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妲己, 成不了祸水】

    八月金秋,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开始渐渐呈现出收获的盛景。

    有了滑轮的加持, 北来村的窑洞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建好了。

    不过,刚建的窑洞还不能住人, 需得刷上两遍泥, 再盘上土坑,安好门窗, 再好好地晾上一段时日,彻底干了之后再往里搬。

    这段时间, 北来村的老人孩依旧借住在韩家岭, 至于那些年轻体壮的, 由廖椁组织起来,分成不同的队,有的守在葡萄园, 有的守在荞麦地里,还有的干脆窝在叶凡家的土坡下, 顺便看管着油葵地。

    叶凡越看越觉得廖椁是个人才,把这些人管理得就像某个时代的“生产队”似的,不, 比集体劳动形式的生产队更有效率——

    这些队还不是随便分的,每个队里都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且相对平均。

    此外,他还把那些田地划分成了不同的片区, 每个片由专门的队负责。

    等到庄稼收上来之后,看哪个队理得好,哪个队理得差,有相应的奖励和惩罚规则。

    在这样的竞争模式下,村民们起早贪黑,卯足了劲儿,生怕落后。

    相应的,他替村民们提出的要求也让叶凡觉得十分有意思——不要工钱,只要适量的面果、油葵以及它们的种子。

    叶凡没有拒绝。

    韩家岭的老村长被廖椁的干劲儿刺激到,也不肯落后,拄着拐杖来找叶凡,出来的话恳恳切切。

    “我就舍下这张老脸,还请叶郎看在同村之谊上,让咱们自家人把那菌房的活计揽下来,千万别舍出去了。”

    叶凡心里偷偷笑——灾民们遭难的时候,老人家比谁都心善,如今倒好,竟把他们当成外人来防了。

    “好,子听韩公的,之后盖屋子、养菌子都由您老费心,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老村长一听,终于放下心,由孙子搀着,乐呵呵地去了。

    实际上,往常年头,没有葡萄园、没有蘑菇房的时候,日子也是照样过——秋日里收了庄稼,交了繁重的地租杂税,或者从地主那里分些微薄的钱粮,勒紧腰带过个年。

    然而,这一年,大伙的心气明显不一样了。

    其他村的人听北来村和韩家岭都有了活计,纷纷坐不住了,死皮赖脸托了关大郎来问,有没有啥活计能分给他们的,并且表明了态度,一定好好做。

    看着汉子们脸上殷切的神色,一声“没有”憋在叶凡嘴里,怎么也不忍心出来。

    正为难,李宅的管家站出来,和和气气地:“正想去找关里正呢,得巧就在这儿碰见了。侯爷命我跟您,过了秋忙想修河道……”

    关大郎一听,面上一沉。

    村民们心里也纷纷忐忑起来。

    他们怎么忘了,大宁是长安侯的封地,除了征收税银外,他还有权力发起徭役。

    唯有叶凡,狐疑地看向李管家——他本能地相信,李曜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果然,李管家欣赏够了大伙的表情,这才笑眯眯地:“侯爷了,不是征役,就当招工,发工钱,也管饭,有愿意的提前,过了秋忙就开工。”

    完,他再次看了一回“变脸”,便心情愉悦地回了宅子。

    留下一干村民,方才有多忐忑,此时就有多欣喜,甚至是加倍的欣喜。

    ——侯爷不仅不征役,还发工钱!

    ——放眼整个大晋朝,除了长安侯治下,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哟?

    大伙也不管李曜在不在家,当即跪到地上,朝着李家的大门叩起头来。

    唯独剩下一个白生生的少年,青葱似的站着,头高高地仰起来,似笑非笑地看向阁楼的方向。

    与此同时,楼上的人也在看着他。

    方才他脸上的疑惑和信任,李曜看得一清二楚,这比磕一百个响头都让他来得愉快。

    ***

    八月初三,于婶专门找人算的日子,宜开工,宜动土。

    这里的“开工”并不是开门卖酒,而是召集工人,酿制新酒。

    叶凡再次出卖色相,去前男友家坑了两挂鞭炮,热热闹闹一阵响,酒坊便红红火火地开了起来。

    起来,其间还出了一件啰嗦事。

    姜氏,叶凡的表哥——林生的妻子,被罚为贱籍的那个,专挑了这个人多的时候,带着俩孩子,穿着了补丁的破衣裳,蓬头垢面地跪到酒坊门口。

    她也不闹事,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着孩子可怜。

    “千错万错都是奴家的错,跟你这俩侄儿没甚关系,郎君,善人,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救救他们吧!”

