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201章
    这一次, 任庄妈妈好歹,清黛都没有丝毫动摇。

    她的眼睛里从未出现过这么坚定决绝的情绪,可即便怎么问, 她都不肯出原因, 只一再强调,不许让沈猎知道。

    庄妈妈拿她没辙,最后也只有向她妥协, 不再插手过问的份儿。

    银珠很快讨来了欧阳大夫新的药方,却也是迟迟不肯交付于清黛之手,其他几个姑娘连同一向对她唯命是从的阿珠都在拼命劝她三思。

    她当然也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很多人伤心,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象孟家和沈猎知晓后会作何反应。

    可也正是为了他们,为了更长远的未来算, 她才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个残酷的决定。

    幸而欧阳大夫熟知她的体质,在银珠又寻过去,问他讨药的时候, 他虽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只是照着她的体质,给她配好了副温和、不大伤身的汤药送来。

    只要不是积年累月地喝, 对身体倒也不会产生太大地影响, 于她自己便算不得自伤。

    可若是对沈猎,她心下还是忍不住感到歉疚。

    恰逢当日黄昏时分, 天降大雨, 她思及沈猎上朝从来都是骑马,出门时肯定也想不到要携带雨具, 便和阿珠明珠一道拿了纸伞蓑衣, 套了车马, 一路等在了皇城之外。

    直到沈猎从宫里被太监用伞送出来, 刚好就能大步跑进自家的车里,被他家那贤惠能干的妻子用干净的长巾裹起来,将被雨湿的头发肩膀尽数擦干。

    沈猎刚上车时,眼中尽是惊喜,“这雨下了该有一会儿了,想必你也等久了吧?”

    清黛若无其事地莞尔笑着,“是啊,天刚阴我就觉得不对劲,想起你出门肯定没带伞,赶着就出来了。谁想半道上就开始落雨,来了有一会儿了,也不见圣上放你们出来,让你们顶着雨在奉天门下听事,我方才还在想,若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杀进去管圣上要人了。”

    沈猎听了也笑,沿途透过窗缝看到其他骑着马、顶着雨朝自家狂奔的大官员,他还十分孩子气地在心里幸灾乐祸了一番。

    大约是到了雨季,过后连续几日华都城中都飘着雨,清黛只要得空,不管沈猎是上朝还是上衙,便都会亲自前去接他,让他在一众同僚和下属或惊异,或艳羡的注视下,高高兴兴把家还。

    清早起用饭时,他见清黛喝药喝得辛苦,每回都被苦得眉头紧蹙,几欲作呕,还总也忍不住也跟着心疼地皱眉。

    还言道:“不然就别再喝了,我们自己努力也不是不可以。”

    清黛每次听也只是红着脸轻笑,不去接话,心里却比刚刚喝下药的舌尖还要苦。

    为防被他看出端倪,更也是怕阿珠和南风两个口无遮拦的不心漏嘴,从此清黛便也尽量不再当着他的面用药。

    所幸沈猎后来也甚少再过问这些琐事,她的心里也跟着多少好受一些。

    时逢天胤二十年八月初三,素唯的封妃礼也定在了这样诸事皆宜的日子里举行。

    这是宋祈登基以来,宫中头一回册封高位妃嫔,太后特许朝中内外命妇都来观礼,又令三品以上的文武朝臣与皇亲国戚、勋爵人家一同列席册封礼后的夜宴。

    沈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只可惜沈柯氏尚在病中,命龚氏侍疾左右,遂最后沈家也只去了清黛沈猎夫妻俩。

    白日命妇于内廷观礼时,朝臣大多各有差事要忙,直到礼成之后,清黛随着与她同品阶的三两位夫人向新淑妃见过礼,便随着众人一道去了兴宴的谨身殿。

    此番同往宫中的命妇里,也大有与清黛相熟相亲的那几家,例如慎王妃、易令舟以及南家她孟槐大姑姑和朱若兰。

    更加难得的是,成亲后便不常在人前露面的柯诗淇这一回竟也随着她婆婆康和郡主一道出现在清黛的视野里。

    虽已经多年未见,她也比从前憔悴消瘦很多,但还清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也一眼就看到了清黛。

    只是碍有康和郡主拘着,她便也不好上前与她搭话叙旧,只能暂且先远远点头照顾一下,待一会儿入了席再想法子上几句话。

    另一头朱若兰和孟槐也是有些日子没见到清黛了,趁着从素唯的安喜宫里出来的功夫,姑嫂两个便把她拦了下来。

    朱若兰倒也罢了,孟槐却是拉着她便了好一会儿的话,又是问沈猎待她如何,又是感叹沈家日子难熬,委屈了她,絮絮叨叨好半天,直到安喜宫里跑出个宫女把她重新又叫了回去,她方依依不舍地放开清黛,暂行离开了。

    整好清黛也正疑惑这一点,趁她离去便抓紧时间问起朱若兰:“淑妃娘娘怎么也是南老太君一手带大,如今她身居妃位,也算是光宗耀祖之事,怎的却不见老太君前来,祖孙俩见见面,也让她好有机会向老祖宗谢过教养之恩?”

