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61章
    得, 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她阿爹千里迢迢送来的生辰贺礼,方才冒出来的那个丫鬟与清黛周旋半天,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引她转身, 撞上那碗玉米南瓜羹。

    让她弄脏衣服, 不得不出去更衣,遇见蹲守在她必经之路上的易君彦。

    “妹妹这样惊诧,可否是心虚之故?”

    没有华灯争辉, 月色下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明朗,鬓若刀裁,眉眼是工笔画中才能描摹出的温文儒雅, 纵使嘴角不扬,眼角眉梢也自然含笑。

    他今日穿了身宝蓝色五蝠捧寿大襟礼服, 头戴网巾,腰束玉带,更在他本来的文质彬彬以外, 又添了几分流光溢彩的华贵之气。

    清黛却是一眼都懒得看她, 兀自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易姐姐她们还在园子里等我, 公爷若无要紧事, 便请恕我不能奉陪。”

    易君彦无奈失笑:“你个没良心的妮子,我可是被你上回在沈家姐那儿送来的那只兔腿害苦了, 虽然我知道那定不是你做的, 但你间接成了帮别人害我的帮凶,心里对我就半分愧疚都没有么?”

    清黛:“?”

    他自己逼她烤的兔腿, 不是她加的料他还以为是谁?

    是不是平时她装得太成功, 所以让他对她有了什么奇怪的误解?

    易君彦大概又从她的大眼睛里, 错误理解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情绪, 接着便又自顾自地往下:“也罢,事情左右已经过去了,我便不和妹妹计较了。我今夜来见你,其实是想问妹妹,知不知道我快要定亲了?”

    “……啊?”清黛还是不明白他要干嘛。

    “即便旁的人不,你和我阿姐素来要好,应该也知道我母亲要替我向周家提亲的事了吧?妹妹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么?”

    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模样,易君彦喉咙一热,不由有些干着急,“周家姑娘固然好,却非我之中意。我这么,你能明白么?”

    清黛静静地盯了他半盏茶的功夫,故作恍然大悟之状,令他的心也跟着澎湃起来。

    然后,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去,“公爷同我这些,是想要我替你出主意拒了周家这门亲事,帮您忤逆父母,帮您坐实不孝骂名?我与您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公爷作甚要来害我?您不是,不记恨那只兔腿的事了么?”

    易君彦看着她那纯良无害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我哪里是要害妹妹?我的意思是,意思是……”

    他一边,一边用眼神悄悄试探着清黛的神情,“妹妹心中可已有了倾慕之人?”

    清黛闻言,登时忍无可忍,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公爷慎言!您如此放肆胡言,与市井街头那些轻浮低俗的流氓无赖又和分别!请您多少顾忌着咱们彼此的身份!”

    原是方才席上喝了几盏酒,她虽不易醉,却生了张经不住酒气的白皙面孔,眼下受他这么一刺激,脸颊和眼角便更发红了,为她本就俏丽的容色抹上几分娇媚,是任何胭脂水粉都不能比的。

    易君彦似也沾了分醉意,透过迷蒙月光看着她越发痴迷进去,话的口吻也越来越呆气了:“我绝无唐突轻薄之意,只不过是好奇,阿宝妹妹,你从柔夷来,听那儿的人大多热情奔放,直率坦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但这里华都而非柔夷!”清黛不耐听他废话连篇,没等他完话就顾不上礼貌地将他断,“公爷,想您也是自读圣贤书,识礼仪明是非之人,从前三番五次逾矩与我纠缠戏弄,这些我当您是以我为新奇,一时兴起而已。何况您身份高贵,我一介寄人篱下的异族女子也断然不敢同您认真计较。但如今,您已经在和周家姐姐议亲,理当更为注重男女之别,尊卑之分,如眼下这般大费周章将我骗到此处,又了那样一堆不着边际的胡话,还请再无下次!这既是对我的尊重,也是对您自己的尊重!”

    易君彦被她忽然的疾言厉色惊了一跳,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般,知道是真把人惹急了,连忙赔笑:“哪里就有你想的那般严重了,上次老太君不也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么?”

    “哪怕是至亲,我同我家两位哥哥那也都是安分守礼,泾渭分明,从无半点越矩!公爷若是还肯将我当做个人看待,便请自重吧!”

    着,她已然不愿意再和这货啰嗦下去,转身一甩袖子,就要领着明珠阿珠离开。

    谁知他却又冷不丁在背后低声喊,“妹妹既然那么在意那些礼教体统,那我就去和我母亲,若来年春闱我能够登科及第,便可令我暂缓议亲!这样我就不用娶周家姑娘了,咱们也还能像从前一样,你好不好?”

    感情刚才她了那么一大堆,人家竟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清黛真真是给气笑了,恨恨回过半边脸,瞪着他笑得有些瘆人,“公爷若觉得自己本事够的话,自去便是!怕就怕到时事与愿违,让您自个儿了自个儿的嘴巴!”

