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120章
    清黛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推, 脚下踉跄了两步,幸得阿珠眼疾手快地拽了她一把,如若不然, 再多半步, 她只怕就要从身后的台阶一骨碌滚下去了。

    “这岑姑娘谱儿不,力气也不,姑娘你不就是同她开个玩笑么, 哪还至于这么大火气了?”阿珠瘪嘴嘟囔道。

    清黛也不大高兴,可她在华都已是谨慎惯了,再有不悦也不会轻易放到明面儿上。

    起先她不过瞧着莫书岑问起沈猎时眼睛亮晶晶的, 比之前见着的她都要活泛可爱,这才动了逗她玩笑的念头, 谁知竟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且清黛看得出来,她这也不是因为面皮薄不禁逗,全然是一种被从未放在眼里的人涮了之后的恼羞成怒。

    不过也罢了, 与沈猎有关的事, 她本来亦无甚能与外人道的,人气走了也好, 省得她还要现编故事。

    转念想想, 沈猎性子虽冷厉,但模样生的却是不一般的好, 当年他发迹以后, 京城里也是数不清的千金姐将他视作梦中良人,全然忘了从前是如何轻贱他的。

    而莫书岑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 又没去过京城, 对他的过去自然知之不详, 能够在这时候就相中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不过, 但凡一想到沈猎会被这样性子的姑娘瞧上清黛就觉得好笑,甚至还开始期待他从白夷人那儿回来以后,又会怎么应对人家的这份心意。

    没一会儿莫准和柯士康便又来邀她出去钓鱼了,她正是一心贪玩的时候,拿起鱼竿鱼篓转头就把莫书岑的事儿忘了。

    日子眨眼来到了正月十五,柔夷人不过元宵,只将这天当作年。每年的这一天,莫府都要敞开大门,接见款待各个山寨前来拜贺的使者。

    个别离得近的,来的直接便是寨主,这些人不乏与莫府沾亲带故,上门的时候常常拖家带口,一般都要坐下来用过中饭才走。

    拉拉杂杂少也有百号人物,他们此行一方面是来拜年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与莫府商议不久以后三山祭典的筹备工作。三山祭典乃是柔夷人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事关重大,是以头天清黛她阿嬷就特意嘱咐过家里几个孩子不让出去玩了,都得留下来待客。

    这是莫府一直以来都有的规矩,便是淘惯了的书琴也没什么怨言,一大清早就穿戴整齐,兴冲冲地跑来清黛的院子找她一块吃早饭。

    清黛原在京城的时候就不是勤快的,回了莫府以后更不用守昏定省的规矩,整个人都松范了,有时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见得有人敢她。况书琴虽她好几岁,但姐俩却极为投缘,清黛走哪儿她都要跟着,自然而然的,就担负起了每天叫清黛起床的任务。

    好在清黛知道今儿是大日子,昨夜提早歇下去,今便也没耽误地起了个大早。书琴来时,她院儿里已经在传早饭了。

    她这儿的吃食除了柔夷特有的米干糍粑,时不时也会叫人或自己上手做些中原点心,书琴嗜甜,在她跟前连着吃了几天,一张巧的瓜子脸都渐渐盈润了不少。

    早饭用过不久,罗氏萍便遣人过来,道是柯士康与莫坤都已经去了前院,后宅这边须得她们姐妹几个过去会客,清黛和书琴便也不再磨蹭,起身理了理衣裙便出去了。

    走过莫府千鲤池上的九曲桥,穿过三道半月门,就是莫府内宅女主人罗氏萍的庭院。

    还没进到院中,清黛便已经听到从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嘈嘈错错,像极了百鸟在朝见凤凰之前的聚会。

    清黛和书琴一道进的门,院里占满了各个山寨寨主的内眷,清黛很多年没回来了,许多人都不记得了,从院门到厅堂的这一截路上,还得靠着书琴在旁边像只黄鹂似的帮她引荐介绍。

    终于走到檐下,敞亮的厅堂内亦是坐满了人,但像这些能坐进屋里的,当然就更有份量了,不是出身几个大寨,就是莫府近前的亲戚。

    这些人里倒大多都是早几天就来过的,在罗氏萍身边见过清黛,这会儿见着她也不想之前那般新奇。

    紧挨在罗氏萍手边的黑胖妇人头个瞧见她们走过来,一双细弯的眼睛在看到清黛的时候便亮了起来,旋即把清黛拉到了跟前,“这阿宝,一错眼的功夫竟就长这么大了?”

    清黛认得她下巴上的那颗黑痣,旋即又惊又喜地喊:“木沙姨妈!”

