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女生口味各异, 饭量也,去餐厅点菜其实并不划算,这时候最好的选择是火锅。

    向香香点了个鸳鸯锅, 一半巨辣,一半清水。

    等程音到的时候,向香香和宣清桐坐在一边,见了她就招手:“音音,这边。”

    程音看她俩, 又看了眼游子吟旁边的空位, 秒懂了。

    这次聚会,是庆功,其实主要是为了解决她和游子吟的矛盾。

    程音坐到游子吟旁边的位置,对面的向香香就是一张笑脸:“看菜单, 我们这边点了土豆,香菇, 豆腐……你们那边就负责点肉吧?”

    游子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悄悄将面前的菜单往程音这边挪了挪。

    上面已经勾了肥牛,虾滑,龙利鱼之类的, 程音也将这边选的菜报了一遍,问对面还有没有要补充。

    最后, 四个女生还是更爱吃蔬菜,可又担心点太多吃不完,于是在服务生建议下弄了个蔬菜套餐, 再加上其他肉食。

    去调调味料的时候, 还碰上了五班的同学, 了几句话。

    “你们也是来吃散伙饭的吧?”

    “没呢, 散伙饭还早着吧?”

    “不早了,咱们还能住原来宿舍的日子不多了。马上实训过后就是十一长假,长假一结束就是入学考核,考核完了就分到新寝室了……”

    “那也还早,长假期间,或者考核结束吃散伙饭也不迟啊,我们寝室吃的是庆功饭呢。”

    “啊,向香香啊,你们寝室不定能出三个内院学生啊哈哈……”

    “怎么不四个?万一我在大神光环下也进内院了呢?大家都在A班的,加把劲,应该不是完全没希望。”

    “哈哈,如果真四个都进内院,那你们寝室绝对要火啊,载入史册!对了,你们寝室是南九多少号来着……”

    “618。”

    “明年新生就抢这风水宝地吧!”

    几个男生对整个学校都算得上稀有的女生还是挺热情的,特别是这四个女生中有三个大牛,一个性格活泼的向香香,简直完美组合。

    本来男生还想凑过来一起,不过各自的单都点了,火锅又是安装在桌子里的,不可能拼桌。

    弄好调味料又想起忘点饮料,依旧是向香香这个和事佬主持大局:“咱们点什么喝的啊?”

    另四个男生在旁边桌起哄:“点酒啊!这么大喜事,不点酒都对不起你们寝三个大牛!”

    其实游子吟听到“三个大牛”这个词并不高兴。

    都南九的618女寝出了三个大牛,可三个人中,程音和宣清桐都研究出了解毒方案,她没有。

    有些新生见识浅薄,可能会程音和宣清桐是靠运气,会觉得她游子吟也很厉害。

    但游子吟自己从就生活在一堆大牛之中,她很清楚,这个世界真正受重视的医师,是具有研究天赋的医师。

    否则,炼药水平再高,也就是个6级医师,和拥有研究天赋的7级医师有着天囊之别!

    再者,科学的进步,使得炼药的过程越来越优化。很多有眼界的医师心里都有杆秤,炼药水平是可以被科技,被他人取代的。

    真正珍贵的,是科技、人力、努力这些所取代不了的研究天赋!

    程音和宣清桐在这次解毒活动中成功提交解毒方案,至少明她们有这个天赋,也有望成为7级医师,到达另一个层次。

    这样想来,618的三个大牛,她和她们是不在一个层次的。

    游子吟从身边就都是优秀的人,她其实并不善妒。但心智多少还是不成熟,因为这样的状况而感到心情糟糕。

    她今天一整天没话,到这时候,突然接了旁边桌的男生的茬:“那就喝酒吧?”

    她这话,引得同寝的另外三人都有些呆。

    倒不是程音她们不想喝酒,关键是,游子吟现在可才十二三岁,这年纪实在不适合喝酒。

    程音坐她旁边,心知向香香是有意让自己和游子吟握手言和,于是斟酌着开口:“我们明天还要军训,最好还是不要喝酒了吧?”

