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养大的皇帝是病娇 > 51、51
    ◎裴英,你的命是我的◎

    长公主带着护卫赶回营地, 密林中的薛庭带着一众城北军收拾满地的尸体。

    确认长公主已经走远,副将一边抬尸体一边问薛庭:“将军,您跟公主交情不浅, 她怎么会因为太上皇跟您生这么大的气,外头不是都公主与太上皇早就决裂了吗?”

    方才玉明熙怒斥薛庭, 所有的城北军也一同跟着跪下听训。

    他们为了猎场的安全,提前四五天就在这里布下了防卫, 可依然没想到会有漏洞。

    薛庭挨个扯掉刺客的面罩, 需要确认他们的身份,一边看一边回答:“这次是我负责猎场的安全问题,没能及时赶来保护公主的安危,是我作为臣子的失职, 公主训斥我是应该的, 与交情深浅无关。”

    薛庭没有怪罪他, 副将抢先认错,“是属下无知, 只是实在看不懂,长公主和太上皇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止他看不懂, 这满京城的人就没有一个能看得明白的。

    这两个人是姐弟,却没有血缘关系。

    是政敌, 但太上皇在位时只是压了长公主一派的官员,并没有动长公主。而现在长公主掌权, 也只是架空了太上皇,并没有伤他的性命。

    联想当初宫宴上的逼婚一事, 实在不由得让人猜想, 这二人是不是有什么不能摆到明面上的关系。是太上皇一厢情愿, 还是二人真的有过什么……

    王公贵族的私密事从来都是京城百姓们最爱在背后议论的事。长公主人品贵重, 温柔又善良,是人们口中和善的贵女,而太上皇却风评不好,这两个人被到一起,实在让人看不明白。

    地上躺了十几具尸体,城北军是骑着马过来的,没有办法一下子带走这么多尸体,只能派几个人先回营地去拉拖车来,原本是用来拖野兽尸体的,却装了这些恶人。

    副将费了大力气把尸体一具一具抬到拖车上,又来了更多的城北军以此地为中心,向四周展开搜寻,查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将军,尸体都装好了,咱们回营地去吧。”副将擦擦脸上的汗看向薛庭。

    薛庭脸色有些难看,副将以为他是在担心回到营地后会被长公主责罚,宽慰他:“属下一定张将军查清此事,将功赎罪,下来公主应该不会太过怪罪。”

    树林之上的天空澄澈明亮,薛庭愁眉紧锁,吩咐人先把尸体带回营地,他留下一部分人在此处,势必要追查到刺客的来历。

    薛庭留下了副将,“我虽然担心公主责罚,但是更害怕……太上皇他出什么意外。”

    如果李英真的因为他的疏漏死了,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忧心忡忡之时,听到不远处有士兵跑过来禀报,“将军,属下们抓到了一个刺客。”

    薛庭惊讶,“竟然还有活口,在哪儿?”

    士兵指向他身后的方向,“属下奉命在四周巡查,发现灌木丛中有血迹,顺着血迹找到了一个受伤的刺客,现在我们的人正把他往这边带。”

    死人嘴里问不出是非来,如今逮到了活口,只要能把事情常问明白,他身上的罪责也能减轻一些。

    薛庭等不及了,带着人追过去,正碰见被两个士兵架着拖过来的刺客。那人满头是汗,肚子上一个好大的伤口,是被剑刺伤的,薛庭走过去扯掉了他的面罩,看清那人的脸,他当时就怔住了。

    围在一旁的士兵也看见了刺客的真面目,顿时局促难安。

    副将不安道:“将军,这……该怎么办?”

