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屿被辛辣的酒水呛出了眼泪,根本没有注意到关方的异常神情。

    “我……咳咳咳……我没事儿,就是呛到了而已。”

    关方慌忙收回视线,却越看越觉得那个人影像极了白景潭,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看看。

    “屿哥,你慢点喝啊……烧烤到了,你快吃几串羊肉串缓一下——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先吃。”

    关方从座位上起身,快步朝着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家烧烤摊大不大,但是因为生意好,又在狭的巷子里,所以桌椅摆的地方很多。

    他一路绕过了十几桌,才在一个角落里看见那个青年坐了下来,桌子上只放了一罐啤酒,一盘子烤串。

    青年的头发并不是浓重的墨色,发尾泛着一点深棕色,似乎有点长了,被帽子压得很低,掩了半的后颈。

    整个人大半在墙角的阴影下,莫名给人一种深重的清冷孤寂感。

    关方有点不太敢认,犹豫着磨蹭了几步,才一闭眼一咬牙走上前去。

    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潭哥?”

    青年的脊背有一瞬明显的僵硬,随后很缓地站起来转过身,露出一张熟悉的,俊美寡淡的脸,脸颊瘦削了一些,琥珀色的瞳色很浅,泛着清泠的光点。

    “潭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景潭抿了抿唇。

    “有点想念这家烧烤摊的味道,就过来了。”

    他低声解释完,垂在身侧的手忽地紧了一下。

    “屿也来了?”

    “哦——你放心,屿哥不知道你在这里。是我刚刚不经意看见你的背影,觉得应该是你,又不敢确定,才偷偷跟上来确认的。”

    “那就好。”

    一阵沉默。

    关方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潭哥,下周就是英语四六级考试了,你会来学校考试吗?”

    “会。”

    “那我们明天一起去吃个饭吧?已经一个月没见了。”

    “你们跟我出去吃饭,让屿怎么想?”

    “屿哥不是那么气的人——他从没过一句你的不是,真的!”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牧南屿是多么好的人。

    “他不会怪你们,但是心里会忍不住难过。算了吧。”

    关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你回去吧,离开得太久,他们可能会来找你。”

    “可是——”

    关方看着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个角落,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潭哥,你真的……就算不能跟屿哥在一起,至少也别疏远了我们这些朋友吧?”

    白景潭摇了摇头:“我不是疏远你们……我从到大,没有遇到过比你们更好的朋友了。”

    “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如果假期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叫上吴剑吴悠出来,别告诉他。”

    “嗯!那我……那我先回去了,潭哥你自己保重啊!”

    “好。”

    关方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座位上,刚恍惚一阵,忽地听见身前的桌上一阵闷响,他猛地回过神来,看见牧南屿把一罐啤酒敲在了他面前。

    “屿,屿哥?”

    身旁的男生已经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喝了多少罐酒,眼尾泛着一层薄红,眼底的水色尤为透亮,一勾眼全是醉意。

    牧南屿亲亲热热地左手搭着关方,右手搭着吴剑,下巴直朝着桌上的啤酒努。

    豪气冲天:“喝!”

    一看就知道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

    关方眼前一黑:“吴剑!你也不拦着点?!他喝了多少啊?”

    吴剑委屈:“我哪里拦得住?!他喝起酒什么样你不知道?除了白——”

    除了白景潭谁拦得住啊,牧南屿谁的话都不听。

    “屿哥,屿哥,我和吴剑喝了这杯,咱们吃完烤串就回宿舍怎么样?”

    牧南屿眨巴着眼,思考了一下他的话,随后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不行,好的,今天,今天不回去做题了!”

    “不回去做题,我们就回寝室再玩,一样的。”

    “不一样!这里……这里……上次和白景潭一起来,也是在这个座位。”

    牧南屿的嗓音低下去:“关方,你,你白景潭他一个人住在外面,会不会没有饭吃啊?”

    为了休学的事情不被他舅舅和白奶奶知道,白景潭根本没办法回家住。

    南阳大学周边的租房价格他上网偷偷查过,最便宜的一个月也要八九百,白景潭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入,是不是在外面做家教赚钱……

    “屿哥,你想什么呢?潭哥怎么会没钱吃饭呢!?”

    “可是……可是……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你也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不是吗?你怎么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关方心我刚才还看见人点了啤酒烤串准备吃,虽然瘦了一点但怎么看也不像是没钱吃饭的样子。

    嘴上不能,只好安慰:“屿哥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给他电话问问。”

    “他会谎话骗你。”

    “那你想怎么办?”

    牧南屿搓着手指,憋了半晌没有话,一直等到关方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想把他扶着带回学校,他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我想……我想你把他约出来,跟他吃一顿饭,玩一次密室逃脱也好。我不会参加的!我就,就,就远远地看一眼,看他没事就好了。”

    “屿哥……”关方犹豫着,“你真的这样想吗?”

    “昂,我真的这样想。”

    牧南屿按了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见关方没吭声,似乎也感觉出自己刚才的想法有点可笑。

    “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吧,我们回学校。”

    头好疼,脸颊很烫,四肢却有点发冷。

    牧南屿晕晕乎乎地站起身,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在天旋地转地晃悠。

    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朝着他走过来,身量和步伐都很像白景潭。

    但是他头晕,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他戳了戳关方的肩:“哎——你看那个人,像不像白景潭啊?”

    周围的三个朋友都没有话。

    牧南屿有点难受了,委屈地一撇嘴:“不像吗?”

    关方干巴巴地:“不是像——”

    而是人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