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羁绊值刷满后我死遁了 > 第123章 戴着镣铐起舞
    仅仅是片刻的相拥, 阮笙就感觉自己的浑身充满了决心和力量。

    “看到你这样,不需要我也能够把一切处理得很好,我高兴又失落, ”神明直白地诉着自己的情感, “或许你不需要我, 独自一人也可以完成试炼。”

    “冕下, ”

    阮笙把祂拥得更紧, “塔纳托斯或许不需要至高神……但是海洛茵需要塞缪尔,就像一个灵魂需要另一个灵魂。”

    “……是的,正如你的, 我也需要你。”

    “是需要我的忠诚吗?”

    “不仅仅如此……”

    塞缪尔轻柔地用掌心摩擦着她的头发,低吟道, “我需要你赤诚的爱。我在很久之前,把你从冥河流域捞起之前,在昆特兰城,我们就曾经相遇过。你或许因为应激创伤反映不再记得那些时候,又或许纯粹是在时间的冲刷之下忘记了……但是我却依旧记得。”

    阮笙有些迷惘地眨着眼睛。

    “那个时候,我告诉你, ‘我的诞生或许就是为了与你相遇’……”塞缪尔摇摇头,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等你拿回神格,我会帮助你回忆起这段经历。”

    她攥着祂的手心。

    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么现在,去完成你最后的收尾任务吧,海洛茵。我在神座上等你。”

    *

    阮笙被警卫队的人带出了监狱。

    尽管她的手脚上还都戴着镣铐。

    他们,少公爵大人要见她。

    阮笙倒是有些诧异,德莱特都中了那样的毒药,居然还能有气力找她, 是想把她抓过去亲手杀了她吗?

    见到德莱特的时候,虽然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愕然。

    青年在这短短的不到两天时间内迅速消瘦下来。形销骨立,脸色苍白,唇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更衬得他的黑发泼墨一般的黑,那双蓝眼睛眼神摄人。

    他看起来非常病态,却仍旧穿着整齐的军服,戴好手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笔直地站立着,看着少女。

    柜台上的老旧唱片缓缓转动,一支舒缓暧昧的歌谣如月光般淌满了整间屋子。

    德莱特对她伸出了手。

    阮笙抬了抬手腕,示意他看自己手上的镣铐。

    青年拔出腰间的佩剑,疾风一般挥刀,斩断了她双手之间的锁链。只是枷锁仍旧紧紧地套牢在她的手腕上。

    即便青年的动作再流畅,再行云流水,阮笙也依旧能够看出他的力不从心。毒药夺走了他的绝大部分精神和体力,仅仅是举剑这样的动作,他也很吃力。

    只不过,他不想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还有脚踝上的……”阮笙动了动双腿,发出“哗啦哗啦”的金属碰撞声响。

    “我不会斩断它,让你有机会逃跑的,”德莱特冷漠地回答道,“就这样跳吧。”

    戴着镣铐起舞。

    音乐响彻在房间里,穿着军装的青年带领着被镣铐束缚的少女,在落满月光的房间起舞。

    他跳得很慢,因为身体跟不上,也因为对方还戴着沉重的枷锁。少女每抬一下腿,都会发出沉闷的金属与地板碰撞发出的声响,瓷白的皮肤都会被磨出血色与红痕,鲜红的血迹沿着斑驳腐蚀的枷锁滑下,铁锈味在室内蔓延。

    不过他选的曲子也很慢,绝不会因此而跟不上。

    这是一场痛苦的舞。

    两个人都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都被疼痛折磨着,谁却都没有率先开口提议结束,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似的,这不是一场舞蹈,而是一场斗兽场上双方凶残而肆虐的博弈。

    绝不可以认输。

    谁先认输,面临的,就会是被野兽咬断咽喉的结局吧。哪怕再疼痛,再力不从心,也要咬牙坚持着,抓住对方的手,紧跟上每一步,精准地踩到每一个位置,每一个音乐节拍。

    阮笙瞪着德莱特,死死地,那眼神像是在,“我不会输,我等着看你求饶”。

    德莱特高高地仰着下巴,他已经苍白病态成这样,气势上依旧一刻不肯松弛,制服上仍然挂着锥子和绳索——那骑士的象征,他的神情像是在回应她,

    “求饶的应该是你才对”。

    一曲终了,阮笙气喘吁吁。

    德莱特倒是没怎么喘大气,可是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衬衫衣领已经被冷汗浸湿,手指也在幅度的颤抖着,几乎快要站不住。

    阮笙抹了抹额头,挑衅地笑道:“你看看你,多狼狈啊。”

    “你比这更狼狈的时候,我都见过,每一次都是遍体鳞伤地从床上醒来,每一次都让我以为,你要永远离我而去。”德莱特却。

    “很不幸地告诉你,这一次,我真的会永远离你而去。”

    “不,你没有这个机会。”

    德莱特休息了一会儿,完全稳定下来之后,才慢慢走过去,他看着少女茕茕不驯的瘦削身影,默了半会儿,垂眸道,

    “从前我想,你只要以妹妹的名义陪在我的身边就好了。只要能看到你,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我都无所谓,也不在乎。可是现在,不行了。”

    他抬起眼睫,一汪死海便把波涛席卷过来,

    “我活不久了,海洛茵。我没多长时间好活,即便日日与你待在一起,时间也远远不够。”

    “所以,你不满足于这样的关系……你想让我给你陪葬吗?”