    对面宣清桐和向香香也跟着应和:“对呀,我酒量不太好。”

    向香香和同学关系处得不错,还朝那几个男生也劝了句:“音音得对,明天还有军训呢,今儿最好都别喝太多。”

    那边传来抱怨声:“22号都要进山实训了,21号竟然还要训练,我听明天晚上还有一场讲座,必须参加。”

    游子吟有些不高兴,她年纪虽,但是是可以喝酒的,而且酒量不错。

    她想了想:“那喝果子酒怎么样?”

    这次,几个女生也没什么意见了,果子酒酒精浓度一般不超过10度,很少能把人喝醉的。

    旁边那桌的四个男生存在感很足,立刻出谋划策给她们推荐果子酒,最后商量出一款酒精浓度非常低的果子酒,据非常好喝,但价格贵。

    这个世界的医师似乎都更喜欢果子酒,纯蔬果酿造,健康又美味,就是价格普遍有点高。

    果子酒和火锅食材都上得很快,向香香做主给四人倒酒:“其实他们刚刚得也没错,虽然重新分班分寝室还要等到10月,但咱们还能住一个寝室的时间真没几天,到时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聚。”

    宣清桐重感情,觉得这些天的寝室关系其实不错,虽然游子吟和程音闹冷战,但她也没有觉得妹妹讨厌,于是跟着道:“应该有机会的,我们现在就约好吧,等10月……10月10号,那时候应该都有时间,再聚一次,也来吃火锅。”

    “我当然愿意啊,抱着三条大腿。”向香香眼睛一转,看向对面的程音和游子吟,声音有些试探的讨好,“你们呢,到时候还愿意再聚聚吗?”

    她暗示的味道一直很足,是希望程音和游子吟能握手言和的。

    程音过来的路上,向香香也偷偷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给游子吟好话,她年纪还,希望程音不要计较的。

    其实程音真没怎么计较,她感情比较淡,对自己和游子吟的冷战没什么感觉,既不会别扭,也不会难受。

    但一个寝室不是只有她们两个,她俩冷战,剩下的向香香和宣清桐也会跟着为难。

    于是,干脆也趁着这个机会,程音一边答应向香香日后的聚会,一边举着装好果子酒的杯子朝游子吟敬了一下,声音诚恳:

    “我之前可能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希望原谅,咱们618依旧是一家人。”

    游子吟垂着脑袋没话,好半天才拿起自己的酒杯,在程音的酒杯上轻碰了一下。

    酒杯碰撞声非常清脆,对面向香香和宣清桐都笑了。

    程音还更大胆,喝了口果子酒后,侧身抱了游子吟一下。

    她这个举动似乎又惹游子吟不高兴了,她贴在程音耳边很的声音:“我觉得你真虚伪。”

    程音愣了下,将她从怀里放出来后,有些感慨地看着她。

    游子吟脸微红,转过脑袋看向火锅,好像程音虚伪的不是她,依旧是那副仰着下巴的模样:“行,我原谅你了,赶紧吃火锅。”

    程音:“是,给我们大姐烫肥牛。”

    “我不要你烫,自己来!”

    程音脸上笑着,心里是真挺感慨的。

    她丝毫没有因为游子吟她虚伪而生气,只是想起了自己12岁的时候。

    那时的她,似乎和游子吟是有点像的。

    那时的她,自命不凡,骄傲任性,希望事事尽如自己的心意;

    那时的她,讨厌大人,讨厌人情世故,觉得那些强颜欢笑的脸虚伪难看;

    那时的她,事事顺遂,第一次遭遇挫折时,甚至觉得是老天爷和她过不去。

    那时的她,是绝对不会为没有犯的错道歉的。

    现在,游子吟她虚伪,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明明心里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却要道歉。

