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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他的救赎,是唯一的光◎

    除夕当日, 城里四处挂起红灯笼,街上商贩也不出摊了,商铺关了门贴上喜庆的春联, 街巷里跑着身着花衣裳的孩子,手上拿着新年收到的拨浪鼓, 欢快的奔跑。

    大靖国最热闹的日子,连皇帝也不会在年假忙朝政, 最要尽忠职守的将军也会在除夕夜前赶回家里, 好好过一个年。

    广阳城里的大户,玉府大门外早早的挂起了灯笼,坠着长长的流苏,暖风一吹, 灯笼摇摇晃晃, 甚是漂亮。

    门口的石狮子重新刷洗磨了一番, 经历了一整年的风吹雨,要清理干净过新年。

    府里上下忙碌着, 贴春联,赏下人, 厨房里忙碌的准备着今夜的团圆宴,丫鬟们扫房间, 连墙角的灰尘蜘蛛网也一并扫下,除旧迎新。

    前厅里摆了一张大桌子, 上头铺着新裁的红纸,青衣男子执一墨笔, 信手一挥写下一手好字, 三两下写出一个福字来。

    从被教养着习武拳的玉显站在一旁都看愣了, 他不是没瞧见过别人写字, 自家爹爹也写的一手好书法,却不比林枫眠这一手字隽秀飘逸。

    玉显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玉明熙从林枫眠身边抬起头,拿了一张写好的福字递到玉显手边,“哥哥别看了,快去把这福字贴上,新年要迎好福气进门。”

    玉显接了福字,忙出去将字贴在门上。

    一旁走廊里燕与青竹一边笑着一边走来,快到前厅时二人分开,青竹走去院子里扫,燕抱着一堆新布进来。

    “姐,夫人从库房里翻出来这些新布,是让你挑几匹喜欢的留着做衣服,剩下的就赏给下头人,让他们带回家去做年货。”

    玉明熙抬头看了一眼,“我衣服够穿了,你要是有喜欢的就留着,盛夏的都分下去吧。”

    着转头看向专心写字的林枫眠,道:“枫眠,我记得我那里还有一匹上好的苏绣,是水青绣竹的花样,给你拿去做衣服吧,过些阵子你去通南府上任,总要穿戴整齐才气派。”

    林枫眠落下最后一笔,写好一副春联,才:“你素来穿粉色,怎么会留着水青色的料子?”

    玉明熙顿了一下,一旁的燕去口没遮拦,:“那是之前姐准备了要给……”

    意识到这话不太对,燕赶忙住了口,哈哈,“奴婢先把料子拿下去了,后头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呢,奴婢告退。”

    林枫眠并没有因为燕的话而改变神色,只淡淡道:“你在这定居,应该也想过他会找过来吧?”

    广阳府的玉府,她曾经带裴英来过,在这里短暂住了几天。如今是年节,水运大部分都停了,就连皇宫朝堂在这段日子也不会忙碌,只处理一些加急的事件,剩下的都要等年后才会处理。

    那日在船上,她将人推下去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再与他相见,就算是见了也不会是什么好场面。

    前世的自己因为将一切托付在一个男人身上,临了了无权无势受人胁迫,她已经怕极了。这一辈子本想握紧权力,做个权倾朝野的护国公主,没想到还是栽在了男人身上。

    或许她招惹的都是烂桃花,天定了就是个孤独终老的命。

    如今虽然没有了权势,但好在生死由己不由人,身旁还有家人陪着,还有这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更别爹爹还留给她很多产业,大部分都在广阳府,在京城住了十多年,回头才发现自己家乡的好。

    “我已经不去想他的事了。”玉明熙轻松的微笑着,长长的眼睫上下翻飞,拿着一副春联去递给丫鬟。

    “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他,辜负了他一番情意,但是他脑子疯的厉害,听不进去我的话,也不愿意放过我。”好像是在别人身上发生的事,玉明熙语气平淡。

    利用裴英是她的不对,她也想过弥补,可裴英什么都不要,就只要她。

    两个人的想法从来都撞不到一处去,各自为政,最后只能分道扬镳。

    看她一脸淡然,林枫眠起当年一桩旧事:“你可还记得我刚回京那一年,太孙的生日宴上,你喝醉了。”

    玉明熙点头,“我当然记得。”

