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二姐回家】

    即便是叶凡也不能强制性地把胖团从系统中召唤出来, 李曜却可以。

    李曜隐隐地猜出其中的原因,却没有跟叶凡。

    叶凡正要追问, 便看见他伸出手, 把的胖团捉到手中。

    软软的家伙吓得僵住手脚,变成了一个硬团。

    “爸爸, 救命!”胖团伸着细细的胳膊, 眼泪汪汪地看着叶凡。

    叶凡忍不住笑,明明知道家伙是在装可怜, 还是不由地心疼,伸手去抢。

    李曜手腕一翻, 不知怎么的就把胖团放到了肩上。

    胖团缩着身子, 圆圆地团着, 老实得像个木鸡,根本不敢逃跑。

    它知道,就算跑了李曜也能把他召唤回来。它能明显感觉到, “统治者”的能力更强了。

    李曜勾着唇,笑意融融地看着叶凡。

    “我就不信了, 我儿子,我还能抢不回来!”叶凡被激起了斗志,手脚并用地攀到他身上。

    就在这时, 离开不久的门房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郎君。

    李曜拍拍叶凡的肩。

    叶凡不理他,趁机伸长胳膊,把胖团救回来。

    “我赢了。”叶凡捏着团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模样,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嗯。”李曜宠溺地笑笑,半拉半抱地把他放回圆凳上。

    此时,门房刚好走到亭外,躬身禀报:“侯爷,郎,袁秀才来了。”

    袁秀才听到他对叶凡的称呼,隐晦地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看向叶凡。

    叶凡也扭过头,朝他看过去。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在原身的记忆中,对这个二姐夫竟然没有什么印象,唯一记得的就是叶二姐出嫁那天,他一身红衣,骑在马上,面色冰冷。

    是的,非常罕见的,新郎官的表情不是兴奋,不是害臊,而是不情愿——当然,袁秀才当时表现得并不明显,那一瞬间的真实情绪只有年幼的原身发现了。

    袁秀才收回视线,移步上前,执起手对着李曜浅浅一揖。

    “学生见过侯爷。”他有功名在身,见了李曜不用跪。

    李曜淡淡地应了一声。

    袁秀才起身,没听到上位者赐座,就只能干巴巴地站着。

    叶凡心安理得地坐在李曜身边,明目张胆地量着他。

    意外的是,袁秀才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阴沉或猥琐。恰恰相反,他长得眉眼秀气,穿着也十分不错,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清贵气质——单从外表看,还挺人模狗样的。

    袁秀才也在看他。

    方才,他没有错过叶凡同李曜的闹,包括此时,两个人一处坐着,胳膊碰着胳膊,腿挨着腿,根本没有半点掩饰的意思。

    这些年,他游走于京城勋贵之间,也算长了些见识,此时一眼便看出叶凡和李曜的关系不寻常。

    “凡凡,他你是统治者的面首——面首是什么?”胖团飞到叶凡肩头上,趴在他耳边悄悄问。

    叶凡一噎,顿时气极——你才是面首,你全家都是面首!

    不对,不包括二姐。

    李曜拍拍他的手,目光变得更为凌厉。

    这样的动作看在袁秀才眼中,更带了几分暧昧。

    他隐去眼底的不屑,面上带着来不及遮掩的倨傲,“听闻叶郎伤了脑袋,贱内心中忧虑,央我前来看望,如今看来,似是好了。”

    叶凡白了他一眼,戏都懒得做,“你这消息不大灵通呀,我摔脑袋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八百年前就好了,你这当姐夫的今日才来,不觉得有点晚么?”

    袁秀才这些年游走于仕子勋贵之间,玩惯了言语机锋,哪里见过这样直截了当的?当即变了脸色。

    偏生他又自认为修养良好,还得扯出一丝假笑,“叶郎还是这般率直。”

    “原来你还知道我‘率直’。相比之下,我就不行了,若是在大街上碰见,我都认不出你。”

    三言两语,几乎要把袁秀才给怼死。

    李曜抿着唇,眉眼间含着浅浅的笑。

    他也不吭声,只等着叶凡把气出得差不多,才淡淡地开口:“既然叶家二娘子思念幼弟,不妨送她回来住几日。”

    袁秀才一愣,他怎么也没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传中杀伐果决的长安侯,竟然管起了别人的家事?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叶凡——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这位。他没想到,长安侯对叶凡的宠爱竟到了这般程度。

    他一方面感叹叶凡的狗屎运,另一方面又看不起他。此时就已经开始想着叶凡“色衰爱驰”之后下场会是何等凄惨。

    叶凡不知道他的险恶心思,只一心看着李曜,眼睛里满是感激和崇拜——他刚了想把二姐接回来,李曜就采取了行动,不愧是半个前男友,牛叉叉!

