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潭的唇很软很凉,散着清爽的漱口水的味道,还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

    牧南屿闭着眼亲他。

    他不清自己是哪儿来的胆子,也不知道自己这份心思是从何而起,只是年少爱慕,自从心底破土的那一刻起,就无从收敛了。

    夜风静谧无声。

    被他亲着的人,蓦地回吻住了他。

    白景潭吻得很温柔,以至于当他阖着眼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在被动承受的时候,都生不出一丝反压的心思来。

    能呼吸进去的空气越来越少,鼻间尽是交融的温热的吐息,当他头晕目眩地分开时,身体已经被人轻轻放下,倚在了雕塑旁。

    他刚感觉到一丝夜风的凉意,整个人就被拢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对方的指节穿插在他的发间,捻揉着发的末端,薄茧蹭过头皮,酥麻的痒意一直刺激得他四肢微微战栗。

    “屿这算是……恃酒乱来吗?”

    方才是他贴着白景潭的耳根话,现下被人反客为主,甚至还被得寸进尺了。

    白景潭咬着牧南屿绯红的耳根。

    嗓音低哑,吐字很缓,像是在问牧南屿,也像是在服自己。

    “……我先问的,你先回答我。”

    牧南屿下颌抵着白景潭的肩,眼睫轻颤着补了一句。

    “反正我醉了……你没醉,你先回答我。”

    “我想做你的男朋友……想了很久。”

    “多久?”

    白景潭垂下眼,扫视着怀里的人泛着酡红色的脸颊,没忍住,探手轻轻捏了一下。

    “久到……出来你会骂我是个变态。”

    牧南屿“嗤”地笑了出来,手腕一用力,忽然轻轻推开了他。

    “你之前,喝醉酒的人的话是没有办法当做法律凭证的,那如果我我刚才就是在恃酒乱来,你怎么办?”

    “你想听实话吗?”

    牧南屿本就是想逗逗他,闻言不住点头。

    “当然。”

    半蹲在他身前的人沉默了一阵,撑着地站起来,缓缓地往后退了几步。

    牧南屿怔愣的目光从他的脚尖一路上移到他的脸,触到那双清明的,理智到有些残忍的浅色凤眸后,心口猛地抽搐了一下。

    痛感渐渐蔓延开来。

    白景潭的失控似乎只停留在刚刚那个虔诚的吻上。

    他的嗓音很平静,只在细末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破碎。

    “那我就当今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

    酒精让牧南屿的感官变得有些迟钝,往日里他一定能很快地反应过来白景潭的异样。

    但此刻,他只是定定地看了白景潭几刻,混蛋似的了个哈欠,继续笑嘻嘻地玩笑。

    “还当我哥?”

    “……当。直到你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结婚生子,祝你们幸福。”

    第二天一早,牧南屿起来的时候,愣愣地环视了一圈周围带着霜露的草地。

    再看了一眼自己身下垫着的外套。

    按了按醉酒后酸痛的眉心后,“啪啪”抽了自己两巴掌。

    草。

    牧南屿你脑子是不是被雷劈了?!

    你昨晚亲了白景潭,跟人家表白了,人家也表白你了,本来应该开开心心亲亲抱抱确认情侣关系,结果你他妈了什么混蛋话?!

    什么“恃酒乱来”,什么“还当我哥”。

    火遍b站的那个吴签都没你渣男!

    “白景潭!”

    他拽起外套起身,环视了一圈儿都没找到人。

    连书包都没了。

    牧南屿手足无措地在原地呆愣了几刻,才想起来裤兜里还放了手机。

    【白景潭:我早上八点有课,先走了。书包帮你拎回寝室了,有事微信联系。】

    他看了一眼告急的手机电量,还没来得及字回复,省队教练一个电话了过来。

    “喂,牧南屿?你现在在哪儿呢?看看时间,几点了?放你去京市几天,回来你就敢逃训练了,比赛还想不想拿名次了?!”

    “……对不起,教练,我马上回来。”

    【白景潭,我省队训练走不开,中午食堂见。】

    早上八点整,通用的思想政治课,几个不同专业的学生混在一起上。

    关方瞥了身边默不作声狂记笔记的白大学霸几眼,终于忍不住用手肘拱了拱他。

    “潭哥……屿哥人呢?你咋过来了一句话也不?你俩昨晚不是一起回家吗,没在一起?”

    “在一起。”

    只不过,是他满心欢喜,一厢情愿的以为在一起了。

    关方等了几刻没等到下文,恨不得撬开这个锯嘴葫芦。

    “那屿哥人呢?!”

    “他没事,去训练了。我一直等到七点四十才走来教室。”

    “哦……”

    关方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冷不丁撞见白景潭薄唇紧压的弧度,又问。

    “潭哥……你和屿哥没闹矛盾吧?都是兄弟,有什么事情开了就好了,以前你俩不都是很快就和好的吗?”

    白景潭喉结滚动一下,指尖转着的笔“pia”一下砸在了书桌上。

    “谁跟他是兄弟。”

    关方觉得404要完。

    连潭哥都放了这样的狠话,那屿哥现在得气成了什么鬼样?!

    怕不是正在游泳馆磨刀霍霍,准备深夜就跟白景潭来个血溅三尺。

    为了404的和平友爱团结互助,关方安慰地拍了拍白景潭的肩,赶紧从课桌洞里摸出手机。

    【关方:卧槽啊屿哥,你和潭哥吵架了?!潭哥现在坐我边上,脸黑得跟阎王一样,分分钟挥镰刀索命啊!】

    【关方:屿哥屿哥,你俩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兄弟之间闹成这样何必呢?!】

    牧南屿刚游完一轮,拿过硬的成绩堵住了教练喋喋不休的唠叨。

    趴在泳池边看了一眼防水袋里的手机。

    正暗自恼火于自己昨夜这张破嘴,好好的爱情非要扯成兄弟情,看见白景潭一句没回,关方发来的什么“兄弟之间”,想也不想地发过去一条语音。

    “谁跟你我和白景潭是兄弟了?!”

    关方一个手抖,转文字按成了外放。

    男生清亮恼怒的嗓音顿时断了讲台上老师的讲课声,在全教室3D环绕。

    草!

    关方眼前一黑。

    我要不换个星球生活吧。

    再一看身侧的白景潭紧绷到煞白的脸。

    草。

    我是404寝室的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