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47章
    狠话原地撂下, 清照便扬长而去。

    清黛也没有再追,愣在原地半会儿,忽抬手摸了摸脸, 便又神色如常地抬起头, “咱们也回去吧。”

    阿珠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可是姑娘……你不要紧的吧?三姑娘她肯定就是随口的气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庄妈妈轻声安慰道:“照姐儿一向嘴上不饶人,姑娘你是知道的, 她现又在气头上,的话做不得数,姑娘多担待些吧。”

    “她是我姐姐, 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清黛牵动嘴角的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罢了,想她气消了也就好了。”

    清照的性子她还不知道么,即便与异世女争得势如水火, 鸡飞蛋, 可在最后还隔着宫墙对她嘘寒问暖,时有关怀的还不都是她这个做堂姐的?

    回到自己屋里的清黛边想边坐到榻上, 余光瞥见那只常伴她入睡的香枕。

    那是她父母初离华都, 清照怕她夜来思念爹娘不能安枕,亲自送过来的。

    里面的薄荷、荞麦壳等天然香料都有着安神助眠的妙用, 味道也调配得淡雅怡人, 她一直都在用着。

    ……算了!清黛趁着没人提起拳头在枕头上轻锤了两下,权当是自己发泄发泄了。

    往后随着寒冬的脚步迫近, 学里便给几个女孩儿还有并无考学之急的宋执和怀旭提前放了冬假。

    朱若兰也和孟槐南太夫人好上完今年立冬之前的最后几日学, 来年开春孟家的两个姑娘便不必过去了, 是以没几日两个姑娘就都闲在了家中。

    上学那两日还好, 清照为避着清黛还能够提前出门,去了家学便是专心致志听夫子讲学,甚少回头侧目。

    而且午时去念慈堂用饭那段路她是从不等她的,更是免了见面对视的尴尬。

    现在两个人都闲在家里,高门闺秀寻常也无甚出门的机会,同被困在一座空间有限的高墙大院之内,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清照已经刻意减少外出,姐妹俩却还是会在固定的昏定省时候或朱若兰有请之时,要被迫相见。

    清黛倒没什么,唯有清照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上都别扭得厉害。

    清黛想使坏的心眼儿犯起来,竟宁愿装个睁眼瞎,也不想法子替她找台阶下,干干撂开她好些日子,地过了把作天作地的瘾。

    终于,在天气彻底转冷的那一天,清照实在坐不住了。

    “姐姐这时候怎想起还扇子与我了?”清黛努力憋着笑,绷着俏丽的脸一眼也不看清照的议和使者抱香。

    那竹骨绸纸扇原是夏日里孟槐赠给她们姊妹俩一人一把,用来赏玩的。

    初得时清照见扇面空空,就把两把扇子都拿去题字了。

    清黛渐也忘了有这回事,直到今日抱香捧了已经题好的扇子才想起来。

    她将扇子缓缓开,细细看过上面所题的每个字,又凑到鼻前轻嗅了嗅。

    墨迹虽早已干涸,但松烟墨香依旧浓郁未散,应是三日之内所写。

    想来清照前时也和她一样,把此事抛之脑后,只到了现下急着要想法子与她求和方记了起来。

    清黛心里美滋滋的,嘴上顽皮,“姐姐了,不让我再去她的院里,那我索性偷个懒,就不亲自去登门相谢了,还请抱香姐姐代为转达一下吧。”

    抱香又无奈又好笑,“我的活祖宗们,可别再由着性子闹了。好姑娘,你是不知道,为着这两日你不肯搭理我家姑娘,她在自己屋里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的,偏又是个被人捧惯了的,哪里懂怎么低头服软,明明知道是自己错了,却也只有自己跟自己怄气着急的份儿。”

    “那这送扇的主意想来也是你们给姐姐出的吧?”清黛不紧不慢地笑吟吟道。

    抱香不住赔笑:“看破不破,姑娘,给你那糊涂姐姐留些面儿吧。”

    清黛也撑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又故意墨迹到了隔天,才亲自端了碗亲手熬制的暗香藕粉羹,往苍烟落照里走。

    谁知才从自己这面的仪门出去,便撞见清照也从她那边走过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又尴尬又让人哭笑不得。

    最终,两姐妹还是一齐坐进了苍烟落照的暖阁里,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地笑吃茶。

    只是清照心重,总是着着忽又沉默,笑着笑着忽又发怔。

    连着好几次了以后,才听见她垂头叹道:“那时……我确气过了头,等事后冷静下来才想起你的难处……来都是我狭隘了,你千万别放在心里。”

    清黛愣住,抬眼看见守在外间的抱香袭香还有霍妈妈,她们也俱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清黛噗嗤一乐,“姐姐你瞧,霍妈妈她们是不是都吓坏了,心里是不是在想,‘这还是不是我们家照姐儿呀’?”