    朱若兰淡淡看她一眼,听她与沈猎情意甚笃,沈猎也对她多有纵容,竟然叫她现在连装都懒得再在自己面前装了,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她自当年入宫,便是和南老太君断了情义的,南老太君生性温和慈祥,却也从不是那奴颜媚骨之人,既然当初已经恩断义绝,如今她风光起来,老人家自然也不会再巴巴地凑上来沾她的光……更何况,她这淑妃之位,原就不是南家为她谋划的路。”

    最后一句,她虽没有明,但清黛也听得出来,素唯走到如今这一步,南家想是有所察觉且大力规劝过的。

    然而她只怕也是被易君彦那个杀千刀的货色骗了,猪油蒙了心,硬是拼着与娘家反目,也义无反顾地去给被人做棋子刀俎。

    想起适才她在安喜宫主座上看到的素唯,她虽身披华服,满头珠翠,为众星捧月,百鸟来贺,精心描画过的妆容也比她从前任何时候都要美丽动人。

    然即使如此,高座之上,却也只是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仅宋祈这个“新郎官”借口朝政繁忙未曾前来,就连一手扶她坐上妃位的柯太后也为了不显得自己过于偏袒她,观完了礼便推脱是身上不济,先行回了宁寿宫。

    荣耀背后,尽是凄冷。

    清黛想着直摇头。

    朱若兰见之也不觉一叹,握着她的手悠悠往前走:“不过也罢了,她自己既然非要这前程不可,将来或成或败,所有结果也都由她自己一力承担便是。而且当初她为着那易家公爷与你多有龃龉,你以后也便少来宫里,便是要来,也让沈猎陪你一道,知道么?”

    清黛利索应声,而后娘俩便一面走一面有一句没一句地着话。

    眼瞧着离谨身殿已经不远了,清黛一抬头,便看到沈猎的身影出现在最后一个宫道口上,好像也要朝她们这个方向过来。

    清黛不禁喊了他一声,他便立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着她们过来。

    朱若兰想着自己在旁边两口难免不大自在,受过沈猎还算恭敬地一揖后,便转身先走了。

    让他们夫妻自己,慢慢走在人群的最末端。

    “你怎么来了,这时辰你不应该在乾清宫给圣上回话么?”

    沈猎道:“夜宴将行,圣上便将我先放了出来,我思及南淑妃少时与你不大和睦,怕她难为你,一出乾清宫就想先去安喜宫接你。”

    清黛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记得她与我不和?那时候我明明装得很好啊,你又是男子,怎的没事儿就把眼珠子往我们女儿家身上搁呢?”

    “不是你们,是你。”沈猎纠正道。

    如今他的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这话时竟然只是微微有些脸红,袖子底下牵着清黛的手也稳稳当当,连汗都没渗出来。

    谁知,清黛的脸皮更甚:“也是,她又没有我好看。”

    沈猎再一次成功地被她逗得发自内心地笑了,也赞同地点了下头,“嗯。”

    本来还故作正经的清黛这下也有些绷不住了,顿了一瞬便也倚在他手臂上羞赧地笑出了声。

    他二人便趁着四下无人,自顾自地并头笑了一会儿,直至来到谨身殿前,一个去了前殿男座,一个去了后殿女席,在众人眼前时,才又各自恢复了一如既往,正襟危坐的模样。

    大抵是宴上饭菜口味不佳,酒还未过三巡,清黛便有些意兴阑珊,食之无味。

    主座上素唯也正忙着和慎王妃、康和郡主这样身份贵重的长辈奉承,连带着身为康和郡主之女的易令舟也被拘在一处,不好走动。

    清黛兀自坐得有些百无聊赖,气闷之余,便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借口更衣暂且从席上退了出去。

    要知道谨身殿本是前朝三殿之一,若换做其他人,出了门必定不敢乱走,只能就着附近几条笔直宽阔的宫道随便走走散散心。

    她却是对着宫里的大道道心里门清,便是让她闭着眼也能从谨身殿摸回异世女从前住过的翊坤宫。

    由此,她便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妄图趁着月黑风高,所有人都紧着谨身殿和乾清宫、宁寿宫这几处殿宇伺候之际,溜到离谨身殿最近的某处园子逛一逛。

    殊不知,她与阿珠才将贴着墙根走过第一条人迹罕至的回廊,却看见回廊尽头的石壁上隐隐照出一对男女的身影。

    当夜月色皎洁,光线明丽,将墙壁脚下,紧紧相拥的一对璧人描刻清晰。

    让清黛甚至都能看出女子发髻上簪着的,好像是一支……东珠累丝金簪?!

    清黛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吧…她怎么老是撞见这种事!

    不曾想她都没来得及掉头离开,边听见身后有人在温声唤她的字,“阿宝?”

    她心口一紧,回头一看,头皮接着便麻了。

    ……是易君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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