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113章
    清黛把崽子带出来没多久, 庄妈妈便跟上了。

    “留好了?”当着孩子的面,清黛只敢一半留一半。

    庄妈妈答:“留好了,就定的明日天龙寺。”

    清黛赞同地点了点头:“天龙寺远离京城, 地方清静, 是个话的地儿。”

    于是之后,他们便把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五哥儿交给了庄大。

    由他先将孩子带走藏起来,待到明日再带上天龙寺。

    做完这一切, 清黛和庄妈妈便回了孟侯府。

    这两日府里局势僵持,各房各院都互相冷着,再没人回闲着无聊就到处串门, 自然也不会发觉清黛混出去过。

    换过衣裳,趁着晚饭还没摆上来, 清黛便向庄妈妈问起了五哥儿写到的那个名字。

    可惜庄妈妈也是一问三不知。

    清黛想着左右明日就能见到何家人,到时当面一一问个清楚便是,是以便没放在心上, 就这样安然过了一夜。

    谁知到了第二天, 她这厢才将用过早饭,准备更衣前往天龙寺, 就有人跑来告诉她, 何氏死了。

    “死了?!”清黛眉心一跳。

    “就、就今天一大早的时候被人在一条荒废已久的巷子里发现的,一刀子捅在胸口, 当场毙命……何家已经报官了, 一口咬定是咱们侯府所为,方才衙门的人还来咱们府上问话了……”

    报信儿的丫头是南素容身边的, 不谙世事的年纪, 话哆哆嗦嗦, 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

    清黛见她如此, 便让明珠先把人带去喝了碗甜汤压压惊,再好生送回明华阁。

    但她自己也着实有些吃惊,虽这些天的人和事又烦又恼人,但何至于要到闹出人命的地步?

    而且偏又那么凑巧,非得是在她要逮到机会诱蛇出洞的节骨眼儿上,最关键的人物就这么死了,三岁孩儿都不会信这是意外。

    所幸庄妈妈谨慎,在给何家人留话儿的时候并未点明是清黛要见他们,只含糊地是侯府里的主子,是以一时半会儿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还找不到机会往清黛身上泼脏水。

    “姑娘认为,会是谁在这种时候突然要要何氏的性命?”庄妈妈问。

    清黛撑着方几在暖阁高炕边上坐下,定了定神,道,“这世上现在最想要何氏性命的,一则是我阿娘,不过别看她平时咋咋呼呼,其实胆子到连杀鸡都不敢看的,不会是她所为。”

    “那么二则就是……”郑淑慎到底还是主子,庄妈妈不好张口议论,只能把后半天隐晦了。

    清黛寂然冷笑,“想是何家收了我们的信儿后六神无主,连忙就去找她帮忙想办法,但是估摸着她也想不到咱们能找到五哥儿,乱了她接下来所有的布局;又怕放了何氏来见我,被我套出点什么,是以万不得已之下才干脆对她下了狠手。”

    “狗咬狗,一嘴毛。”南风愤愤地嘀咕。

    庄妈妈想了想又问,“那……何家那个孩子咱们还留着么?”

    “且先留着吧,那孩子虽知道的不多,但指不定也能问出点蛛丝马迹来,何况……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何氏身死之事为好。”清黛想起那个天真到有些傻的娃娃,心里不禁爬满了不忍。

    大人再不靠谱,孩子终究无辜,没必要去让一个孩子承担大人的错误。

    这世上,再不必有第二个沈猎。

    不过,“既然已经问不到何家人了,那咱们便自己查吧。孟这个姓在权州府境内都不常见,京城基本上也就咱们威远侯府一家,我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这个孟秋跟孟侯府上必有关联,阿珠,南风,你们俩这些天分别在内院外院帮我好好听听,一有消息就来报我。”

    人间的事向来不禁查,就像一只装满了面粉的麻袋,只要撕开一点口子,里面的面粉就总有漏完的一天。

    不出三日,阿珠和南风便纷纷带着自己听来的一肚子情报故事,兴冲冲地来到了清黛跟前。

    阿珠抢先道:“我从给家生子们教规矩的胡嬷嬷嘴里探出来,咱们府上一直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男人。但是姑娘你还记不记得七老爷当初为何负气离家,去了咱们柔夷么?”

