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喻沉一身素白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显眼，袖摆处沾上了飞溅上来的血迹，原本澄澈的双眸此时布满了肃杀之气。
喻昭记忆里那个碰到了受伤的猫狗都会焦急着去寻太医的弟弟终究还是死在了那个夜晚。
“皇兄？”
喻沉的叫声拉回了喻昭的思绪，她恍然从回忆中惊醒，终究还是未能维持住面上的冷淡。
“我等皇兄这句话，已经等很久了。”
喻沉像是没有注意到喻昭的恍惚一般，声音充满了蛊惑，眸中的暗色更深。
“我也……准备了四年的答案了。”
喻昭眼睫颤了颤，内心突然升起了一个大胆而又荒唐的想法。
“你……”
“皇兄……不对，我应该称为皇姐。”
喻沉笑了笑，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喻昭，目光逐渐灼热。
喻昭起先一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的语气过于平静，平静到喻沉都觉得自己有些猜不透了。
明明应该是自己把握着全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对上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眸时，喻沉就觉得自己心底那些肮脏的想法无处遁形。
“四年前。”
“倒是难为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保守了四年。”
喻昭弯了弯唇，笑容清贵和煦。
她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这种能够足够致她于死地的秘密被人发现。
“那么现在，你是要去告诉他吗？”
喻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喻沉，语调依旧是之前那般的漫不经心。
“你若是去告诉他，那么不光太子之位会被废除，孤还会一朝之间沦为阶下囚。”
“喻沉，这不是对你很有利吗？为什么不去告诉他呢？”
年轻的太子撕破了和善的面目，语调微漾，带着丝丝撩人的蛊惑意味。
喻沉静静地看着喻昭的眼眸，半晌后勾了勾唇，语气带上一丝亲昵。
“皇兄为何会这么想？”
他尽力掩饰着眸中疯狂的神色，眉间阴霾却又仿若实质似的令人胆战心惊。他一字一句，带着阴暗潮湿的压抑感。
“我那么喜欢皇兄，又怎会让皇兄沦落到那种地步呢？”
“喻沉……”喻昭像是没有注意到喻沉的变化一般，“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我们之间，有着最为亲厚的血缘关系。”
她像是在强调什么，但是喻沉却又觉得，那人是在怜悯着自己。
仿若高高在上的神明，怜悯着她卑微的信徒。
病白的脸上带着挥散不去的郁色，喻沉死死地盯着喻昭，半晌后，喉咙处发出一阵低沉沙哑的笑声。
“所以皇兄，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早就知道了，所以任由着他这种病态畸形的感情继续下去，所以站在至高无上的地方怜悯着他，就如同是在看着最为低贱的戏子。
“皇兄……”他笑了笑，暴戾的情绪彻底掩藏不住，“你可真是下了一盘好棋。”
“卧槽，昭昭，这是疯子！”
煤球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想干嘛？他想干嘛？”
“你是他亲哥……不对，亲姐姐啊！”
“难怪那个人最为喜欢你。”
喻昭没有理会喻沉的疯癫，明明语调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之前的温润平和，就连厌恶也都是一种极为温和的方式，“都是骨子里的疯子。”
“不，我和他不一样。”
喻沉低声笑了笑，声音中带着一种诡谲的愉悦，“他把皇额娘藏了起来。可我不一样，我怎么会忍心伤害我的皇兄呢？”
“皇兄若是一直乖乖地在轮椅上，一直在我的视线中，不好吗？”
他凑了上来，伸出手想要抚上喻昭的脸，却被她微微侧身避过。
他也不恼，声音又低又冷，满满都是恶意。
“为什么要去看别人呢？为什么要把关心分给别人呢？”
“皇兄一直看着我，不好吗？”
一双黑眸里沉甸甸的光似乎都是要堕出来，此时的喻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疯癫乖戾的气息。
喻昭微微退后了半步，拉开了自己和喻沉的距离。
她勾了勾唇，抬眸清冷地直视，“这就是你要和孤的？”
那人的语气太过于平静，平静到喻沉就感觉自己碰到了一团棉花，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暴戾，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被软绵绵地弹了回来。
没有任何攻击，却让人难受得快要发狂。
“皇兄……”
他扯起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脸色瞬间煞白。
“如果完了，那孤便先回了。”喻昭无所谓地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是否会刺激得喻沉更加疯狂，“毕竟太子妃还在等着孤回去。”
这句话彻底断了喻沉心底那根绷紧的弦。
“皇兄……”他的声音越发阴鸷，带着某种压抑的疯狂和隐忍的爱意，“你非要如此……”
喻昭没有理会，径直略过他朝着屋外走去。
“皇兄……”
喻沉没有追上来，只是看着喻昭的背影，眼底一片猩红。
“我已经等了四年，再等一段时间也无妨。”
喻昭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任何的一丝停滞。
……
从酒楼出来后，喻昭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昭昭……”
煤球心翼翼地看着喻昭的脸色，斟酌着语句：“其实我觉得这种人，咱们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屁，放过就算了。”
“我没有在意喻沉是如何……”喻昭沉声回答，微微拧眉，“我只是担心他会对姜儿不利。”
“那你放心好了。”
煤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语调也轻松了起来，“他只是位面世界里的一个的人物，对任务对象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喻昭轻「嗯」了一声，循着记忆去了京都最大的糕点铺子买了莲子糕。
等她回了东宫后，却被告知一向好脾气的太子妃此时正在寝殿里发脾气。
“殿下您还是去看看吧。”
奚霄脸色有些古怪，“漪澜殿内传来的声响可是有些大啊。”
等到喻昭拎着糕点去了漪澜殿后，这才知道为何奚霄当时为何反应如此奇怪。
找了个戏台子唱戏，这声响可不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