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蛋来啦!】

    彼时, 白鹿正在南坡上吃蘑菇,胖团飞来飞去帮它找又大又嫩的。

    不经意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走进谷地, 家伙一眼就认了出来。

    “凡凡, 坏蛋来啦!”

    叶凡正在枕着手臂翘着脚,懒洋洋地晒太阳, 乍一听还以为家伙在开玩笑。

    “儿子别怕, 真有坏蛋来了爸爸给你跑他。”

    胖团急吼吼地踩到他脸上,跳啊跳, “是那个欺负姐姐的坏蛋,凡凡快他呀!”

    “姓袁的?”叶凡腾地站起来, 怒气冲冲, “在哪儿?”

    胖团伸出细细的胳膊, 朝着谷中一指,“在地里!”

    叶凡抬眼一瞅,正瞧见一个白衣的身影,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鞋帮、裤腿、衣角上沾满了黄土,哪里还有半分初见时的人模狗样?

    “呵,来得正好!”

    叶凡憋足了气, 正愁没地儿撒,他随手掰下一截木栅栏,冷笑着钻进了油葵地。

    且袁秀才,身上一文钱没有, 想雇个驴车都不行,只得靠着双腿走过来。

    从大宁县到韩家岭并不远,但中途要踏过荒地、翻过土丘、趟过晋江支流,到底是弱叽叽的读书人,走了大半天,磨了脚底、酸了双腿、脏了衣裳,还出了一头一身的汗。

    到后面,整个人头昏脑胀,先前的怒火也散了,只想着能走到就好。

    好不容易瞧见这片谷地,袁秀才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当头就挨了一棒。

    他只觉头上一阵闷疼,伴随着“嗡嗡”的耳鸣,不由地跪到地上,嘶声吼道:“何人无礼?”

    “你爷爷!”叶凡咧了咧嘴,心里一阵快意。

    袁秀才双耳嗡嗡乱响,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色厉内荏地呵斥:“我有功名在身,尔敢当街行凶,可知何罪?”

    “的就是你这个蠢货!”叶凡一脚把他踹趴在地上,抡起木棍就招呼起来。

    袁秀才的脸埋在土里,旁边铺着农家肥,刚要话,不心吃进去一口,臭烘烘的气味塞了满嘴,胃里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卧槽!敢脏了爷爷的地!”叶凡被他恶心得不行,得更起劲儿了。

    胖团检查过叶二姐的记忆,亲眼“见”过袁秀才虐待二姐时的画面,因此,家伙比叶凡更气愤,伸出爪子去抓袁秀才的脸。

    就连好脾气的白鹿都没忍住,狠狠地给了他两蹄子。

    袁秀才满地着滚,只觉得千万根鞭子抽在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在刺啦啦地挠他的脸,肚子上也仿佛有重锤击,总之,就是疼。

    袁秀才疾声大呼,终于开始服软,“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叶凡冷哼——连你爷爷是谁都不知道,死活该!

    “我我我、我给你钱!求别再了!”袁秀才眼泪鼻血一起流,哪里还有半分曾经自诩的风骨?

    叶凡撇开头——这哭爹喊娘的样子,简直丢了读书人的脸,接着!

    “酷刑”仿佛持续了一千年,直得袁秀才头疼脸胀屁股肿,恨不得当即死了才好。

    终于,叶凡胳膊酸了,重重地给他脸上来了一脚,这才扔了木栅,跑到坡上,大声叫喊:

    “快来人呀,招贼啦——有人偷油葵!”

    话音未落,坡那边便蹿出十来个大汉,有韩家岭的,也有北来村的,都是廖椁安排过来看地的。

    这些人一听有贼,顿时精神起来,不问青红皂白,一顿再。

    于是,好不容易在叶凡手下撑着一口气的袁秀才,最终还是没耐得住汉子们的拳脚,昏死过去。

    “别闹出人命。”叶凡即使再气,依旧维持着最起码的理智。

    姓袁的确实该死,但不能这么死,也不能死得这么容易,更不能死在他手上。

    “成,留着一口气,完送到郎中家,救回来,接着。”汉子们笑呵呵地开着玩笑。

    并非他们铁石心肠,而是因为听了袁秀才的恶行。

    如今,袁家的事在县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叶二姐的遭遇也被左邻右舍宣扬了出去,大伙早就憋着一口气。

    ——韩家岭的娘子,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恩公的亲阿姐,竟敢有人如此糟蹋!