    那天她被好几个夫人请到侧厅喝多了酒,出来的时候瞧见外头月亮很美,不知不觉就走去了花园,然后在假山边碰见了一个公子。

    那公子脸皮薄,被她靠了一下就面红耳赤,话声都不稳当了。那之后一阵子她还为此事忧心,生怕自己是招惹了哪家的贵公子,怕人家爹娘带着儿子找上门来,到后来,即使她把此事告诉了长孙怡,也始终没有找到那公子。

    许是没缘分吧。

    认识张祈安的时候,玉明熙有一瞬间觉得他有点像那夜她招惹过的公子,相处之后才发觉,张祈安那样单纯的性子,与她单独相处都怕坏了礼数,想是不会喜欢酒后失德的她。

    玉明熙自嘲的笑笑,紧接着就听林枫眠:“那日我在花园找到你的时候,是陛下扶着你,后来又亲自将你抱上了马车。”

    因为醉酒根本记不得的事,听在耳朵里格外陌生。

    林枫眠继续道:“我当时以为你们是表姐弟,觉得陛下的举动也并无不妥,后来得知陛下对你……现在回想起来,他是不是早就对你……”

    那个时候,裴英才十五岁。

    玉明熙惊奇的皱起了眉头,她隐约还记得裴英过“十五岁就不拿你当姐姐看待了”,那时自己只顾着生气,没有想过裴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她?

    她醉酒之后,都对裴英干了什么啊?

    玉明熙羞愧的捂住脸,暗在脑中骂自己自作自受。

    平平淡淡地将所有的红纸都写好字样,林枫眠收起笔来,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我同你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烦恼,只是怕你弄不清楚当年之事,总归离了京城,算是把过去事抛在身后了。”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好好跟过去道别,别留遗憾,也别再一知半解。

    玉明熙缓缓吐息,平复了心情,努力扬起一个微笑,“管他的呢,天高海阔任鸟飞,我以后再也不想他了。”

    外头贴好了春联,布匹银两都发给了下人,夜幕降临,各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巷到大街一片其乐融融的欢乐景象。

    鞭炮炸裂的声响迎来喜庆的除夕夜,带着硫磺味的烟被吹散在空气中。

    玉府中团圆宴上其乐融融。

    相隔几千里的京城中更是一番热闹景象,街上处处散落着鞭炮落下的红花纸,家家户户都冒出炊烟准备年夜饭,沿着长街走去,一向灯火通明的皇宫在大年夜里却显得暗淡了,不仅没有放鞭炮挂灯笼,连宴席都没有摆。

    飘然的大雪落下来,很快覆盖了一片荒芜的御花园,花园尽头的梅林也被白雪覆盖,枝头挂的红梅更显艳色。

    从空中落下的白雪掉进一地灰尘中,被大火烧过的宴梅宫一片漆黑,虽然整体房屋的架构没有倒塌,但柱子房梁上都被火烧成了黑色,房屋上的瓦片也掉落了不少。

    雪花从屋顶的破洞中落进来,宫宴那夜的繁华犹在眼前,所见却只剩破败苍凉之景。

    灭了大火之后,皇帝并没有让人重修宴梅宫,只简单清扫了一遍便丢着放在那里。掉进江里之后,皇帝连养伤都来不及就赶回京城来。

    因为郡主逃离,皇帝怪罪了很多人。失职的薛庆,准备宫宴的内务府总管,抓捕不利的常柏,甚至迁罪到了长孙怡和李澈母子。守宫门的禁军,守城门的金吾卫,一干人等不是关了禁闭就是下狱。

    顿时京中人人自危,正到了一年末尾阖家团圆的时节,却碰上这样的祸事。

    薛庭下狱后第二日,薛兰儿便进宫求见皇帝,来到御书房,跪在地上慷慨陈词。

    “家兄在先帝出殡之日带领金吾卫进宫救驾,还请陛下看在家兄曾为陛下铲除过逆贼的份上,饶过家兄这一次!”

    薛兰儿从来是个直性子,不屑与那些弯弯绕绕,也不懂皇帝心里那些阴暗腌臜的心思。

    回京不过三天,受过责罚的官员已经有近十人,大多都是与玉明熙关系交好的。甚至那夜不同意皇帝迎娶郡主的老臣,也在暗中被敲,家中不是儿子摔断了腿,就是女儿不心掉进了河里。

    裴英就像疯了一样伤害那些有可能是帮助玉明熙逃跑的人。

    他身上的伤久久未愈,刺骨的疼痛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玉明熙离开他时是有多么坚决,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换不来她的垂怜。

