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睛，逼退眼泪，靠在墙边，静静看着那边哭嘶了声音的舒阳。
顾墨屿便站在她身边，与她一样的姿势，看着舒阳。
“我见到舒阳的时候，他就在江城医院门口乞讨，要给她奶奶治病，我塞给他五百块，就急匆匆地走了，他在后面叫我，我觉得他不过是贪心而已。”
他不话，静静听着。
“有次我就问他奶奶身体怎样了。”她停顿了两秒，“他，除了我给他的五百块，再没人给过他钱，手术至少要两千块，过了几天，钱没筹到，奶奶也错过了做手术的时机，病痛的地方已经无法挽回了。他还笑着，没事，反正保守治疗也可以，他给她买了最好的药材养着，也会挣钱给她买好吃的。”
她收回目光，看着地面。
走廊里的地砖老了，地砖上无数的痕迹斑驳而凌乱。
她没有告诉顾墨屿，当她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无比愧疚后悔，为什么她当时就没有停下来问问舒阳，一共需要多少钱，要不然，今天老人家也不会死，舒阳也不会连一个亲人都没了。
但他其实都明白。
雨仍没停，乌云蔽日，使得医院走廊里即使开着灯，也依旧昏暗阴沉。
好似人的心情，被阴沉沉的雾霭笼罩，透不进光。
顾墨屿和张弛奕帮着把老人遗体运去了殡仪馆，又去买了墓地。
沈贝棠带着舒阳上街去给老人家选衣服，是要让人体体面面地走。
顾墨屿的车便停在店外等候，他燃起烟吸了一口，将手掌放在车窗外。
张弛奕着急得连叹几口气，“墨哥，你本就是违背纪律私自从基地跑出来的，都这么久了，你再不回去必有麻烦。是哪个王八蛋怎么就把这事传你耳朵里去了！”
“这点儿麻烦我承担得起！”他冷哼，“你把嘴给我闭紧咯！”
昨天那两个是上头来的人，因顾墨屿迟了半日，他无视纪律，处理完事情之后，便罚他关禁闭，他今儿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私跑出来，如此嚣张狂傲，必然还有的罚。
奈何他不听劝呢，一直陪到他们到了晚上。
该点的事情都点得差不多了，按照惯例，舒阳一定要留在老人遗体前守夜，沈贝棠本要陪着，可舒阳一定要发了她走，让她明早再来。
于是，顾墨屿就留了张弛奕和文彬在殡仪馆里陪着舒阳。
而他开车送了沈贝棠回去。
到家后，他跟着从车上下来，低头看着她，“你是舒阳唯一的依靠了，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他。”
她点头，“我知道，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不知道消息，他一个人，该有多难过。”
没想到他每次帮她，没得到一句过谢谢，倒是因为这孩子，还能听见这么好听的话。
他轻揉她后脑勺，“我走了。”
但他的手刚触到她的发丝，她便被另一个人搂进了怀里。
沈贝棠被卷进怀里的那一刻，闻着这人身上的味道，便知是季宴安。
他都看见了，看见她从顾墨的车上下来，更看见他对她做的亲昵的动作。
不必看他，她也知道此刻的季宴安有多怒。
“顾大帅，这是我的女人！”他是咬牙吐出来的话，“你的手，最好别再碰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