    ——只要不死,就往死里!

    就这样,袁秀才第一次过来找叶二姐,人没见着,倒是挨了一顿狠揍,活活丢了半条命。

    幸好边老大夫医术好,把他救了回来,身上的伤用了叶凡提供的方子,三五天就养得差不多了。

    袁秀才没钱付诊金,原想赖在叶凡身上,医馆的学徒——就是先前喊“师祖被驴叼走了”的那个——背着手,脆生生地道:

    “诊金别想赖,掌柜已经跟衙门那边了,花了多少工夫,费了多少药材,都从你的俸银里扣!”

    袁秀才险些再次昏死过去。

    ***

    袁秀才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如今又被扣了月俸,眼瞅着就要揭不开锅了。

    袁家各房自私自利,即便有钱也不肯往外掏,宁可白天一起饿着,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在被窝里吃。

    就连袁家主母都是这样的作风,袁秀才还能指望谁?

    他咬了咬牙,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叶二姐带回来。

    这次他学聪明了,卖了几本书,当了一身衣裳,咬咬牙雇了几个手,浩浩荡荡地往韩家岭去了。

    没成想,叶凡突然变了态度。

    就像李曜的,事情早晚要解决,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让叶二姐从那个家脱离出来,再慢慢清算不迟。

    毕竟,如果叶二姐仍然是袁家妇,袁秀才下毒行凶,是为死罪,她势必会受到牵连。

    叶凡觉得有道理,于是,他这次不仅没跟袁秀才起冲突,还顺顺当当地让他进了家门。

    只是,叶二姐并不在家。

    早在两天前,她就已经开始去李家庄园上工,每天早出晚归,中饭都是在那边吃的。

    起来,她那彩织的手艺是跟南边来的一位老师傅学的。

    当年中原战乱,波及到周边各处,百姓流离失所,拖家带口逃往北地。

    叶老爹以一饭之恩换取了老师傅的信任,老师傅从此留在韩家岭,并收叶二姐为徒,直到因病故去。

    “彩织”这一叫法是从老师傅那里传下来的,实际就是结合了构图、挑染、彩线编织的一门手艺,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巧思。

    这些年袁家的娘子们不是没想过偷师,却没一个学得成。

    放眼整个大晋,技艺如叶二姐这般娴熟精湛的两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再加上叶凡的关系,李曜给她开出了一个月二十贯的工钱——要知道,上等的廪生每月的俸银也不过五六贯。

    叶二姐却什么都不肯接受,即便叶凡撒娇耍赖地劝都没让她改变主意。

    李曜明白她内心的诉求,只得暂时把工钱的事压下,以便安她的心。

    叶二姐心内感激,做起活来更加卖力。

    眼下,袁秀才见此情景,一口气梗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他花了大价钱请来这些手,就是想趁机报复回去,没成想,叶凡竟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不是没想过学着叶凡的样子,不问青红皂白了再。怎料,叶家窑洞里里外外站了许多披甲的兵士,少得有上百个,他怎么敢?

    叶凡看着他那张猪肝脸,憋笑憋得胸口疼。

    ——孙砸,老实待着吧,爷爷还能让你占了便宜?