    坐在椅子上,男人的身体稍稍向后倾去,连续两夜没睡,眼神中略显疲惫。

    这几天已经不止有一人来他面前求情,有人痛斥他作为一个皇帝的失职,也有人哭着喊着只要公道。

    好吵。

    裴英听着耳边的声音,仿佛与他毫不相干一样,像是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吵。

    从老皇帝手里接过来这个位置,他从来没有觉得皇位对自己有什么吸引力,如果不是为了得到玉明熙,他一辈子窝在军营里做个莽夫,至少能落得个耳根清静。

    这些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吗?既非亲朋也非故交,不管做不做这个皇帝,他总是孤身一人,身边之人要么是畏惧他的权力要么是害怕他的武力,有谁是真心愿意在他身边呆着呢。

    反正他就是个暴君,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笼络不住,哪里还期待别人会理解他。

    “你兄长在当值的时候喝酒,半夜开城门,故意放玉明熙逃走,以为朕不知道吗。”

    裴英冷冷地着,脸色略显病态,“你让朕念旧情,只怕是他跟玉明熙的旧情更深些。”

    “可是郡主她不想嫁给您,您就算当众逼迫她也无济于事,为何不将心思放在朝政上……”薛兰儿激动起来,到一半抬头看到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裴英冷笑一声,心境更加憔悴,“朕原想着你在朕麾下也做过几年事,才提拔你跟去西南剿匪,重整朝纲时也没有动你的家人,没想到你心里也是这么想朕的。”

    好累,他整个人就像垮掉了一样。

    好像失去了人生的意义。

    待在皇位是为了什么?为国为民,为了朝臣为了将领,可他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圣人吗?这个世间给了他多少善意,值得他不求回报的付出。

    他只是想要玉明熙,就仿佛在跟全天下做对。可这天下又给了他什么?

    跪在地上的薛兰儿不愿无功而返,出言劝道:“陛下,这世间女子数也数不清,您何故揪着郡主不放呢?”

    “你以为朕想娶她就只是为了男女之情,满足私欲?”裴英压在心底许久的话,从来没有人愿意听。

    站在地狱那么久,他本已经习惯了黑暗,他会杀死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他可以抛弃任何让他感到威胁的事物,他什么都不在乎。

    偏偏玉明熙买下了她,抚摸着他的头,让他收起了尖牙利爪,从黑暗的过往中走出来,想要走进光明与她站在一起。

    那种感情在心中沉淀了许多年,已经不是简单的爱情可以概括。

    她是他的救赎,是唯一的光。

    裴英已经不想多言,连他自以为可以相信的近臣都觉得他的追求是个错,是皇帝做的有什么意思。

    许久的沉默,薛兰儿好像看懂了一些。她想起了当年在军营之中,她注意过好几次,裴英看向玉明熙的眼神中爱慕透着向往,就像是虔诚的信徒仰望他的神明。

    九五至尊的皇帝也有自己放不下的东西。

    “末将愿意前去为陛下寻找郡主,还请陛下原谅末将的无知。”薛兰儿一个头磕在地上,衷心可见。

    忽然转开的话锋让裴英眼睛一睁,疑惑道,“你以为这就能救了你的哥哥?”

    薛兰儿抬头道:“家兄的确是失职,末将也不为他辩解了,只是陛下心事未了,这对大靖百姓而言不是好事,解铃还需系铃人,还是要找到郡主才行。”

    “她……想是不肯原谅朕的。”裴英放软了态度。

    薛兰儿积极道:“不可能,我知道郡主的性子,她人那么好,只要陛下诚心向她道歉,事情或许就有转机呢。”

    “你让朕跟她道歉?”裴英皱起眉头,“朕做错了什么,有什么好道歉的。”

    孤苦无依的孩子不知道要如何去爱一个人,只一昧凶狠的把人捆在身边,不让她辩解,也不给她一个好好话的机会。

    薛兰儿是被家里好生养着长大的,上头还有兄长疼爱着,自然是比皇帝更通人情世故。

    “郡主对陛下的疼爱,末将可是看在眼里的,可陛下您做了皇帝之后不但囚禁人家,还在宫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她的脸,郡主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肯受人胁迫。”

    她那么要强,不肯屈服于赵洵,自然也不会做他的附庸。

    薛兰儿喃喃道:“郡主疼您、信您、宠爱您,唯独无意于您。”