    话音刚落,她已然重重甩开裙摆袖子,快步走开,这一次也不管他在后边如何啰嗦婆妈,她也硬顶着一口气,绝对不再回头。

    然而却在这时,她的余光里忽然瞥见一半模糊的黑影,心口堵着的那口老血当即凉了一半。

    她如遭电击般地猛然扭过头,那不知何时躲进去的猫一时心虚,提着脚尖旋身而去,只留给她一片熟悉的半旧衣角。

    清黛的胸口莫名一堵,那团名作心慌意乱的雾从胸膛徐徐散布到全身每一个角落,心里直把易君彦那个蠢货骂了千遍万遍。

    她不禁回头左右看了看,还好易君彦已经走开,勉强也算侥幸。

    明珠和阿珠显然也看到了那道影子,后者惊慌不已,不停地扯她的袖子,“姑娘,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啊,方才是不是都被……”

    “别急。”清黛站在原地,这时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他向来不屑理会旁人的事儿,口风也严谨,必然不会把方才所见随便往外的。”

    话间,她心中已然转过了无数念头,半抬起的脚还没踩实在地,便又见她冷不防一个转弯。

    也没和明珠阿珠多,就追着那道黑影离开的方向快步流星地赶了上去。

    结果不成想,那块供人家藏身的寿山石背后没两步竟直接到了墙根底下。

    墙高而笔直,壁上还爬满了容易滑的青苔,前时就在那儿的人无处可走更攀爬不得,而后气势腾腾杀过来的清黛也全然刹不住脚了!

    “嘶!”

    沈猎被斜刺里突然冒出来的姑娘撞得后退两步,接着又撞到了本来就没隔多远的墙壁上。

    其上凸起的石块不知是撞到他后背的哪一处旧伤,痛得他牙关咬紧,眉头都皱做了一团。

    “对不住,对不住!”清黛见了果然是他,倒也不那么吃惊,只瞧着他疼得眼眶大红,不自觉先揪起了心,“你没事吧,要不要赶紧去找郎中看看?”

    “……不用。”沈猎生生熬过了那股子疼劲儿,缓缓活动筋骨的同时,不露声色地将她从身边隔开。

    借着攀在头顶墙上的些许月光,清黛慢慢瞧清楚了他脸上那莫名带着厌烦的神情,还有嘴角眉梢上的……伤?

    “你何时又弄回来这么满头满脸的伤,又和谁架了?”清黛禁不住问出了口,灵光一闪,思绪敏锐起来,“是不是易君彦?”

    沈猎没再话,眼神一直飘在别处,好似平白赌了一口气,跟自己较劲般地始终不肯正眼看她。

    沉默下来的时候,明珠已然识趣儿地走到远处望风。

    此时此刻,除了花丛里夏虫若有似无的低鸣,清黛的耳边只能听见他们两个人一起一伏的轻浅呼吸。

    零星几点萤火像是迷路在人间的星星,落在他二人之间,迷茫地周旋。

    清黛纠结着,既不能开口就问他刚才都听见了些什么,好像也更没有立场直截了当地跟他解释。

    斟酌再三,便也只想到了先远远把话绕开:“起来,我还未贺你生辰之喜呢……那个……我做了些子点心,本想托人拿给你的,不过既然有幸在这儿就遇到了,我那边直接拿给你,也省得让人跑一趟了……”

    着,她便从袖子里贴身藏着的袖袋里掏出来个油纸包裹。

    整个包袱就巴掌大,而且许是先前和龚灵巧易令舟闹的时候动作幅度大了些,外层的油纸都被挤得皱巴巴的,又带了几分她身上的暖香,落在沈猎的眼下鼻底,让他的喉咙和胸腔里又一次产生了那种莫名其妙的灼热感。

    明明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静谧的月色,嘴唇也如同三月樱花般柔软娇嫩,身上的气味还有言行举止也都温和得好像随时都能任水而流。

    可他却还是觉得自己周身如置于文火之上。

    正在为她滚滚发烫,缓缓灼烧。

    然而转念一想到刚才她和易君彦……

    无名邪火从腹一路撩到了他的心坎,惹得他莫名就心烦意乱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已经不听使唤地把她递过来的包袱给掉在地。

    像只遇到危险的刺猬,将所有柔软深深藏起来,然后竖起浑身的刺。

    “刚刚你们那些话我半个字都没听进去,更不屑于去听,你不必施舍这些不知原本要给谁的残羹冷炙给我,来堵我的嘴!”

    他什么呢?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内心深处质疑着。

    清黛就此愣在那儿,好半天都没法用嗓子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沈猎也没有再多言别的,闷头将她一把推开,从她身边生硬地挤了过去。

    迷路的萤火被他挤散,围绕在清黛身边着急忙慌地乱飞乱舞。

    清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那边替他们把风的明珠和阿珠看到沈猎头也不回地走掉,忙朝她过来。

    阿珠眼光才往下一移,就看见那只被沈猎一巴掌拍进尘泥里的油纸包裹已然摔开了。

    从中掉出来的焦糖色的甜软糖果被脏兮兮的泥土污染,已然是不能入口了。

    “姑娘,这可是你昨儿偷偷忙了一夜才熬出来的,沈公子也太浪费了吧!”阿珠心疼得直跺脚,嘴里还不解气氛地嘟囔,“他若不爱吃,好歹留给我啊……”

    明珠看着清黛还有些发怔,识时务地摁了摁阿珠的手,示意她别再了。

    不过清黛这时候已然回过神了,并且耳尖地把她的话都听见了耳朵里。

    “反正就是个梨膏糖而已,想吃咱们再熬就是了。”

    至于那只不识好歹的刺猬,也犯不着跟他计较。

    作者有话:

    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