    着,便狠狠往孩子身上拧了一把,孩子们受不住疼,哇哇大哭。

    叶凡哪里看不出她的算?她这哪里是让自己救孩子,分明就是来坏他名声的!

    今日到场的除了附近村子的村民,还有济生堂的大夫、百草堂的管事,以及其他叶家的新交故友们。

    大多是心思软的,看到娃娃们哭得脸通红,一个个摇头叹气。

    就连于婶都劝:“舍她些钱,发了吧,就当是看在娃娃的份上……”

    叶凡确实可以给钱,也确实认那俩侄子,只是,却不能现在给,也不能现在认,若他给了认了,便相当于变相抹掉了林生和姜氏的罪行,也相当于承认他理亏!

    叶凡寒着脸,一字一顿地道:“姜氏,别人不清楚,你心里不明白么,你缘何落到如今的田地?若当真怜惜这双儿女,当初——”

    “我苦命的孩儿啊!”

    那姜氏向来是个滚刀肉,撒泼耍赖的老手,哪里肯让他有话的机会?

    一通哭天喊地下来,生生地盖过了叶凡的辩白。

    孩子们被她掐得狠了,嗓子都哭哑了,瘦不伶仃的人儿,眼看着就要昏厥过去。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劝的行列,就连边老大夫都忍不住出了声——若非不想折了叶凡的面子,许多人都想自己掏钱了。

    叶凡一颗心又气又冷。

    他都想夸夸这姜氏了,还真会选时候,即使他想恶下嘴脸对付她,也得顾及着酒坊的名声。

    如今他还没拉下脸呢,就已经有不少人他心硬了。

    姜氏一边哭一边暗自得意,枯草般的头发遮住的是阴险的眼神——她从来没算和叶凡“两清”,只要她活着一天,就要抓住一切机会对付他!

    她在这里哭丧似的叫喊,酒席没法摆,客人不能招待,耽误的还是酒坊。

    于婶急得直掉泪,嘴里连连着:“都怪我、都怪我!算得这叫什么日子!”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景象,叶凡咬了咬牙,努力劝着自己,不如就吃下这个闷亏,先把眼前的事过了再。

    他闭了闭眼,刚要开口,只听一声大喝:“罪人何在?”

    紧接着,便有身穿黄铜甲衣,手持三尺长刀的兵士拨开人群,来至近前。

    为首的是个白面将,叶凡看着有点眼熟,似乎在李家校场上见过。

    不过,对方根本不同他招呼,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当不认识似的,径直站到姜氏跟前,寒着脸,扬声道:

    “罪人姜氏!你不好生在圈囿之地待着,还敢来此地喧哗,意欲何为?”

    姜氏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道:“我、我——”

    “大胆!”

    姜氏忙趴下身子,以头顿地,口中连连呼着:“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可见,是被怕了的。

    不容她多,兵士们便将她一架,抱上哭泣的孩子,气势十足地走了。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大伙纷纷愣住。

    继而,他们才不约而同地想起来,林生,还有这姜氏当初是怎样坑蒙拐骗欺负叶凡的,听还伪造契书,想要谋夺这状元酒坊!

    想到这一点,大多数人纷纷转变了态度,指着姜氏的背影骂了起来,同时还不忘肯定叶凡做得对,对这种人就是不能心软。

    叶凡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刚才要不是李曜派来的那些人,这会儿,真不知道他们骂得是谁。

    没意思,真没意思。

    ***

    叶凡一边往酒坊走,脑子里一边想着那天的事。

    起来,还没来及得去谢李曜。

    还有,那姜氏后来怎么样了,还有那俩孩子……他还真没心情问。

    虽然最后化解了,可是,这件事对酒坊并非没有任何影响,至少于叔在招工的时候,就有一些熟手没来,主要是外村人。

    叶凡那日的表现,大抵给人留下了心硬、不和善的印象,长工们大多不愿、也不敢摊上这样的东家。

    叶凡嗤笑,他若真是那种不顾王法、心狠手辣的人,姜氏还有命找他的麻烦?

    胖团蹭蹭他的脸,“凡凡很软。”

    叶凡哭笑不得,“你这样的才叫软。”

    胖团学着他的样子咧开嘴,弯着眼睛笑,“凡凡也软。”

    “你才软。”

    “你软。”

    “你最软……”

    俩人一路闹着,叶凡心头的窒闷这才渐渐地消了。

    白鹿扬起蹄子,踢踢踏踏地跑了起来。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酒坊便近在眼前。

    叶凡爬下驴背,站在门边,看着门楣上陈旧的牌匾,叶凡不由地生出一种不上来的亲切感。

    有人看到他,扬声提醒:“郎来了!”

    “郎来了?”