    “没想到你还记得姨妈!”木沙夫人喜出望外地用力点头,攥着她的手,红了眼眶,“你阿娘呢,我听她前不久落胎了,可还好么?”

    清黛也激动不已地握紧她的手,满口着都好。

    她是清黛她娘从的玩伴,两个人比亲姐妹都要亲厚,清黛时候也一直把她当作干娘看待,前几天拜年的时候没见着她还有些失落,没想到今日纵算见上了。

    娘俩欢欢喜喜地了好一篇话,木沙夫人还把自己的大儿子阿增叫来与清黛相认,阿增就长了清黛两岁,也是她时候一块玩耍过的伙伴,两个人都还对彼此有些映象。

    阿增人生的身形高大,眉眼周正,笑起来嘴角还有两颗灿烂的酒窝,见到清黛的第一眼起,便再没法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了。

    只见她上着一件蓼蓝作底通肩绣满太阳花纹的柔夷右衽大襟补褂,下面露出一截鸦青百褶无绣大摆裙,及腰的长发编成两根粗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头上压一顶黑色包头帽,帽前垂下一片月牙形状的流苏银花片,中间镶着的那颗红玛瑙盈透欲滴,越发衬得她肤白若雪,面若桃花。一双笑眼又黑又亮,既带着他们柔夷人的娇俏灵动,又有中原闺秀身上不出来的端丽优雅。

    另外还有其他几位来自几个山寨的寨主夫人,她们也都还认得清黛,清黛也不管自己认不认得,带着书琴上前一一把礼数作全,人见她得体又热络,心生尊重,一叠声地称赞莫府教导有方,把她从头到脚夸得好似只天上有地上无一般。个别直率的,还直接向罗氏萍问起她的姻缘现状。

    罗氏萍听着心里虽高兴,但又担心姑娘脸皮薄,被问多了害臊,于是赶忙找了借口让清黛引着屋里其他的辈去了偏厅。

    跟来的人有男有女,年龄些的便由书琴带着在一边吃糕点,再大点的就都围在清黛身边吃茶笑。

    也是在这个时候,莫书岑磨磨蹭蹭地从门外进来了。

    她尚穿着汉人衣装,橘红宝葫芦纹缂丝短袄搭一条青莲色绣狮子戏球的织金马面裙,两种浓烈的颜色冲撞在一起,整个人都跟着鲜艳醒目起来,可惜她肤色虽还算白皙,却远不到能压住这两种艳色的程度,被屋室里的烛光一照,反而显得脸色黑黄,无精采。

    她为人又骄矜,这屋里不管是谁都只是轻飘飘扫过一眼,若是有人主动与她招呼,也只是倨傲而敷衍地撩一下下巴便径直走开了,连带着罗氏萍跟前木沙几位夫人和她话,她也爱答不理。

    罗氏萍心有不喜,却又不好当众指责,客气了两句便让她到偏厅去了。

    偏厅里的书琴一路盯着她走过来,旋即皱起了眉头,气势汹汹地瞪着她,活像一只炸开了毛的斗鸡。

    偏厅里的座椅基本上都被占满了,只剩下角落里还有一席之地。

    那里靠近风口,离清黛又远,大家宁肯蹲着站着,也都没人去坐。

    清黛正津津有味地听着阿增将她不在这些年柔夷境内发生的一些奇闻怪事,倒还真没注意到莫书岑过来了。

    其他人大多与她素不相识,即便有那么一两个认得她,却又晓得她脾气骄纵,目中无人,也就都故意对她视而不见,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又把她晾在了一边。

    书琴见她再次吃瘪,受了她这么久的气难免会忍不住地想要幸灾乐祸,隔着老远就拿话奚落她,“我当是哪个,原来是咱家的大姐啊,都怪咱家地方太,没得让大姐找不到地方坐,唉,果然还是人自己的外家好啊。”

    她故意用了所有人都听得懂的柔夷土话,一张嘴出去的话却像刀子一般,扎得莫书岑又气又恨,“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话半点分寸都没有,也不怕给家里丢人?”

    书琴旋即就叉腰起身意欲还嘴,清黛见状唯恐她们吵起来让人看了莫府的笑话,连忙出声制止了她。

    坐在清黛身侧的阿增这时也谦和地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这么大的厅堂哪还会没地方坐,岑妹子先坐我这儿,我刚好坐得累了,想站会儿。”

    莫书岑却轻蔑地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不过不是冲他,而是冲着他旁边的清黛,“谁要和被人赶出来的丧家犬坐一起,哼,掉价。”

    “什么呢你!”书琴当即炸了毛,拍着桌子跳起来。

    清黛也不禁蹙眉,一时也没想起来自己哪得罪她了,“你从哪儿听来这些个不三不四的话?”

