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96章
    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

    清黛不觉攥紧了椅子的把手。

    慎王府是好, 可她却亲眼见过前世的宋纨柯诗淇是何等恩爱情重,造化弄人,已使他们今生殊途陌路, 她又怎能再为着一己私利, 在什么都知道的前提下还去臆想这门婚事,这和偷盗贼有何分别?!

    “不行。”

    谁知下一刻,朱若兰和郑氏也异口同声地否定了南素容这个提议。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刻来得默契, 隔着一道墙,清黛都能感觉到她们之间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尴尬。

    “哈……我是觉着这样对阿宝……不大公平,像是咱们在拿人家孩子顶缸一般。”

    郑氏强笑道, “再,虽然都是嫡女, 可阿宝的身份终究及不上照姐儿,日后嫁到王府去,要面对的也不仅仅只是王府内宅里的事, 宫里还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呢。”

    朱若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在盘算什么,等她完之后才慢慢道, “前些日子七弟曾来过家书, 信上同我与侯爷也起过阿宝的终身大事,言道:

    “‘弟唯此一女, 一心所愿不过其得栖嘉木, 终身有靠,奈何陛下校阅西北大军在即, 公务渐繁, 无奈只以女托付兄嫂, 还望兄嫂怜其年幼羸弱, 余年多多照拂,为其择一品貌俱佳,家世相当之良配,待弟归来决断后,必谢妻女深谢兄嫂恩德。’你们能明白七弟话中的深意么?”

    事关清黛一辈子的幸福,孟岸终究还是信不过朱若兰,便只托付了兄嫂帮忙相看女婿人选,仍旧把最终决定权握于己手。

    而清黛及笄也才一年不到,如若这时朱若兰和孟岩就着急忙慌地想把她嫁出去,不孟岸不乐意,只怕外面又要起多少难听的闲话。

    江氏这时也像是算清了这其中的利弊,连忙也来凑道:“就是就是,都长幼有序,照姐儿的事都还八字没一撇呢,怎的就连阿宝也捎带着上了,她年纪还着呢,来京之后又一直与父母两地分离,只怕七弟夫妇俩也还想再留她两年,好一家团圆呢。”

    南素容见她三人少有的态度一致,一时一肚子的好话竟也无处了,只得屈膝赔礼,“是媳妇儿考虑不周了,还望婆母还有两位舅母海涵。”

    清黛的心当即也暂时放回了肚子里,渐渐松开了几乎都快被她捏碎了的麒麟头扶手,端起茶杯饮了半口压压惊。

    前厅里又议了半个时辰,最终也不过得出个南素容先去慎王府代孟家赔罪的结果。

    人皆散去后,朱若兰心里烦便没留着清黛话。

    她闲来无事,便想着到苍烟落照再看一看清照。

    不巧她去的时候清照已经睡下了,她如今虽退了烧,但心中愁思郁结,一直食不下咽、夜难安枕,醒过来的几天加起来都没睡够六个时辰。

    清黛见她难得睡过去了,便也不敢再吵她,只得先回了南家。

    路上,马车里,清黛依旧在回味着方才前厅中孟家众女眷们的态度。

    越想,越觉得有趣,不经意就笑出了声,明珠和阿珠听见她笑,都疑惑地转过头看她。

    她却摆了摆手,让她们别当回事。

    朱若兰拦着不让清黛入王府,是为着不想违背孟岸的意愿,被人在背后闲话。

    江柳娘呢,那就更加简单了,只是一味想着若清黛嫁了更高的门第,她在侯府便连唯一能压住的人都没有了,她心里的那点气劲儿作祟,便也是十万个不愿意了。

    而郑淑慎,清黛这下一点一点想明白了,她算计的,从头到尾就一样,爵位。

    孟烁已经被她直接或间接地逼走,剩下清照清黛两个女儿家,虽已经失去袭爵权,但清照出嫁后,会将嫡长子过继回娘家袭爵这件事,已然是孟侯府上下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了。

    然非富即贵的人家最重嫡长,想要清照未来的夫家同意出继嗣子,希望其实不大。

    可若是清照所嫁门第低于孟家或是直接招纳赘婿,事情便好办多了。

    孟侯府上下包括清黛和郑淑慎在内,也都一直以为清照将来是要低嫁的。

    是以郑淑慎若想孟家断了过继清照嫡长子袭爵这条路,便只能迫使清照嫁得门当户对更或者直接高嫁。

    为此,她这才在最恰当的时机把她和方之恒的事抖了出来,利用孟岩夫妇的怒火和礼教的严苛将他二人的姻缘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清黛还是想不通她为何要一次次地找自己的麻烦?

    明明她才是那个最没可能袭爵的那个的吧?

    而且还有一点,她也觉着奇怪,郑淑慎即便一心算计孟家的爵位,可她膝下空空,难不成她机关算尽半辈子,还能是为了与她没有血缘的继子?

    还是,她依旧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自信满满,想和清黛她三伯再加把劲,再亲自给侯府添个子嗣?

    清黛想着就了个激灵。

    这时她乘坐的马车正好从宁国府所在的长街街口经过,她从车窗的缝隙里往外看了一眼,顺理成章的,就想起了柯诗淇。

    马车车檐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地摇荡着,清脆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轻轻漾开,把她那些乱麻般的思虑和愁绪散。

    她诘问着自己的良心,曾经的种种抉择已经间接拆散了一对有缘人,那现在呢?

