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119章
    都能惊动锦衣卫了想必不是事, 书琴人又,府上便都没敢让她瞎听。

    “你问的是前些日子来的那几个锦衣卫?”

    回到柔夷这些天,家里人想着她与柯士康一路舟车劳顿, 实在辛苦, 除了要紧些的亲朋故旧,便没再让人扰他们,由着他们自己个儿歇息歇息。

    柯士康文弱, 清黛却是个闲不住的,然正月里柔夷的天气虽比京都天寒地冻的要好很多,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许多她想去的地方都还暂时封着,是以她逛了几日便又清闲下来了。

    也只有闲下来了她才恍然留意到, 客房里的客人依旧未归,她好奇得心里直痒痒,两个舅舅和姨却又都各有各的事要忙, 于是她便找上了她最会躲懒的阿翁。

    正月里政务不算繁忙, 外来拜年的客人也大多交给了两个儿子去照应,素喜文事的莫望忙里偷闲, 便会到莫府藏书阁翻翻经文, 读读藏书。

    清黛记得他这个习惯,带着阿珠一下子便找到了他。

    “这些事原不该同你们一辈的, 不过如果是阿宝你问, 倒也还是能同你一的,毕竟这事儿多多少少与你阿爹有些渊源。”莫望放下书, 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眉心。

    清黛立刻知情知趣地走到他背后, 伸手替他按起了两边的太阳穴, 听他慢慢道来。

    “你也知道, 你生的时候起,咱们柔夷西南边便不大太平,那些个边匪时不时就想要越境寻衅,耶里雪山后边白夷一族被他们折腾的是不堪其扰;阿翁惭愧,不是个能骑马仗的好土司,当年边境上全仰赖你阿爹和你舅舅镇着。可这些年你阿爹迁调回京,阿准一身伤病不,一个人也是分身乏术,阿坤虽然有些勇武,但终究年纪尚轻,性子也急,暂时担不起大任,如此倒叫那群贼人又有机可乘。”

    清黛听了却心生奇怪,她对兵法不熟稔,却十分了解自家阿翁。他虽不好弓马,但对将兵之道也不是一窍不通,要不然也守不了柔夷这么多年,何至于被几个边匪搅得焦头烂额。

    清黛实在不解:“我们柔夷人各个骁勇善战,近年治下各知府寨子的粮仓也都富足丰沛,按即便阿爹和舅舅从前线上退了下来,换上其他几位统领将军也不成问题,更何况…白夷人也都不是能叫随便欺负了的,怎生还奈何不了境外那群乌合之众了?”

    “这问题就出在白夷人自己身上。”莫望从胸口重重吐出一口气。

    清黛机敏,当即就问:“莫不是他们的老毛病又犯了?”

    莫望闻言,不禁回头赞许地看了外孙女一眼,“你这趟中原京都总算是没白去,再不是从前那只知撒娇胡闹的姑娘了。”

    柔夷可没中原那起子女人不管外事的破规矩,便是在莫望手下也很有那么几个当官管事的女子,是以他不仅不忌讳与外孙女讨论公务,反之还引以为傲。

    清黛口中白夷人的老毛病也不外乎别的,早在康宗年间,也便是孝武桓皇后还是锦衣卫的时候,山那边白夷族里便有那么几个利益熏心的寨子受了当年奸宦秦世忠的好处,出人出力帮着他私设了印钞厂,伪印□□,牟取暴利。孝武桓皇后当年也正是为了彻查此事才千里迢迢来到柔夷。

    莫望不紧不慢地往下:“当年因着孝武桓皇后的关系,白夷人这才愿意答应我的奶奶与山这边的咱们和解,断了与秦世忠的来往。可你是知道的,他们白夷人生活的地方一向贫瘠,常有荒年,咱们虽年年都派人给他们送米送面,偏生他们脾气又怪,被接济的久了便反生怨气。”

    “中原人有句话叫:‘升米恩,斗米仇’,想来便是如此了。不过像他们这样劣性的,不管咱们怎么做,他们终究都是有头的,只是我阿翁厚道,想着本是同根生,便一直没跟他们计较。”清黛一边笑,一边又换了手法开始给老人家捏肩膀,“所以……他们便又和边匪勾搭上了?”

    莫望被外孙女那张抹了蜜的嘴哄得喜笑颜开,便更加乐意同她道这些事:“原先只是嫌疑,如今看来却是八九不离十了。”

    接着,他又把边匪冒充柔夷族人越境闯入瑶州边关寻衅滋事、杀人放火的桩桩件件同清黛讲了讲,后道,“幸而如今的中原皇帝比上一个讲理多了,也还念着咱们莫府多年镇守南疆的好处,并未那起子蟊贼的罪过怪到咱们身上,还专程调了锦衣卫扮作商队进来协助我们查办此事。年前,便叫他们看出了白夷人的端倪,这才趁着这两日的功夫,又扮成了莫府护卫随咱们往日给白夷人送年礼的队伍到山那边去了。”

    “这时节进耶里雪山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又不会咱们柔夷话,阿翁你就这么放心让他们去了?”清黛不由瞠目。

    莫望捋着白了一半的胡须笑眯眯地回头看着她,一副“丫头你还嫩着呢”的模样。

    清黛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能被派出来的锦衣卫首要的不就是得在语言上没有障碍么?