    手上不露声色地给阿珠比划了下,让她赶紧拉着其他侍女去偏厅门上守着,好不叫她们这儿的动静扰了罗氏萍那边的应酬。

    莫书岑摇头晃脑地别开视线,讥讽地冷笑了一声,“京城里都笑话开了,谁人不知道你们孟家出了你这样一个粗鄙疯癫的女儿,还在这儿跟我装?”

    清黛只觉得她这样自以为抓到自己尾巴的模样幼稚又滑稽,便没有作声,静静听她。

    书琴却护清黛护得紧,立马就替她骂了回去:“我阿姐家可是那什么…什么……侯府!他们中原京城的人谁敢笑话她!康哥哥也了,阿姐在他们那里人缘可好了,你再胡八道,信不信我告诉奶奶去!”

    莫书岑又是一个白眼翻起来:“侯府?不过是一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泥腿子罢了,京城里有谁看得起?也就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外族人把她捧的什么似的。不信,你们自去问她,她甚至连前些天来咱们这儿的沈校尉是谁都不认识,净在这里充派头!”

    听到这里,清黛这才悟了她因何记恨自己。

    不过这就更好笑了,自己前几天不过就是跟她开个玩笑,谁想竟让她认真地记恨了那么多天。

    “不认识沈校尉怎么了,认识他就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么!”书琴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

    清黛觉得她得很有道理,并给予了眼神鼓励。

    和书琴十分要好的达玛这时也从书琴背后探出个脑袋,撅嘴道:“我们喜欢阿宝姐姐,又不是因为她是什么猴子府的女儿,再了,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这些是真的?”

    莫书岑不屑地哼了一声,“她若真像人的那样好,那为何到了这个年纪还嫁不出去?还得千里迢迢地跑回来,不就是在人家地盘上呆不下去,没人敢要了了么!呵,赔钱货!”

    这下连不是她们家人的阿增听着都不舒服了:“姑娘,你这么话就太无礼了吧?谁教你这么自己姐姐的?”

    “我的是事实!”莫书岑眼睛一瞪。

    瞪完之后,她见大家脸上多多少少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以为是被自己所的事情震住了,不由的沾沾自喜起来,偷眼去看清黛。

    清黛却仍旧气定神闲,松散地坐在那儿低头品茶,仿佛她方才了半天,的是另外的人一般。

    若全然不生气,清黛表示自己还没那么高的境界,只是从前比这还要难堪的阵仗见得多了,所以显得镇定很多。

    她正组织着措辞,算好好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上一课,便就那么赶巧,忽就有个莫府门房上的老姆妈欢欢喜喜地捧着一叠礼单走了进来,冲着清黛笑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大姑娘,你们京城有好多人给你送拜年礼来了!”

    事发突然,显然不管是清黛自己还是莫书岑都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莫书岑脸色一僵,正纳闷呢,清黛便干脆就着那姆妈的话,装模作样地问了下去,“哦,是哪几家送来的?”

    不等姆妈回话,书琴便抢着把她手里的那叠礼单拿到眼前来看,不想那上面全是汉字,她看不大懂,还得是比她好学多了的达玛在旁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武宁侯府…赠…宁国公府赠……龙虎将军府赠…舒王府赠…威远侯府赠、太师府府赠……清照……赠?”

    尽管读音有些不标准,什么侯啊师的在座众人也听不大懂,但光听见王府将军府,他们心里便也大概知道这些送礼来的人家绝非等闲了。

    清黛都快憋笑憋出内伤来了,易令舟她们几个还真会赶时候!

    至于莫书岑,别人不知道她一个在中原长大的还会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家么?脸上当即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一阵,一咬牙一跺脚,扭头就愤愤跑了。

    书琴见她如此,心里大觉畅快,与达玛几个在莫书岑那儿吃够脸色的伙伴一起乐得前仰后合。

    清黛心下也不由暗爽,只是面上不显,权当是个逗乐的插曲,转而将礼单搁在一边,又和大家继续谈笑了。

    然而大概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便又有一个侍女扮的大丫头急急慌慌地奔了进来,绕着偏厅边上走到清黛身后。

    “我的姑娘啊,大爷家的那位祖宗都快把你的院子拆干净了,你怎的还有心情坐在这儿?!”

    作者有话:

    预备,电…啊不是,预备,唱!

    卧槽~卧槽~~你搞偷袭~你玩不起~你个垃圾~你没有实力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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