    薛庭冷道:“带回去,交给公主处置。”

    营地里乱成了一团随行的五个太医在太上皇的营帐里进进出出,时不时端出一盆被血染红的水,整个营地无人敢靠近那里。

    皇帝听到外头的混乱,本以为是谁了猎物回来,欢欢喜喜的走出来看热闹,出来时去看见玉明熙抹着眼泪从马上爬下来,她一身的血,整个人虚弱的都要站不稳了,依旧不管不顾的往前走。

    老太监跟在皇帝身边,瞧见皇帝奔着长公主过去了,赶忙叫上满营帐的羽林卫贴身保护皇帝的安危。

    “姑姑!”李澈两条腿跑得飞快,靠的越近,越能清晰的听到玉明熙的哭声。

    在他记忆中的姑姑从来都是温柔的美人,可今日所见却是她满身伤痕,混乱不堪,显然是从一场厮杀中侥幸存活下来。

    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姑姑。

    李澈越想越害怕,还没跑到玉明熙面前,眼中就蓄满了泪水。

    皇帝跑过去停在她面前,本想抱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可他长得太矮,还不到姑姑的脖子高,只能拦在她面前问:“姑姑这是怎么了?是被野兽袭击了?快,快去找太医过来!”

    去路被拦住,玉明熙看着不远处裴英的营帐,想要走过去,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抬起一只手,把血蹭在衣服上,随后用稍微干净些的手轻轻抚摸李澈的头发,“澈儿乖,姑姑有事要忙,你先回营帐去,一会儿姑姑忙完了就来找你。”

    她一边着一边把皇帝往一旁推,营地上服侍皇帝饮食起居的宫女见状,赶忙过来扶住她的身子。

    玉明熙艰难的往前走,伤口血流不止,她疼的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凭着一个模糊的轮廓,坚定向前,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如果今日没有裴英救她,那死在林中的人就会是她。

    皇帝被玳令领着往营帐走,他转过头来看着玉明熙的背影,心中满溢悲伤,声问玳令:“姑姑她,她不会死吧?”

    玳令低声安慰,“长公主洪福齐天,她一定没事的,咱们带了很多太医过来,他们会治好她的。”

    此刻所有的太医都在太上皇的营帐里,止血,配药,五个太医还有数不清的医女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神情紧绷。

    玉明熙让两个护卫去找医女拿药把伤口敷一敷,她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营帐。

    医女端了一盆干净的温水跪在床前,一块柔软的毛巾擦拭男人身上的血液,没两下,雪白的毛巾就被染成了黑红色,在水盆里洗干净了,又接着重复,不一会儿整盆水都被染成了血色。

    身负重伤的玉明熙走进来,太医看到她身上的伤势,着急道:“公主怎么也……”着转头就吩咐医女,“快再去拿两份止血散!”

    又一个太医过来劝她:“公主快别在这里呆着了,您需要静躺着,不然失血过多您也会有性命之忧啊。”

    “我知道我的伤到不了死人的地步,找个人给我包扎一下就好。”她坐在营帐中的桌边,目光落在昏迷的男人身上。

    “可是您身体金贵,还是赶紧回营帐去好好处理伤口……”

    玉明熙冷声断他:“不用再多了,我要在这里看着他,不管是生是死,我都得在这陪着他。你们一定要尽全力救治太上皇,若能把他救回来,本宫重重有赏!”

    太医们眼下也忙得手脚倒悬,看玉明熙神情坚定,流了那么多血还依旧保持神志清醒,知道她现在身体里有一口气撑着,便顺了她的心意。

    “是,臣等一定尽力。”

    没过一会儿,有个医员提着药箱过来,跪在她面前。

    “公主,人失礼了。”

    玉明熙紧咬牙关,“快点吧。”完转过头去吩咐宫女,“快去营帐给我拿件干净的衣服。”

    宫女领命离开,医员从药箱中拿出剪子,将她腿上伤口四周的衣裙剪开,大腿上的刀伤几乎快要砍到骨头,一片血肉模糊。

    用烈酒冲去伤口四周的血迹后,将白色的止血散撒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让玉明熙攥紧了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她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了,可是迷迷糊糊望着躺在床上的裴英,他的胸膛微微的起伏着,双眼紧闭,仿佛在下一秒呼吸就要停止。她不能昏过去,如果连她都不在,裴英还能靠谁支撑。

    他们都没有父母,一个亲人远在边境,一个亲人不像亲人。她怕极了被人欺骗,对待感情心翼翼,而裴英从缺爱,对她的疯狂生长。

    明明可以拥抱在一起取暖,却生生被对方逼成了仇人。

    割肉刮骨一般的痛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玉明熙一手撑在桌子上,额头上冷汗直冒,额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