    她心翼翼的着,您知道自己的是大不敬之语,却又不吐不快,想要点醒皇帝。

    一连串的话语如同轰隆隆炸鸣在裴英的耳廓里,“您囚她、辱她、胁迫她,却是钟情于她,这事放在谁身上都无法接受,您又如何怪罪郡主想离开京城。”

    普通人都能看懂的事实,对于深陷执念无法自拔的裴英来,在这一刻才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颓废许久的身体仿佛醍醐灌顶,裴英有些手足无措的揉揉脑袋,随着思绪渐渐清晰,身上的伤痛也加重了许多。

    他忍着伤口的疼痛,:“你的对,朕是得好好想想。”

    “那,末将去找郡主?”薛兰儿抬眼偷瞧他。

    “不必了,朕已经派人去找了。你先回家去过年吧,团圆的日子,别让家里人担心。”裴英难得的了句关心人的软话,也算是报答薛兰儿愿意点醒他。

    看着外头翩翩落雪,裴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就像是从循环无尽的噩梦中醒了过来,现在才察觉到,自己做的有多错。

    几天后,赶在除夕之前,因为郡主逃跑被牵连的人悉数被放回家里。

    众臣担忧暴怒的皇帝会做出什么反常之举,接连上书问安,竟然意外地得到了皇帝的回折,不忍直视的字迹一一回谢了臣子的好意。

    或许是因为新年即将到来,就连皇帝也不忍心将今年这些污糟事延续到明年。

    除夕夜,皇宫里并不热闹,规规矩矩的点了几盏灯,伺候皇帝用过晚膳之后,皇宫复归宁静。

    听着外头百姓们热闹的鞭炮声,裴英独自呆在帝华殿里,只觉得万家灯火长明,却没有一个人会陪在他身边。

    身在宫墙之中,失去的不只是自由,还有生活的气息。

    他像是被砌进了高高的神像里,所作所为不再只为了自己的意志,要顾及的东西很多,想得到的却离他越来越远。

    “明儿……”男人缓缓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那夜羞赧的新娘。

    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如果还能再见到她……

    ——

    庭院里的花树开了,粉色的花朵挂在树梢,散发着浓密的香味,吸引来了不少蜜蜂,树下的女子扶着梯子,仰头看站在上面的男人。

    “枫眠,你摘那一□□个好看!”玉明熙开开心心的给他指着花枝的位置。

    向来只会舞文弄墨的林枫眠哪里干过上树摘花这种事,扶着梯子站在高处,颇为为难,耐不过下头的青梅眼巴巴的等着,只能尽力伸手过去把花枝摘下来。

    离开京城整整一个月了,除夕已经过去两天了,温暖如春的广阳府没有冬天,花树一茬一茬的开,花香味沁人心脾。

    摘了一捧花枝,林枫眠心翼翼从梯子上爬下来,将花送到玉明熙手里,看她笑靥如花,他便觉得再累也值了。

    玉明熙捧着花送到鼻子前嗅一嗅,香的她了个喷嚏,笑:“这花香味那么浓,我要把它们酿进酒里,来年等你再过来,我请你喝酒。”

    林枫眠宠溺的拍拍她的脑袋,两个人年纪都不了,待在一起还是像时候一样,像是长不大的孩子。

    端着茶点的燕走进院子里来,瞧见花树旁挨着个梯子,又见自家姐手里捧着一束花枝,忙走过去,“姐,您怎么又折腾林大人,也不怕摔下来伤着人。”

    玉明熙把手里的花分一枝给她,开心道:“有我扶着他,不会摔的。”

    燕将茶点放到一旁石桌上,接过玉明熙递过来的花,担心地对林枫眠道:“林大人明天就要走了,可千万要当心才是,这边境线上时常有苗族人出没,您可千万不要被他们盯上,万一对你下个蛊施个诅咒,可太吓人了。”

    罢,就被玉明熙当头敲了一下。

    “瞎什么呢,就是些江湖把戏,被人传的神乎其技,苗族人真那么厉害,也不至于被大靖国压制了那么久。”

    林枫眠看着主仆二人,从中调和:“你们两个的都有道理,苗族人神秘又有点把戏,不至于神化他们但也不能过分轻视,等我去了通南府后,将那里的民生商贸都调查清楚,也方便两国日后的谈判往来。”

    燕夸道:“林大人是做大事的人才,奴婢佩服万分。”

    玉明熙将人拉到桌旁坐下,刚才还喜笑颜开的脸渐渐有些失落,“若不是因为我,你现在不定已经登阁拜相了,何苦去通南府那样山岭险峻的地方。”

