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瑾瑜实验室时,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而实验室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连瑾没有休息，站在超级计算机前, 观测研究着连瑜的身体数据。
而连瑜，就躺在旁边的病床上，双目紧闭，脸上没多少血色，看起来像个虚弱的病美人。
程音本来就是特意过来看连瑜的, 自然是首先关心他的状况：“到现在都没醒来吗？”
“中途有醒过来几分钟, 不过意识也是模糊的，后来很快又昏迷过去了。”连瑾神色难掩疲惫，眼睛周围甚至有一圈淡淡的青黑色。
程音跟着检查了下连瑜的情况，又忍不住皱着眉头关心起连瑾：“你几天没睡了？”
她几乎能预料, 他为了沈铭的事，费了不少心。
后来又是帮忙救下宣清桐, 又是处理连瑜的突然病变，绝对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连瑾自己倒是轻描淡写：“前天晚上眯了两个时，不过我早就习惯了。当全球疫病到来的时候，每一位9级医师都是连轴转, 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常有的事。”
程音听得有些感慨，这个世界的医师确实享有各种尊荣, 但也确实付出不少。
三年一次的全球疫病爆发的同时，也是三年一次的医师大会的开始。
而医师大会的目的，自然是集聚广大医师们的力量, 想办法尽快研究出疫病的针对性药剂。
医师大会是药毒医师赚取荣誉值的重要途径, 但同时也存在一定危险性。
并不是所有6级以上的药毒医师都会参加医师大会, 但9级医师则是有硬性规定必须参与。
9级医师在享有特权的同时, 也必须履行自己的义务，不容许有任何推拒的理由。
距离下一次医师大会，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
程音想要参加医师大会的话，必须成为6级以上的药毒医师，或者成为某位9级医师的徒弟。
而这两点，都不是轻易就能达成的。
不过，现在想这个还有点远，她走过去接手了连瑾的操作台，压低了声音道：“这边我替你看着，你先去休息会儿吧？”
连瑾却是笑着摇头：“我没你想的那么弱，倒是你身体素质太差。信不信，要比熬夜的话，我让你三天都能比你再坚持更久的时间。”
而且更重要的是，其他的事他可以假手于人，但事关弟弟的安危，他连一刻的分神都做不到。
即便现在去休息，他心里牵挂着弟弟，绝对没法安心。
而程音则是有些受挫，感觉自己得尽早想办法提升体质了。
“我还是在这儿陪你守一会儿，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
“嗯。”反正十一点多也不算太晚，连瑾很快点头同意，不过倒是先问起了程音，“你真的不算去看看沈铭吗？他很想见你，不止一次提到你，似乎是有重要的话想对你。”
程音顿时沉默了，她觉得自己现在是一听到“沈铭”或者“秦焰”这两个名字，都会感觉脑壳疼。
她干脆没有回答连瑾的问题，而是用问起东大校长失踪事件转移话题。
连瑾看出她是真的听到沈铭的名字就伤脑筋，自然也不会再继续问下去，顺着她的话题起失踪案件。
当然，连瑾描述的情况几乎都在程音的预料之内，也就是让她百分百确定了是噬魂兽已经开始在人体内寄生繁衍，将活人变成没有主观意识的虫人了。
被噬魂兽操纵的虫人具有令人绝望的速度，以及军部最优秀的特种兵都比不上的隐匿手段，同时变成虫爪的手指非常锋利，极具杀伤力。LJ
而最初被噬魂兽寄生的还不是东大校长，而是保护他的变异人。
变异人本身就具备强大的杀伤力，再经过噬魂兽强化之后，战力更是惊人。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军部也束手无策，只能靠医师研究出针对噬魂兽的药物。
在中，最大的困难就是捕捉到虫人，获得可供研究的噬魂兽样本。
而这个难题最后是靠用活人做诱饵解决的。
程音提前知道剧情，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选择用活人当诱饵这样的狩猎方式。
因为在中，等到噬魂兽带来的危机完全解决之后，中央为了杜绝再有人被噬魂兽寄生，对噬魂兽的信息做了深刻的研究。
最后被一支探索禁地的队伍发现了噬魂兽寄生的源头。
那支队伍在禁地发现一种形态与颜色都和枸杞非常相似的花朵。
看起来像是沉甸甸的果实，但其实那是含苞待放的花朵，而噬魂兽就诞生于那鲜红色的花朵之中，形态几乎与花粉无异。
那花后来被官方命名为噬魂花，不过在程音现在的时间点，应该还属于没有官方信息的未知植物。
而如果程音能够提前得到一株噬魂花，将里面的噬魂兽样本交由连瑾去研究针对噬魂兽的药剂，或许就能让噬魂兽的危机提前结束！
“除了医师等级达到4级以上，就没有其它办法提前去禁地探索了吗？”
连瑾始终是摇头：“除了军方特殊部队，每一位出入禁地的人员都会有严格的审核和信息登记。这里面完全没有可以通融的地方，甚至有些人还会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而审核不通过。比如我就是不论怎么尝试都没办法通过审核的。”
程音忍不住追问：“那成为军方特殊部队人员呢？是怎样的要求？”
连瑾苦笑着解释：“特殊部队的特殊在于，里面的每一位军人要么是根正苗红军N代，要么就是一些没有任何背景的孤儿。他们的共同特点都是从接受最正规的教育。”
这个世界有各种增加出生率的政策，但同时弃婴率也非常高。而那些不满3岁的弃婴，将完全由中央接收，从接收严格的军事化教育，可以思想与行为都非常正规，出现叛徒的几率几乎为零。
那么很显然的，想要成为特殊部队的一员，只有从接受中央军事化教育这一种方式。
程音想从这方面突破，显然是不可能。
连瑾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急着想去禁地，忍不住安慰道：“其实你完全没必要心急，以你的能力，成为4级医师是迟早的事。静下心来认真学习，也是为了让你能更好地在禁地里活下去。否则以你目前的药毒水平，死亡率还是很高的。”