    医员抬头问道:“公主,不然您先喝点酒吧,一会儿我要为您缝合伤口,怕是要疼得更厉害。”

    她脸上一片惨白,疼的嘴唇都发白了,摇摇头,“本宫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可他却满身都是这样的伤,你就缝吧,我还受得住。”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伤,伤口有手掌那么长,类似的伤口,她不止一次在裴英身上见过,甚至在他腰上的那一处,足有臂那么长,伤好之后留下的疤像一条蜈蚣一样盘踞在他腰上。

    伤不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知道那有多痛。

    医者父母心,身在皇宫的医员不常替人缝补如此狰狞的伤口,再过一会儿,他要用针线将伤口缝合,只是看着都觉得要痛入骨髓。

    医员劝她:“公主,太上皇正在昏迷,您就算不在这里他也不会知道的。”

    “他知道……”玉明熙忍着痛,“是他救了我的命,我绝不能留他一个人。”

    医员劝不动她,掏出了银针在火焰上消毒后,扎进了血肉中。压抑的痛呼堵在喉咙里,玉明熙整个下半身都疼的失去知觉了,上半身摇摇晃晃,被一旁的医女扶住才没有歪倒。

    疼痛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玉明熙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缝伤口结束后,医员将她腿上的伤口包扎起来,胳膊上被箭划破的伤口并不深,散了止血散后也一并包扎好。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玉明熙一身衣服被血和汗水浸透。

    她看向躺在床上的裴英,营帐里已经没有那么多的人,只有一个太医在他床前喂药。

    玉明熙在医女的搀扶下硬撑着站起身来,宫女将拿过来的新衣服围在她腰间遮住了被剪破的衣裙。

    她坐到他床头边,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心中万分忐忑。

    她真的好害怕,如果裴英死了怎么办?她的良心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零零散散的汤药喂进去,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身体抽搐起来,紧接着胸口猛烈的震动着,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口鼻处流出血来。

    玉明熙大惊,忙坐到床上将他上半身扶起,让他顺利将口中的血液咳出。

    她着急的问太医:“他伤情如何?”

    太医苍老的面容苦着低下头去,“直中胸口那一箭,伤到了太上皇的心脏,回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微臣已经尽了毕生所学之能,如今血止住了,剩下的就看太上皇的命数了。”

    就连皇宫里自有资历的太医都这么,玉明熙心凉了大半,抱着人靠在自己怀里,问太医:“有几成把握?”

    老太医犹豫答:“三……三成。”

    “哼。”玉明熙冷笑一声,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恐惧和悲伤,流下泪来。

    太医心翼翼地劝她:“公主,您身上还有伤,千万心啊。”

    玉明熙摇摇头,倔强着抹掉眼角的泪珠,平淡道:“都下去吧,本宫想跟他单独待会儿,没有本宫的吩咐,谁都不要进来。”

    闻言,老太医无奈的起身。营帐里正在忙碌收拾的众人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向玉明熙行礼后,退出营帐去。

    耳边的吵闹顿时静了下来,仿佛入梦一般。

    外头的暖阳照在草地上,连营帐里面都暖烘烘的。和暖的风从外面吹过,隐隐能听到树林中风吹树叶的声响,还有骏马的嘶鸣和树间的鸟鸣声。

    一切都是那么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经历了数次大雪后迎来的春天,是充满了生机与希望的季节。

    落下的门帘阻隔了里外两个世界,外头春光明媚,里面是浓浓的血腥气和久久不散的压抑。

    医员医女们不敢擅自离去,候在营帐外随时听吩咐。老太医去向皇帝禀明情况,只这一会儿的功夫,营地上的城北军就增加了两倍。

    树林中的刺客尸体尽数被运出来,为了方便识别身份,被一个一个摆在空地上。

    营帐里面安静了好久,玉明熙抱着昏迷的裴英,手指穿过他手腕上的银镯按在他脉搏上,感受着那微弱的跳动。

    她声呢喃着:“你若是喜欢我,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追求,非要堵着我,强迫我,你是我了,哪怕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会觉得害怕吧。”