    李曜勾了勾唇,又添了一把柴,“听闻叶家二娘子女红不错,本侯近来得了样新鲜物件,少不了劳烦她。”

    袁秀才闻言,不由地想到了面果树身上,心头一喜。

    此事与他的目的不谋而合,原以为会经历一番曲折,没想到李曜会主动提出来。

    他当即放下身段,恭敬道:“但凭侯爷吩咐。”

    李曜讽刺地勾了勾唇,把注意力放在旁边的伴侣身上——还是这株没心没肺的蘑菇可爱许多。

    一场充满硝烟的会面,结果竟然意外的令人满意。

    叶凡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把二姐接回家,于是毫不愧疚地丢下李曜,收拾窑洞去了。

    袁秀才也没想到第一步就迈得这么好,离开李家庄园的时候,脚步都是轻快的。

    唯有一点……

    想到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他拢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需得想个法子,让叶二姐回了娘家能老老实实待着,不要惹出什么事端。

    叶二姐当年在家时对下人们再和气不过,大伙都念她的好。

    于婶和于三娘听叶二姐能回来,一整天都喜气洋洋。

    叶凡把所有屋子都转了一个遍,最后挑了西边那间最大的算给叶二姐住。

    母女两个放下手头的活计,花了大半天的工夫把那间窑洞收拾得妥妥帖帖。

    不仅被褥窗纸都换了新的,就连矮桌、方凳、八脚书案、临窗的梳妆台都是从木匠铺里新买的。

    叶凡进去转了一圈,险些不敢认——原本空荡荡的窑洞,这么一收拾竟成了间像模像样的闺房。

    “二姐看到了肯定高兴。”

    于婶叹了口气,“只盼着二娘子能多住些日子。”

    叶凡暗自想着,等他把事情弄清楚,倘若叶二姐当真在袁家过得不好,就不用再回去了。

    ***

    九月十五,天气晴朗。

    袁秀才雇了车,把叶二姐送了回来。连带着还有他的两个妹妹——袁大娘和袁二娘。

    两个娘子是袁家的妾生的,比袁秀才少了十几岁,都还没上亲,论理怎么都不该这么大大咧咧地住进叶家。

    偏偏袁秀才就是不顾叶二姐的反对,硬是把她们带了过来。

    两个娘子看上去丝毫不像是被强迫的样子,下了驴车,两双眼睛就骨碌碌地往叶家院子里瞧,眼中的算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叶二姐既愧疚,又无奈,整个人显得六神无主。

    叶凡没理袁家人,只一心沉浸在喜悦里,和于家人一起搬箱子、安置东西。

    叶二姐收起眼中的水色,把叶凡拉到一旁,低声:“凡子别忙,我只住一晚,明日便回去。”

    袁大娘不知何时跟在了她身后,听到这话,尖尖刻刻地:“嫂嫂的这是什么话?叶郎好心好意把你接回来,自然是希望你能多住一些时候,这会儿回去,倒像是嫌他招待不周似的。”

    叶二姐拉下脸,不软不硬地刺回去,“这原本就是我家,什么招待不招待的。”

    袁大娘一噎,一时间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叶凡咧了咧嘴,默默地给二姐点了个赞。

    叶二姐看着他的笑脸,心里更踏实了些——作为出嫁女,她原本不该那么,是因为叶凡给的脸面,她才有了那样的底气。

    这不,袁秀才当即皱起眉头,冷冷斥道:“娘子如此,将我袁家置于何地?”

    叶二姐身子一颤,呐呐地不出话来,明显有些怕他。

    叶凡心下一沉,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他把叶二姐拉到身后,出来的话半点情面都不留,“你也了‘你们袁家’,我姐自然是叶家人,方才那话有什么不对吗?”

    勾心斗角他不是不会,而是懒得用,尤其是对待这样的人渣。

    袁秀才还是第一次碰见叶凡这样的人——什么话都放在明面上,当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凡凡,他你没脑子。”胖团扒着叶凡的耳朵悄悄告状。

    叶凡嗤笑,没脑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作聪明,最后把自个儿给埋了。

    “对,把他埋了!”

    胖团伸出爪子,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圈底是个坑,刚好把袁秀才罩进去,光团变成的土块哗啦啦往他头上落,看上去就像真的把他埋了似的。

    叶凡忍着笑,拉着叶二姐进了屋。

    叶二姐虽然心内忧虑,但还是咬了咬牙,紧紧跟在他后面,没再看袁秀才一眼。

    主子的态度摆在这里,于家人也半点不带软弱的,除了于叔象征性地招呼了一下袁秀才之外,其他人只当哑巴了似的,一声问候都没有。

    至于袁家那俩娘子,更是明晃晃地被晾在了那里。

    她们在家仗着亲爹宠爱占惯了便宜,此时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当真是又羞又气。

    袁大娘冲着主屋,故意得很大声:“兄长,咱们回去,再也不来了!”

    “若是这样,便把嫂嫂也接回去罢。”袁二娘声音轻轻柔柔,足够屋里人听见,“总不能叫她一个人在娘家久待,不合规矩。”

    袁秀才脸色铁青,却没有发作。

    他甚至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别任性,好好陪着你嫂嫂,过些日子我自会来接你们。”

    完,也不跟叶二姐道别,便转身出了大门,坐上驴车走了。

    袁家两个娘子就那样站在院子里,彼此对视一眼,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