    好像确实是虚伪又没有原则。

    不过程音没介意,也没觉得自己变成了曾经讨厌的样子。

    只是觉得,磨去些许棱角,她比从前更温柔了。

    主动道歉这事,她不心虚也不委屈,只是做一些友好的退让,就能让寝室关系好起来,何乐而不为?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并不讨厌游子吟。

    对面的两人没听到游子吟贴到程音耳边的那句,看到她俩和好,都觉得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这顿火锅才算吃得开心。

    女生们吃东西慢,餐桌上是一定要聊八卦的。

    她们倒是没聊谁喜欢谁那种绯色八卦,主要还是聊这次解毒活动的事。

    向香香自觉抱了大腿就得好好珍惜,她特别喜欢逗游子吟,特别喜欢听游子吟讲一些更高层次,能拓展她眼界的东西。

    从解毒活动,一会儿又聊到下毒事件,这事一天没查出来,东大的人心一天不能安定。

    “吟吟,你这次的事会和邪教分子有关吗?”

    游子吟倒是非常喜欢分享自己的眼界知识,她吃火锅时顾不上天才的冷傲包袱,嘴烫得通红,舌头吐啊吐的:“肯定没关的。邪教分子真要针对东大搞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东大也不会弄什么解毒活动给学生长经验。”

    “那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总不会真的是咱们东大自己人弄的吧?”

    游子吟喝了口果子酒,脸红扑扑:“这是有可能的,你们别太天真,把什么事都想得太好。这么多年,中央隐瞒了好多事,邪教也背了不少锅。”

    “什么?”隔壁桌的男生也都来了兴致,他们也特别喜欢听游子吟讲更高层次的见解,“邪教背了什么锅,替谁背锅?”

    游子吟吐了吐气:“也不算秘密,老一辈的医师都知道。你们仔细想想,也能想明白。”

    “这么多年,那么多医师,从来没闹出什么丑闻,不觉得奇怪吗?”

    “其实有些医师,他们没加入邪教,就是自己喜欢研究毒,自己犯了事,事后被查出来了,严重的话,就会给安一个邪教分子的名头,将他们从好医师从排挤出去。”

    那桌男生中有个似乎也有些背景,跟着点头:“确实,我也听过一些维护医师的传言。毕竟,如果不将那些犯了事的医师排挤出去,全体医师的荣誉都会受到损害。这么多年,医师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一直是伟大的,这真的离不开中央的维护。”

    程音也跟着想了想,确实,这个世界的医师尊严是受中央保护的。

    一些报导出来的事件中,从来没出现过正经医师因对医术狂热而故意谋害人命的,就算有,这些医师也会被安一个邪教分子的头衔。

    这样,正常医师就不会因为那少数的毒瘤被百姓忌惮。

    毕竟,医师这个职业,是极度需要信任的。

    这边,游子吟跟着点了点头,还拿这次的事举了个例子:“比如这次的下毒事件,如果最后查出来,是一个对医术狂热的学生或导师干的,学校这边对外宣布的时候,就会给他们安一个得过去的理由。”

    程音心里咯噔一声,跟着开了口:“比如,那学生是绝症患者,临死前报复社会?”

    游子吟愣了下,随后点头:“这也是一个得过去的理由,总之,不能让老百姓觉得,有些医师学医学成了疯子。”

    对面那有见识的男生瞧着游子吟,了个例子:“我听历史上有个医痴,他研究医术研究得有些痴狂了,其实没做什么坏事,结果因为痴态让人害怕,最后好像下场挺倒霉的……”

    游子吟有些惊讶地看了那男生一眼,没想到他会知道这种事。

    医师之间的一些丑闻,其实是不会流传的。

    她也没有要给他们讲解的意思,只是不咸不淡道:“那个年代的医痴,确实是遭受了不公平的对待和击,受人歧视与畏惧。因为对医术痴狂,所以被视为轻视人命,于是就不受人信任。”