    “虽然现在是这样埋怨你,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若是我能好好教你,或许你也不会走这么极端的路。”

    哪怕裴英生命中出现任何一个好人,他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孤僻疯狂。

    她也不是好人。

    如果她对他付出全部的真心,并不总以利益衡量两人的关系,裴英也不会与她离心。

    玉明熙抱着男人温凉的身体,努力搂紧了他,想要以自己的体温去暖他,她声啜泣着:“对不起,我利用了你,我知道错了,你别走,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下辈子,你如果走了,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哪怕重生过一次,她依旧害怕失去。就算还能再回到十五岁,她也不会再拥有怀中的这个男人了。

    了这么多,男人就像死去一样平静,对她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玉明熙的心一点一点烧成灰烬,向更深处的黑暗跌去。这世间再没有这样一个爱她爱到疯狂的男人,再也没有了……

    地上洒着一片又一片的血水,还没收拾完的绷带被血染红染脏,堆在桌边。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二人。

    陷入绝望的玉明熙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道:“裴英……我……我曾经怀了你的孩子。”

    她低头啜泣,在他耳边:“那时候我很害怕,我想过把孩子掉,但是我下不去手,后来……孩子没能保住,我甚至都不知道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到这里,手指下按到的脉搏忽然强劲的跳了一下,玉明熙擦掉眼泪看他,裴英的呼吸深了一些,手指微动。

    眼前一片黑暗,裴英连呼吸都很困难,在人生的走马灯中,他看到了已经面容模糊的娘亲,在大雨夜被埋进坟墓的爹爹,把他拐走的巫医,狭的地穴里,那些咬了他四十九天的虫子,还有把他卖来卖去的那些奴隶贩子。

    那些冷漠的脸上蒙着一层黑雾,人生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

    十岁那年,他从主人家逃跑被得半死,被抓回去后又被卖掉,有一次好不容易逃跑了,结果在外面饿了三天三夜,奄奄一息的时候,被路过的奴隶贩子抓到,当他关在铁笼里,像一只没有尊严的狗可以任人□□践踏。

    痛苦灰暗的日子占了他人生的大半,直到被关在铁笼里的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人群中最鲜亮的身影。

    玉明熙就像是一个从天上飞来的仙女,将他从黑暗中拯救出来。从此之后,他的生活有了光与暖。他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想要拥有她,独占她。

    他终究没能拥抱自己的月亮。

    濒死之时,她的声音穿破重重黑暗在他耳边响起,裴英听得见她的每一句话,他的心也在跟着痛。

    听到她他们竟然有过一个孩子,裴英再也无法随着黑暗一同沉沦,他的心脏跳动起来,挣扎着求生,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女子梨花带雨的脸,细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裴英伸出手去想要替她拭去眼泪,手伸到一半就没有力气了,在坠落下来的一瞬被她接住握在手里。

    他竟然醒了,玉明熙觉得不可思议,结巴着问:“裴英,你有没有哪里难受?我让太医进来再给你看看。”

    染血的红唇中吐出一个字,“不。”

    玉明熙以为他实在硬撑着不想让太医进来,紧接着就看他眼中流出悲伤,沙哑的声音虚弱的:“明明你不愿意,我还硬与你有了孩子,是我混蛋,哪怕你恨我一辈子,我也……没有怨言。”

    “别了。”玉明熙低下头去在他脸颊上蹭蹭,“我不恨你了,这世间恩恩怨怨那么多,都会过去,我……原谅你了。”

    裴英轻咳一声,吓得玉明熙后背一颤,生怕他再吐出一口血来。好在这一次并不见血,手上按着的脉搏也比刚刚强劲了许多。

    是他强烈的求生意志在支撑着,玉明熙继续道:“我要向你道歉,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皇子的身份,所以才买下你,将你呆带在身边教养,我利欲熏心想利用你,是我对不起你。”