    这事清黛虽不知全貌,但也不至于混忘了。

    不就是她老爹当年年少轻狂,被那个叫孟冬的厮骗上了歧途,后来又不服朱若兰对孟冬的处置,这才气得离家出走了么?

    可这两件事又能有什么联系,难道,“孟秋…孟冬……一秋一冬……这两个人之间竟有关联?”

    阿珠用力地点点头,“这两个人便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当年孟冬死后,七老爷也走了,咱们府上为了安抚他老子和老子娘,便给了他们夫妻俩抚恤的银两,让他们过自己的日子去。夫妇俩当时本算返乡,但那年天象不好,远山关遭灾回不去人,最终他们便还是留在京城,做着点本买卖糊口。而孟秋,就是他们后来才生的一个老来子。”

    南风趁她得口干舌燥,低头去喝水的时候赶紧接上,“后面的事我又都听外院的陆老叔了,他之前和那老两口有些交情,他们生这个孟秋的时候,还去喝过满月酒呢。

    “是这个孩子对那老两口来太来之不易了,从便多有纵容娇惯,长大了也没什么本事,就靠着在各行各业杂混着,后来娶了媳妇生了儿子,父母一死没多久却又迷上了赌钱,欠了一屁股烂债,最后还是给那些要债的死在三元赌坊里扔到大街上的。”

    “人何时没的?”清黛听得认真,问的也及时。

    南风道:“陆老叔也就这几年的事儿。”

    清黛颔首沉思,孟秋虽与孟家有些渊源,但他身死却的的确确是咎由自取,想到这里她不由一笑,“倒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年他兄长诓我阿爹入赌坊,几乎败光了祖父祖母留给我阿爹的产业,如今十几年过去,他自己的亲弟弟竟也死在这个赌字上。”

    “三元赌坊?”庄妈妈却听到了完全不一样的重点,“你怎么会连那厮死在哪个赌坊都那么清楚,而且……你确定是叫三元赌坊么?”

    南风诚实地睁大眼睛:“也是陆老叔与我的。陆老叔有段时间也爱赌钱,常在赌坊碰到孟秋,后来也是因为亲眼看着孟秋被那赌坊雇的手围殴致死,吓破了胆才戒了赌。”

    “怎么了妈妈,那个赌坊有什么问题么?”

    庄妈妈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副捉摸不透的神情,“若老婆子记得没错,当年那孟冬诓七爷去的赌坊也是这个名字。按道理不应该啊,当初为着替七爷讨公道,侯夫人可是让人把那赌坊连人带招牌逐出京城了呀。”

    “同一个赌坊?”清黛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了,这天底下的事再巧也巧不到这个程度吧?

    转眼,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孟冬…那个孟冬究竟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被二伯娘下令乱棍死的么?”

    “对外是这样,但其实……并非如此。”

    庄妈妈见她起了疑心,也开始犹豫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踌躇半刻,最终还是了,“那孟冬其实是让三爷的人抢先一步,灭了口。”

    “灭口?”清黛和屋子里几个姑娘都不由吃了一惊。

    “唉,这件事原本是在七爷走后,侯爷和侯夫人为着大家好,决定压下从此再也不提的。可他们应该也想不到啊,威远侯府会有今天。”

    庄妈妈叹了一口长气,将真相如实道来,“当年七爷听了孟冬那个兔崽子的话,被三元赌坊骗去浑身家当,侯夫人知道后,便借了娘家的势将那赌坊连根拔起,将赌坊老板还有伙计全都送进了大狱。

    “那赌坊老板在狱里受不住刑,当即就招认了自己是和孟冬内外勾结,而这间地下赌坊也并不是他开设的,他只是替人代管。他们幕后真正的东家,另有其人,便是咱们府上的三老爷。”

    这番话给人带来的冲击实在太过强烈,一时之间几个姑娘包括清黛全都安静了,屏住呼吸听她继续道来。

    “侯府事先都不知道三老爷那些年是从事了这些不正经的营生,而三老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人会反过来和自家奴才勾结坑他自己的亲兄弟;他当时更害怕孟冬在东窗事发之后,会为了保命胡乱攀扯自己,于是便抢先一步,让他的人抓住了孟冬,套上麻袋死以后就扔在了侯府背后的废巷里,七爷也因此误会了是侯夫人命人所为。”

    南风越听越是愤愤不平:“那侯夫人她都不为自己解释的么,这么大一口黑锅,谁会傻乎乎地替别人背啊!”

