见底。

    在深夜泛哑的嗓音低沉到几乎无声。

    “……没什么。”

    没什么你握我手干嘛?!

    牧南屿瞥见了他颈侧透出的一片薄红,再凝眸盯了他几眼,那张玉色清冷的俊脸从眼神到唇角的弧度,都是随性慵懒的。

    他顿时了然。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酒劲上来了?”

    白景潭低低哼笑了一声,手指穿过牧南屿的指缝,再轻轻一扯,两人的距离顿时拉得亲密无间。

    “三杯白酒而已……以前一瓶我都喝过。”

    嚯,看起来还醉得不轻,已经开始吹牛了。

    “一瓶?你倒是跟我,你什么时候喝的一瓶?”

    “去年,高三,我爸妈的忌日。牧叔叔给了我两瓶酒去祭奠我爸妈,一瓶我倒在墓前,另一瓶就自己喝了。”

    牧南屿愣了一下。

    “你自己喝了?然后呢?你怎么回家的?”

    “就这么走回来的。”

    白景潭垂眸把玩着牧南屿的手指,或许是沉浸在牧南屿口中那个“酒劲上来了”的人设中,他动作得毫无顾忌,几乎像在耍流氓。

    “那次我就没有醉,只是回来以后发烧了两天——所以今天,我清醒得很。”

    出租车拐了个急转弯,上了高架桥。

    “发烧了两天……”牧南屿声嘀咕了一句,抬手碰了碰白景潭的额头,“我看看,现在是不是也烧糊涂了。”

    “烧糊涂了,你扛我回寝室吗?”

    牧南屿对比着自己的体温。

    “扛。”

    “扛不动呢?”

    “就你这身板,我怎么可能扛不动?”

    白景潭哑声又问了一遍。

    “扛不动呢?”

    “扛不动,我背你,抱你,拖都把你拖回寝室,反正不可能把你扔在路边上!”

    车在校门口停下。

    手机屏上的时间指向了深夜十一点。

    “走,我们下车。”

    校门早已经合上了,空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散落的几片枯叶,在秋风的裹挟下盘旋转。

    跳下车,牧南屿才发觉自己的脑子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清醒,眼前忽地一黑,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险些一个踉跄栽倒,他赶紧扶住了车门。

    瞧自己这状态,别把白景潭扛回去,他自己都不一定能顺顺当当走回寝室。

    “……我觉得,要不,我们俩在大街上一起凑活一夜?或者,叫关方过来把我们俩一起拖回去?”

    白景潭走到他身边,步伐沉稳。

    “拖回去?”

    他半蹲下身。

    “我可舍不得……上来。”

    牧南屿一跃上了他的脊背,膝弯顿时被人稳稳接住。

    “关上车门,你白哥哥背你回去。”

    “去你丫的。”

    牧南屿关上了车门,伏在白景潭肩头,对方走得很缓很稳,肩口到脊梁都是滚烫的,从他的角度看,可以清晰地看到白景潭线条优越的侧颜。

    “你是谁哥哥……别乱认亲戚。”

    白景潭没有出言反驳。

    寝室楼的灯全熄灭了,只剩下路边微弱的路灯光线,把深黑色的路面映照成了浅灰色,再随着两个人的影子渐长渐短。

    “屿。”

    “昂。”

    牧南屿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下文,地了个哈欠。

    “怎么了,又是只想想叫叫我?”

    “屿,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你的白哥哥。”

    所谓的“哥哥”,不过是我带着私心,接近你的托词。

    夜风很凉,额前的碎发渐渐迷了眼睛,但胸口紧贴着的脊背宽阔温热,让牧南屿整个人都是火烫的,掌心几乎冒出了汗。

    已经几乎被遗忘在心底的参天巨木忽然长出了新的枝桠,随着他们交融在一起的喘气声,一下下摇曳着碰撞着胸口。

    仿佛有什么话要呼之欲出。

    口袋里放着的手机忽然“嗡”的一声。

    牧南屿喉结滚动了一下,拿起来看。

    【关方:屿哥屿哥,你们回来得也太晚了,我已经提早帮你们在宿管那签到了。宿管今天没查房,你俩就别回来了,心露馅。】

    白景潭就着牧南屿递过来的手机看完了。

    “嗯,那我们去看猫吧……在那儿凑活一晚。”

    校史博物馆旧址,宽广的草坪依旧茂盛,只是蝉鸣声轻了,猫咪都已经熟睡,就卧在雕像旁,尾尖轻晃着,像即将漂浮的蒲公英。

    “这里背风,不容易着凉,你还醉着,先睡觉吧。”

    白景潭寻了一处地方,半蹲下身子想要将人放下,刚松开手,却发觉牧南屿将他的脖颈搂得更紧了。

    “你刚才的话还没完呢,白景潭。”

    牧南屿趴伏在白景潭肩口,唇几乎贴上他颈侧的红痣。

    “你你不想做我的白哥哥,然后呢?”

    白景潭微微侧过脸,盯着牧南屿近在咫尺的玫色唇瓣。

    “然后……屿,你知不知道,喝醉酒的人的话,是没有办法当做法律凭证的。”

    牧南屿笑了一声:“你又没醉。”

    “可你醉了。”

    “我是醉了。”

    但我现在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牧南屿对着白景潭削薄的唇瓣,毫无章法地亲吻了上去。

    “你不想做我哥……那想做我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