    裴英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

    “你如果想知道,就给我活着,把你这条命攥在自己手里。”玉明熙握紧了他的手。

    男人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虚弱的吐息着,“如果是为了姐姐,我愿意再多活几年。”

    他的声音十分微弱,玉明熙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坚定一次又一次的触动她的心,被深深藏起的心,因为他而雀跃起来。

    刚刚哭的厉害,脸上都是泪痕,这时却觉得脸颊一片热烫。不知是因为他从昏迷中醒来后的微笑还是因为他的一句“愿意为你而活”——是他毫不掩饰的爱意。

    他的状态比刚才好了一些,玉明熙将人平放在床上,安抚他:“你乖乖躺着,我去叫太医过来。”

    “嗯。”裴英微微偏过头来看她。

    几乎经历生离死别,二人冰释前嫌,心中都轻松了许多。尤其是玉明熙,因为重生而来,她心里多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这是她第一次想要告诉别人自己的秘密。

    “来人!”玉明熙中气十足的喊,外头候着的宫女医女立马走进来。

    “公主有何吩咐?”

    “去把太医叫过来,给太上皇把脉。”

    “是。”医女领命下去。

    宫女站在门帘边:“公主,薛庭将军回来了,是捉拿了这次谋害公主与太上皇的主谋,此刻就在外头候着,请公主驾临定夺如何处罚。”

    玉明熙坐回床边,看着床榻上的男人,不想离开。裴英的情况很不稳定,万一出什么意外……

    裴英看出了她的担忧,微弱的声音安抚她:“姐姐去吧,我感觉好多了。”

    玉明熙摇摇头,“你这是逞强。”

    裴英微笑着:“我的命是姐姐的,为了你,我不会死的。”

    玉明熙看了看宫女,又看向裴英,伸手去将他额前的头发拨开,“你的命是我的,在我回来之前,你给我坚持住。等你把伤养好了,我……我陪你去踏青,等明年,也可以和你去灯会……”

    到最后,语气有一丝娇羞。

    裴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心跳的更快了,失血过多而疲惫的身躯,就因为她这么一句话,好像瞬间就有了力气似的。

    他重重的应答一声:“嗯。”满是欣喜。

    玉明熙站起身来,走出营帐,紧接着两个太医就走了进去。

    她不放心又回身看了一眼,让医女和医员们都留下照顾他,敞开了门帘通风,看见里头太医一边把脉,脸上展开了放心的微笑,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下。

    前头不远处的营地上排着死去刺客的尸体,在那前面,跪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脸上面罩已被扯下,容貌暴露在青天之下。

    皇帝年纪还,照顾他的老太监没有带他出来,怕让他瞧见这血腥的场面吓到孩子。

    玉明熙远远的看着,薛庭带着自己的两位副将跪在一旁,先去林中猎的公子和将军陆续有几人回来,瞧见这一幕,心中不免害怕。

    眼瞧着营地上的人越来越多,玉明熙的衣裳破了好几处,被血浸的湿哒哒的,有碍观瞻。她没有走到人前,先回自己营帐里擦干净身上的血迹,换了身衣服才过去。

    看见跪在地上的黑衣少年,玉明熙心中一惊,没有立刻审问,而是吩咐宫女:“去把皇帝请过来,让他也来见见这场面,看清自家的亲戚究竟是人还是鬼。”

    宫女离开后,玉明熙指了一下薛庭,“你起来吧,刚才是本宫气急了,既然你抓到了内鬼,今日之事,本宫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你可有怨言?”

    “末将谢公主宽恕。”薛庭叩头谢恩。

    玉明熙指了指黑衣少年身后躺着的那些尸体,问薛庭:“那些人身份都查明了吗?”