    “或许,就是经历了那样的年代,医痴才渐渐消亡了。现在,几乎听不到谁敢自己是医痴的。或许心里痴迷,也不会有人敢出来了。”

    她得感慨,向香香和宣清桐也跟着若有所思。

    她们高中就学过医师史,也是隐约知道,大概五六十年前,爆发了一场革命。

    六十年前的医师,还会为医术痴狂,在那场革命之后,医痴就消亡了。

    那是一段隐晦的历史,历史书上也只是一笔带过。

    程音却没有听他们越聊越远,她只是觉得心惊,自己可能一开始就错了。

    中写的,绝症患者报复社会的事件,真的可能是一个假象。

    她又掏出手机,给林琅发消息,问监视的那七个人的情况。

    结果,那七人是真的没问题。

    也是,如果真的有问题,在林琅的监视之下,不可能三天也查不出蛛丝马迹。

    真实的情况,没准真的是,对医学狂热的健康人士犯下的罪行。

    她一边和林琅聊着,一边在餐桌上问:“你们知道,医痴有什么特征吗?”

    游子吟又喝了口水,摇头:“六十年前的医痴,外表上还能看出痴态。现在这个时代,基本不会有明显特征了。”

    “而且,医痴的范围没有界定,热爱医学的我们都可能是医痴。更狭义的理解成贬义词的话,是指那些心理病态的医痴。”

    程音吸了口气,终于放弃了自己追查。

    反正,学校已经在找这个下毒的人,她这边在查人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头绪了。

    现在,她最多能做的,就是关注着女生宿舍那边,希望不要真的有中写到的悲剧发生。

    两桌人又聊了些医师间爱聊的话题,火锅也吃得差不多了。

    男生那桌故意紧着女生这边的用餐进度,等完了还殷勤地送她们回了南九。

    程音心里始终惦记着中写到的恶性.事件,现在,这个事件和中的时间和细节上都有不同。

    中的恶性.事件应该发生得更早些,而且是先有女生受到伤害,才有中毒事件。

    而现在中毒事件已经发生,却还没听到有女生受到伤害的。

    程音也不确定,是真的没有发生,还是发生了没有暴露出来。

    她一边让林琅找人多注意着点女生宿舍这边,一边自己将精神力放出去了,直到凌两三点,才精神萎靡地睡去。

    21号的军训内容已不再是体训,主要是再次强调一些野外生存的知识,为即将到来的进山实训做准备。

    程音中午收到了顾飞发来的消息,又是聚会邀请。这次是队伍的聚会,毕竟进山实训是以队伍的形式。

    大二到大四的学生并没有参加军训,但也会和大一新生一样参加实训。

    队伍的组成可以混合任意年级的学生,一些老生队伍里的大四生毕业了,一般就会从新生中组进新成员。

    团队的成立是学校认可的,还需要所有成员一起去医务处的任务系统登记。

    程音的队伍是口头成立了,暂时还没有登记。

    登记的时候还要确定一个队长,所以顾飞要将人拉着聚聚,他顺便还怼了程音一下:别人队伍都是天天腻在一起,他们队伍,到实训前一天晚上才见着全乎人。

    程音也挺无奈的,不过实在是大家都忙,她对自己的队友也挺有把握,所以没操太多心。

    晚上七点有场讲座,在体育大厅举行,只有大一新生参加。

    讲座开始前,学生的手机等电子设备都被收了,是禁止拍照和录音等。

    这种情况在这个世界非常常见,有些演讲的医师会提这样的要求,学校方面一般都会同意。

    好像是因为娱乐新闻刚发展起来的时候,网络环境乌烟瘴气,曾经有位医师的演讲内容被人掐头去尾地剪辑后放到网上,遭到了舆论疯狂的抨击。

    虽然后来事情澄清了,但那位医师受到的精神伤害根本不是金钱能够弥补的。

    后来,一些比较低调的医师在学校演讲时,都会禁止学生录像录音,只允许学校官方录制视频。

    学生们对这种情况也能理解,不过,因为明天就要开始进山实训,大多数新生的心思都不在这场“可有可无”的讲座上。

    这是一堂心理健康方面的讲座,想想都让人觉得枯燥无味。

    但是,当演讲人走进大厅的演讲台时,整个体育大厅的天花板都快被尖叫声掀翻了!