    “问郎的好。”

    大伙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去。

    叶凡拱了拱手,“大伙接着忙,我随便转转。”

    他卖力地扬起嘴角,摆出最和善的笑,争取做个“心软”的好东家。

    于叔点点头,招呼着工人们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关二郎还在炕上躺着假装恢复,关三郎和关四郎已经过来上工了。

    除了他们,还有原先的几个长工,叶凡记得清楚,当初有人闹事的时候,就是他们站在于叔身边一起保住了酒窑。

    于家父子做事地道,虽作着酒坊的主,却从不端起主人的架子,选的工人也是踏实肯干投脾气的,相处得愉快,干活也有劲头。

    叶凡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开窖”。

    “开窖起槽”是酿制白酒的第一步,看似简单,实则有许多关键性的细节需要注意,若非有着丰富经验的老手,单是这一步上就得栽跟头。

    别问叶凡为什么知道,他才不会,他就是从菜鸟一路栽过来的。

    即便学了七年相关专业,实际操作起来,还是跟那些老手艺人没法比。

    直到21世纪,白酒的酿造依旧不能完全实现机械化,更何况,他的导师向来提倡古法酿酒,连带着,叶凡对于传统工艺的认同度也更高一些。

    如今,他看着于叔一步步操作,眼里唯有敬服。

    于叔也不藏着掖着,边做边讲——

    “开窖时需用铁耙,将窖泥挖成臂长宽的方块,劲儿往手上使,心思要稳,切不能急躁……”

    叶凡点点头,导师也过,这一步不能使铁锹。

    “之后便是除糟醅,先将窖皮上沾的糟醅除尽,再查看面糟中有无霉烂之处,若有,也得尽数除去。”

    “于叔——”关四郎忍不住开口,却被他哥杵了一把。

    于叔偏过头,瞅了眼两兄弟,“。”

    “没、没事了。”关四郎脸有点红,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妥。

    于叔停下来,严肃地:“有话就问,现在面皮薄,学得一知半解,到时候把酒酿坏了,咋整?”

    关三郎一听,忙站出来请罪,“于叔勿怪,是我糊涂了。”

    关四郎也连忙:“我就是想问,除掉面糟中的坏醅不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去抠窖泥上的?我、我不是想偷懒,就是想弄清楚。”

    于叔点点头,没有丝毫怪他的意思,耐心地:“窖泥并非用过一次就扔,需得运回泥塘留待下回封用,若这次不抠,下次也不抠,窖皮上就会生出砂眼,继而把一窖的面糟毁掉。”

    众人一听,皆是露出恍然之色。

    叶凡也连连点头,受教了。

    就这样辛苦了大半日,活没做完,吃饭的时间便到了。

    于婶和大郎媳妇一人挑着个扁担,担着圆桶和柳条筐前来送饭。

    筐里装的是黍面窝窝,桶里是豆角、野菜、萝卜等时令蔬菜混着熬成的汤,还有稀稀拉拉的粟米粥。

    叶凡皱了皱脸,着实寡淡了些。

    长工们却吃得十分高兴,尤其是黍面窝窝,许多人掰成一块块泡到菜汤里,一点渣渣都舍不得浪费。

    于婶好了饭,便过来同叶凡话,“待了大半晌,郎也回家用饭罢。”

    “家里做的啥?”

    “面果馒头,腊肉炖鹅蛋,还有你念叨了好几日的银丁菜,清早才到坡上挑的,用烘香的芝麻拌了,好吃着呢!”

    叶凡咂了咂嘴,低声:“婶儿,咱们自家吃得这么好,却让人家吃这个,是否不大妥当?”

    于婶愣了愣,像做错了事似的,讪讪地:“一干两稀,老东家在时便是这样……”

    叶凡忙:“我不是怪婶子,只是觉得,咱家如今过得还行,况且活多人少,索性就做些好的。”

    “郎的意思是……”

    “平日里还是你的这些,再一人加个鹅蛋,或煮或炒,婶子作主,米粥做得稠些,初一十五再来个荤菜。”

    于婶瞪大眼,“每日都有鹅蛋?”就连地主家都不敢这么吃呀!

    叶凡眨眨眼,为了不让她太过心疼,便随意找了个借口,“这不我三姐家养着鹅么,咱们按照正常价钱朝她买,也让她有个赚头。”

    于婶本不是刻薄之人,这么一听,当即便笑了笑,“这也算是两全其美,还是郎想得周到。”

    她也不含糊,当即把这件好事告诉了大伙。

    工人们听顿顿有鹅蛋,嘴张得比鹅蛋还大,惊讶得连个谢字都不出来。

    叶凡摸了摸鼻子,趁机溜了。

    于婶出了酒坊便把这事宣扬了出去,一时间,状元酒坊的长工们成了人人羡慕的主——每天两顿饭,总共两个鹅蛋,想吃就吃,不吃就拿回家给媳妇娃,东家从不啥。

    单凭着这个,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到酒坊应工。

    尤其是先前不肯来的那些,这时候知道找于叔攀交情了。

    于叔也没拿话寒碜他们,只人手够了,暂时不收。

    不过呀,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寒碜的了!