    当时她可以是手伸不出那么长,力所不能及。

    那么现下,她还是要在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选择缄默与无所作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清照和方之恒成为下一对殊途陌路的苦命鸳鸯么?

    答案当然是不。

    在命运面前,同样身为局中人,纵使她自己想着逃、不肯争,她也没有苛求旁人跟她保持一致的权力。

    她更不应该仗着自己什么都知道,就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可以掌控全局。

    她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但却不能妄想着去越俎代庖,擅自替别人决定前进的方向。

    想到这里,她终于睁开眼睛,灵台一片清明。

    回身拍了拍旁边的阿珠,低声吩咐,“你这些日子寻个机会替我悄悄去见见沈家姐姐,将所有的事都跟她一,看看她有没有机会去宫里见圣上……”

    不过就在一个月以后,事实便向众人证明,在真正的命运面前,一切人为的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哪怕郑淑慎算得再精密,仍旧无法和那月老亲自拴上的红线抗争。

    殿试以后,方之恒以会试第二,殿试第三的成绩登科入仕,乃是宋祈御笔钦点的新科探花郎。

    “难怪之前大姑太太那样夸赞这位方公子,原先我心里还没谱儿,心想着方公子才多大岁数,能在二甲三甲里得个名次已属不易,没想到人竟直接成了探花老爷了!”

    这回连庄妈妈知道了也倍感意外,一双细长的老眼晶亮晶亮的,像是在一堆沙里淘出金子般的意外和喜悦。

    阿珠也来凑热闹:“是啊是啊,听闻今年的状元和榜眼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与方公子一到马游街的时候,沿途那些姑娘们见了,纷纷都只朝着方公子招呼手里的花朵绢帕,谁知方公子从头至尾骑在马上目不斜视,愣是没被眼前的繁花似锦动半分;谁知一游完街,他却一扭头,直奔着咱们侯府门前去了!”

    一去,便直挺挺地跪在了威远侯府门前。

    满坡的瑶花琪草映衬着他那一身艳艳红袍,他本又生得面若冠玉,身量闲雅,往那儿一跪便是一幅浑若天成的丹青墨画,让人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侯府内外都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门前的护卫都没了章法,却也不敢自作主张地当做从前谭富贵耍无赖一般处置,连忙就报去给可朱若兰和孟岩。

    他二人得知后,连忙便来让把人请进了府上。

    之后大概就是一番感人肺腑的贞烈誓言。

    清黛虽然没有亲临现场,却也能想象出那定是一篇洋洋洒洒、辞藻诚挚又既负才气的经典名篇,既能动朱若兰这个岳母的女儿柔肠,又能让孟岩这个岳父为他的才华本事感到满意。

    “……堂上侯爷和侯夫人正与方公子着话,却又让三姑娘拖着病体残躯从闺房里闯出来,听跟去的袭香姐姐,他二人这一面见的,就仿佛是分别在阿鼻地狱里走了一遭,死而复生,恍若隔世,遥遥相望,竟无语凝噎了半天,真真是让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上述言论,完全是阿珠姑娘照着袭香姑娘的话原封不动背回来的,就连袭香当时与她这段时的神色表情也被她惟妙惟肖地模仿了过来。

    一对山盟海誓的鸳鸯隔着门相对而跪,一个哭得肝肠寸断,一个把头磕得淤紫流血。

    那阵仗是如此轰轰烈烈又触目惊心,被阿珠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演绎出来,便是清黛也被她逗得忍俊不禁,眼泪都笑出来了,捧着瓜子儿只问她后来呢。

    阿珠道:“后来,还能有什么后来?慎王府那边自煜大奶奶亲自上门赔礼之后,怨气虽减但什么也不肯再和咱们家结亲了,其余能入得了侯夫人之眼的人家这一个多月来也慢慢听到了风声,让侯夫人没少吃闭门羹。

    “侯夫人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方公子这一来虽算不得雪中送炭,但却也是非常及时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再加上如今人家都成了新科探花了,侯夫人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终不枉姐姐两生两世地爱他。”

    清黛不自禁地低声嘀咕,能为她做到这一地步,别是孟岩和朱若兰,便是清黛也为之深深动容了。

    这段姻缘,终是她郑淑慎偷鸡不成蚀把米,算来算去,反而还是让人家佳人才子,喜结良缘。

    一直在旁静静做活计的明珠忽地抬头,“对了,还要多亏原本殿试的时候,圣上便曾对着方公子玩笑,惋惜本朝没个正经的公主,要不然一定要招方公子为驸马,方公子当庭便直言心中已有佳人,便是给他十个公主他也只能抗命了,因此还得到了皇上的赞赏。而今细想来,会不会是皇上那时已经从沈家姐那知道了些什么,是有意试探方公子的?”

    清黛笑了笑,大大地伸了个如释重负的懒腰:“天威难测,谁知道呢?不过不论是不是沈猜姐姐帮的忙,我都礼当去向她道谢的。”

    作者有话:

    我的作息太不规律了,最近要调整一下,更新时间从明天开始也跟着改为20点,让我好好休整下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