    清照诧异得回头看了一眼,却又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取笑了,恼羞成怒地扑过去拧她的脸:“坏丫头!人家好容易与你这样掏心窝子地话,没成想你竟是这样坏,以后再不与你了。”

    清黛被闹得在大炕上滚来滚去,笑得连都不出了,只能一连叠声地喊哎哟。

    幸而清照这样的娇姐也没多能折腾,闹了一会儿便没了力气,和她一起挤在一边的暖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话。

    “我想你定然到现在也不晓得我当时究竟为何生气,毕竟连我自己也想不通那会儿在气你什么。”清照忽而又静静道,“像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子何止是婚嫁终身,便是一支钗一根针,何时由我们自己做主了?”

    听她这般自怨自艾,清黛默了一会儿,才盯着天花板缓缓道:“其实身在钟鸣鼎食之家,荣华富贵从胎中便带着来了,比起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人家,咱们的命已经好太多了。而且姻缘一事,保不齐咱们自己相中的就是好的,万一遇上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到头来伤心的不还是我们自己?”

    “可若不是自己中意,盲婚哑嫁,难不成还能配的什么金玉良缘?”清照蹙眉纠结。

    清黛笑着凑在她耳边偷偷反问:“那姐姐到底想要个怎样的姐夫呢?”

    自家姐妹关起门来咬耳朵,清照也不避讳她:“我所求其实也不多,我不求他做多大的官,又有多么庞大的家产基业,只求那人模样俊秀清白,再通些笔墨才情,平日能与我诗词唱和,琴瑟和鸣,闲时能携着我的手到郊外乡间走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便足够了。”

    这还叫不多?清黛听得嘴角微微抽搐。

    不过她还是忍下了那颗吐槽的心,目光沉静如秋水,“其实姐姐有没有想过,二伯伯和伯娘是姐姐的生身父母,从看着你长大,姐姐想要的是什么、最适合什么,他们定然也了如指掌。姐姐又是他们独生的女儿,将来怎会舍得看见姐姐因为嫁了不中意的人,伤心难过?”

    清照道:“话是如此,但日子是我自己的,不管是高兴还是伤心也都是我自己了才算。在我看来,只要能得一心人,那怕是要弃了这侯门千金的身份,随他去那乡下旷野,从此日升而作,日落而息,荆钗布裙,粗茶淡饭,我也觉得圆满。”

    这回清黛却不得不立眉了,起身正色道:“我从前在柔夷时,常常溜出莫府到街上或者城外玩,见过不少柔夷农妇,她们大多又要下地耕种又要操持家务,一双手脚生得粗笨苍老,原本纤细挺直的腰背,也被沉重的背篓压成了虎背熊腰。我不敢笃定她们是否幸福,但姐姐却要好好想想,是否能够忍受那样的日子?你那一双拈花提笔抚琴的纤纤玉手,又如何能摆弄得了笨重粗糙的纺车织机?”

    像她们这样的世家姐总会有那么些想当然的天真,若不为着是清照,清黛今日也懒得斗胆这一番话,“书里常什么佳人才子,道什么‘生死相许’我却嗤之以鼻。倘若让那崔莺莺见过霍去病,又使那杜丽娘识得周公瑾,想来也便没那柳生张生什么事了吧。”

    “你这是强词夺理。”清照诧异不已,居然有些不过她了,“平日看你胆子话也不多,没成想竟背着我们藏了这么一肚子心思?”

    “这不就是因为胆子,才只敢把这些话偷偷给姐姐听么?”清黛解释得其实很勉强。

    “你的话却也有道理,对于那些艳俗话本我本也不算深信,只是每每想到此生此世都要被困在这高墙大院里,像一只永远飞不出金丝笼的雀儿,我心里总有不甘。”清照眸子里的光黯淡下来,随着她的一声叹息轻轻消散,“你知道我最羡慕谁么?”

    “谁?”

    “来你不信,我最羡慕的便是咱们的四姑姑。”

    见她神色不解,清照便接着道,“四姑父的父亲从前虽只是祖父跟前一员副将,但与四姑姑却从青梅竹马,两无猜,两个人一直以来都是真心实意地钦慕彼此。我家里听老人们,四姑姑自嫁了四姑父,便随他一道外放为官,后来又跟着四姑父衣锦还乡,在那依山傍水的村落边上起了座院,夫妻俩就此住在那儿,过起了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不是,等会儿,起她们的这位四姑姑孟桑,怎么清黛知道的版本和她的这些完全不一样?

    清黛还真疑惑着,忽听得外面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一路奔了进来。

    她原还以为又是阿珠或者南风那几个沉不住气的,谁知一回头却是看见了一脸惊慌的明珠。

    “明珠?你这是怎么了?”清照比清黛更早看见她。

    “四,四姑太太回来了……”原本是一家骨肉团圆的大喜事,但她的神情却像是冲撞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惊惧慌张。

    清黛暗自在心里掐了掐日子……

    坏了!

    作者有话:

    有的人就像戏台上的老将军,背后插满了FLAG

    过100收了,上回过50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要爆更来着,这回看能不能攒到一起吧,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