    薛庭点头,“大部分是三王爷府上的护卫,还有几个身份查不到,应该是在黑路上接活的刺客。”

    玉明熙了然,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他双手双脚被捆,被破布堵住了嘴巴,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恨意,她冷笑一声:“李宸,你跟你爹还真是一个脾气。”

    她真是看了这个父子,本以为今天许他来参加春猎,他顶多会欺负有名无实的太上皇,没想到这子竟然是冲着她来的。

    话间,皇帝被请了过来。看到满地的死尸,他有些害怕,不敢上前来。

    护卫们搬来了两个椅子,玉明熙在李宸面前坐下,拍拍身边的椅子,“澈儿,过来坐着,看看你的堂兄和叔叔都是什么人。”

    空气中飘着血腥味,自被金尊玉贵养着的李澈哪见过这种场面,站在原地畏缩不前:“姑姑,朕……怕……”

    玉明熙静静站起身来,转过去走到皇帝身边,在他面前蹲下,冷静道:“陛下,你是一国之君,哪怕害怕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而且有臣在,陛下不用害怕。”

    李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担忧道:“姑姑身上的伤都抹药了吗?然后如果受伤不好好治的话,身体会坏掉的。”

    玉明熙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多谢陛下关心,刚才已经让人包扎过了,现在还有点疼,但臣会好好养伤的。”着撩开自己的袖子,给他看了胳膊上包扎的绷带。

    瞧见她身上干干净净,伤口也包扎了,李澈这才松了一口气,郑重的点点头,乖乖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玉明熙也坐过去,让薛庭松了李宸口中的破布。

    嘴上刚松快,少年便破口大骂,“你还真是厉害,若不是有那个孽种坏我的事,你现在早就死透了,哪还有命坐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玉明熙并不为他的痛骂而有任何情绪波动,冷冷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谋害当朝公主,重伤太上皇,哪怕你是皇亲国戚,本宫也绝不会姑息。”

    “贱女人,你连我们皇家的族谱都没上,要不是你手上捏着这个兔崽子,你能有今天!?我们李家的基业,怎么可以毁在你手上!”

    李宸知道自己被抓,命不久矣。哪怕是死,也不能灭了他这一腔怒火。

    玉明熙淡淡道:“你觉得澈儿不配做这个皇帝?”

    “一个黄毛儿如何能执掌大权!还不是你牝鸡司,携天子号令群臣,你以为我们李家人都是眼瞎的吗!”少年面相并不端正,张口就是骂人,像个火药桶一样随时都在爆炸。

    玉明熙冷静的问他:“若澈儿不做这个皇帝,那你觉得李家谁人可胜此任?”

    少年怒道:“要不是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孽种伤了我父王,如今这皇位早就该是我父王的了,你们姐弟两个狼狈为奸,抢了我父王的天下,如今又想来杀我?!”

    玉明熙轻声笑着,戏言道:“若是让你父王来做这个皇帝,大靖国不出五年就覆灭了。”

    “你胡八道!”

    “像你这样的孩子,在家中肯定是天天听你爹骂人如何对不起他,他是天之骄子,所有人都欠他的。不管自己做的对不对,这一张嘴先骂了再。”玉明熙靠在椅子上,比刚才更放松了些。

    听到这话,少年短暂的沉默了。

    “你如此咒骂本宫,是觉得本宫的政绩不佳,认为本宫对不起大靖国的百姓,还是眼红本宫手中的权力?”

    少年被问住了,但他只是顿了一刻,立马转开话题骂她:“你们抢了我爹的皇位,你们姐弟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连骂人都被捆着和裴英一起被骂,玉明熙心中偷笑,无奈道:“本宫与太上皇并非姐弟,既然连你都了本宫没有上皇家族谱,那这姐弟不做也罢。”

    听罢,李宸不屑道:“哼,若不是当年皇爷爷认你做了义女,你现在还在广阳府的穷乡僻壤里呆着呢!”

    提及此事,玉明熙表情严肃起来,“王爷的真是轻飘飘,当年若不是本宫的爹娘在边关御敌,只怕你还没有命活到现在来骂本宫。”

    “你胡什么?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爹娘战功赫赫,惹了先帝忌惮,他派人谋害我爹娘,随后又把我收养在身边做质子,让我玉家只能蜷缩在广阳府中。”玉明熙声声控诉,将这段不为人知的阴谋公诸于世。

    她冷言道:“你若想争权夺利,本宫奉陪到底,但你想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杀我,本宫也绝不会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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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