    “啊!!!”

    程音坐在人群中,听不到任何议论声,只有单纯表达情绪的尖叫。

    可想而知,这群新生到底是有多激动。

    其中好些人,甚至激动得站起来,激动得想往演讲台上跑,一个个跟得失了智似的,状态癫狂。

    程音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她和人群一起站起来,朝着台上的连瑜看了一眼,笑得有些无奈。

    台下那么多新生,连瑜第一眼就看到了程音,看到她揶揄的眼神,他也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演讲桌,温润如玉的声音如春风拂过:

    “好了,安静下来。”

    就这么不轻不重的声音,瞬间让掀翻天花板的尖叫声渐渐平息下来。

    许多新生屏着呼吸,连气都不敢喘;也有的人,大口大口喘气,好像下一秒就要不行了;有些人甚至热泪盈眶,哭得稀里哗啦……

    程音心想: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这家伙要是想成立另一个邪教,他的教徒都不需要药物控制,直接洗脑,将他奉若神明。

    她前世也是神医啊,可都没受过这种待遇。

    不过,程音很快想起来,自己前世在战乱国家受到的感激,顿时有些明悟。

    她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这个世界全球疫病的苦难,所以才没有那么深刻强烈的激动。

    顾飞将连瑾奉若神明,他的家庭是在全球疫病时破裂的,可如果没有连瑾,他和母亲的命也保不住;

    沈铭也很尊敬连瑾,他曾经也以为自己会死在一场疫病中,在他还没来得及功成名就的时候。

    那一次,死亡逼得那么近,但他最后被救回来了。

    这种情况,几乎在每一个人心中都发生过。

    全球疫病太可怕了,没有人敢百分百确保自己能活下去;每个人都曾真实地感受过,死亡逼近的感觉。

    正因为如此,那个将百姓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人,他值得所有人的尊敬与感激。

    程音在台下,感受着被所有人疯狂热烈的情绪包围,让她的心脏也忍不住跟着剧烈跳动了。

    台上的连瑜倒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很快将人群安抚下来。

    他不是第一次扮他哥,装得一点破绽都没有,声音里全是明媚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等所有人的情绪都稍微稳定些了,才开始演讲。

    他的演讲很随性,一看就是没准备稿子的。

    想也是啊,神级医师,他多牛啊,能来东大露个面,他们都感激得不行,不论他什么,这群学生听着都高兴。

    连瑜确实也没多少太深刻的,用一种聊天的语气,面对那么多炙热的目光——

    “这次是有事来了趟东大,你们的马老师希望我能给你们做个演讲。演讲主题是心理将康,但他我讲什么,你们都爱听。”

    下面有轻微的笑声,像是破涕而笑,像是云开月明,但没有任何议论声。

    学生们用绝对的安静,用片刻不曾偏移的坚定目光,向台上的那个人展示最诚挚的尊敬。

    “我想讲的,可能你们马老师已经给你们讲过了。”连瑜目光温柔地扫视这群学生,声音轻缓,“这一年的东大,处境艰难。你们是东大学生,这样艰难的处境,自然而然压在你们身上,需要你们去承受……”