    袁秀才不敢翻脸,只得冷冷地出此次来的目的,“那个贱——”

    叶凡把眉一挑,他立马闭上嘴,改了话头,“让她出来,跟我回家。”

    叶凡心底冷笑,嘴上却是利落地:“成,你等着,我这就去叫。”

    袁秀才皱了皱眉,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话——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猜对了。

    叶凡出了窑洞,下了西坡,晃晃悠悠进了李家大门,径直往内院而去——李曜早就交待过,他来李家不必再通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内院北边有个独立的大院子,李曜特意叫人隔出来,安置买来的几十名女工。

    如今,除了叶二姐,袁家姐妹也在这里。

    起来也是讽刺,袁秀才被的事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她们不可能没听见。然而,这俩人就愣是装成了聋子,不仅不回家探望,就连问都没问过一句。

    倘若“自私”也分等级的话,袁家人绝对是最高级。

    袁大娘、袁二娘不会干活,只拿着“陪伴嫂嫂”当借口天天往这边跑。

    叶凡没拦着,李曜便由着她们去。

    这样一来,袁二娘反而生出莫名的信心,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时不时就想着往外院跑。因着叶二姐软硬兼施的约束,她才没有弄出什么乱子。

    此时,叶凡背着手进了大院,也不急着正事,而是像往常那样在二姐跟前晃了一圈,捣了会儿乱,惹得二姐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两巴掌,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开,晃悠到袁家姐妹跟前。

    如今,袁大娘一心存着嫁给他的心思,自然是抓紧机会表现。

    袁二姐私心里早就以“侯夫人”自居,把自个儿当成了高枝上的金凤凰,越发地看不上他。

    叶凡偏就要挑事儿。

    “二娘呀,”他翘着二郎腿,叫得亲昵,“袁秀才来了,想接你们其中一个回去,你们俩商量一下吧!”

    “真有此事?”

    “让她回去!”

    姐妹两个同时开口。

    叶凡笑笑,“袁秀才这会儿就在家里等着,你们俩赶紧选出一个,也好早点收拾。”

    袁二娘皱了眉,袁大娘瞪了眼,姐妹两个对视一眼,生出浓浓的火药味。

    袁大娘腾地站起身,撒娇般站到叶凡身边,“郎,你知道的,要走也该是她走。”

    我知道个屁呀!

    叶凡闻着她身上刺鼻的脂粉味,没忍住了个大喷嚏。

    不知道是鼻涕还是口水突然喷出来,好巧不巧地落到袁二娘脸上。

    袁二娘尖叫出声,恶心又气恼。

    袁大娘叉着腰,哈哈大笑。

    袁二娘甩了甩衣袖,丢下一句“我去跟兄长”,便气冲冲地走了。

    袁大娘生怕她使坏,匆匆跟了上去。

    叶凡看着姐妹两个你推我搡几乎要起来,愉悦地拍了拍手,“搞定!”

    他相信,以袁二娘的智商——好吧,确切是野心——一定能成功地把袁秀才挡回去。

    “撒花撒花~”胖团绕着他飞了一圈,新学的撒花技能毫不吝啬地使出来。

    叶凡撮了撮鼻子,好奇道:“你刚刚往她脸上扔的啥?”

    “网红面膜,专业烂脸。”

    胖团捂着嘴笑了一会儿,继而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了对手指,“会不会很恶毒?凡凡不要讨厌我……”

    叶凡竖起大拇指,“儿子,真棒!”

    “(*^__^*) 嘻!”

    ***

    再袁秀才。

    叶凡走了许久,半晌也没回去。

    他在院子里坐着,头上顶着大太阳,渴得嗓子直冒烟。

    “丫鬟,拿碗水来。”

    于三娘正躲在西屋绣花,这话自然是对着她的。

    李五娘也在——她非常遗憾上次揍人的时候没有帮上手,这次是专门来看笑话的。

    她向来把于三娘当成好姐妹,这会儿见袁秀才张口就是“丫鬟”,自然不乐意了。

    “又不是没手,自己倒!”

    于三娘捂着嘴笑笑,刚刚直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锤子原本扒在窗户后面看热闹,听到这话,眼珠一转,自告奋勇地嚷道:“我去倒!”

    于三娘一听,忙敛住了笑,“还是我去吧,别让他受了委屈。”

    李五娘抓住她的手,挤了挤眼,“你且看着,那子吃不了亏。”

    不得不,还是李五娘了解锤子。

    家伙特意跑到灶间,舀了半碗刷锅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又坏兮兮地加了点料。

    袁秀才端着满满一碗温汤水,眉头皱得死紧,“这是什么水?怎么这个色?”