    “不。”

    出乎意料的,德莱特摇了摇头,“人死如灯灭,我理解这一点,我不需要你陪着我去死——但我要你,在我死之前,身心都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你……”阮笙蹙起眉头。

    “嫁给我,海洛茵。”

    那青年这样道。

    他顿了顿,继而,

    “以公女的名义。”

    阮笙惊愕地睁大眼睛。

    她禁不住从喉咙溢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汇,

    “德莱特……你是真的,疯了……”

    “是的,所以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青年到这儿,停下来,歇了一会儿,月光映得他的脸毫无颜色,死一般的苍白,“……背上怎样的骂名也无所谓,他人怎样唾骂也好,德蒙特家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也罢,我只想得到你,海洛茵。因为答应过你,我不会让瓦丽塔踏进这里半步,所以你依旧是公女,直到死,你也是。”

    她摇着头,“……我不明白。”

    青年却自顾自地继续着,“你不需要明白。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自己的亲生哥哥爱上,不知道怎么地被他胁迫威逼屈服于他的身下,被迫着穿上婚纱嫁给自己的哥哥,被迫与同源的血脉相交融……这一切,都跟你毫无关系,都是我逼迫你的,是我对你强取豪夺。”

    “我死过后,为我守寡三年,你便可另嫁。德蒙特名下所有的财产、矿脉、地契……全都属于你,你想嫁给谁,便嫁给谁……只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必须姓德蒙特。”

    “……”

    阮笙只觉得震惊到无以复加。

    “……为什么?”

    她还是不懂。

    “什么为什么?”

    青年却来反问她。

    “为什么这么执着。你的前途,你的未来,你的家业……全都栽在这一步上了。假如你没有这么做……你想过吗?你想过你本可以拥有的人生吗?”

    德莱特沉静地摇了摇头。

    他的话没有迟疑和犹豫,像是每一个字,都直接从心底飞了出来那般坦然和直白。

    “从意识到我对你的情感的那一刻起……海洛茵,我就再也没有资格,出‘我本可以’这种话了。”

    “是你,引诱着我走向堕落的深渊,而我却甘之如饴。”

    德莱特声音低沉,在被月光照亮、灰尘漫舞的室内回响。

    “好了,那么现在,选一个吧,”

    青年举起剑,指着她的额头,“海洛茵,现在,去我的床上,或者广场上的绞刑架。”

    “只能,二选一。”

    佩剑的剑尖抵着她的额头,让阮笙的思维恍惚着,仿佛回到了去年的夏天。

    那时,她也被罗兰这样指着,那时,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魔法废柴,那时,德莱特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骑士为了他的妹妹违背了诚实的本能,撒谎欺骗他人,只为带走怀中的少女。

    现在,用长剑威胁她的人变成了他自己,现在,他的眼神不再坚定、正直且澄澈,而是燃满了爱与欲的焰火,沸腾炸裂一般地灼烧着,不加掩饰地注视着她。

    “我一个都不想选。”阮笙脸上不带分毫惧色。

    “由不得你。”

    德莱特旋转了一下剑柄,脸色苍白地咳嗽了几秒钟,浑身耸动着,依旧没卸下气势,他只想令她就范。

    “我会一直陪你耗下去,直到我们一起死亡,或者世界末日。”

    即使是末日,我也不会松开我的剑柄,我们在这里僵持地化作两座雕塑,就这样一直立到世界尽头。

    “轰隆隆——”

    房间开始颤动起来,像是地震了一般,屋顶簌簌地往下掉落着石块和颗粒物,家具东倒西歪,发出巨大、刺耳的移动声,玻璃碎裂,屋外火光冲天。

    不多时,街道上传来了哭喊声和尖叫声,推搡声和嘶哑的呼救声。

    阮笙看向窗外。

    她知道,魔物潮来了。魔域封印大开,帕斯塔莱从海底回到魔域,带着百万魔物军,来讨伐人类的帝国了。

    原剧情里,因为有德莱特,帝国的战争机器拼死抵抗,人类才最终取得了胜利。然而现在,德莱特已经显然不可能再上战场,为国征战了。

    他已经失去了骑士的魂,再也无法双手举起剑杀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