    “不过,你这么一,倒叫我想起来他们当中的一个孩子来了。”莫望的眼神逐渐变得认真,“是孩子,却也是个跟我家阿宝岁数差不多的少年郎,听也是中原京城的富贵人家里出来的,年纪轻轻就做了锦衣卫校尉,名字叫做…叫做…沈猎?”

    最后两个字莫望是用汉音读的,读的不大标准,但清黛还是一开始就猜到了他要的是沈猎。

    关于沈猎,清黛知道的顶多就是他当年是因冒死把宋祈从着了火的乾清宫背了出去而发迹,在此之前,他在外的一起的经历她就都不知道了。

    前阵子她心中牵挂又多,以至于一路从瑶州出来都没想起他也到了这边南地界。

    不过她也没急着话,只安静地听着老爷子继续,“其他的也就罢了,倒是他身上佩着的那把宝石弯刀……”

    “阿嘉阿繁夫人那把?”清黛这厢都没敢作声,跟在一边的阿珠便脱口而出了,吓得清黛连忙在老爷子背后朝她使劲眨眼。

    这丫头想是好几年没回故土,这些日子跟着清黛一块疯玩,竟往日在孟侯府的警醒全扔脑后了。

    莫望有些意外,“怎么,莫不是阿宝你认得那沈校尉?”

    这一刻,清黛真恨不得蒸一块黏糊糊的年糕,糊上阿珠的嘴。

    若要老爷子知道那刀是清黛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让给沈猎的,即便是不揭她一层皮,也肯定少不了一顿骂。她在莫府虽然受宠,可这种有可能上升到底线上的事,她也实在不敢保证能轻易混过去。

    可莫望一直转过头来盯着她,无奈之下,她也只得:“谈不上认得,就是前两年曾一起读过几天书。”

    “那你可晓得,那把刀如何就会到了他手中?”莫望立马就问。

    “这……我也不大清楚…阿珠,你知道么?”清黛被问得背上脑袋上直冒汗,干笑着瞪了一眼阿珠,生怕她再一秃噜又把自己卖了。

    阿珠被她瞪得心里发慌,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只听他有…有那把刀,别的…就不知道了。”

    莫望忙着低头沉思,倒也没注意到她们主仆两个神情有异,自顾自喃了一句,“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那把刀,可惜了,终究成了别人的东西。”

    为了以防万一,清黛忙又试探着问了一句,“既,既然是阿嘉阿繁夫人的刀,阿翁为何不找沈…校尉要回呢?他自己也没刀的来历么?”

    莫望不禁失笑,“那刀本就是我奶奶赠予孝武桓皇后的,即便我私心想它回来,也不好去开那个口,不然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柔夷人气?再那孩子话少得很,戒心也重,来了那么多天,统共也没出过几回声,更不与人来往,我便没找到机会问起他。”

    呵…呵呵…这倒是他的风格。

    “那……就这么算了?”清黛心翼翼的。

    莫望摇了摇头,周边布满眼纹的眼睛里装满了对岁月的慨叹,“来来去去,皆是缘法,就像我们的阿宝,本以为已失不复得,可终究你还是回到了我们身边。”

    清黛闻言也翘起了嘴角,但她心里还是没底得很,唯恐再多下去,自己和阿珠其中必有一个露馅,于是便找了个借口,赶紧拽着阿珠从藏书阁里出去了。

    出门时她只觉得浑身一松,走远之后刚想数落阿珠两句,就听见有人从后边用汉话喊她的大名。

    清黛循声回望,却见莫书岑正领着她自己的丫鬟从回廊台阶上朝自己走过来,清黛不禁皱了皱眉。

    她人生得清秀,却穿了身桃红织金的裙袄,头上手上穿戴的又都是金灿灿的鎏金首饰,平白就把自己原来家碧玉气质压得艳俗。

    “听,你认得沈校尉?”

    她身量高挑,虽比清黛上两岁,却已经和她一般高矮了,话的时候也一如既往地仰着下巴,目光朝下,用鼻孔对人,处处透着傲慢与轻视。

    清黛心有不悦,面上却很好地掩藏住了,也不管她是什么态度,都报以一笑,“哪个沈校尉?”

    莫书岑不耐烦道:“别装了,你和老爷子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明明就你和他在一块念过书!”

    原来问的真是沈猎。清黛这下是切实地笑了,到底还是姑娘,那么点心思想藏都藏不住,她一时兴起,露出一个蔫坏儿的笑,“那你叫我一声阿姐,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莫书岑轻蔑地“嘁”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阿姐。”

    清黛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实诚,叫还真叫上了,乐得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他是……锦、衣、卫。”

    莫书岑一顿,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二话不就将她重重推开,快步走远了。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