    “不就是茶么!”锤子翻了个白眼,“爱喝就喝,不喝就渴着。”

    看到他这个态度,袁秀才反而放了心,举起碗大大地饮了一口,继而眉头皱得更紧——什么茶,怎么一股尿骚味?

    这韩家岭,遍地是屎(油葵地的农家肥),茶水一股尿味(这是真的),真是个鬼地方!

    锤才钻回窑洞里,乐得直滚。

    两个娘子也双双倒在被垛上,笑得肚子疼。

    袁秀才意识到不对,正要发作,袁家姐妹刚好你拉我扯地冲进了院子。

    看样子,俩人在路上战况还挺激烈,头发散着,衣领开着,袁二娘的脸还红红肿肿,烂了似的。

    袁秀才皱了皱眉,并没有关心她们的情况,而是阴恻恻地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来了,叶氏呢?”

    袁大娘挺了挺腰,摆明立场,“叶郎你要接我们其中一个回去,兄长,先好,我死也不回去!”

    “我接你们做什么?”袁秀才没好气地哼道,“去,把叶氏给我叫回来!”

    袁大娘愣了愣,一脸不解。

    袁二娘突然回过味来——她们这是让叶凡给耍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其中于她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倘若叶二姐回去了,她们也没理由继续待下去。

    袁二娘心内稍稍一思量,便猜到了袁秀才此行最根本的目的。

    她捏着帕子,当即下定决心,为了更大的图谋,少不得要牺牲一些。不过,这个亏能不吃就不吃,至少不能让她自己吃。

    这样想着,袁二娘脸上便带了笑,“阿姐,借一步话。”

    袁大娘冷不丁听到她那声娇滴滴的“阿姐”,浑身一个激灵,立马警惕起来——长这么大袁二娘叫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叫一次,她都要吃个大亏。

    “我不过去,有事就在这里。”

    袁二娘心里骂着蠢货,嘴上更甜,“你看你,当着兄长的面,我还能害你不成?”

    “当着老天爷的面你还不是照样害我?”袁大娘定了主意不上她的当。

    袁二娘无法,只得沉了脸色,威胁道:“这事若是我自己办成了,你就自己跟兄长回去罢!”

    袁秀才看到她们俩在那边叽叽咕咕,耐心告罄,“蹄子,磨蹭什么?还不快去把那贱人——”

    “哗”的一声,满满一盆泔水浇在了他头上,一滴都没浪费。

    袁秀才气疯了,毫无风度地大吼:“下贱东西,不长眼么!”

    于婶叉着腰,冷冷地:“嘴巴太臭,给你洗洗。”

    至此,叶、袁两家算是公然撕破脸了。

    李五娘兴致盎然地趴在窗棂上,一脸惊奇,“三娘,婶子可真厉害!”

    于三娘吐了吐舌头,她也第一次见于婶发这么大火。

    袁秀才胡乱抹了把脸,气得浑身颤抖。

    “不过一个奴才,也敢如此对我!给我,死了算我的!”

    手们撸起袖子,一脸邪笑。

    部曲们整齐划一地站起身,逼近墙头,手中的长矛齐刷刷一压,厉声齐呼:

    “喝!”

    手们顿时吓软了脚。

    袁秀才同样心头发颤。

    袁大娘和袁二娘双双跌到地上,尖叫起来。

    这下轮到于三娘惊奇了,“你家部曲可真厉害!”

    李五娘嘻嘻一笑,“是因为长兄厉害。”

    于三娘认同地点点头,“侯爷真是个好人。”

    那得看对谁——李五娘默默地吐槽。

    手们纷纷扔下钱,灰溜溜地出了院子--钱有的是机会赚,保命要紧。

    袁秀颤着手一枚枚捡起来,再也不敢提人的事。

    于婶哼了哼,志得意满地回了窑洞。

    袁二娘跌坐在地上,心呯呯直跳,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激动的。

    ——这就是长安侯的实力!

    ——她将来过的就是这种一呼百应的日子!