    林枫眠微笑着,如同春风拂面温柔道:“也不全是因为你,是我读书太久,有些认死理,去地方看看也是好的,见识越多,读的书才有地方用。”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京城呢?”玉明熙关心道,“伯父伯母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在身边,他们会担心。”

    到此处,林枫眠低低笑出声来,“我活了二十二年,这是第一次离开爹娘。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日后才能好好孝敬爹娘。”

    看他如此坦然,玉明熙心中的愧疚也少了几分,“那你就放心去通南府吧,等我在广阳府安定下来,得了空就去看你。”

    “我知道。”

    玉明熙又想了想,眼睛一亮,“对了,我舅舅在通南府呢,我一会儿就修书一封寄给他,让他加派些人手保护你的安全,毕竟是在边境线上,事事都要当心。”

    两人在院子里聊得开心,燕站在一旁为二人斟茶。

    从院外路过的人瞥眼瞧见这一幕,只当是花树下有两个神仙容貌的公子姐在谈情爱。

    玉显躲在院门外偷看,看里头二人笑的开心,他眉头却越皱越深。

    身旁跟着的随从西山抬头看看将军又透过半开的门看院里一片落花,粉嫩的花瓣随风而落,宛若一幅画。

    行伍出身的西山是个泥腿子,看不懂这画中的男女痴情,抬头问:“将军,您扒在郡主院门外好一会儿了,到底是在看什么呀?真有事儿进去问问郡主不行吗?”

    玉显啧了一声,一手敲在他脑袋上,的西山叫疼,“都了多少遍,不要叫郡主,我妹妹都了不想让人惹人注意,以后记住要叫姐。”

    西山“哦”了一声,捂着脑袋,“那将军您不进去,咱们能走了吗?”

    玉显扒着门偷看,瞧着里头的林枫眠对玉明熙亲密无间,越看越生气,“谁闲的没事会领一个男子回家里来过年,我看明熙跟林枫眠肯定有事。”

    军营里的糙汉子没心思去管姐公子们的事,西山只急忙催促:“您就别看了,府尹大人一早派人来传口信,见您有要事相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刚过年才几天,府尹就派人来找他,指不定又有什么公事派下来。

    玉显不悦的从门前走开。

    除夕刚过几天,街上还没有多少人,玉显骑在马上往府衙赶去,一路通畅,来到府衙前,外头有个衙役在等他。

    “将军您可来了,府尹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衙役引他进去。

    看衙役着急的样子,玉显有些不解,问道:“府尹是有什么要事相告吗?”

    衙役道:“的也不知道具体,好像是上头发下来的密令,府尹大人刚看过就派人去叫您了,或许是要抓什么人吧。”

    要在广阳府里抓人,不仅需要在府衙里找户籍名册,更需要守城的将士关城门,四处查访。文官与武将通力合作,才能顺利将事情办成。

    走近府衙后面,隔着一段距离就听见妇人与男人相互争执的声音。

    妇人声音有些激动,又叫又摔东西:“我死都不会同意的,那可是我大哥哥家的遗孤,是我们玉家的血脉,你要去抓了她,你干脆把我也一起抓起来吧,连带着我给你生的儿子女儿都别放过。”

    男人语气隐忍,“你在这儿跟我撒泼有什么用,这是上头传来的密令,我还能违抗不成?你是不知道当今皇上的脾气,谁敢跟他对着干,那是全家性命都别想要了。”

    “那皇上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把人抓起来吧,你再看一眼那密令,连罪名都没有,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我也不明白呀,按照上头的意思,是要把人抓了送回京城还是抓起来先关着?”男人“嘶”了一声,坐了下去。

    妇人听罢又怒道:“了不许抓,这都没出正月,你去抓人那不是招晦气吗。”

    男人无奈道:“行了行了,我不是已经派人去找玉显了吗,等他到了咱们一块商量商量,你也不用在这儿跟我置气了。”

    罢,外头衙役就领着玉显走到了后厅上,“大人,夫人,玉显将军请到了。”

    府尹夫妻两个见了玉显就像见了救命恩人似的,两人一起走过来,一人拉着一只手将人带进去,顺手禀退了一众下人。

    玉显在外头听了两嘴,没听全,疑惑的坐在椅子上,“大人,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啊?”

    广阳府的府尹郑崇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确定里外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才,“我昨日夜里收到的密令,看完之后一晚上没睡着觉,找你来一起想想办法。”

    “什么密令?”