    ***

    叶凡回了家,便琢磨着怎么把空间里那套酿酒设备拿出来,想来想去,想不到好办法,干脆去找前男友了。

    门房得了李曜的交待,叶郎君无论何时登门都得尽心地招待。

    于是,门房十分尽心,好言好语地把他请进门,请他坐下,倒了好茶,一口一个“郎君”叫着,那亲热劲儿,就仿佛叶凡是他家正经主子似的。

    叶凡认出来,这就是他第一次来时“招待”他的那个人。

    他转了转眼珠,肚子里顿时憋出一股坏水。

    “李呀。”

    “欸!”门房点头哈腰,想想又不对,忙道,“郎君,的姓郭。”

    “哦。”叶凡忍着笑,继续狐假虎威,“那啥,你还记得我不?”

    “郎君的哪里话,侯爷亲自交待的,的怎么会不记得您?”

    叶凡拿下巴冲着他,“我的是第一回 来,没见着侯爷那次,我带了两坛酒……”

    门房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苦——这祖宗,咋还翻起旧账来了?

    叶凡见他面露惶恐,更加玩上瘾了,“起来,我那酒可是一千贯钱一坛的上清酒,也不知道侯爷喝了没有?”

    门房一听,腿都软了——老天爷呀!一千贯一坛,他、他们喝了两坛,就、就算仨人分摊……卖了他们也还不起呀!

    叶凡端起茶杯,又想起来一出,“这茶倒是香,记得我头回来闻见的可不是这个味儿,也没这么热……”

    豆大的汗珠从门房的额头滑下来。

    叶凡的语气不紧不慢,“也不知道你们家侯爷是怎么罚人的,比如,怠慢贵客什么的……”

    年轻的门房讪讪地笑笑,他不是李家的家生奴才,被卖进李家十来年,虽没见过李曜罚下人,却听过他惩罚兵将,那可是直接拿军棍抽啊,抽你个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叶凡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探过身,“你,会不会抽他个一百军棍?”

    “扑通”一声,门房再也站立不住,瘫坐到地上。

    “噗——”叶凡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出来。

    “咳、咳咳……你这胆子也太了吧?”

    门房巴巴地看着他,鼻子一抽一抽,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叶凡连忙抓起桌上的抹布,大大咧咧烀到他脸上,“别别,大老爷们,怎么这么不经逗?”

    门房吸吸鼻子,终于看出来了,委委屈屈地:“敢情您这是逗我呢?”

    “你以为呢?”他拿抹布给人家擦了下鼻子,呃——脸上多出块黑印,油乎乎的不知道啥东西。

    叶凡忙把抹布扔了,假装不是他干的。

    “看把你吓的,你以为你家侯爷是商纣王啊,单凭妲己两句话就把你给砍了?”

    “商纣王?”李曜抬脚跨进门槛。

    门房吓得一哆嗦。

    叶凡比他还哆嗦,“比喻、就是个比喻,别当真哈!那什么,听历史上的商纣王也没那么坏,是周人丑化的……”

    李曜挑挑眉,“你想做妲己?”

    “了嘛,就是比喻一下。”

    叶凡挠挠头,软下语气,拉着他往外走——刚在门房跟前狐假虎威了一场,可不能让他看到老虎啃狐狸。

    看着少年挤眉弄眼故意讨好他的样子,李曜心下一动……更不想轻易放过他了。

    “所以,你把我比喻成纣王,你便是妲己。”

    “李曜!”叶凡跺脚,“还能不能行了?”

    李曜揪揪他将散未散的发髻,挑眉道:“若当年的妲己如你这般,想来也不会背上那祸国之名。”

    叶凡问号脸,啥意思?

    李曜勾了勾唇,一手挎在腰间,一手往后背着,悠悠然向前走去。

    叶凡歪歪头,刚好从旁边的影壁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乱糟糟的头发,乱糟糟的衣裳,裤子也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就、就像个叫花子。

    叶凡眨眨眼,猛地反应过来——

    “啊啊啊!李曜,你给我站住!”

    “什么我成不了祸水,就是变相地嫌老子丑!!!”

    长安侯大人扬起眉眼,笑得愉悦。

    身后跟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张牙舞爪,活泼又惹人爱。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