    他给学生们透露了一点东大校长的事,又从教育改革的角度,讲了东大的委屈与艰难。到后面,甚至提到了这次发生在东大的中毒事件。

    讲到最后,他甚至了下收徒的事。

    这一年,不仅是医师大学里经历了教育改革,6级以上的医师,也经历了一些改革。

    这些离他们还有点远,但有一件事,是和他们息息相关的。

    明年,就是下一个灾难年了。

    明年6月,即将迎来下一次全球疫病。

    每一次全球疫病的爆发,9级医师都是有义务必须参与。

    在全球疫病爆发前的一个月,将会举行一场医师大会。

    这个医师大会算是私密会议,普通人接触不到。

    但连瑜今天给他们大致讲了一下,这个大会的目的和内容。

    9级医师参与全球疫病的研究存在风险的。

    而中央能够提供10套绝佳的防护设备,大幅度降低9级医师感染疫病的风险。

    这个年头,9级医师有三十多名。

    等于,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拿到防护设备。

    而医师大会,就是9级医师为了争取防护设备进行的比赛。

    连瑜没有具体9级医师具体怎样比赛竞争那10套防护设备的。

    他话锋一转,起了从明年开始实施的改革制度。

    往届的医师大会,是由9级医师去争取防护设备。现如今,中央为了鼓励9级医师收徒,培育更多的天才,这个大会的竞争模式有了改变。

    从原来的,由9级医师自己竞争,变成了医师徒弟的竞争。

    除了这个大会,还有不少条例规章被修改,以往大多是高级医师的竞争,修改后都渐渐变成医师徒弟的竞争。

    这些改革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鼓励高级医师收徒,用心栽培徒弟。

    徒弟培育的好,师父才能跟着好。

    各种法律条文,也加深了师徒之间的利益关系。

    这样的改革,或许对高级医师本身是有些不公平的。

    但确实能促进医道传承,让高级医师更努力更用心地教徒弟,教出好徒弟。

    而这些改革,和这群稚嫩的学生们也是息息相关的。

    他们暂时距离高级医师还很遥远,但他们可以成为高级医师的徒弟,为师父争光!

    连瑜讲了这些改革,最后落脚点,自然是收徒这件事。

    他就是最高的那个高级医师,可还没有徒弟。

    虽然中央不会真的不给他防护设备,但还是在用各种手段,希望他能收个徒弟。

    特别是前阵子,邪教分子都冒犯到瑾瑜实验室去了,中央和军部那边都是吓得不轻。

    收徒这件事,几乎从开始的建议,变成越发强势的硬性要求。

    好在,连瑾本来也是在计划这事。

    于是,连瑜就直白地在这次演讲上讲出来了,公开表明了哥哥连瑾的收徒意愿。

    不过,他倒是没有直接收徒标准,只隐晦地透露,希望徒弟年纪比他。

    这简直让这群新生们疯狂,让他们和大三大四的比,他们年纪缺少经验。但年纪有年纪的优势,高级医师收徒,就喜欢年轻点的!

    可以,直到演讲结束,直到连瑜离开,新生们都还沉浸在那种疯狂激动的氛围中。

    因为担心有“疯狂粉丝”围堵连瑜,所以演讲结束后,是连瑜先离开,学生们继续留在体育厅听一位导师了下明天进山实训的事。

    等连瑜离开后,程音才后知后觉,在人群中寻了下游子吟的身影。

    丫头那么讨厌连瑾,光听个名字就气得不行,不知道这次是个什么反应?

    可程音在人群中寻了许久,精神力都放出去了,却没有找到游子吟。

    她倒是看到了游子鸣,悄悄移动到他那边,轻声问:“你妹妹呢?”

    因为手机被收了,游子鸣没办法字。而他又不话,这时候就显得有些无措。

    他旁边的一男生压低了声儿解释:“他妹妹在演讲开始前,体育厅这边还充斥着尖叫的时候就过来了一趟,是……”

    那男生不敢将游子吟连瑾坏话的原话出来,于是有些犹豫,换了个法:“她不想听演讲,想让游子鸣和她一起离开。游子鸣不愿意离开,她就自己走了。”

    程音看了眼游子鸣,大概也感觉出了,游子鸣对连瑾并没有像游子吟的那种强烈恨意。

    台上的导师还在讲明天进山的一些事宜,程音心里却有些着急。

    游子鸣放任妹妹离开,是因为东大确实没什么危险。

    可程音知道,东大还有个潜在的危险人物没抓出来呢!