    郑崇神神秘秘道:“是陛下派羽林卫下达到各个州府的,是要,抓郡主。”

    玉显瞪大了眼睛:“哪个郡主?”

    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玉盈等不及了,给了二人一人一拳头,敲在脑瓜上,“咱们大靖国还有第二个郡主吗?!”她放低了声音,“不就是明熙吗,她现在就在你家里。”

    玉显依旧没回过神来,“她是厌倦了官场,以后要在这定居了,皇上闲的没事儿抓她干什么。”

    郑崇紧张道:“我们也不知道啊,密令上就只找人然后抓起来,也不是抓了送回京城还是就地关押,圣意难测,这大过年的,因为这一张密令,我这心都要跳出来了。”

    看着惆怅的姑姑和姑父,玉显颇为无奈,提议:“要不然大人您上书去问问我妹妹她犯了什么罪,要是罪过不大,咱们就秉公处置,要是……”

    “呸呸呸,别瞎。”玉盈住了他的话头,“明熙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犯罪。”

    “那也总得把事情弄清楚吧。”玉显道,“我当然也相信妹妹,但咱们被蒙在鼓里,办事也不方便呀。”

    都是玉家人,多多少少都沾过定远候的光,玉明熙是定远候的血脉,是被玉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一张密令虽然让人心慌,但他们更加担心玉明熙是惹上了什么事端。

    玉盈想了想,又:“要不然,你回家去问问她,明熙不是从京城回来的吗,她既然要在这定居,肯定不是无缘无故,你去把事情问清了,我们再讨论怎么办。”

    三人一合计,决定就这么办。

    为了不惹人注意,玉显装作没什么大事从府衙出来,转头就去了军营,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玉府。

    他走去玉明熙的院子找人,却只见到在院子里扫花瓣的丫鬟。

    “姐呢?”

    “回将军,姐去林大人住的厢房去了。”

    “什么?!”玉显顿时怒意上头,他们两个人果然有事!气轰轰的走去厢房。

    走到门外就听见里头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门扉大开,里头人似乎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玉显走进去,才看到一屋子加上丫鬟家丁就有七八个人,手忙脚乱的整理着。

    “哥哥回来啦!”玉明熙从箱子旁站起身来,擦擦额头的汗,“枫眠明天就要去通南府了,我叫了人过来帮他收拾行李。”

    “哦。”玉显愣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妹妹啊,你跟我过来一下。”

    闻言,林枫眠转了目光过来,有些担忧的看着二人。

    玉明熙看了林枫眠一眼,眨了下眼睛让他定心,自与玉显一起走出去。

    二人走到无人的墙角,玉显声问:“我今日去见姑姑姑父了。”

    玉明熙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桃花般粉嫩的脸淡淡道:“今天不是走亲访友的日子,哥哥去见姑父,是为了公事吧。”

    玉显低头看着娇的妹妹,过了那么多年,她也没有长高多少,甚至比之前还消瘦了一圈。她眼中不再是孩童的天真可爱,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忧愁。

    他低声:“上头下了密令要抓你,你这次从京城回来,不是厌倦官场争斗那么简单吧?你是犯了什么事儿吗?”

    “我……”玉明熙努力想让心情平静下来,可怎么回想都是与那人纠缠在一起时的崩溃,她缓缓抬起头,勉强扬起一个笑容,“我应该是得罪了皇上,他找我回去,可能就……再也不会放我自由了。”

    “你怎么会得罪……皇上?”玉显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自家妹妹着这样让人惊恐的话,竟还能笑得出来。

    “哥哥,那些旧事我不想再提起了。你如果担心我会给家里添麻烦,就把我送去府衙关起来吧。”

    “胡什么,你是我妹妹,我可干不出那种大义灭亲的事。”玉显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安慰,“你不用担心,这事儿我帮你扛了,上头真要来人,我哪怕卸甲还家,也一定要保住你。”

    有家人在身边,玉明熙终于感觉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依偎在堂兄的怀里,收起了勉强的苦笑,泪湿眼眶。

    额头上的冷汗被微风吹过,一阵凉意从脑门儿冲到全身,玉明熙了个寒颤,紧接着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忙推开玉显,跑到墙边去扶着墙干呕起来。

    还没吃晚饭,胃里空空,怎么吐都只有酸水。

    玉显又吓了一跳,忙去她身边,轻拍她后背,“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给那子收拾行李累着了?”

    ◎最新评论:

    【撒花撒花,欢迎新生命】

    【宝宝?】

    【这是。。。。。有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