    庄妈妈道:“侯夫人当然解释了,可当时七爷也是在盛怒之下,一句话便让侯夫人彻底寒了心。”

    “阿爹他了什么?”清黛问。

    “你们一辈大概都不知道,其实最开始赵国府要许来咱们家的,并不是如今的侯夫人,而是她的姐姐。只可惜那位朱家姐福薄,出嫁之前忽大病一场,送了性命。

    “恰逢当时正是威远侯府蒸蒸日上的时候,赵国府舍不下与孟家的这门亲事,于是便硬瞒着所有人大女儿身死的消息,先把女儿嫁了过来。”

    庄妈妈到这里也有些累了,喝了口清黛递上来的茶缓了缓,才继续往下,“亏得咱们老侯爷和老夫人为人厚道,见朱家丧女已是大悲,便没跟他们计较这花轿里临时换了人的事,并且还把新嫁进来的儿媳妇视作亲生女儿般疼惜爱护。

    “而当时还是世子的侯爷原先也没见过朱家之前要嫁的姐,所以从来只把咱们侯夫人视为发妻,与之举案齐眉。可即便如此,那时外界关于侯夫人的流言和揣测还是不断。

    “有她不如死去的姐姐美丽贤惠的,有她抢走了姐姐福运、克死姐姐的,更有甚者,竟还污蔑臆测是她为了嫁到威远侯府,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侯夫人表面虽装的云淡风轻,可人到底年轻,心里如何能不在意?”

    “……我大概猜到我阿爹了什么了。”

    清黛听到这里,心情已然变得五味杂陈,“那等我阿爹离开之后,二伯伯和二伯娘是不是也还是查出了三元赌坊和三伯伯的渊源?”

    庄妈妈困难地点了点头,苦笑道,“三爷有时候真是傻,以为灭了孟冬的口,自己就能相安无事,却忘了三法司大狱里还关着的那些人,大刑一上,该吐的也就都吐干净了。闹了半天,竟是自家人坑了自家人。”

    清黛这时也猜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以我对府上诸位伯伯的了解,想必我阿爹被诓走的财产也早就被三伯伯花光用尽,而二伯伯为了侯府的名声和前途,最终还是决定从官府撤了案,保下了三伯伯,并让所有知情人闭紧嘴巴,而二伯娘从此也自然而然背起了害死孟冬的黑锅。”

    “侯夫人真可怜……”阿珠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现在不是这些的时候,最关键的,还是三元赌坊。”清黛心情依旧复杂得难以言喻,眉头紧锁,“难道过去了这么多年,三伯伯还是死性不改,又重操旧业了?”

    她一面,一面低头摩挲着下巴整理思路,半晌都不再话。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外间又传来一个火烧眉毛的消息,“那何家父兄又在咱们侯府门口闹事了!”

    南风个暴脾气,听了就不耐烦道:“这家子王八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侯爵府门口也敢如此猖狂,看门的都是死人啊,不知道轰人的么!”

    庄妈妈问:“侯夫人呢?”

    来通风报信的媳妇子急得跳脚:“侯夫人头上刚刚施了针,不能见风,三太太和大奶奶也都不在,就连三老爷这时候也不知道上哪去了!现下府里顶的上事儿的,也就姑娘你了!”

    清黛隔着门户珠帘看她,却是越看越觉得眼生,眼皮子控制不住地乱跳。

    看来,人家这回已经摆明了是把枪头对准她了。

    她兀自想着,禁不住冷冷一笑,“来得正好。”

    作者有话:

    指个路,本章内容涉及的人物孟冬,忘剧情的伙伴可以回顾一下第30章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