    想到这里,她也不计较那点损失了,只悄悄凑到袁秀才跟前,低声:“兄长,我知道你想让嫂嫂回去织布……”

    袁秀才冷冷一哼,脸上闪过一丝被看破心思的窘态,又很快被怒意压了下去。

    袁二娘忙道:“兄长勿恼,且听我上一——你可知道嫂嫂如今在侯爷府上做工,每月有多少银钱?”

    “多少?”

    袁二娘伸出两根手指。

    袁秀才皱了皱眉,“才两贯?”

    “二十贯。”

    袁秀才立马变了脸色,从头到脚写满了贪婪。

    袁二娘心下略松,从袖中掏出一个布料上乘,针脚粗糙的荷包,讨好地递过去。

    “兄长若缺笔墨钱,便先用我的,等着嫂嫂的工钱下来,再还——”

    话还没完,袁秀才便把荷包夺了过去,“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家里给的?贱丫头,何时学会藏私房钱了?”

    袁二娘被他猴急的样子弄得一愣。

    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兄长虽有些怪癖,平日里惯爱做出一副读书明礼的样子,怎的今日如此……

    莫非,家里的情况真的如传言所的那般糟么?

    这样的话,就更不能回去了。

    袁二娘咬了咬牙,更加坚定了原本的算。

    袁秀才扒开荷包瞅了眼,一方面暗自满意,另一方面又愤愤不平。

    这些人吃他的、花他的,如今出了事,反而一个个算计他,哼,有朝一日他翻过身来,叫他们好看!

    袁二娘见他把钱收了,再次开口,“兄长,便叫嫂嫂留着吧,总比在家挣得多。再者,你交给我的那件事……”

    袁秀才闻言,面色一正。

    他警惕地看了看左右,方才压低声音,郑重地问:“那件事,如何了?”

    “有些眉目了。”袁二娘含糊其辞。

    袁秀才皱眉,“什么叫‘有些眉目’?到底怎么样了?”

    袁二娘隐晦地指了指李家那边,轻声:“兄长先前的那个轧棉机,还有嫂嫂织的那些布,都同外面的大肚子树有关。”

    这事并不稀奇,稍微一听就能知道,自然不能叫袁秀才满意。

    就差这临门一脚,袁二娘怎么也不肯放弃,于是她狠了狠心,吹了好大一头牛。

    “兄长再等等,那果子我能弄来。”

    袁秀才眼睛一眯,“当真?”

    “当真。”袁二娘捏着帕子,点点头。

    只要再给她些时间,让她把长安侯搞上手,别一两个果子,就算把树挖走,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别管袁秀才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信了。

    袁秀才虽不大信,但是愿意赌这一把。

    别管袁二娘是偷是抢,是成是败,对他来没有任何损失。

    成了,他可以借此讨好那位贵人。败了,也是袁二娘一个人的事,于他,于袁家并无干系。

    怀着这样的算,袁秀才这头收了袁二娘的钱,答应了她暂时让她留下。

    至于叶二姐那边,他也没算放过——就算不弄回家,至少也要出一口气。

    冷血、贪婪、自私……种种人性的丑恶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大摇大摆地穿过谷地,明面上让大伙看到他离开了韩家岭。

    待走到无人处,他又悄悄溜了回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了东坡下。

    他特意向袁二娘听了叶二姐上下工的时辰,单等着堵她。

    殊不知,他的一切行动皆没逃过阁楼上的三双眼。

    墨青性子耿直,最看不起这种奸诈之徒,是以主动请缨,“侯爷,属下去处理了他。”

    “不用。”李曜摇摇头,凡凡了,不想这么快结束。

    他收回视线,看向墨白,“下毒之事,查得如何?”

    “属下无能。”墨白面上现出几分赧然,“虽已断定确有其事,怎奈时间久远,证物不足,单凭一个药方恐怕无法治罪。”

    “证物不足?”李曜一哂,“那就让它足。”

    “是。”墨白毫不迟疑。

    墨青的注意力还在袁秀才身上,猛地想起什么,急急地道:

    “侯爷,方才属下听到他兄妹二人的密语,似乎另有所图。”

    “让他图。”李曜淡淡道。

    墨青眨眨眼,有点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