    她又看了眼那男生,轻声问:“现在可以离开体育厅吗?”

    那男生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游子吟好像是已经离开了。”

    程音抿了抿唇,道了声谢,也悄悄往出口走。

    那里有执法者严肃地守卫着,之前连瑜在的时候,甚至还有护卫队的人,不过现在护卫队的人已经跟着连瑜走了。

    程音看到了严珏,主动走过去,问他:“现在可以提前离场吗?”

    严珏认识程音,但他铁面无私,好像不认识她一样,神情严肃,声音铿锵有力:“不能。”

    “那游子吟是怎么出去的?”

    严珏脸色一僵,薄唇紧抿,没话了。

    他旁边的一名执法者看着和善些,压低了声解释:“那姑娘好像来头不,一脸倔强死活要离开,她给咱们副校长了电话,得了副校长的话,我们才放她走的。”

    程音想了想,她从存放手机的位置取回自己的手机,也给马麟了个电话。

    得到马麟的同意后,她也提前离开了体育厅。

    游子吟离开时是演讲刚开始,那时是七点半左右。

    她心情真的是糟糕透了,本来就讨厌连瑾,结果看着那么多人那么疯狂地欢呼,她差点气炸了!

    那些人不知道连瑾的真面目欢迎他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游子鸣没跟她站一边。

    游子吟和游子鸣不是同一个父亲生的,他是在游子吟五岁左右才被扔过来,告诉她是她哥哥。

    那时的游子吟还挺高兴能有个哥哥的,但那个哥哥不话,性格也不讨喜,如果不是因为对她好,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

    游子鸣出现在游子吟生命里没多久,她就没了母亲。

    游子吟当然不会有什么扫把星之类封建迷信的想法,但她一直记得,母亲去世时,那个木头似的蠢哥哥,一滴眼泪都没掉。

    这件事,成了游子吟心中不可抹灭的芥蒂,也是她不愿意对游子鸣好的重要原因。

    她总觉得,这个哥哥没有感情,对她好,恐怕也只是完成任务一样。

    今天,他没跟她出来,让她心里又记上一笔,越发觉得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路过南六和南七之间的那片约会圣地时,游子吟听到了细微怪异的声响。

    如果是个成年人在这儿,肯定不会过去查探。

    但12岁的游子吟,即便智商超群,到底也还是个单纯的朋友。

    那种嗯嗯啊啊的压抑声音,她意识不到是什么,还以为是有人受伤的呻一吟。

    于是,她走进了那片绿化带。

    圣地为了方便情侣偷偷约会,自然是光线昏暗的。

    两边南六和南七的高楼挡住月光,而约会圣地也种着能淹没人膝盖的灌木,迷宫似的阻碍人,还有茂密的梧桐树。

    游子吟身子矮,那些灌木都快齐她腰了。

    可她不了解这边的灌木迷宫该怎么走,只好从灌木中间穿过。

    一阵轻微的响动过后,一只黑色猫从灌木那头穿过来,朝着她叫了一声:

    “喵——”

    游子吟舒了口气,发现刚刚的呻一吟听不见了。

    但她确定自己是有听到的,不放心那位“伤患”,朝着丛中喊了声:“那边有人受伤对吗?能不能回应我一声?”

    过了几秒,一个低沉压抑的声音“唔”了一声。

    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游子吟觉得可能是个受伤严重的,又朝着声音那边走:“我马上过来!”