程音叹了口气，正好就将自己答应取得入学考核第一名的事和连瑾了。
连瑾虽然有些惊讶，不过似乎并不怎么担心，反而笑道：“虽然时间上有些紧迫，但让瑜给你培训一段时间，取得第一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程音心里也是希望能由连瑜给自己特训一段时间，毕竟在异域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她深刻体会到了连瑜的理论知识是有多么扎实，而且讲解得也是非常到位。
不过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病美人，她实在不大好意思再让如今虚弱的连瑜给她特训。
“动动嘴皮子指导而已，也不会花费多少精力。”连瑾知道弟弟的心思，自然想方设法帮他制造机会，“正好你也可以趁这段时间了解一下他的病情，你不是夸下海口要亲自治好他的病吗？”
程音默了半晌，目光落在病床上的连瑜身上，终于是轻叹了一声：“等他醒来后，再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
“行。”连瑾动动脚趾头都能知道弟弟的意见，这个有了老婆忘了哥哥的混蛋绝对是巴不得多点时间和程音相处呢。
“没其他事的话，你先去休息吧。”
程音又关注了一下连瑜的身体状况，还是决定早点休息了。
不过临走之前，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多问了句：“赵六能够在黑市买到禁地出品的蚀骨虫，我有可能在黑市买到禁地出品、没有官方信息的未知药植吗？”
连瑾愣了下，很快答道：“理论上是可行的，黑市一直存在一些禁地药植的交易，其中就包括一些没有官方信息的未知药植。”
程音听得心里又惊又喜，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先去黑市看看能不能找到噬魂花！
不过她很快又有些疑惑：“如果我在黑市交易了，是违法的吧？”
连瑾神色有些复杂，沉默几秒后，才解释道：“黑市的势力与存在，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比如中央一直都知道黑市的存在，但一直都是默许了黑市的存在。”
程音觉得非常奇怪，忍不住猜测：“中央无法将黑市势力完全清除？还是黑市势力掌握有足以毁灭世界的生化武器？”
连瑾微微摇头：“这其中的原因应该是多重的，复杂的。不过就我知道的有一点——中央与黑市势力之间，有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连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黑市势力在哪吗？”
程音回顾了一下内容，发现虽然多次提到过黑市，却都是通过描述某物品是从黑市交易得到，却没有描写具体人物去到黑市的剧情。
于是她只能一脸茫然地表示不知道。
“黑市势力共有四座地下城。所谓地下城，货真价实就是建立在地下。你也知道，因为三年一次疫病的存在，人类随时面临着存亡危机。中央为不知什么时候会降临的危机准备了好几种方案，其中一种就是去地下城避难。而与黑市的约定就是，当危机降临，黑市必须无条件接纳一部分人。”
程音听得有些心惊，几乎脱口而出：“怎样一部分人？”
“主要是未成年人。”
连瑾得简洁，但程音隐约猜到了些许。
地下城能够容纳的人口有限，即便主要收留的未成年人，但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利益关系在。
不过她并没有想太多，因为她不想去幻想人类真的到那种境地时的情景。
而且根据剧情，人类不会被逼到那种地步，现在想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于是她还是将问题回归到自己关注的点：
“既然黑市的存在是被默认的，那么即便我在黑市里与人交易，也不会违法？”
连瑾依旧摇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黑市里的交易，是存在一定危险的。一般情况，没有被刻意查出来的交易，倒也无所谓，就当不存在的。但一旦证据确凿查出了交易，依旧会受到处罚。特别是如果交易对象是邪教份子，处罚力度会加大数倍。因此，出入黑市的人都会特别心谨慎，隐蔽自身信息。”
程音认真听着，突然问了一句：“你去过黑市？”
连瑾被问得猝不及防，怔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你果然很清楚我和瑜之间的秘密。”
程音也怔了下，随后保证道：“我会替你们保密。”
连瑾苦笑着摇头，轻声道：“在瑜扮演我的时候，我确实隐瞒身份去过黑市。而现在的你，想要去黑市的话，可能会需要我帮你疏通些关系。而且黑市有黑市不成文的规定，你第一次去的话，最好有人带着。”
程音眼前一亮：“你能带我去黑市走一趟吗？”
一向好脾气好话的连瑾却摇头拒绝了：“你也知道，我的行程完全在中央的监视之中。我要去黑市的话，不得不让瑜扮成我迷惑中央的视线。但你也知道，瑜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
话没完，突然被病床上虚弱的声音断：“你带她去吧。”
连瑾视线一转，就看到弟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虽然依旧是面无人色，但意识似乎是清醒。
程音同样惊得看向连瑜，正对上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
她不知道连瑜心中所想，还以为他是经历了这次生死危机，突然有了超脱凡尘般的思想觉悟。
连瑜只与程音对视了一秒不到，就很快移开了视线，看向连瑾，虚弱轻缓的声音，平静地重复道：“你带她去吧，实验室这边，我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