    不过她很快又觉得不对劲,刚刚听到的声音是女声,后来回应她的声音虽然男女莫辩,但和之前的不像一个人发出的。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下意识警惕起来,觉得有可能是歹徒还在那边。

    另外一边,孔令岑因为没参加军训,所以晚上的讲座也没去。

    马麟那边突然想起他,特地给他了个电话,让他去体育厅看看讲座,是有巨大惊喜。

    刚出南六,他就听到了约会圣地有声音传来。

    他就住在南六,离这边近,自然知道,经常有情侣在那里面约会。

    一般遇上了,他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可刚刚那声音,他听着有些熟悉。

    是曾经他是女生的,那个妹妹的。

    他记得那个妹妹叫游子吟,在入学试炼上大出了风头的。

    他意识到,那个年纪的妹妹,她可能并不懂男女之间的事,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没准会破坏别人的好事。

    于是,他也朝着圣地那边走去,朝灌木丛了手机手电筒,还喊了声:“游子吟?”

    游子吟回头,看到了孔令岑。

    虽然她半个身子被灌木遮住了,但因为站的笔直,孔令岑也看到了她,朝她招手:“别多管闲事,快出来!”

    游子吟朝刚刚出声的方向看了眼,又看了眼圣地外的孔令岑,想了想,她朝那边的孔令岑喊:“这边好像是有人受伤了!”

    孔令岑一脸无语,心这妹妹果然是什么都不懂。

    那肯定不是有人受伤,而是……

    他脸皮也薄,不好直接给她解释,于是一边朝着灌木丛走,一边继续喊她,声音强势了不少:“你误会了,没有人受伤,赶紧出来!”

    游子吟不懂,还在犹豫间,发现自己随身戴的手环释放了防毒屏障!

    她父亲不仅是军部大佬,还是个异能者。

    她出门在外,身上自然戴着防身的宝贝。

    比如手上的黑色手环,在检测到有毒气体时,会自动释放防毒屏障,保护她的安全。

    本来她都准备离开了,这防毒屏障一出,明显明灌木丛里隐藏的秘密并不简单,居然还放毒!

    游子吟赶紧往后退,一边退一边提醒孔令岑:“你别过来!刚刚有人放了毒气!你赶紧退开!”

    毒气有个朝四周扩散的时间,她不确定孔令岑身上有没有她防护手环这样的宝贝,只能让他赶紧逃。

    但已经晚了。

    灌木丛中,突然站起来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性。

    这男子眼圈周围浮了一层青黑色,像是长期睡眠不足。

    但他穿着扮得儒雅,面色也很是和善,甚至朝游子吟友善地笑了笑。

    大多医师是只在实验室才会穿白大褂,但也有个别医师,喜欢在其他场合也穿白大褂,彰显医师身份。

    但游子吟还知道,早六十年前还存在的医痴就有一个特征,是偏执地喜欢24时穿白大褂!

    她对着那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神,只觉得害怕,腿脚都有些发软了。

    这么紧张的时刻,却听到后面孔令岑搞笑般的声音——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

    然后,一张黄色的纸符,像是受了飓风的牵引,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到那白大褂男子的脑门上!

    那男子没动了,孔令岑飞速跑到游子吟身边,扶住腿软的妹妹,安抚道:“你没事吧?”

    游子吟懵了下,一脸呆滞地看着脸上贴了黄色纸符的男子,然后又转过头看孔令岑:“你,你是古医师?那个,是符?”

    孔令岑看着妹妹震惊的眼神,觉得之前对她的讨厌情绪也都消散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我自己画的符时灵时不灵的,但从门派里出来的时候,还是随身带了几张长辈画的有用的。这个是定身符,能将人定住!”

    “那,他就这样被定住了?”游子吟还有些不敢相信,眼里也有些崇拜的情绪在。

    她见过那么多世面,还是第一次见纸符。她还以为,这种东西早就没落了,没想到还真的有。

    看来,古医师门派应该没有外界谣传得那么没落。

    正这样想着,却看到这样一幕——

    那位被定住的白大褂男性,他突然动了!抬手就将脑门上的纸符去了下来,一脸的兴致勃勃:“古医师?定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